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不期而遇

真爱如血

思维气泡

2024/12/16 20: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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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是否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曾经在某刻心头涌出过一股奇异的感受。它难以言喻，令人迷惘，又如拨云见日、月落星沉的清晰，它几乎像一种预感，一种必然，一种命中注定的隐晦。其吸引力在冥冥之中牵动着我，正因如此，才更抵触于这陌生的眷恋之情。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他时。深夜酒吧的门铃伴随厅外昏暗灯光消失在视野内，与朋友相伴小聚的我正因枯燥话题百无聊赖地摆弄手机，偶尔抬头佯装愉悦地礼貌应答，心中却无时无刻不在祈祷能早点离开这里以便回家继续完成周五上级交代的工作，我可不想通宵。

可能是我的内心情绪太过强烈，或许天上的某位神明听到了也不一定。总之，我的人生即将发生巨大转变，就在我快要不耐烦的五秒后——我看到了他，某个人，或者说……

那是种怎样的感觉？我至今都无法解释，和简单的“好印象”或“好感”完全不同，更与所谓“一见钟情”、“心潮澎湃”相距甚远，不，甚至相反，从我看到他的那刻起，我的内心竟充满了平静和安逸。

就像我们已经相识了许久，是绝对不可多得的旧友，重逢只有欣慰和感慨；亦如他是我从出生起，不，乃至出生前都要相遇的灵魂，我和他注定要融为一体，仅仅靠近便心生怦然。还有亟待，我猝然醒悟，强忍不去对视，这未免也太冒犯别人了。

不料他却主动走了过来。

我说过，我们如同磁铁，越是贴近吸力越强到难以控制，偏偏他还过来坐下，不留余地地直勾勾盯着我的眼睛。我顿时尴尬不已，内心深处却隐藏着一份被对方关注的窃喜，我几乎语无伦次，不知自己到底说了什么，时间与空气都在此刻凝滞，直到理智恢复才猛地发现自己已经离开酒吧漫步在午夜星星点点的街头。

“很没意思，对吧？”倏忽间，我的身后传来男人的声音，使我被吓了一跳。他没有介意，双手慢悠悠地从我的肩膀上方穿过，一份重量落下。我握紧刚才被披上的外衣，转头疑惑不解地看向他在秋日夜风的洗礼下脆弱不堪的内衬——至少他看起来的确面色苍白。

“不，我不冷。”他客气地解释道。

此后，我便有位奇怪的朋友，说是朋友实际不大准确，但与正式交往或追求相比又差得太远。我甚至不知他待在我身边的理由，只是一切自然到仿佛本该如此。在偶尔的肌肤相触间这种感觉更是被放大，我的内心被深深触动，却实在不知该如何阐述和排解。

亲切，我苦思冥想终于得出恰当的形容词。我们之间毫无隔阂，几乎是百分百的信赖，看到他我就感觉安心，在他身边便无需戒备。这是种奇异又独特的现象，我从未在之前的朋友们身上得到过。而现在，我和他静静躺在某个酒店的双人床上，即使处境不利成这样，我也无所顾忌地依旧在他的怀里，一点不担心他会伤害我。

这可能就是人们所流传的一生难遇的灵魂链接，我想，原来爱情是这样的吗？

——可就跟世上的所有好事情一样，任何存在都具备两面性。在正式交往不久后我便发现了我的恋人那不同寻常之处，别误会，并不是所谓陋习或无法忍受的缺点，只是这些表现的确异于他人。

先说说其中一点吧。我的好情人、好男友（尽管他对此称呼常感到不满，并总强调自己是我的丈夫）实际年龄其实也就二十出头，跟他的外表一样年轻凌厉，却几乎没有过年轻人独有的青涩迷茫，应对任何变故时都出乎意料的老成。

“抱歉，不喜欢？”

譬如在室外约会时因我的目光太过明显而掐掉香烟，含有歉意和逗乐的调侃表情总让我觉得他是在对待晚辈，明明我才是年纪大些的那个。可他好像却把我的不适当成被戏弄的别扭，轻轻靠近后搂住我的肩膀重新道歉，温声细语的认真态度与刚才截然不同。

“我很抱歉，别生气了，如果你不喜欢以后我都不会做，刚才只是习惯。”

习惯？这又让我感到惊愕，他已经抽烟几年了呢？毕竟，看上去也没成年多久。

“我忘记了，200年？”

他轻松地笑道，我对此不以为意，他总是喜欢拿我的这份疑惑开玩笑，就像对某个孩子。

也许你会反驳我“那只是性格成熟罢了，每个人都会因自身经历塑造不同性格”，我完全同意这种说法，即使这个“200岁的灵魂”在我那20多岁的男友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起码我从未在其他同龄人的身边享受过老派绅士般体贴又矜持的服务，他开的车、穿戴的服饰、繁缛的发音和词汇，甚至连喝茶或咖啡的步骤和举动都无不向我提醒着对方并不为其所说的普通家庭。

“你的家人呢？”我问，靠在他的肩头攫住衣袖，不远处海岸边潮水起起伏伏。

出乎意料的，这次他好像对我的好奇没有包容，仅仅凝望着深蓝色大海和已经升上天空的皓月，依旧充满耐心地不紧不慢道：“从很早以前就我一个人了。”

我猜关于他的曾经肯定有难以言说的秘密，满脑子都在纠结尊重伴侣的隐私还是满足自己的好奇心，最终败于得知真相的渴望时，他却先一步找到我主动开口，虽然这“真相”完全超出我的想象。

他说他并不是人类，至少已经不再是。他是个吸血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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