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SOMETHING NEW LIKE THESE

【兰莱|卡莱】Led thee into the wilderness

Ophra

2025/01/02 0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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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人评价道：“很新奇的想法。”

卡修斯盯着地上的布局：“光新奇怎么行。必须要有效，不是吗？”

紧接着，盗梦人听到一声笑。对方又问：“这样的确能看到目标的大量映射。但迷宫的目的是为躲避映射，你如何保证你们不在一开始就遭到致命攻击，而白白浪费一次机会？”

“我解释过。当我们能够隐身时，对方也能。上一次我们没有找到他，我认为他对迷宫的设计十分了解。我需要一些不寻常的设计，在能找到他的同时保留几处隐蔽掩体，给行动留个余地。”

“从掩体出发？”

“当然。”

卡修斯完成布局，拍了拍手掌上不存在的灰尘。他听出这场沉默中另一人的意犹未尽，但似乎在一团乱麻中迷失方向。的确，盗梦人从不会精心计划只为在别人的梦中闲逛。他这么做的主要原因其实是——

“我没有灵感。”卡修斯突然产生一种把地上所有的东西都推翻的冲动。“我在一个昏迷者的梦里，不到一分钟就被赶了出来……”

“……空前绝后的情况，哈。”对方犹豫片刻，还是安慰道。“别灰心，我们继续——一入梦就遭到攻击其实不太可能。在第一层，目标通常需要一段时间来区分你和映射。”

“而我们可以利用这些时间来防备，或者说，观察。”最主要是观察，卡修斯想。他平静了些许，“找到什么就用什么。我会让他们拖延尽可能久。”

“这很好，这很好。但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在卡修斯思考的间歇，对方迤迤然起身。“在梦中行动最大的危险就是，你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除非你是梦主。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拥有梦主的控制权。但是，如果你不能掌握梦中发生的事，成为梦主也就没有意义。因此我以为，任何时候在梦里让渡主动权都绝不是明智的选择。”

倒扣的纸杯猛地停止移动。

似乎是察觉到这瞬间爆发的情绪，这个声音顿了顿，又说：“这不是建议，只是看法。”

卡修斯险些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纸杯底从圆形变成皱巴巴的橄榄球形。他试着把它放归原位，又忽然疑心自己为何要移动它。那人的脚步从视线中消失，他才发现自己从未抬头。一声告别，他才意识到，这个声音如此陌生。

如果他在现实……这里不可能有人可以与他讨论这个问题。

“等等！”

视线捕捉到那抹独特的发色时，周遭只剩无数陌生的映射。但这里是……

经过面前的推车上盛有注射器和输液袋。是关着目标的那家医院吗？

一个可怕的想法钻进脑子。卡修斯掏出口袋里的棱镜，捏住唯一有一道划痕的一面对准窗口，手心是斑斓的折射光。

他在别人的梦里。

◆◆◆

老天。他边跑边想，尽管在意识到他们可能要将大部分建设梦境的权力允给目标，但一睁眼就与目标共处一室，还没能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在做梦，这也太超过了。穿过一堆拥挤的病患时，卡修斯不免一阵后怕。如果这是目标设计的梦，他怎么可能知道现实中的自己身处何方？他又是如何发现自身被困于他人设计的梦中，尔后准确地找到梦主并将其拖入下一层梦境？

不。这不可能。

呼喊孩子名字的妇女撞上突然停在走廊中央的青年，匆匆道歉过后又焦急地往前。卡修斯攥紧手心的棱镜，它的棱角被保护得很好，但不论他如何用力，刺痛却并不明显。

如果这就是现实中他们此时此刻身处之地……

盗梦人尝试改变某些布局——不论何时，在任务中，这都不是一个值得提倡的做法——并不奏效。这里的梦主不是他。逃离之前，他要找到并带走本不该接触这个行当的两位警官。

“是你在做梦才对吧。“

他最终在医院门口找到了盖亚。赫尔卡武警队散打冠军一头雾水，坚称他的说法是无稽之谈，甚至要就近送他上十二楼精神科做知觉障碍检查。

他一下子带了两个新人进入这危险的梦里！卡修斯在心中暗骂，这个程度连自己都险些招架不住，更别说刚入门的了。在确信自己若重复“图腾”“坠落”等先前已经教授过不下三遍的词汇在盖亚听来都只会加重自己罹患妄想症的嫌疑之后，卡修斯彻底放弃了说服他们的念头。在这个傻子架着他要往电梯走时，他想到一个好主意。

