关于拿着咖啡倒着走的流体力学研究（上中）

关于拿着咖啡倒着走的流体力学研究（上中加三四）

Watchdog

2024/12/16 16:07

加载中……

有一笔带过的R，是手，没有上垒

搞笑文，接4.2主线，全是废话逻辑破碎矫情拖沓流水账ooc

summary:谕示裁定枢机停止运作后，为了对枫丹负责，不懂爱也不懂性的最高审判官那维莱特研究起了爱和性。

1.利维坦，谁在乎逗号后面写的什么？

这是一个很平凡的工作日——至少直到那维莱特说请留步，走下来锁上了沫芒宫这间大名鼎鼎的办公室之前是这样的。莱欧斯利刚做完生意，毫无危机感，还在优哉游哉研究那维莱特桌上来自璃月的外交赠礼茶叶；锁舌咔嗒一声扣死，他人条件反射一僵，看看那维莱特，正从门口走回来，步履坚定，大义凛然，很像马上就要灭亲。莱欧斯利第一时间举起双手：“投降。”

那维莱特呆了两秒，步履没那么坚定了：“……怎么就投降了？”

“我还想问你呢。”莱欧斯利右手指指房门，左手接着投降，“怎么就锁门了？”

那维莱特打开那罐茶叶，深吸一口气，显然经过了相当激烈的思想挣扎。他舀出几勺茶叶放进茶壶里，表情坚毅：“我有些事想找你商量。”

莱欧斯利坐在沙发上，感觉靠背漏了个洞，蹭蹭冒寒气。稀奇，这位爷找他办事哪次不是自然得跟回家一样？水上有什么事要锁上门才好说话？有什么事能让最高审判官亲自给他泡茶？抬起来后背看一眼：完好的。靠回去，冒得更猛了：“别泡了，挺吓人的。有什么事先说来听听。”

那维莱特表情有一点挣扎：“可能会有点长。”

莱欧斯利说：“我在听呢。”

问题出在法庭上。这天审理了一个青春伤痛狗血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故事，啊十八的那种——包括但不限于出轨车祸失忆堕胎美强惨悬疑推理治愈救赎渣攻贱受追妻火葬场，双方相互举证，发言稿写为你痴为你狂为你哐哐撞大墙，那维莱特听得脑瓜子嗡嗡响，心说我也很想哐哐撞大墙。

然后真的撞了。主角中的其中一位从高台上跳下来，以高调的死亡终止了辩论，就像一篇故事的高潮。

当然没有成功。审判紧急暂停，有提瓦特的生命之神坐镇法官席，很轻易地吊住了那位主角的性命，这种大难不死得贵人相助的情节也挺小说的。写出这种小说的少男少女们懵懂两件事：爱，和性；这个长得像小说的案件也有同样的核心：爱，和性。很可惜，那维莱特一个都不懂；变成两个，那就是不懂加上不懂。当天下了大雨，不止当天，这一场雨下了好几天，时大时小，但就是没停。科学院连夜加急夺命连环call说海平面还在上涨！预言危机可能在卷土重来！结果是送到那维莱特桌上的废纸又多了几十张，雨下得更猛了。

于此同时，最高审判官大人很后知后觉地发现，没了谕示裁定枢机，枫丹就是他的一言堂了。也就是说，无论出于任何原因，一旦他做错了什么决定，那么除了虚无缥缈的所谓迟来的正义，就真的没有什么能够纠正这个错误了。

这听着可相当的糟糕。

“所以你是一条龙。”

“其中大概有很多更复杂的渊源，但用最简单的话来说，是的，我是一条龙。”那维莱特拿着水壶，表情和刚才一样坚毅，“尽管有少部分人已经通过自己的方法得知了这件事实，但由我主动分享的，你是第一个。我诚心希望你可以为我保守秘密。”

“真是受宠若惊啊，好说。”莱欧斯利看起来一点也不惊。“得到了一个秘密，想必我也得承担起这个秘密所代表的责任。现在我们可以来谈谈你的要求了。”

“请求。这是一个请求。”那维莱特纠正，“我请求你帮助我，去理解人类的爱和性。”他正襟危坐，格外诚恳：“抱歉，我知道它很突兀，也很冒犯，但我的确格外需要你的帮助。”

这事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都足以让一场对话宕机几秒钟。话说到这，那维莱特停下来，等待莱欧斯利的回复。奇怪的是，比起等待，他的神色更像一种观察；更奇怪的是，那种不自然的观察只持续了几秒，那维莱特就兀自松了一口气，挪开了视线。他放松的时机精确得过分了，近似于一种经验，就像有什么让他担心的事情，会紧接着发生在他说完那些话的几秒之内，但现在没有……

莱欧斯利意识到问题出在哪了：“以防万一我问一句，这个请求你向其他人提过吗？”

“这个时代的话，没有。”

“这个时代？”

“……好吧，刚来到枫丹廷时，我将其作为一个平常的问题询问过负责教授和照顾我生活起居的女士。”

也许这一件也是足够让一场对话宕机几秒钟的事。但莱欧斯利只发出了一声感叹：“请那维莱特先生务必告诉我后续如何，我对你的黑历史尤其感兴趣。”

“那位女士尖叫着逃走了，我在第二天受到了职场骚扰的指控……后来我才知道人类社会对其讳莫如深，这实在很令人费解。”那维莱特相当困惑，“老实说我做好了你也尖叫着逃走的心理准备，为了安抚你的情绪，我为你泡了茶，但你好像接受良好。”

“……这倒是解释了你为什么把门锁起来。”

“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出于这场谈话的特殊性吧。”

一部分莱欧斯利被逗乐了。不过他倒是放心了，至少这个时代他不会看见那维莱特作为一场骚扰案的被告登在报纸上。那维莱特就此补充：“我理解你的担忧，请放心，我心里有数。我只会在信任的人那里谈论它，这也是为什么我格外需要你的帮助。”

他说：“你是值得我信赖的人。”

人外就这点好。

莱欧斯利回到正题：“好吧，这位水龙王先生，我当然想帮你的忙，但你得给我点更详细的说明，像是要做什么之类的，毕竟我也得知道我该怎么配合你。”

好问题。以前那维莱特也试着研究过，以他浅薄的理解，爱这种东西，比较玄乎，讲究一个没头没尾从天而降，像是灵感或者UFO一类的东西；性不玄乎了，看得见摸得着，实在得很，然后人类社会又把它视为了某种禁忌。他实在没对同时搞懂这两个千古难题抱什么希望：“比起爱这种过分抽象的概念，性作为某种实在理解起来应该更简单迅速一些。所以，我打算先从性开始。”

莱欧斯利动了一下嘴唇，像是想说什么。他在思考，手指撑着下巴，垂着眼，前额发投下一小片阴影，看不出倾向、摸不清态度。那维莱特去感受他身上的水流，没有强烈的期待或是抗拒，他很平静，像一壶烧开又放凉的清水。这让那维莱特更忐忑了。

但他还得接着说：“……我实在对它一窍不通，不知道用什么形式会更方便理解，如果你愿意帮助我，我想我会请你来决定。”

“什么都可以？”

“只要它合法且有效。”他想：莱欧斯利当然会拿捏好分寸。

“我应该也可以要求一点合理的报酬吧。”

