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留在你身边

让我留在你身边

hv_jake

2024/11/18 21:47

加载中……

你记得自己一如既往在狭窄的小巷里穿行。抬头是交错的窗台与发黑的防盗网，晾衣线七横八斜，拦截了大片挤进小巷里的日光。

那时候生活把你折磨得焦头烂额，压力如影随形好像焊在背上的铁山。临近毕业你根本无法兼顾生活与学业，毕业设计的方案次次劝解驳回，论文的提纲数次批判。兼职的微薄薪水无法承担你毕设材料的花销，更别提因为宿舍矛盾申请外宿的房费了。

你掠过墙上的涂鸦，扫过几乎发霉的广告。坑坑洼洼的路不曾把你绊倒，可突如其来的脚下一滑也足够让你措不及防。

然后你就看见了一张招聘广告。贴在很多海报和涂鸦之间普通的一张纸，受潮发皱，毫不突出。上面是简单的白纸黑字，精辟三个词。职位，时薪，与联系电话。

时薪日结，薪资高昂，一小时比一个月的兼职工资还多。

你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生活逼得你不敢去相信童话，你更畏惧藏在薪资高昂背面的阴谋，让你的境遇雪上加霜。

可你还是拨打了电话。大抵是人在低谷就有了更多面对黑暗的胆量，也更希望找到一个向阳的转折点。

电话那头的接待给了你地址，告诉你随时都可以去面试，通读地址之余，你发现地点离你格外近。

破旧的木门，歪扭的招牌，积灰的楼梯。如果不是认真读，你都认不出来贴在门上的字是「侦探事务所」。你早该知道不该对来历不明的一则广告抱有期望，可你扯紧了自己的背包袋，深呼吸好几次，还是打算推门进去，否则对不起自己的准备。

屋内并没有意料之外的别有洞天，桌上散乱的资料与老式台灯、放大镜和记号笔，倒也符合你对侦探的刻板印象。

屋内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他蹲在椅子上，看起来不修边幅。黑眼圈很重，还有咖啡做辅。再加上桌子上不少的工作量，和明显缺乏的睡眠，你觉得他随时都在猝死边缘试探。

“很有勇气的求职者呢，请坐。”他朝桌边的空椅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在你局促坐下间，他自然续话。

“老实说我在贴招聘启事的时候，就没考虑过真的会有人来应聘。一则不注明具体公司，没有具体岗位要求，连工作地址都没有的高薪诚聘，一般情况下都会认为是垃圾信息或者诈骗吧。”

“我也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你浮起几分礼貌的微笑，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自信大方。

他端起咖啡，把埋在你心里的深雷轻描淡写带出。

“那，如果是诈骗，或者有预谋的犯罪团伙，你怎么保证自己的安全？”

你把内心预演过可能会出现的场景整理成基本通顺的语言。

“我……会谨慎判断对方的话术，如果让我提供个人信息或者隐私照片，我会第一时间拒绝。如果我遇到任何危险，察觉任何问题，我都会想方设法第一时间报警的。”

他放下咖啡，抬起眼眸。

“如果没有你报警的机会呢？”

你心里的警惕越发拔高，努力深呼吸平稳话音。

“实际上我来之前已经把这里地址和照片发给到了社交平台，如果我面试的时间超过两个小时，我就会拜托我的朋友报警。以防外一我还点了一份送到这里的外卖，并做了相应备注，确保我能有机会向其他人求助。”

他继续问。

“这种情况下，假设我聘用了你，你又怎么能保证我不是为了诈骗或者其他阴谋而暂时安稳你的假象呢？”

你的手伸进自己包里握紧防狼喷雾，自上向下他打量一圈，觉得他瘦削无力，不难应对的同时，挂起一个不好看的笑，说。

“我愿意相信您。”

“当然我也可以随时辞职，我有这个权利的对吧？”

他轻笑点头:“是的。”

“有良好的防范意识和正确的三观，至少看来头脑也很清醒，没有完全被钱财蒙住眼睛。”

他撑着椅子起身。

“不过我的建议依旧是不要选择类似的招聘信息，危险的几率高达98%，剩下的2%可能是电话无法接通，并不泛指遇到现在的结果。”

然后他走到你面前，伸出一只手。

“恭喜你被聘用了，助理小姐。”