“雷伊在哪？”

“他在五楼守门。”

也许后知后觉对一个潜在精神病患说自己搭档的下落很奇怪，盖亚皱了皱眉。“老实点哈，别打其他人的主意。”

卡修斯立刻说：“他能证明我一切正常。”

盖亚45°仰视电梯的摄像头，回忆了一遍自己听到的“无稽之谈”：“拉倒吧。除非他也有病。”

还有一种可能，只有你有问题。卡修斯默默地想。

楼层灯灭，潜在病患却没有跟着盖亚走出门。

“给个机会，大哥。”他犟在原地，并在盖亚企图回来拉他胳膊时往回躲，满脸先别扒拉我的抗拒。“我知道那些所谓的测试，我有办法避开所有可能使我变成精神病人的答案。如果我是你，我会让另一个正常人来证明我的清白，OK？相信我，带我去又不会发生危险。再说要是他来你还不信，你还可以再带我上去不是吗。”

顺利哄好盖亚后卡修斯总算来到雷伊身边。得益于对老朋友的职业背景有所了解的基础，说服雷伊比说服盖亚容易十万八千倍。

“目标的梦里？！”雷伊猛地看向床上熟睡的病患，又看看自己的双手。“这怎么可能，我们收监之前他就这死样，这段时间也根本没有醒来过！”

“对，所以这至少是第二层。”

卡修斯往周围看，“最开始……虽然我没有过于干涉布局，但到底我是梦主。而现在我却控制不了任何东西。目标获得清醒并把我们拖进梦里，只有这样才有可能发生现在的事。如果真像你说的，他不可能知道自己在现实身处何处，那么这些就是我们的映射，而布局则可以被他改变……我们不能留在这里。”

短暂的思考和理解过后，雷伊的眉心逐渐聚拢：“你该不会要……？”

卡修斯脚跟着地跳下床，叫他放轻松。

商量好的二人带着一头雾水的盖亚往天台跑，后者对于雷伊临场发挥编造的谎言半信半疑。卡修斯发誓，那一开始真的只是一个谎言，作用仅仅是让一时半会还只能处于状况外的盖亚能干脆些跟他们离开这鬼地方。雷伊有些紧张，尽管他并不想被别人发现这一点，卡修斯还是偶尔瞥见他抓紧且有些颤抖的双手。被困在梦里总是不好的，回到上一层才是明智之举。雷伊知道自己将要对盖亚做的事，就算是在梦里也会感到不安，卡修斯对此深表理解和同情，同时告诉他如果做不到就交给自己处理。

把梦境当成现实的人不会轻易醒来。卡修斯想，很可能到时候他要亲自把两个人都推下去。

可在他也做好了把老朋友们都拱下天台的心理准备之后，更多人从他们身边跑过。有人撞上盖亚的肩膀，大概率错过了警官低声的口吐芬芳。人越来越多，安全通道和电梯挤满了人，然而目标似乎并不是三人中的一个。

卡修斯看着人群所向，心中浮现出上一个梦里未曾现身的面孔。

梦主！

雷伊本来做足了心理准备，就要用那套卡修斯声称绝对不会有任何破绽包让盖亚心甘情愿跟他们上到楼顶的办法对付目前身边最亲近的人，哪怕是为了让他醒来。不想最亲近的人并不似他想的对自己的做法留有诸多心眼。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来得及做些什么。正义感爆棚的警官当即察觉人群涌向有大事发生，并且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大概率属劣性案件，相较之下卡修斯那未确诊的妄想症都可以靠边站，遂当即决定要跟着双眼无神的映射们往楼上跑。那一刻，看着毅然决然丢下卡修斯的盖亚，雷伊心底的愧疚立刻蒸发掉大半，深绿的瞳眸变得充满关爱，下意识想要拦住他的左手也收了回来。有什么办法呢，他想。按这家伙的玩脱水平，说不准会比自己先醒来。

然而当他收回阻止搭档犯蠢的想法时，另一双手却拦住了盖亚。

“暂时先不回上一层。”

眼神依然清澈的盖亚露出一副你小子敢妨碍执法的表情，仿佛下一秒就要以此罪名逮捕他。又后知后觉琢磨起他说的这句话，上一层……楼？送雷伊回去看重伤的嫌犯吗？

同谋雷伊则一头雾水，计划在即将执行的瞬间取消，他有种前功尽弃的失落感。但在卡修斯看来，他俩现在的状况其实没多大差别。人群的高呼提醒他时间不等人。他于是拽过盖亚，见对方还是一副状况外的样子，终于决定冒个险。