莱欧斯利把手放下了。他说这话时有点奇怪，比起向他人索要什么东西，更像是在自言自语。有个巨大的影子从那维莱特视野里一闪而过，像是水壶里潜着尼斯湖水怪。不过他压根没给那维莱特深究或回答的时间，紧接着问：“什么时候下班？”

“理论上来说，现在已经是下班时间了。”

“好。那一点合理的报酬，就从让我坐坐这把椅子开始吧？”他敲敲那维莱特的椅背。“总觉得比梅洛彼得堡的那把舒服啊，我想求证很久了。”

“请便。”那维莱特站着陷入沉思：“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需要我会心一笑的政治隐喻？”

“那我就不知道了。也许我真的只是想坐一把舒服的椅子，也没准我处心积虑终于踏出了谋权篡位揭竿起义的第一步。要想在沫芒宫安稳地再坐五百年，你可得把我盯紧了。”

莱欧斯利没着急坐下。他在椅子前站定，从那维莱特身侧去揽他的腰。这可实在是有点亲密了，但那维莱特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因为紧接着莱欧斯利就往后倒下，带着他一齐跌在那把量身定制的香柏木椅子上。

他把手放在那维莱特的腰带扣上，等待一个拒绝或是邀请。那维莱特刚从失重感里回过神来，去感受莱欧斯利身上的水流：没有影子，没有目光，他和之前一样平静，好像那个尼斯湖水怪只是自己的错觉。

门已经锁了。那维莱特犹豫半秒，点了点头。

很少有人知道，芙宁娜曾经短暂地对烘焙起过兴趣。

这也很好理解：如果你对什么东西有着狂热的爱好，你也会想弄明白它是怎么来的。不过那时她还在扮演枫丹的神明，害怕失败了被人笑话，三顾茅庐拉上共犯，深夜勇闯沫芒宫的厨房。

那维莱特总是纵容她的。芙宁娜跷着腿坐在桌子上指挥，他忙前忙后，忙活一晚上，才终于把一盆能看的蛋糕糊送进烤箱里。

很理所当然地，失败了。蛋糕顶部离烤箱上火太近，已经发硬开裂，还没拿出来就能看出它不太好。甜品是反复无常的东西，外皮糊了里面却还没熟，他为了脱模把蛋糕倒过来，蛋糕糊从顶上的裂口流出来，挺像特地注进去的奶油夹心；可惜它不是，只是一块失败的普通蛋糕而已。

很像，那维莱特想，很像他们现在的样子。他人在办公室，感觉自己掉进蛋糕糊里，乘着托盘被推进烤箱；透过方方正正的玻璃门，光线都被热浪弯折。

他只坐了莱欧斯利大腿的一半，上半身前倾扶着桌子，莱欧斯利的手臂从他的腰侧穿过去，以一个拥抱的姿态把他握在手里。以前那维莱特总对体温没什么概念，大概是因为他不能拥抱自己，也没遇过什么可以拥抱的别人；莱欧斯利平时穿得又冷又硬像块石头，凑近了却是热的。他没有贴上来，胸口和那维莱特隔了几寸，只有温度隔着那一点距离扑在身上，烘烤他的后背。

是了，烘烤。一百八十度，二十五分钟。他们一个的体温熨烫另一个，另一个又沸腾得更烈。他一点一点蓬起来，在模具里震颤、生长，顶部的外皮离上火太近，烤得脱水干结。糖和油在高温中乳化，形成疏松的气泡；他被这种气泡涨满，感觉身体里燃着开水。

还在攀升。温度，和其他别的什么。每一秒都被拉得极长，很热，很烫，多久了？什么时候结束？干结的外皮绷紧，马上就要四分五裂；可即便如此，内里依旧是流动的。也许他应该凝固起来，拦住这股折磨他的水流。可是做不到。为什么？

有很多理由，又或许没有理由。可是做不到，就像他不知道该怎么弄熟一个蛋糕。没法拒绝、没法抵抗、甚至没法靠拖延时间来耍赖——他坚持不了再多一秒。

所以没办法。所以在顶火太低的烤箱里，在莱欧斯利布满茧和细密疤痕的手上，啪，裂开，淌出像是特地注进去的奶油夹心的、粘稠的生蛋糕糊。

声明：没有任何家具在此次事件中受到伤害。唯一的代价只有莱欧斯利被弄了一手，他心情很好，心眼很坏，抬起手来放在那维莱特唇边；那维莱特还在高潮的余韵里，就迷茫地亲吻莱欧斯利手上的疤痕。这时有稚嫩的女声传来，轻轻敲响沉重的实木门：“那维莱特大人，您在吗？”

空气凝固了。莱欧斯利对这种附加凝滞的精神攻击很有经验，先动起来，迅速帮那维莱特整理衣着：“刚刚谁说现在是下班时间？”

被敲门声一打断，那维莱特清醒了大半：“那是理论上。实际上来说，我下不了班。”

2.别想什么？别想帮他解决，还是别想公平？

这是实话。毕竟芙宁娜在任时虽然用处不大，好歹会作为枫丹的门面解决很多外交和政务的应酬。现在芙宁娜撂挑子不干了，枫丹又在灾后重建，他忙得脚打后脑勺，一分钟掰成六十瓣。

很雪上加霜的是，那位自杀的小说主角迟早会康复，他得在审判重启之前弄明白困扰他的那两个字，两个不行一个也好。他特地重排了日程，专门为他的研究留出了时间，无关任何别的方面，他是真的把这件事看得相当重要。

总之，两位男士建立起了十分稳定且正经的学术研究关系。办公室实在太刺激心脏，之后那维莱特就把实验地点挪到了他自己的房间里，沫芒宫顶楼，通勤路程绝佳，只隔一个电梯，上下班就两分钟。

踏进最高审判官私人房间的机会可空前绝后，莱欧斯利在电梯里贩剑，说探清枫丹领导人私生活是骄奢淫逸还是两袖清风就在此一举了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出来，报纸上都说你浴缸堪比泳池客厅堪比舞厅淋浴喷头流出来的是三比一的罗曼尼康帝红酒和库克香槟小麦肤色的美艳女仆排成队列单数天跳康康双数天跳芭蕾周日涂着金粉挨个侍寝，那维莱特发表评价：首先用酒洗澡身上不会发粘吗？其次，他们就没考虑过我是个酷儿的可能性？

很好地堵上了莱欧斯利的嘴，呃，一秒钟。他笑得更开心了。

两分钟过去得很快，他们上到顶楼。那维莱特把钥匙插进锁眼，拧动手腕转两圈；莱欧斯利这时也没有说话，打开一把锁的过程总是令人忐忑的。他深吸一口气，准备迎接可能会扑面而来的金粉和大腿……才怪了，这玩意到底谁会信啊。

门打开，是挺震撼的，另一种方面的震撼：这屋有人住吗？

可能是因为最高审判官把他的全身心都奉献给了枫丹，或者也可能是因为这地儿那维莱特根本就不常回来——太空了，而且干净得过分，大倒是挺大的，为空助纣为了虐。墙面无比朴素，没做任何装饰，煞白；家居用品倒是个个顶级又高档，但也全是些基础设施。这空得是挺适合做个舞厅的，在客厅中央做个托马斯回旋都碰不到阻碍，莱欧斯利斜着眼睛瞅那维莱特：你不会真的在这里跳舞吧？

