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插曲

The Hyacinthus（二象性）

浪子游江

2025/03/12 23: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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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ip：第一人称   发生在哥二十出头的候

这么说吧，Attlee是个不错的男人。他风趣善谈，而他尖锐的幽默感建立在敏锐和智慧的大脑上。有脑子的人不少，愿意用的就不多了，愿意用并且还有脑子的成年雄性更是凤毛麟角——啊，有点刻薄，大约是他传给我的毛病，尽管大部分人会误以为他是个善解人意的老好人，我得说他并没有他表现的那么温和体贴，至少不是对外人。

至于内外的标准是什么，估摸会是个未解之谜。

同样有一种老派的传统的硬朗附在他的英俊上，就像黑白电影常见的波兰情人那样。他的口音有点含糊（我们北佬，宝贝，他说，我是个伯明翰人。）但这让他更无害一点，甚至对我这个父母都跟英国有不小渊源的人算是加分项。

最值得夸奖的是他的床上技巧（是的，我不耻于谈论性，说这是在我和他的关系中最重要的东西也不为过）。他比我见过的、谈过的、睡过的男人都更有服务精神，也懂得什么时候不要展现所谓男子气概。他…他很好，做的时候会不停地赞美你，一面吻你的耳朵和颈部一面叫你的名字。每次结束后就赤着身子坐在床头抽一颗烟，如果要拥抱和亲吻我想他不会拒绝，但我们都不太习惯事后温存。他没有偏好的牌子，很偶尔的时候我也会和他一起抽。他大概是个在性方面很开放的人，不过我没问过他要不要玩点刺激的，那样就太夸张了。

我挺享受我们当时的关系的，他跟我也很难再进一步了。Attlee说：“你是个清醒的女人，这就是为什么你痛苦。”我不可置否。那时候我出于散心的目的来到这，恰好遇见来这出差的他，然后两个人顺理成章地约在酒吧，保持一种开放的关系——当然，两个人都没说实话。再说，要跟Attlee建立正常、良好的情侣关系太难了，他身上萦绕的黑暗和痛苦的部分过于多，比这个年龄应该有的要多（只是陈述事实，我阅历自认还是比他广的）。他就是那种人们常说的“有毒”的人，不过他很有自知之明（也是为什么我格外喜欢他），会在人们开口说想和他开展一段罗曼关系前跑掉或者干脆想办法把他们吓跑。他某次谈起他有过的几段恋情，都称得上失败，还是两人都半真半假的暧昧比较适合他。我嗤笑一声，说：“你觉得自己挺酷的是不，唐璜？”

他看起来像被刺痛了，不过很快恢复他惯常的微笑，心不在焉地为自己辩护。只是不想负责，毕竟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维持关系消耗精力太多不值当。我也不想和别人纠缠那么深。诸如此类。

我隔着烟雾观察他，猜想一个人得经历过什么才会变成这样。他身上的纹身和疤告诉我他显然有着一段不太愉快的过往。之前我旁敲侧击地试探过一次，但他说着俏皮话轻飘飘地揭过这个话题，后来我也就再没问过，不过他的自我评价倒是出乎意料的低。

他的手穿过那团焦油和各种有毒气体的混合物，够到我蕾丝睡衣的绑带，然后解开它们。我把烟掐了，顺势往他脸上吐了个烟圈。他教会我的。

又做过一轮后他躺在床上没动，有点倦怠地看着出租房的挂画发呆。我则是看着他发呆。“抱歉，”我说，“那话有点伤人了。”他没动。“不过说句真心话，你对善意太敏感了。”其实我想说的远比这多，但是有些话终归只是想了想。剩下的交流不适合告诉别人，只适合存在在我们两个中间。

不过话又说过来，我跟他也称不上很熟。通常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就是做爱，谈点艺术、音乐或者哲学这种不怎么务实的话题。只要一次他有点喝多了，正巧被我碰上。他可能都没认出我来，不过当我说要带他回我家清醒一下时也没拒绝，很顺从地就被我架起来了。咕哝着一些人名。那天晚上我们意外的什么都没做，就是搂着睡了一夜。早上他在我床上醒来的样子很好笑，就像小狗搬家后第二天的茫然。我给他倒了一杯水，他说了谢谢，接过来小口小口抿着。我问他昨天一直念叨的名字是什么人，他回避了我的随口一问，以一个假笑回答我。

我们其实是对方的陌生人这种感受从未这么强烈过。

但我们恰好都是需要靠抓住他人身体好锚定自身的，漫无目的游荡的躯壳。至于躯壳里是腐烂的内脏还是空无一物都不是重要的事。别纠缠的太紧对我们两个人都有好处。

诚然，Attlee是个不错甚至优秀的男人，也许哪天碰上一个愿意慢慢脱光衣服的女孩（也许是男孩，他很开放）说不定就会安定下来，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一双不麻木的眼睛。可他不会的。他在我遇见他老早之前就在人生路上狂奔了，我和他一样，都在逃离，只不过随着时间过去我渐渐慢下来，也敢远远地看上后面几眼，而他似乎跑得更快了。

后来，我们分开了，没人提起，这事很自然地发生了。他不喜欢用电子产品，所以我们用信件交流。他仍时不时写信问候我，这快成为一种习惯。不过因为我本人常年在外，收信称不上及时，回信也就格外地少。他大约也在满世界瞎跑。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样，有段时间没寄信过来了。也许他跑掉了，就像我说的，他的低自尊总会让他干点愚不可及的事。

我很喜欢他的字体，很漂亮，有段时间还试着临摹过，但最终还是因为没有毅力放弃了。我不算恋旧的人，不过因为搬家和旅游他的信全被弄丢了这事还是让我遗憾了一阵。兴许他也换了地方住，那样的话我的信也都会被退回，毕竟收件地址的不再是以前的那个。这样我们也能说是扯平了。

我掐灭烟，在登上去芬兰的飞机前对自己发誓这次绝对要戒掉这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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