“你仍然不相信我说的话，这很好。”卡修斯恶狠狠地盯着他，反而让盖亚有些不知所措。“你还记不记得你上回看见我们要找的那个人从街上横着过去了？从马路这头到另一头，中间根本没带停的。”

“这怎么可能！怎么会有病床横穿马路，你果然是——”

盖亚矢口否认。可话音未落，忽然有由远及近移动迅速的声音打断他们：“让一让！让一让！”那护士就差拿着大喇叭在拥挤的过道上开路，在病床经过的那几秒，他们都看清了病人几近干枯的身躯，和散乱在白床单上的青色头发。

“在说胡话……”

原本自信地以为绝对不是自身问题的警官气势削去大半。卡修斯继续说：“想起来了吗？那之后发生意外，梦境崩溃了。后来你像个在跑滚筒的仓鼠一样原地踏步，但你还是一直向前跑，因为你看到了——？”

这个问题并没有得到正面回答。然而不远处突然放声大哭的孩童，以及捧着死亡通知书无声恸哭的人们，都应证了分享梦境的人中有的陷入混乱，被当下的场景迷惑的回忆被刻意引导而冲破水面，四溅的水花浇醒了梦中来客，以及此处的东道主。前台为病人登记的肥胖护士、走廊抓着输液瓶的患者都望向他们，连靠在座椅上沉睡的陪床也从睡眠中醒来。收到四周聚集的目光后，有人猛然想起：自己怎会忘记如此深刻的体验？

“冷静。想想我们之前的演习，还有我对你说过的话，控制好你的映射。”卡修斯用力抓紧盖亚的手臂，企图让他感受到不存在的疼痛。“或者你不必去死记硬背我说的那些，去想想你们平时怎么对付那种喜欢绕弯子的犯人。现在有人企图说服你我们在现实里，而你已经很成功地被绕进去了。如果你再不走出来，很有可能，你会一直留在这个梦里。”

就像秃鹫发现白骨上没有腐肉可食，失望地一同飞散一般。等入侵者逐渐冷静下来，将自己的想法从这域场中撤离，映射们也就不再关注三人所处，各自低下头去让这里恢复了一家正常的医院该有的样子。

雷伊凑近卡修斯的耳畔：“你早用这招不就完了。”

“好主意。这样那个什么索就会更快发现我们。”

“不是说不论如何只要呆在这里，这就是迟早的事？”

“是这样没错。”

两位初学者跟着老练神偷往人烟稀少处移动。“但是我忽略了一点。这里充满了那什么兰特的映射，并且他是这里的梦主。”

医疗废物处理间里初学者们面面相觑。习惯性关门反锁后卡修斯抓起旁边崭新的防护服套了上去，一边往他们手上塞口罩和防护镜：“而且我怀疑我刚刚见过他。”

雷伊愣神片刻，把大一号的防护面罩往脸上套，思索到：“那当然，我们都见过。”

“我说的当然不是在你那旮旯，新人一号。”卡修斯动作迅速地把拉链拉到下巴。“那只是你的映射。说真的，在这里多想想新鲜事，别往回看，尤其不要反思之前的错误。这样只会让我们的处境变得更糟。说你呢，二号。”

盖亚心虚地别过脸去。

“目标现在拥有绝大部分优势。在清楚对方的手段之前，我们不能通过常规方法回到上一层。”

卡修斯打量四周，看中了储物间里停着的三四辆推车。就在他打定主意要将其征用为演出道具时，门那边传来钥匙开锁的声音。

两三声敲门后，卡修斯递给雷伊一个眼神，对方立刻会意。他走到离门稍远的地方，故意放出脚步声，轻轻扭开门锁，在对方进来的一瞬间捂住他的口鼻。

雷伊换上刚才那名无辜医生的工作服，领着两辆推车往前走。面对一路上对他点头微笑的护士和同事们热切的目光回以无所适从的尴尬微笑。卡修斯在身后给他暗暗鼓劲：“放心吧这家医院的手术帽比较严实，从后面暂时还看不见你的刺头。”

“给我留点活路吧臭小子。”雷伊暗暗咬牙切齿。“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临时改变主意。”