被念了大名。不怪他，太没活人气了，唯一看起来有人在用的是工作台，堆着一些办公用品。要说像什么，如果莱欧斯利买彩票中了几十亿成了土财主大手一挥要给梅洛彼得堡的家具升级换代，换代完了应该大概就是这个样子。莱欧斯利很显然注意到了这一点，说你家风格好亲切，要不是有个窗户我还以为这电梯是往下走的呢，那维莱特眨巴两下眼睛，说哦，那这算骄奢淫逸还是两袖清风？

两袖清风，相当的两袖清风。再唠下去就要唠出外交危机了，还是办正事吧。

沫芒宫时常会有突发事件找上门来。这时他们就进入额外的休息时间，那维莱特被桌子圈起来处理事件，莱欧斯利在他家里东瞅瞅西看看给自己找点事干。

但这样的东瞅瞅西看看很快就有了尽头，那维莱特家的有意思的东西实在太少了。茶叶倒是挺多，全是他送的；藏书也挺多，但是有人想看古脊椎动物学第四版吗？

莱欧斯利转一圈回来，瘫在沙发上，发出从灵魂深处回荡着的一长声喟叹：“啊——你家好无聊。”

那维莱特连头都没抬：“是吗，没感觉。”

挺敷衍的，但对一个无聊的人来说，有人搭理他他就来劲了。莱欧斯利从沙发上爬起来：“你看，你可以加班，我却只能在这里无聊死，多不公平。”

那维莱特气乐了，没活干还挺可惜的是吧？他没好气：“你也可以在这里加班，我不介意。”

“那可不行。”莱欧斯利相当迅速。“梅洛彼得堡的事务可都是机密，万一被你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小手一抖揪住我的命脉，明天我这公爵就得下班了。”

“这你倒可以放心。”那维莱特非常善解人意。“封号并不与职位关联。即使我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小手一抖揪住你的命脉，你也还会是大名鼎鼎的公爵。”

重点是这个吗？莱欧斯利瘫回沙发上。声音隔着沙发靠垫传来，闷闷的：“我说，我能拿点东西放进来吗？水下总是会收到些很有意思的破烂，我那放不下，你这又没东西。”

在家里放点新东西？这他倒没想过。五百年过去了，只有沫芒宫例行修缮维护的时候他的房间才会有些许的变动。不过这里的确空余很足，反正他们的研究一时半会不会结束，就算是看在给莱欧斯利点事干让他不会闲得叫唤的份上，这个提案也相当值得考虑。他说：“好吧，可以。”

隔了一会他反应过来：这个收该不会是没收的收吧？

他们用稳定的频率持续这种研究。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很初级，莱欧斯利是个很合格的导师，他的知识储备丰富得过分，只用手就可以有一万种不同的方式把那维莱特送到宇宙的终极。

干什么都要打好基础的，那维莱特深知这个道理，对莱欧斯利的安排没任何意见。只有一点奇怪：有一种很微小很微小的违和感藏在最深的深处，小到几乎让人怀疑它是否存在。而且实在太轻太若隐若现，看不清，也不太理解。不过他不理解的东西多了去了，他得一件一件来研究，现在他忙着跟莱欧斯利颠鸳倒凤，在那之外的别的就先放一边吧。

大部分时间他们会完事得挺晚。错怪这个房子了，至少在那维莱特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看书的时候它还是挺温馨的，温馨得莱欧斯利都不忍心打破这个气氛了。他不忍心，他空空的肚子倒是挺忍心的，莱欧斯利还是开口：“管饭吗？”

那维莱特呆了一下，对这个问题措手不及。中途当然是没工夫吃饭的，完事又已经错过饭点了，莱欧斯利接着说：“这个点特许食堂已经关门了，总不能让我每次来都少顿饭吃吧。”

那维莱特从沙发上弹起来。拜他自己飘忽的进餐时间所赐，他完全没注意到这个重大的疏漏！这么说来，前几次莱欧斯利都是饿着肚子度过那些晚上的吗？早说啊！

“抱歉，是我欠考虑了。我叫人送餐上来吧。”他走向电话，“不过这个时间厨师们应该需要重新开火，我们得等待一会。”

“那还是算了吧，等他们上来人都饿死了。”莱欧斯利打开冰箱：和这间屋子一样空旷。但残留的食材倒也能勉强能做成一餐，“我看你这里有厨房也有冰箱，我们自己随便弄点得了。”

那维莱特点点头：“哦，也好。那我来下厨吧。”

这回轮到莱欧斯利措手不及了：“你会做饭？”

“不谦虚地说，我对我的厨艺有一点自信。”

哪是一点，他看起来相当自信。这反而让莱欧斯利更怀疑了。不过他不露声色：“这可真是意外。毕竟那维莱特先生给人的感觉……哈哈，很十指不沾阳春水。”

“在品尝过我的手艺后，相信你会对此有所改观的。”

完全没有改观。第二天莱欧斯利就拽他去逛了一圈瓦萨里回廊，那维莱特很顺从的跟着去了，并委婉地表达了对人类味觉的贫乏的遗憾。

主要是食材，其次是一些他平常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东西，像是乱七八糟的调味料、罐头、速冻面包披萨薯条，还有巧克力爆米花薯片等等磨牙零食。那维莱特跟在后面拎包付账，并不发表评论，但表情相当直白：这能吃？

不过反正也是莱欧斯利吃，他没意见。嗯，他没意见。没意见。

没品！！！！！

大部分人逛街买东西的目的都可以用一句话来简单概括：为家里添置灵光一现的废物。他们也没逃开这个原则，只是更有自己的特色：莱欧斯利负责灵光一现，那维莱特负责废物。

不冤，他的确没怎么来过这种地方，平常在沫芒宫里都有专人给他收拾屋子添置日用品，那维莱特唯一需要做的只有在定期交到他面前的账单上签字付钱。他除了刷卡付账拎包还有用自己名震枫丹的帅脸跳过一些排队之类的步骤以外的确帮不上别的，不过这并非他的本意，他本人对此相当抱歉。

莱欧斯利倒是借他的光借得很爽，把平常排不上号的商铺挨个去了个遍。在货架前停下时莱欧斯利嘴里会念念有词一些数字，刚开始那维莱特以为他在算汇率，想说你不用考虑这个我来付账就好，凑过去一听，公爵大人在用价格除以重量对比这一大一小两罐牛奶哪个便宜。

那维莱特闭嘴了。他走过去把两罐牛奶都扔进了购物车里，然后握住公爵的双手：抱歉，莱欧斯利，是我注意到得太晚了。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如果你遇到了什么困难，请一定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的。

莱欧斯利愣了一下，说那我想把机关零件的报价整体上调一个百分点。

那维莱特目光依旧诚恳，说这个不行，换一个。

开玩笑的。呃，反正莱欧斯利是开玩笑的。他针对那维莱特的误会做出了解释：只是以前留下的习惯。这也挺好的不是吗？适当的算数有助于保护大脑不锈住。

一圈下来战果颇丰，俩人四只手一只也没闲着，每个都挂上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沫芒宫又有紧急事件，莱欧斯利在边上收拾他们买回来的东西，那维莱特就着客厅批起了文件，批到一半，缠着拳击绷带的手凑到他嘴边，捏着一小张撕开的塑料纸，露出半截透亮的白色硬糖。那维莱特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尝尝？一般都是薄荷夹心的巧克力，它是巧克力夹心的薄荷糖，很有意思。”