你连忙站起来和他握手，听他说。

“我是龙崎。请以此为基础随意称呼。”

压在头顶的雾霾好像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日光汐落，你就走上向阳的楼梯。

你很幸运，你这么觉得。

幸运的遇见他。

龙崎先生的性格并不如外观一样不修边幅，他很礼貌，很有分寸，很绅士，很尊重你。但一点也不古板，灵活多变的然让你觉得他甚至有些特立独行。可这些特立独行却是解决问题的有效方式。

而且龙崎先生实在优秀。你根本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在查看监控录像带的时候，可以同时盯着那么多块屏幕，而且从不错过任何一个微小的信息。这种感觉就像在同时听语文课和历史课，你早就把两边的东西完全混淆了，可他不但没有弄混，还记得其中任何一个知识点。

你就想，这种人，在上学时期一定是全年级第一的学霸。

他特别善于观察，逻辑非常严谨，而且反应十分迅速。

查论文资料和想毕设方案快把你的脑容量都用尽了，有时候你混沌不清的来到他这边兼职，整理桌上散乱的资料的时候，能把资料说成论文，能把表格说成草图。他总能比你更快纠正你的口误，并且揪出你几天前和现在话里的逻辑漏洞。

“你上次说自己论文题目被导师卡了快一个月了，今天又说从这个学期写论文开始，你一直在被导师鞭策和折磨。”

“据我所知你们学校这个学期开学已经两个月，而正式写论文一般也是从题目开始写的。所以你到底是被导师卡了两个月的论文题目，还是从准备写论文开始，包括论文前期的调研和资料查询，和正式写论文的时间，一共被导师折磨了两个月？”

“不过以往你们院系的答辩时间在五月中旬和五月下旬，现在都四月十几号了，还没敲定论文题目和毕设方案，听起来确实有点令人着急呢。”

听完这些，你更加癫狂和混乱了。

他也总能在看完证据或者与人通话之后，快而准的做出决策。你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联系警方出队了。你还在试图理清前后逻辑关联的时候，他已经得出结论了。

你深刻地感受到了自己和他差距。就像自己怎么努力也无法超过的班级第一。他回答问题永远比你快，他答案的正确率永远比你高，他的知识涉猎永远比你广，比起你的挑灯夜战，他的第一好像总是拿得轻轻松松。

你不知道这样的人背地里付出了什么样的努力，也可能就是真的是与生俱来天赋吧。每次和这种人竞争的时候，你永远有一种无力感。

那是你拼尽全力都追不上的目标无奈，却被对方轻松拿到，且不屑一顾。

你总觉得他生活中看起来随性的动作和怪异的习惯也是他魅力的一部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总在你的记忆里有一席之地。

因为他神秘、独特而优秀。剥开了平凡，挂在了枝头，总是不那么容易被人海的茫流推着走。就算他落进了人流之中，也总能泰然自若孤傲逆行，有自己的方向标，走自己的路。

助理的工作是整理杂物和购买甜品，有时也会负责记录和与警方联络。

你得知这个侦探事务所里唯一的私家侦探龙崎先生，受警方委托正在处理一个很复杂的案件。

案件内容错综复杂。而且龙崎在聘用你当天就和你说明过，不能外带这里的所有资料，也不能对外透露任何任何信息。

你认为这种保密案件自己知道得越少越好，也你实在不想操心额外的事情。就是毕设和论文就已经要让你喘不过气了。

“请帮我在冰箱下层拿一根冰棍。”

你起身，这种简单又触手可及的事情也是你工作的一部分。

打开冰箱后你发现冰箱里全是一个种类的冰棍，几乎塞满了整个下层的冰箱，拿完一根之后还有要合不上的趋势。

“想吃的话你也可以拿一根哦。”龙崎随手慷慨着。

“买这么多不会吃不完吗？”

你递给他冰棍，也给了自己一根。可能你的问题很多余。因为，如果不是因为喜欢的话，就不会只买同一种了吧？还这么多。

“不，是商家送的，准确来说是我赢来的。”

他扯开包装纸，咬了一口冰棍。

“买冰淇淋的时候，商店老板掉了一串钥匙，始终认为是我拿的。”

