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多拉冈德之龙

烟岚探山

2025/04/10 02: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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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漂第一次在如此高的地方俯瞰雪山——他们进了多拉冈德山脉里面，那对于人类而言几乎是禁区的地方。

飞离风雪的中心，视野晴朗开阔起来。群山美丽而神圣，皑皑白雪覆盖在漆黑的山峦之间，露出锋利肃穆的线条。但多拉冈德山并不像其他雪山那样只有黑白两色。裸露在外的龙息石矿让绚烂的色彩如同白纸上的涂画一样横亘在积雪之间，赤红、浅蓝、鹅黄、草绿……变换的色彩好像无数奔腾的彩色河流。远处犬牙交错的漆黑山峰如同衔日之犬，原始、冰冷、充满野性，让人心生敬畏。

哥舒在一处山谷中落下。已是日落时分，阳光金灿灿黄澄澄的，让细软洁白的积雪仿佛被淋上了一层薄薄的蜜糖。巨龙行走在山谷之中，宽大的龙爪踩碎枯木与潮湿的苔藓，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透过松林的缝隙，漂看见成群的鹿在用蹄子扒开积雪寻找草茎，柔软的耳朵一抖一抖，时不时抬起头，用鹅卵石一样水润清澈的黑眼睛观察四周。忽然的，她头顶窜过一阵簌簌的声响，是一只灰褐色的毛茸茸的松鼠，怀里还抱着一个松球。漂一直生活在王都里，从没有见过这种场景，一时间只觉得新奇。

哥舒的巢穴在山崖底下，又大又深。漂本以为巨龙的巢穴会肮脏凌乱，谁知道里面居然非常整洁有序，山洞最深处铺着大片干燥柔软的苔藓，洞口照得进日光的位置，角落里同样铺了干草、干苔藓和一大块洁白柔软的羊皮毯子，紧挨着的地方是一团熄灭的篝火，岩壁上有几块正在风干的鹿皮。

他把她放在地上，变成了男人的模样。他先是从外头的积雪里掏出一大堆被干草保存得非常好的木柴，堆在篝火上，打了个响指，火焰腾升起来。紧接着，他为她铺了个床，大量干草和苔藓，只是没有羊皮毯子。

整个过程，漂都在看哥舒临赤裸的上半身。夕阳落在他脊背结实的肌肉上，勾勒出性感的线条，紧致的臀部中间夹着一条钢鞭一样长而柔韧的龙尾，像在大理石上一锤一锤凿刻的完美雕塑。漂可没见过这样美好的肉体。哥舒就是一头龙，不知道人类的论理道德，所以慷慨，大大方方给她看。她一直盯着，目不转睛——

“看够了吗？”

“嗯……诶？”

哥舒走到她面前。漂坐着，他站着。他本来就高，又壮，压迫力十足。

“你，你干什么？”

“好看吗？”

哥舒看见她脸上气恼的表情，露出一抹相当恶劣的笑容。

“你们人类应该有个词，叫检点。”

“你是龙，又不是人。”

漂嘴硬道。

“这样。”

哥舒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直接抓起她的手，按在自己胸口。柔软又有弹性的触感让漂的大脑瞬间变成沸腾的浆糊。她看着哥舒那张脸——不得不说他长得是在好看，冰雪一样晶莹洁白的长发，狭长的双目，充满雄性气息的高挺鼻梁，还有薄而锋利的双唇，散发着一股从未受到过人类社会教化的自然又野性的味道——脸上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连耳根子都红了，拼命想抽回自己的手。但哥舒的力气很大，紧紧拽着她的腕子，让她动弹不得。

“放开！”

哥舒一挑眉，二话不说松开她的手。漂一下子失去平衡，身体往后栽去，扑通一声栽在干草堆上。哥舒特地走到她身边欣赏她狼狈的模样，金色的龙瞳里，盛着浓郁的戏谑与笑意。

一根干草挑得她鼻子痒痒的，于是满肚子羞赧变成一个喷嚏，让漂一下子失去了所有脾气。

“看来，从现在开始，这个词也适用于龙。”

哥舒抓起自己的羊皮毯子，丢到漂身上。

“裹紧点，后半夜更冷，去火堆边上坐着，明天送你下山。”

等等，明天下山？那她今晚就得动手？她现在可斗不过这条恶龙！

“不，不行！”

哥舒见那少女还头顶着几根干草，却着急忙慌地站起身拦住他，不禁好奇：“你还有事？”

“对，有事——”

“不行。”他打断她的话，“我对人类没兴趣。”

“我是安德烈大人给您准备的财宝。哥舒，你可得收下我，不然，不然安德烈大人会生气的，呜呜……”漂装出一副柔弱的样子。

“财宝？你？”哥舒上上下下打量她，“法图斯没人了？”

“？”

这头龙！嘴巴怎么这么毒！等她杀了他，一定要把舌头给割下来！漂在心里发誓。

“我无处可去了。如果你不收下我，安德烈会把我的爸爸妈妈都处死的。我还有未出嫁的姐姐，未娶妻的哥哥，八十岁的老外婆，没有我父母，他们怎么活呀……”

漂双手掩面，假装哭泣，她都被自己浮夸的演技无语住了，但哥舒貌似信了……透过指缝，她居然发现哥舒的表情有些不自然，长尾焦躁地甩动，看起来很局促。

“别哭了。”

“就算您把我仆人也好……”少女嘤咛道，假惺惺擦了擦眼角。

“我不需要仆人。你见过你这样没礼貌的仆人吗？”

“……反正我跟定您了！”

“跟定我了？”他强行拽下她的手，露出一抹玩味的笑意，“你确定吗？”

哥舒的眼睛骤然亮起，像两团滚烫的岩浆。她看见了他脸上蔓延的龙鳞，又尖又长的犬齿。大手抓住漂的面颊，尖锐的龙爪只差分毫就要刺破她柔嫩的肌肤。从他的嗓音里，漂听见了巨龙的低吼，仿佛一头嗅到了血腥味的野兽。尖长的指爪顺着漂的脖颈缓缓下滑，在温热的喉管上流连。

“听说所有人类中，少女的血肉最为鲜甜。你觉得，我该什么时候吃掉你呢？”

漂感到一阵恶寒。法图斯人像献上羊羔一样给他献上过许多美丽的女人和可爱的儿童。他们无一例外，全都消失在多拉冈德山之中，再也没有回来。

“……”

哥舒看见了她眼里的厌恶与恐惧，冷哼了一声，放开了她。

“我知道你为什么在这里——被献上来，或者是个该死的罪人。我送你下山，闭上你的嘴，忘掉你的过去，你能好好活着。”

漂扭开头，尽量掩饰自己的情绪：“我不去，我不去别的地方，我只要在你身边。”

“胡闹。”

哥舒皱起眉头。常人听见他愿意放自己一条生路，高兴还来不及，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执拗的人。麻烦。他走出洞穴，看了一眼天上渐沉的夜色，一对紫黑色的龙翼刺破他的肩胛，锐利的骨刺闪着寒光。龙抓住漂的手臂，将人一把抱进怀里。

“你干什么？喂，等等！”

篝火一阵摇晃，两人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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