想起来了，莱欧斯利在超市拿的。那维莱特伸脖子过去吃掉那颗糖，入口是清爽的薄荷味，甜度拿捏得很好，不会齁人也不寡淡无味；咬开外面的硬糖，丝绒一般的巧克力夹心流到舌头上，纯正的可可味香浓醇厚。这种味道和层次感让他想到莱欧斯利本人，莱欧斯利此时已经把战地挪到了冰箱前，研究怎么放最节省空间，声音从大开的冰箱门后传过来：“加班加得这么开心？”

那维莱特这才注意到自己笑出了声。他解释：“这糖给人的感觉和你很像。”

莱欧斯利沉思：“应该不是内涵我心黑的意思吧。”

“当然不是。”那维莱特也沉思，十分认真地思考该如何解释这种微妙的感觉。相当难用语言描述，于是他只说：“它很好吃。”

烹饪也是一种生活情趣，前提是有人有功夫享受生活情趣。自从他们逛这一圈回来，那维莱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感受到罐头和速冻食品的确是一种伟大发明，微波炉叮两分钟就能吃，不说好吃吧，起码不难吃，并且让人饿不着肚子。他厨房里快生锈的微波炉沉寂一辈子终于受到宠幸，左边叮着那维莱特的罐头汤，右边叮着莱欧斯利的速冻披萨……真是一点没学好，莱欧斯利你都教了些什么啊？

有功夫享受生活情趣的时候，他们就一人占据厨房的半边，各做各的，然后对坐餐桌相互鄙……不是，对彼此口味的调侃也是他们情趣的一部分。哦，生活情趣，大家都懂的。不过有时他们也互相好奇，就用那维莱特碗里一勺纯净清冽精妙绝伦的汤，交换莱欧斯利盘子里煎出一小汪汁水的口蘑。

他们的生活和以前没什么不同，除了多了点点到为止的性作为美味的调剂。他们之间的分寸贯彻始终，总会拉开那么一点合适的距离，不过分疏远，又让人可以舒畅地呼吸。

研究进行到这里，那维莱特又发现了另一件奇怪的事：大部分时间莱欧斯利都不会出现在他的视野里。不只是视野，各种方面都是，莱欧斯利在有意识地把自己藏起来。这有点没道理，不过那维莱特立刻想通了：大概是因为他致力于让他教授的东西成为知识本身，不想让自己的私人理解影响他的学生吧？

在这个谁都想教别人做事的时代，这样的好导师可不多见。那维莱特想通了之后甚至有点感动，心说找莱欧斯利果然是找对了，然后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没有再去深究。

也是，他有什么理由去怀疑这种美妙的日子呢？莱欧斯利总有一万种方法逗笑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也会在一万个地方逗笑莱欧斯利。自从他允许之后，他接触到的娱乐手段成井喷式增加，莱欧斯利就像个专属他的圣诞老人，每次来拿些乱七八糟的玩意上来，像是七圣召唤卡牌、投影仪，甚至还有一整台留声机。

还有一副扑克，在曾经的梅洛彼得堡里用到它机会相当的多。莱欧斯利在这边洗牌，还会一点点基础的花切，纸牌在他手里扭成各种形状，眼花缭乱，但挺好看的。

玩牌倒是无所谓，那维莱特挺乐意的。莱欧斯利接着说：只玩牌多没意思，我们来赌点什么。

那维莱特把脸拉下来了，说枫丹明令禁止赌博，公爵大人是在水下待得太久忘记了水上的规矩么？

莱欧斯利说怎么会呢最高审判官阁下，您和您的法条如雷贯耳如汤灌雪如鲠在喉牢记我的心间呢。所以不赌钱，我们来赌点别的，比如输一把就脱掉身上的一样东西。

这可，这可，有一点点意思。

他们玩二十一点，这个已经占领了全提瓦特每一家赌场的游戏正是起源于枫丹。它是很公平的游戏，决定胜负的绝大部分因素只是运气。

莱欧斯利倒是丝毫不吝啬于传授他的技巧，即便如此新手一开始也总是输得很惨的。但那维莱特的最高审判官服饰实在是过分繁琐，这让他有了意外的优势和底气。

这次输出去的是发带，他解开背后的大蝴蝶结，长发散开披在肩上，肤色和发色并无太大的差别。他已经开始捉襟见肘了，反观莱欧斯利，只是卸掉了外套和一些配饰，悠闲得像是从室外回来，在温度适宜的空调房里脱掉了保暖大衣。

很不利的场面，但他感到兴奋。斗争刻写在龙的基因里，他也并非其中善类，只是对其过分苛刻——这个错乱脱节的时代，谁配与他争锋？

在这。肾上腺素正被释放，五感从未如此灵敏，血管在搏动，他自己的、莱欧斯利的、门外走动的侍者、远处站立的行人。他生来就是为了扭整乾坤。

莱欧斯利就在这时说话了：“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那维莱特几乎是笑了一下。他说：“再来。”

莱欧斯利吹了一声口哨，这场赌局想必会变得足够有趣了。

一段时间后。

他们对坐桌前，两人都只着底裤。公平的决战，他们看起来都对这一点相当满意。

空气冷厉肃杀，沉重得要凝成实体。这是一场赌上尊严和荣耀的决斗，大家都退无可退。

这把莱欧斯利坐庄，摸完两张牌就喝茶去了。那维莱特握着自己的底牌，世界停滞下来等待他的号令。

他花了一点时间学会了基础的算牌，又花了一点时间意识到记牌的重要性。莱欧斯利很早就不再讲解了，这很好，这意味这莱欧斯利已经将他视为了平等的对手，而非好宰的菜鸟新人。

他的底牌是两张9。很大，再要下去极有可能爆掉，但作为一场决战的胜负手，远远不够。既然如此，激进一点应该也没什么关系吧？

那维莱特说：“要牌。”

他从牌堆顶摸下一张。成败在此一举了，是当场爆掉还是漂亮地赢，就看这一张牌。

心提到嗓子眼，脉搏在脖颈里鼓动。他抬起牌边：一张3。

幸运在最后眷顾了他，他的魄力得到了回报。没有爆牌，不光没有爆牌，加上之前发给他的底牌，他已经凑够了最大的21点，对莱欧斯利的底裤胜券在握。

莱欧斯利翻开的明牌是一张8，这意味着这张牌的主人已经失去了用三七、五小龙和黑杰克翻盘的机会，只要不是撞了大运拿到同样的21点，那维莱特都可以漂亮地拿下胜利。即使莱欧斯利拿到21点也只是平局，平局时他们两个得各脱一件下来，庄家先脱；这局正好是莱欧斯利坐庄，他会先脱光，而游戏从任何一人脱光的那一刻起就会结束。也就是说，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是这场游戏的赢家！