“我就跟老板说，如果我找到了钥匙，同时证明钥匙不在我身上的话，他就必须把今天新进货的冰淇淋全部送给我。如果我无法证明的话，就必须赔偿他的损失。”

“当然，是我赢了。”

他自信的弯起嘴角，带着几分应得的骄傲。眼睛圆圆的停在中间，让你无辜地觉得可爱。

“老板很不情愿，也掩饰说是自己忘记了衣兜里的钥匙，并不是故意误解我。可即便如此还是请他再辛苦一天去进货吧。”

“因为，莫名其妙被诬陷我也很不开心的。”

他用冰棍签撑歪了自己的唇，眼睛挪到你的方向。

你正低头跟着笑呢，咬过的奶香味在舌尖蔓延，入口即化间伴着冰爽的口感，让你享受的眯起了眼睛。

“好吃吗？”他问。

“嗯。”你点头。

“那请多吃几根，如果再想吃的话。”

“所以是吃不完吗？

“不。”他转回头懒懒的咬了一口冰棍，“我只是乐于分享。”

你不知道龙崎先生是不是强词夺理，但你觉得龙崎先生有点幼稚。是那种你说他不行，他就要扒拉着嘴说我肯定可以的，那种可爱的幼稚。

冰棍的奶香还在你的味蕾停留，是和他那根一样的味道。你的嘴角像云层中潜出的月亮慢慢浮现，弯弯的轮廓，也和月牙一样。

你只认为自己对龙崎先生的理解又全面一些。

没有想过映着月亮的湖湾为什么格外清澈，就这样一幅月色就能让你那么心驰神往。

几经周折，你的毕设方案终于被导师的通过了，还没来及感叹欢喜，马上就被按进了与时间奔跑的接力赛。毕设在构思的阶段压积太久，导致正式制作的时间大幅度缩短。自己每天加班加点的绘制草图，余力之间还要花时间去侦探事务所待几个小时。

可好在你不要为资金问题殚精竭虑，只要坚定而富足的为目标忙碌奔波就好。

终于你在兼职的时间段收到了导师的信息，导师也很担心你不能按时完成毕设，凌晨的意见和改图一版接一版，希望你抓紧时间敲定正稿，然后马上购买材料开始制作。

几斤铁石的重担从背部压到了胸口，静音的手机消息无法影响你以外的人，你看着在电脑前蹲坐的背影，又一次捏紧了肩上的背包带。

“龙崎先生。”你终于下定决心说。“我能不能把今天工作的时间延后几个小时？”

等他回头的时候你解释得手忙脚乱，暴风过际一般飞沙转石，带走了镇定自若，带来了紧张失措。

“我……我现在要改稿定稿，然后…我的、如果等我回去再改的话，我的导师可能就不在线了……这个很急，拖一天我的进度就慢一点，我怕赶不上展出赶不上毕业……所以我想…现在马上改稿交给导师……几个小时之后再继续助理的工作。”

他简单的理解了你的话，简单的同意。

“我没有意见。”

但他不把你的决定简单带过，总能考虑到对你小小的决定背后的影响。

“只是几个小时之后你再回家的话，路上会更危险。请务必提高警惕，保护好自己。”

“改稿的话也请待在这吧，至少在这里我可以保证安全，也不用额外浪费转移地点的时间。”

你松开了束紧的背包肩带，对他道谢。

“太好了，非常感谢您，龙崎先生。”

他把巧克力夹心饼干嚼的咔嚓响，一只手一个，两边各咬一口。

“非工作时间，如果拜托你帮我端咖啡的话，我是不会付你时薪的，助理小姐。”

“知道了。”你无奈忧愁的笑。

你拿出背包里的电脑，打开软件开始改图。再看一眼他猫起来的背和下陷脑袋，总觉得他身上哪哪都写着可爱。

龙崎先生是一个可爱的男生。

你心里默念着这句话，觉得这句话也是可爱的。

接着你就被图稿折磨的痛不欲生。

起初你还大肆宣扬，只要改完草图就赢得了今天的胜利。

但你确定了最终版的三视图轮廓和基本结构之后，发现里面要完善的细节难度高的离谱。不但结构错综复杂，而且每一个部件的角度和受力点都要精确计算，否则你的作品会坍塌，完全沦为失败品。可如果不在这个阶段精益求精，制作过程中试错成本高更高，更不可能做出成功的作品。