“一旦目标把我们从映射里区分出来，我们就任人宰割了。”卡修斯边推车边轻声说。“映射往楼上跑，那是目标的陷阱，他就在上面。我们谁都不能控制这里的环境，我怀疑他吸引我们上去，是想把我们再拖往下一层。”

“下一层？”沉思的盖亚忽然发话。“刚刚你不是说，我们已经在下一层了么？”

“只是第二层而已。一般情况下这个剂量的索纳辛能维持到这层已经很不错。但再往下，会越来越混乱。”卡修斯示意雷伊往电梯方向走，控制推车不要撵到一个在排椅上熟睡的男人的脚。“我还不知道他是怎么让我们掉到这层来的。保不齐这是他的惯用手法。到达极限以后，我们就会被困在迷失域。”

“极限？”

“这么说吧，新人二号。我不敢保证我能撑到第四层。但你，亲爱的兄弟，你的下一层就会是迷失域了。”

盖亚和雷伊同时吞了一口口水。他们迎面走来被护工搀扶的两个神情呆滞的老人，卡修斯对于两位警探丰富的想象力长叹一口气。

“你是说他经常这么干？那些精神失常的卧底警探也是被他困在了……‘迷失域’？”

“谁知道呢。”

走进电梯后卡修斯顺手按下负一层。电梯门缓缓关上。盖亚被口罩闷得慌，此时连忙摘下让自己呼吸新鲜空气。“既然不打算回到上一层，也不能被目标发现，你打算怎么办？”

“先在这里找点有用的东西。”

“保险箱之类的？”

“Bingo。”卡修斯试图打响指。无奈防护服的摩擦力让他的动作看起来像是在对着空气比心。他抢在对方质疑之前解释道：“放轻松，没那么严重。就算他现在是梦主，但别忘了，第一层的梦主是我。我们现在还能自如行动，这里还没有塌陷，说明我们在上一层的情况还算稳定。等到必要的时候，我们挑选他不在场的时机坠落（kick），就万事大吉。”

然而等到电梯门打开，盖亚凝望着眼前的景象，随后指着太平间的门牌质问：“这是你说的保险箱？”

“我没说真的保险箱。很多时候我们藏秘密，往往不需要在太具体的地方。”卡修斯边说边自然而然地抽出雷伊口袋里的门禁卡，对即将面对一整柜的尸体表现得毫无心理压力，令常年需要跟死人打交道的雷伊盖亚都感到疑惑。不久他察觉到身后席卷而来的沉默，才有些惊讶地说：“怎么，没玩过密室逃脱吗？”

顺利进门以后雷伊回想起以往在犯罪团伙潜伏的经验，戏精上身带头跟门口坐着的值班医生问了好。对方往他的胸牌上瞟一眼，雷伊怀疑他根本不细看，就掏出登记册让他们几个签上名字。期间卡修斯怂恿盖亚将又一名无辜人士直接解决，不出意料得到对方犹豫不决的态度。一直等到登记表上多出三行手迹，值班的接过一看，卡修斯就从他立刻凝固的眉头看出端倪。

“你们不是……”

卡修斯在心中叹气。算了，他们是生活在现实的人，而非像自己一样选择了梦境对现实不闻不问的盗梦者。若不必须从事这个特殊行业，不经过长时间的训练，他们在梦中的行为会很大程度上影响现实。这么想着，卡修斯握紧拳头，转过身正要直接送走这个映射，却发现盖亚已经拖着软绵绵倒下的无辜人士要把他塞到桌底。

“改变主意了？”

“这是为了行动。”直起身之后盖亚不自在地擦了擦鼻子。“你说这里会有我们要的秘密？”

“不一定。”只是在死马当活马医。卡修斯把门关上，又将推车挪到门口，“这不是我的梦。对方将这里伪造成适应我们映射的模样，让我们以为这里就是我们熟悉的地方。他或许并不知道他现实就在医院里，很可能只是看到了我们代入的映射才把这里设计成这样。”

如此一来，只能从来自现实的、特殊地点的共通之处下手。

通常来说，医院有三个地方适合藏东西：单人病房、ICU，以及这里。如果目标的职业是医生，那么还应该加上手术室和器械储存间。卡修斯握住一张把手，心想幸好这一次的目标不在医院做专职。他若对这种地方了如指掌，那么他们就等同于困兽，只能等待计时结束——但谁知道上一层控制计时的梦主，亦或是目标，是如何决定这场梦的时间的呢。映射还没有找上门来，潜意识与梦主本人达成惊人的平衡，这里的平静反而使卡修斯不安，或许也有他们此时此刻所在之处的原因。他心中期待有一群人涌入，同时又希望这一刻不要这么快，给他一些时间找到什么。