莱欧斯利还喝着茶，丝毫不知自己已成风中残烛。闲家行动结束，他把暗牌翻开：一张6。

他补了一张牌，把手牌扔在桌上：8，6，7，21点。

哦？精彩的垂死挣扎，莱欧斯利想必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吧。那维莱特把手牌翻开：9，9，3，同样的21点，平局！

结束了。拼上尊严和荣耀，他赢得了莱欧斯利的底裤。莱欧斯利扔下牌就去喝茶了，茶杯挡住他大半个脸，让人捉摸不透他的表情。半晌之后他终于磨磨蹭蹭地站起来，似乎对自己的失败有很多感言要发表，先是清了清嗓子，又眨了眨眼睛，把手伸到身后去，从身上脱下了——脱下了——或者说撕下了——嗯？撕下了？——

一张贴纸。上画一条做着鬼脸吐着舌头的鲨鱼。

……？

？

卑鄙！无耻！这是赤裸裸的作弊！

虽然很想这么抗议，但那维莱特说不出口：贴纸当然得算莱欧斯利身上的一样东西，还是很重要的那种。就好比复仇者联盟终局大战灭霸，战略制定完了好几员大将损失完了千辛万苦历经完了终于抢到无限手套，大喊着我是钢铁侠准备光荣赴死拯救世界了，灭霸的紫薯皮狡黠一皱，说哈哈，我还有俩。

他认得那个贴纸，之前贴在莱欧斯利的衬衫上。从一开始就不是公平的决战，莱欧斯利脱掉衬衫时留下了贴纸藏在后背，混淆了那维莱特的视听，让他以为他们旗鼓相当。但这无从指摘，因为规则既没有规定脱的顺序必须从外到里，也没有规定要把留下来的物件通报全场。

莱欧斯利坐回椅子上，他接着喝茶：“上把我们平局是吧？到你了。”

……。

对哦，他们是平局，既然游戏没有结束，他也得脱一件下来。

他可没留什么后手，全身上下只剩一片薄薄的棉布。不过平局提醒了他：如果他没有因为误判莱欧斯利的着装情况而选择补牌，那么那张3就会被补到莱欧斯利手里，莱欧斯利的最终点数就是17，而此时他的点数会是18，正好赢下莱欧斯利。

水龙就此对龙生有了新的体悟，他从未这么强烈地想一个白眼把他和莱欧斯利都翻到提瓦特另一边去。托尼斯塔克光荣赴死完了在天国复盘，发现制定战略损失大将历经千辛万苦完全没必要，灭霸会把自己打响指打死，他们抢手套反而让他活了。

妈的，无语了。最高审判官大人在法庭上阅人无数，还是头一回亲身经历黄赌毒的险恶，从珠穆朗玛峰顶摔到马里亚纳海沟，输得一塌糊涂，裤衩都不剩。

那维莱特利索地脱掉底裤。比起只能看着自己倾家荡产的一般人他还是有很多优势的，比如说这种时候他可以走下赌桌，对阴险狡诈的公爵本人进行正义的场外制裁。

于是休息时间就这么结束了，他们直接进入到今天紧锣密鼓的实验round 2。

这也是那维莱特第一次注意到莱欧斯利也会在他们的研究中起生理反应。不能怪他迟钝，在莱欧斯利刻意的掩藏和他们之间拉开的合适的距离下发现这事真挺难的；他也对此没有任何意见：毕竟莱欧斯利也是个会有欲望的正常男人。

莱欧斯利也挺大方，被发现了也就没藏着掖着，解决掉手里的活计后躲进了卫生间。那维莱特作为一件活计刚被解决完，趴在沙发上喘着气，觉得按照公平起见，自己也应该帮莱欧斯利解决一下，还没问出口呢，莱欧斯利就早有预料提前拒绝了他：你技术太烂，别想。

太有道理了。那维莱特很轻易地接受了这个理由，他的确涉世太浅。莱欧斯利就不一样了，他的手上功夫相当厉害，哦，我说的是拳击，你以为是什么？

开玩笑的，就是你认为的那个。如果换个有心得的别人来，此时大概难免怀疑起公爵是个经常寻花问柳的浪荡子了；不过那维莱特毕竟不是那个别人，他对技巧高深与否全无概念，只感到快乐。他已经对他的课题有了点粗浅的概念：至少目前为止它的确是一件温暖又让人满足的事物。

不过这对莱欧斯利还挺不公平的。他想自己应该是欠了很大很大的一个人情，但莱欧斯利很反常地从未对此发表意见。于是在之后的一次研究结束后，那维莱特这么说：

我已经学到了一些东西。你曾说希望获得合理的报酬。如果你允许的话，我想试着将我学到的东西……反馈给你。

还是算了吧。莱欧斯利笑着拒绝。这么一来总让我感觉我是什么诱骗未成年的怪叔叔。

你不需要有任何心理负担。我完全出于自身的意志这么做，并对此负起责任。那维莱特想了想，接着说：而且我的年龄是你的十六倍。如果真的要论出一位怪叔叔，那也应该是我才对。

莱欧斯利又被逗乐了，他总会被那维莱特在各种奇怪的地方逗乐的：好吧，怪叔叔那维莱特先生。

你还没有搞懂它呢。他温柔地说。等你得到你的答案之后，我们会有很多机会再来谈论这件事的。

当然，如果到那时你还愿意的话。

他的眼角垂下来，让人想起暖阳下融化的一口冰淇淋尖。

3.爱丽丝梦游仙境

今天是个不寻常的日子，下雨。

这本来在枫丹这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但现在却挺难得的，因为在这场雨之前，枫丹进入了放眼它的整个历史都算得上旷日持久的旱季。

想必大家都对这场旱季的来源略有头绪，这全要归功于我们的水龙那维莱特先生。但如果有人要因为某个著名的枫丹童谣把这场雨也归因于他，那他可就得为自己鸣不平了。

天地良心，他心情好得很。然而这就是问题所在，他的美丽心情这么持久还是五百年来头一次，自然终于感觉到不太对劲，在干死野外的小花小草小猫小狗之前降下了雨。

挺好的，唯一的问题是来得有点猛：雨大，风也大，卷着水汽哐哐击打沫芒宫的门窗，得到机会就对着纸张大喊羽加迪姆勒维奥萨。沫芒宫的老古董设备们受了潮气茅塞顿开，咔哒咔哒痛斥资本主义后集体宣布罢工。收音机里播天气预报，说这可能是台风的前兆，沫芒宫里社畜怨声载道，那维莱特呼吸一口水元素充盈的空气，干脆网开一面，宣布提前下班收工。

简直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没人动弹。那维莱特相当之困惑，他找上之前嚎得最大声的几个：“已经下班了，为什么你们不走？”

社畜们苦笑着没人说话。最后是塞德娜扯扯他的衣角，小声说：“他们以为您在说气话。您是他们的领导，您不走他们哪敢走呀？”

关于人类的事，果然还有很多要学的呢。那维莱特在心里感叹，被塞德娜推上电梯第一个下班了。

就怪了。两分钟的通勤时间过后，他从一个办公地点挪向了另一个办公地点。其他社畜可以被网开一面提前下班，他不行，灾后的枫丹是一颗吸水裂开的仙人球，离远了烂根，凑近了扎手；他现在就是枫丹的太阳，二十四小时为这颗球发光发亮。就像课本里介绍月亮会说它二十七天转一圈，介绍地球会说它一天转一小圈一年转一大圈，介绍太阳就只会说它很大很亮照耀着我们。太阳自己转不转？怎么转？没人在乎。它太大太亮太理所当然了，只要没掉下来就都好。