计算和矫正过程无时无刻不在燃烧你电脑的CPU，也在燃烧你的CPU。你身心麻木无比疲累的做了一个部分，退堂的拨浪鼓打得咚咚响，已经在规划要不要退而求其次添加人工焊接，或者隐藏支柱。

可如果不靠物体本身的受力和形状设计把它巧妙固定的话，它那就失去了灵魂，失去了你和你导师最终商榷敲定这个作品的意义所在。

你画稿的气势一蹶不振，横在心里的大山只是在山脚略微仰望，就被它的高耸入云惊得胸闷气短，愁苦攀山望远难于上天。

“不是说「只要改完草图就赢得了今天的胜利」吗？”龙崎在起身倒咖啡间隙问。

“胜利不了也没关系，我也不是非要去赢。”

你无力的趴在桌子上，用笑容来抚平心中的苦涩，可你的笑容也被苦味浸染了，带着一样的落寞。

你劝自己说。

“我可以允许自己失败，可以承受不完美的结果。”

“但你想赢。”他撕碎你无力的遮掩，戳着你心里最软的那块心脏。“不是吗？”

你凝住了眼眸，不一会就觉得干涩的眼眶里浮上了泪花。

那么久的奔波劳碌都是你在被推着走，被毕业推着走，被导师推着走，被生活的压力推着走。你接受了，挑战了，信誓旦旦说你要迎难而上，你可以做好。可你的心智不够坚定，可你只是一个普通人，你现在觉得自己高估了自己，你想逃避那让人喘不过气的压力，你告诉自己你可以接受不完美的结果，现在你只是想休息，所以这是没关系的，这是可以被原谅的。

彩虹还要经历风雨才能看见，你被风雨困住了，说，阴天自己也没关系的。

但你忘记了。

你是为了看到彩虹才去奋斗的，你是想要战胜才去挑战的。

是你想赢。

只为了自己。

“啊……对。”

你压下几乎要颤抖的嘴角，撑起身子长长舒的了一口气，扯出一个明媚的笑，坚定的道。

“我想赢。”

那天回家途中万籁俱寂，只有你盛着满腔成功的热血在漆黑的小巷里发光发烫。

你也可以学着龙崎自信的说:

“是我赢了。”

忙碌的时间过得飞快，好在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迈进。

制作的毕设已经接近尾声，你最近一直完善作品信息和设计意图，准备着参展资料。论文也确定好了大纲，咬文嚼字的一步步修改着。

学业上的压力轻松了很多，你兼职的时间就多了起来。

龙崎先生负责的案件增加了新的被害人，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你们就赶往了现场。

看着闪烁红蓝指示灯的警车和往来有序的警卫人员，你的心里惴惴不安。因为侦探事务所的名片和临时工作证还是龙崎来之前刚刚给你的。

“这里是与警方合作一直负责本案的私家侦探龙崎，烦请让我查看现场。”

龙崎托着慵懒的长音灵活的钻进了围堵的人群，插兜躬身越过警戒线，顶着警察质疑的目光，淡然的在案发现场的穿行着。你局促的跟在他身后，捏紧纸笔默默低头，看着他的后脚跟，跟自己说，只要龙崎没问题，你就应该不会被赶出去。

“和警方合作办案的侦探？之前有这个人吗？”有警员开始询问龙崎的身份。

“次长推荐的私家侦探，一直和刑侦组对接，只是这一次受害人地域跨度很大，我们本地刑警对他比较陌生罢了。”

众人扫视着停在被害人面前查看细枝末节的龙崎。

“可是这个龙崎……总感觉形象有点……”

白色上衣和蓝色牛仔裤，托着不系紧鞋带的帆布鞋，蓬松的头发下浓重的黑眼圈，和只用大拇指和食指拿东西怪异的姿势。

好吧，确实，你也能理解警方的忧虑。

“有关本次记录和后续联络，请咨询我的助理小姐。”

龙崎回头，一只手大方的介绍着你。你拿着纸笔拘谨地向在场其他人微笑点头。

于是话题很快才他身上转移。

“很早之前不是听说L已经插手了这个案件吗？为什么现在没有一点消息。”