他向两人特地强调留意“上锁”的冷藏柜，把从值班医生那里顺来的吊牌夹在自己胸前的口袋上。他逐一拉开这一整排，最先出现一个孩子的尸体。这似乎是一个值得重视的发现，当你毫不费劲地得来一个称得上是秘密的信息，会认为它实际上是梦主想要告诉你的。毕竟这里是梦主的主场，对方拥有关于梦境的知识，可以决定让客人们看到什么，除非客人想要反制，在合适的时机使用一些出乎意料的手段。然而当他拉开下一个柜子，再到下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一对年轻的夫妇，正值青壮年的男人女人。一场火灾，心脏病发作，死于车祸，见义勇为，很难将这些信息联系到一块去。应该是零下二十度影响了思考的速度，卡修斯把厚厚的防护服往胸口拢，正准备要打开下一个，就听见隔着一排柜子传来雷伊的声音。

“你们来一下。”

老实说，卡修斯并不觉得翻了一圈尸体之后再见到一具拥有全尸的男尸是一个值得注意的发现。尤其是当发现者雷伊自己也对此表示怀疑的时候。他双手托腮，盯着一同拉开的好个透明裹尸袋里死者的脸皱眉头，对他们说这些面孔似曾相识，并且认为两个同行者也应该对此有印象。无奈三人盯着死气沉沉的陌生面孔们回想半天，愣是没想起什么有用的信息。

卡修斯于是试着向唯一一个声称“发现了什么”的雷伊解释：“你不必把这些尸体当做真正的尸体。因为这里的东西都不是真的，我们看到的只是来自梦主的映射。换句话说，它们只是一段回忆。”

“我确信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这个人。”雷伊依旧沉浸在苦思冥想中。过段时间才发现卡修斯讲的一些知识好像经过了自己的脑子。“或者像你说的，回忆。等等……！”

“如果这真的是目标的回忆……那岂不是意味着……”

卡修斯仿佛打开通路：“意味着，你和他认识同一个——不，是一些人……或者说……”

门口传来刷卡机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灵光乍现。不速之客对此处无人值守感到怀疑，说不准是来换班的。三人不约而同地意识到那个被塞在桌子底下的倒霉鬼很快会被发现，届时会招致什么后果不堪设想。卡修斯不假思索，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装束，扣紧胸前的名牌，在两人严阵以待的目送下走出冷藏柜形成的隔断，在第四个人就要走到办公后坐下之前出现在他面前。“哟，来得这么早。这回不想偷……”

“……懒……了……”

他已经准备好应付一个类似于“宝藏守护神”的映射。这类映射通常不受梦主本人武力水平上限的影响，解决的难易程度完全取决于梦主的想象力。然而他走出来看清对方的一瞬间，他就知道之前那些对付寻常梦主的经验不太管用了。因为在这个零下二十度的冷藏间，他竟然看得清对方的面孔。

来人并没有穿足够抵御低温的棉服，也不佩戴能够挡住尸臭的防护面罩，也没有任何其他的防护措施，而是像在楼上一样穿着室温的单薄工作服，靛青的双眼似乎从他出现之前就一直停留在这个方向。在卡修斯毫无保留地现身后，他即将碰到进出记录薄的手就放回了口袋里：“恰恰相反，我觉得现在正是时候，先生。”

跟先前狼狈不同，来人一改往日回忆中枯槁的面容，一头青发梳的整齐。在梦里病人精神焕发，还反过来换上了医者的服饰，就这么竖着出现在面前，真是在见鬼的地方见了鬼。

“您知道吗，最近市里发生很多起尸体盗窃案。”他用充满平静的眼神往卡修斯的名牌上瞟，又看回卡修斯被模糊的透明防护面罩遮挡的脸。“偷死人的人不认为这是在犯罪。他们觉得与其把他们像一堆废肉一样埋进土里，不如拿去做更有用的事，比如拆下一些零星小部件，一件就够他们活大半辈子。其中有亡命徒，有非法公司的业务员，也有监守自盗的值班医生……当然，现在还有盗梦人。”

“您呢？您看中这里的哪一个，想拿走哪一块？”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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