太阳本人对此没意见，他总是博爱的。他打开文件，然后战术吸气：这是什么？枫丹科学院的阶段性研究成果汇总？

呕吐物味的枫达盲盒隐藏款？不了谢谢请拿远一点；只对枫丹生效的干旱应对人工降雨装置？你好像有点多虑了；拿着咖啡倒着走的流体力学研究？好高深，完全看不出任何实际意义。不过创造力是人类重要的一部分，它们大概也会找到自己可以发光发亮的地方吧。他往后翻，里面混杂着几张之前下雨时发来的预言危机警告，这才明白过来：这是废纸，碎纸机罢工之后被叠得整齐放在桌上，这在大多数时候是个好习惯，但在现在让他弄混了要拿的文件。

太阳也是会犯错误的。他想起上来之前社畜们的苦笑，不确定自己该不该下去，犹豫两秒拿起电话转动号码盘。

电话那头的美露莘听着很慈祥：“不行哦，那维莱特大人，现在是您亲自批准的休假时间，不可以工作。为了让您好好休息，我把您要拿走的文件和废纸交换啦。”

破案了。他有点头痛，对这份好意哭笑不得：“抱歉，塞德娜，但那些文件很紧急，处理完它们我就会好好休息的，我向你保证，好吗？”

骗她的，根本没那么紧急。但是早点完事大家都可以早点休息，所以他认错态度积极，毫无悔改之心。塞德娜磨蹭半天很不情愿地应下了，那维莱特放下电话，难得没有卷宗也没有文件，被圈在这一亩三分地，居然开始无所事事起来。

莱欧斯利猜对了，他的确不常回这里。大大小小的公务充填他的工作时间，乱七八糟的意外又塞满他的私人时间，久而久之，出差、通宵和在办公室对付一晚的时间比他回来的日子多得多。

以前他回来大都有明确的目的性。闲下来这么一看，他的房间真是大变了个样。不能说是变得好了还是变得坏了，只能说变得就挺……就挺……随便的，置物架上堆满莱欧斯利从水下带上来的小玩意，甚至显得稍微有点拥挤。

显然莱欧斯利以一种恐怖的效率在他的房间留下了痕迹，不过莱欧斯利没再喊过无聊，那就由他去吧。令人费解的是这种乱糟糟的痕迹居然有不少是他自己留下的，他碰碰置物架上的乐高模型，模型咔嗒一声掉下来半只手。

对不起，马上拼回去。

他决定给自己找点事干。午饭还没吃，餐厅应该还有吃的，但塞德娜还没上来，他走不下去。

他打开冰箱。冰箱很有条理，下层归莱欧斯利，横在正中的半根黑布丁非常引人注目，这玩意真的能吃？中间归他自己，罐子摆得整齐，让人很怜惜那一小块隔板能不能受得住力；上层是他们两个共用的食材，莱欧斯利显然很有生活的经验，他还放了几个用过的茶包来防止异味。门上放着鸡蛋和各种调味料，番茄酱沙拉酱蛋黄酱芥末酱叫得出名字叫不出名字的，他有点想笑，莱欧斯利不会调味，全靠这些东西活命呢。

分得也没那么清楚，像是牛奶一类大家都喜欢的东西都是混着搁的。这么一看他们两个的冰箱占用面积其实差不多，挺奇怪，以前他连一层都用不满的。

一个人连一层都用不满的冰箱，两个人就可以塞满了。他以前从不会注意这种生活细节，但塞得满满的冰箱的确是一件……让人幸福的事。

虽然和他一起分享冰箱的人现在不在这，不过现在他本来也不该在这，这是合理的。嗯，这是合理的。合理的。

距离他下一次来还要多久？

他有一点焦躁，心情没那么好了。从先射箭再画靶的角度来说，这雨倒是挺符合气氛的。

梆梆。

两声门响，塞德娜终于来了，他松了一大口气。人在焦躁时总会去寻求自己熟悉的事物的，对那维莱特来说那就是工作，实在是令人唏嘘。

他打开门。一个毛绒绒憨笑着的悠悠海獭脑袋越过门框凑近他，填满了大半个视野。

……？

呃，这是个，玩偶？

做得还挺精致的，不少细节都被处理到了，看着挺像美露莘的手笔。只是按理说悠悠海獭头顶应该有三撮蓝色的毛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玩偶只有两撮……好吧他知道为什么。

但是这玩偶直接怼到了他眼前，塞德娜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他把视线越过玩偶，看到黑漆漆、乱糟糟、湿漉漉的半个脑袋。半个脑袋说：“护士长的礼物。”

……

那维莱特接过玩偶，把它放低挪出自己的视线，虽然很对不起希格雯，但是现在有更要紧的事。他这才看清莱欧斯利的模样，他被雨浇透了，整个人的颜色深了一个度，衬衫贴在皮肤上，滴滴嗒嗒往下淌水。外套的毛领打着绺粘着他的后颈，但还有心情笑。只有玩偶是干的，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莱欧斯利没有说更多，这有点反常。如果在平时，他肯定开始絮絮叨叨开玩笑了。今天是个没有研究计划的普通工作日，他出现在这是件很奇怪的事。他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来干什么？只是帮希格雯送个礼物？希格雯最看重他们的健康，怎么可能让他淋着大雨上来跑腿？他打算留下来吗？

留下来吧。留下来，因为……

那维莱特卡壳了。胸口里流注着炽热的水流，不明白，不理解，也不知该如何说出口。因为他湿透了？可他看起来完全不在意自己湿透这件事。

事件讲究理由，案件讲究动机，就连他们的研究也有一个冗长的起因。莱欧斯利总是格外擅长给他一个令人信服的理由的。但他这一次没有继续说。

也许因为莱欧斯利没有理由。就像现在他也没有理由一样。

没有理由的话，该怎么说？人类这时候都是怎么做的？莱欧斯利请他留在水下喝茶的时候都是怎么说的？

“留下来喝点什么？/留我喝个茶吧？”

他们同时说，然后他们同时笑了。

“快进来。怎么没带伞？”

“我也是出来才发现今天下雨。借你浴室用用？”

窗外淅沥淅沥，浴室哗啦哗啦，那维莱特扑通扑通。雨幕抖了两抖，顽强地继续行进。大概是至少今天，自然打定主意不让总是为非作歹的水龙王干涉它的内政了。

浴室门打开，暖融融的水汽门里散出来，隔着老远扑到那维莱特脸上。莱欧斯利站在门口，头发还是湿哒哒的，正在擦，手指压着毛巾乱揉自己的脑袋，把自己揉得蓬松又轻盈。他注意到那维莱特的视线，先一步跟他搭话：

我在电梯上看到塞德娜了。她好像想上来找你，看到我又走了，我不会打扰了你工作吧？

没有。我也正在休假。

嘴比脑子先动。他还在思考居家办公算不算上班的一环，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然后释然地想到：每时每刻都是上班也约等于每时每刻都是下班。这让他对现在是个休假有了更直白的概念，重复道：我现在什么事都没有。

莱欧斯利笑了，或许是被那维莱特很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强调逗笑了。他说：那就好。

而他身上总有些魔力的，他笑了，那维莱特就也很开心。那维莱特想起上来之前的小插曲：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我今天是第一个下班的。

大概能想象到是什么情况。莱欧斯利摊手。如果不涉及什么保密条例，详细说说？

他给莱欧斯利讲他的职场小故事，又从它发散到别的随便什么，像是科学院的发明，或是希格雯的礼物。他们在每一个恰到好处的地方笑出来、延伸想象、碰撞观点或共鸣。莱欧斯利没有提起那维莱特桌上敞开的墨水瓶，那维莱特也没有深究莱欧斯利为什么来、为什么留下，人、龙还有窗外的自然，谁都想要这一点泛着水雾的美好时间延长一点、再延长一点。

雨还在下，天却已经暗下来了。他们拉上窗帘关上灯，挤在沙发里看电影。投影仪是莱欧斯利从水下拿来的破烂，那维莱特家清心寡欲的墙面成了完美的幕布。那维莱特抱着玩偶，下巴放在悠悠海獭头顶两撮蓝色的毛发中间，陷进沙发的一头；莱欧斯利抱着薯片袋子，他的头发已经干了，两片飞机耳重新翘起来，陷进沙发的另一头。

世界的全部温度就汇集在这一张小小的双人沙发里。莱欧斯利总是暖的，格外暖，好像他偷偷带走了整个浴室的热气藏在身上；听着不可思议，不过枫丹流传着各种精灵仙子的传说，没准沫芒宫顶楼的浴室就里藏着一位热腾腾的浴室精灵，莱欧斯利成为那个唯一的幸运的被赐福的孩子，带上一种神奇的魔力，把周围的一切都化得热乎乎暖融融。

嗯，莱欧斯利当然会是那个被祝福的孩子。那维莱特向来跟油炸食品不共戴天，但莱欧斯利实在吃得很香，他也被浴室精灵的魔力感染了，产生一点好奇，伸手去够莱欧斯利怀里的薯片袋子。莱欧斯利捏着底调转方向把撕口对准他，他看看里面黄澄澄干巴巴的土豆片子，犹豫一下，挑最小的一片，咬更小的一口。

好吧，果然还是很难吃的。那维莱特捏着那枚薯片放在嘴边，一毫米一毫米地咬，从制作公司展示 logo 吃到黑屏滚动幕后名单。

电影播紧张刺激的追逐戏，警探掏出证件说联邦调查局你的车被征用了开走这位可怜人的车追逐逃犯，莱欧斯利凑过去问那维莱特：“我一直很好奇，现实中真的可以这么干吗？这看起来好像能方便挺多事。”

那维莱特回忆法条：“在紧急情况下，执法机关的确被允许征用私有财产。”他顿了一下，又补充：“不过还是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吧。如果过程非法，权利人也可以向监管部门提出异议。”

“意思是，你可以走进德波大饭店说沫芒宫你的油封鸭腿和苹果黑布丁被征用了，然后正大光明地白吃白喝？”

“……首先我觉得这就是权利人要提出异议的时候了。”那维莱特摇头，严肃地说：“其次你选这两道菜一定是故意的。”

口味无论何时都是个好话题，在两个人口味完全不对付的时候就更是了。电影放完他们就弄了点东西吃，刚吃完饭还没下餐桌，那维莱特就来了电话，紧急爬起来处理。莱欧斯利早对这位大忙人的日理万机司空见惯，没有丝毫审时度势觉得自己该走了的意思，非常熟练地自己给自己找事干。没办法，下着雨呢，他留在这有非常合理非常充足非常有说服力的理由。

这一处理就是几个小时，那维莱特从文件中抬头已经是后半夜了。雨倒是停了，没听到莱欧斯利的声音，他在哪？已经走了吗？

他在这，那维莱特能感觉到。莱欧斯利的水流总是很好分辨，那维莱特可以像品鉴世界各地的名泉一样讲出很长很长的心得。房间里只有桌上的台灯亮着，其他地方黑咕隆咚，他顺着水流找过去，莱欧斯利就着沙发睡着了。

是该休息了。他仰躺着，手臂交叠着环在胸前，头歪向一边，刘海歪得更偏，露出平常被挡住的大半个额头。他占地面积太大，非常不客气地填满整个沙发，玩偶本来摆在沙发上，现在无处可放，坐在他最柔软的肚子上，伴着呼吸慢慢悠悠起伏。

露出额头让他看起来更年轻了。没准是更幼稚？他本来也挺年轻的。看莱欧斯利睡觉的感觉挺奇妙的，好像微缩成一个美露莘那么高的孩子，在夜深人静的水族馆里偷看一条睡着的鱼，踮着脚把自己柔软的手心贴上展窗，在玻璃上留下一个小小的掌印。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这个，他降生时就是现在的样子，他的职位也注定了他很少和孩子打交道。不过仔细想想也很有道理，在遇见莱欧斯利之前，他绝对想象不出自己跟别人对坐着打牌还打上头了。明明他们都是成熟的大人了，凑在一起却都成了小孩心性。

莱欧斯利今年多大了？有三十岁吗？

他自己今年多大了？记不清了。时间对他来说是无用之物。与所有人保持距离、妥善地完成工作，几年与几百年并无区别。但这种想法并不全面，时间的流动自有其意义，这段日子……说不定就是最好的证明。

很幸运，现在还来得及。他们都受过各自的苦，但以后不会了。一个人塞不满的冰箱，两个人就可以塞满了。不是因为后一个人东西太多，而是因为有了后一个人在……第一个人填进去的东西也变多了。

好像摸到了什么巨大事物的轮廓，但它轻笑着逃走了。

太安静了，安静得只能听见心怦怦跳。那维莱特转过身，几乎是从沙发旁逃开，给自己找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枫丹庭正在降温，他得给莱欧斯利找一条毯子。

他给莱欧斯利盖上。那已经是那维莱特找到的最轻柔的毯子，用能做到的最轻柔的力度盖在莱欧斯利身上，但莱欧斯利还是醒了。毯子落到他身上时他立刻动了一下，颤动着睫毛艰难地打开粘在一起的上下眼皮，声音黏黏糊糊，哑得不成样子：“雨停了吗？”

“没有。”

说没有就没有，窗外响起雨声。莱欧斯利向着说话声转动视线，那维莱特站在他头顶低头瞅他，他视野里的审判官先生就是半张倒着的俊脸。这可挺好玩的，他看不完全，就伸展僵硬的脖子抬一点头，把那张俊脸的另一半也框进视野里来。可惜这个动作对于一个睡到一半的人来说实在太高难度，支了两秒他就脱力塌下来，人和声带都还没醒，但还不忘开玩笑：“梅洛彼得堡，你的沙发被征用了。”

那维莱特心有余悸，那头抬得简直像个索吻，台灯晃得他脑子不清，但凡莱欧斯利再坚持一秒他都要亲上去了。他想，梅洛彼得堡没有水上执法权，莱欧斯利这么做，有很大的公职人员借公务之名侵占他人财产的嫌疑。作为枫丹的最高审判官、法律的象征、公平与正义的代名词，他得痛斥这种行为！即使莱欧斯利和他很熟，他也绝对绝对不可能包庇！

“权利人提出异议。”于是他严肃地说：“起来睡床。”

4.相信的心就是你的魔法

从此莱欧斯利就获得了那维莱特家里留宿的权利。不干什么十八岁以下不能看的，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床足够大，允许在留出舒适距离的同时躺下两个人。

有班的时候他们就爬起来上班，没班的时候他们就赖在床上，赖到沫芒宫的早餐停止供应，然后让第一个闲不住的人下来弄两人份的早餐。莱欧斯利已经可以像模像样地做些工序简单的汤品，他也已经学会了基础的煎和炸，现在他们只要一个人就可以弄好两人份的饭菜了，简直是里程碑式的突破。

他们会窝在床上聊天聊到后半夜。那维莱特靠着靠枕吃冰淇淋，莱欧斯利躺在他边上举着游戏机打游戏。那维莱特对这种费劲的姿势很不理解，问他：

“举着不累吗？”

“挺累的，但躺着是真的舒服。”

那确实。他们接着聊天。

“其实以前我一直以为你是作息很老年人的类型，我还担心过我在这留宿会不会影响你的正常休息呢。”莱欧斯利手柄按得咔咔响，“现在看来你的作息还是挺年轻的。”

“你以为的没错，至少是在不用加班的时候，我的作息的确很……按你的话说，老年人。”那维莱特搅拌他的冰淇淋，“不过那是以前的事。那时我一直不太理解人类对熬夜的喜好，现在我有些头绪了。”

“哦？愿闻其详。”

“在过去的五百年里，工作几乎就是我生活的全部。我一直认为时间与我是无用之物，但在最近的这些日子里，我产生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想要将某一刻定格至永远的愿望。

也许人类也是出于这样的愿望甘愿保持清醒。

我不理解它是如何发生的，也很难用语言具体地描述它，也许这就是生活。我在想，水上也好，水下也没关系，我们可以……”

这时游戏里的鬼怪张牙舞爪扑在莱欧斯利的屏幕上。他手一哆嗦，游戏机啪一声砸下来，正好击中他高耸的鼻梁。

噗。看着挺疼的，那维莱特很没义气地笑了，他又对此挺抱歉的，于是压低了音量笑得很小声。

莱欧斯利痛得呲牙咧嘴，但也在笑，大概是被自己蠢到了。他抱着鼻子缓慢地把自己蜷起来，也就很自然地侧身对着那维莱特。那维莱特笑够了，低头关心他：“把手拿开吧，我来看看你伤得如何。”

莱欧斯利把手拿开了。鼻梁被砸得红红的，但没有出血，非常幸运。那维莱特说：“没什么大问题，只是可能要痛一会。”

“就完了？”

“你还想听什么？”

“没有什么特别的伤员福利吗？”

很好，真精神，还是没痛到他。不过那维莱特总是纵容他的：“好吧。如果你希望我为你做什么的话，我会很乐意。”

莱欧斯利神秘兮兮地凑近他：“嘘。我知道一个很管用的止痛方法，独家秘方。想不想听听？”

“请说。”

莱欧斯利指指自己淤青的鼻梁：“你把嘴唇贴这来，吸一下，它就立刻不痛了。”

这是一个亲吻，即便那维莱特再不是人也不会不知道这代表什么意思。他问：“这其中有什么科学的原理吗？”

“唾液可以消毒杀菌？”

“没有开放性创口也用消毒杀菌？”

“好吧，那就是没有。没有任何科学原理。要来试试吗？”

那维莱特又在搅拌他的冰淇淋。莱欧斯利的话语和行动总是弯弯绕绕，他实在不确定这个提议是否包含某种隐喻。如果莱欧斯利希望得到治愈，作为掌管生命权能的水元素龙王，他的确可以靠一个亲吻就让疼痛消退；但如果莱欧斯利在期求他的爱，那是件很难办的事，因为首先他根本就没理解这个词。

算了。那维莱特放下冰淇淋，把嘴唇轻轻贴上莱欧斯利的鼻梁骨。

无论他想要的是治愈还是爱，都可以给他。莱欧斯利还没有索取过任何报酬，如果他想要一个吻，就让他得到吧。即使还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即使还不明白要怎么给予，至少现在，他愿意。

季节更替。他们浪费了很多很多天用来聊天、睡觉、看电影和吃冰淇淋，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自己的正事到底是什么。

今天会和以往不太一样。莱欧斯利这么说。
莱欧斯利牵着那维莱特的手领他坐下。按照经验来说这时他该离开那维莱特的视野了，但他这次没有。

他站在那维莱特的面前，弓着腰解开那维莱特的腰带扣。有什么东西改变了，那维莱特敏锐地感觉到；这种感觉实在太不一般，就像是……就像是莱欧斯利终于把自己玩进来了。

即使他的腰带扣工序再繁琐，他们也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莱欧斯利扶着那维莱特的大腿，降下一小片阴影将他笼罩其中，然后弯曲膝盖慢慢降低高度……直到那双膝盖贴上地面。

低头轻轻把他含住。

按理来说经过了这么长时间他已经能相对自如地应对这种场合了，但这回他好像又回到莱欧斯利握住他的第一天，撑着桌子一动也不敢动，只用脚踝隔着马术护腿磨蹭莱欧斯利的小腿。

莱欧斯利显然和犬类有很多共通之处。首先他的头发在两边翘起来，很像一对弹弹的耳朵；其次他长了四颗尖尖的犬齿，一笑就会露出来，他还经常笑。

所以这种情况就更令人感到费解了。那本来是他身上最坚硬的东西，他的手，他的口，他的武器，他活下来的资本。它们从不向他展露锋刃。

都是软的。都是流动的。全部交给他了，比体温稍高的温度，以最温柔最缱绻的手段。这么长时间莱欧斯利从没让他痛到过一丁点，即便痛可能也是一种攀升的手段。

但那些都不是那维莱特此时最关注的事——
他能看到他。

每一个细节都能看清。伏在他腿间，眼帘低垂着，发丝轻轻弹动，双腿紧绷折叠。撩拨他时会吐出一点点舌尖，被咽喉挤压时，他能看见他耸动的喉结。那些感受，那些问题，那些不明不白的概念，全部对应着。全部可以在莱欧斯利身上找到答案。

也许那就是属于他的答案。

他去得比任何一次都要快。莱欧斯利显然很有经验，知道怎么在承接他的同时不呛到自己。他后仰靠在椅背上喘息，这时莱欧斯利终于抬头看他，张开嘴，舌尖探出口腔，舌苔上挂着他的东西，眼中婴儿蓝蓝得触目惊心。那维莱特被色得神魂颠倒，想从椅子上滑下去亲他，还没来得及实践，莱欧斯利就已经凑上来，与他交换一个黏糊糊的吻。

真是一个很长、很腻的吻。他们唇舌相缠、交换彼此的唾液、用每一个的水流去融进另一个，成为滚烫的燃烧的一股。事情也就是从这开始失控的。从这个吻里，那维莱特终于得以窥见了他曾无数次感受到的违和感的轮廓：

莱欧斯利正在经受某种折磨。

-tbc-

关于拿着咖啡倒着走的流体力学研究（上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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