“不知道，但如果L介入调查的话，大概情况会比现在好很多吧。”

你看着龙崎一边各两根手指掀起盖在受害人头上白布，歪下了头仔细观察。

“虽然我理解你们信任所谓世界第一侦探的头衔，但就算L参与了本案情况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他盖上了被害人头上的白布，捏起布边已经掉落的几根白发，竖在空中高高举起。

“因为，L的水平，也就和我差不多吧。”

周围的气息有过几秒的停滞，很快又喧闹起来。

你不知道世界第一侦探应该是一个什么高山雪岭的神话人物。但你觉得龙崎有自傲的资本，独特、聪颖而坚定，这种人当然可以狂傲。

你的心里永远为龙崎倒戈。

你旁边的警员朝你低了些头，悄悄地问。

“你们家事务所还有别的侦探吗？”

“……不。”你摇头，“龙崎先生是我们事务所唯一的侦探。也是我们一直引以为傲的王牌。”

“你们家侦探以往处理过什么重大案件吗？”

“对不起。”你对此表示十分歉意。“我们事务所规定，不能对外透露任何案件内容。”

其实你也不知道他以前处理过什么案件，完全不了解他任何的过往。

最后警员颇有些无奈的问。

“你家侦探一直都这么随性吗？”

你上扬的嘴角实在是快要藏不住了，轻飘飘又甜滋滋的骄傲着。

“对。”

你不记得自己那天是怎么回去的了，也不记得暗天夜影里的路况如何。只记得自己下车后的脚尖好像在云端跳舞，只记得深夜自己辗转反侧捏着被角的欣喜。

「我的助理小姐」和「你家侦探」。

你现在知道你抑制不住的喜欢上他了。

也知道自己为什么对月色那么心驰神往了。

你喜欢上了月亮本身。

喜欢上了那个礼貌的他、自信的他、可爱他，善解人意的他，各种各样的他。

喜欢到一个普通的动作，了解到一个普通的小习惯，你就会不由自主勾起嘴角；喜欢到他无时无刻牵着你的偏好，和他有关都变得最好；喜欢到只要遇见一个你和他有关的字或词，就能让你暗自开心，反复品味而且记牢。

因为他叫龙崎，所以龙崎两个字变得不一样。

而「我的助理」「你家侦探」这些字眼给你的特别含义只有你自己知道。

你悄悄回味，把拥下的甜蜜藏在角落里，藏在每个秘密的匣缝间。

像在被子里发光的一大片萤火虫，只有你掀开被子，才能看见它们飞出头顶翩舞闪动。像放在黑暗里的玻璃糖纸，只要不给予任何光泽，就看不见它折射出梦幻的颜色。也像压缩的棉花糖，像戴了黑白滤镜的彩虹。

这些所有的美好都要被你收在心底，只有你自己能打开，只能你自己能知道。

你喜欢他，也只有你自己知道。

毕业典礼和毕业展都开始熙熙攘攘的举办。你顺利通过了答辩，作品早已送展准备万全，希望能授奖归来。也赢得了优秀毕业生的名号，给自己忙碌不已的半年，甚至十几年的寒窗苦读画上完美的句号。

但当你满怀喜悦脱下学士服去到侦探事务所时，得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

龙崎要走了。

他负责调查的案件已经接近尾声，而新的委托在地球的另一半。

他坐在最开始给你面试的桌子前，那里曾经铺满了资料和纸笔，现在堆放整齐一览无余。

“毕业快乐。”他说。“收到我托人送的毕业礼物了吗？”

“嗯。”你点头。

一大箱冰棍，拍毕业照的时候送到的学校，上面贴着便签，赠给你，和你班级里陪你度过大学四年的每一个人。

龙崎先生很乐于分享。

你的同学还问:“你男朋友送的？”

你笑着反驳说:“我老板啦。”

但你对这个误解开心极了，恨不得点头承认，悄悄把秘密公之于众。

你走到最开始那把椅子上坐下，由衷地道谢。

“谢谢你，龙崎。”

「谢谢你突如其来的招聘广告，让我谷底的我走上向阳阶梯，谢谢你的礼貌和通情达理，让我被掐紧的咽喉松了一口气，谢谢你骄傲和不服输，让我也感染般变成更好的自己。」

你又一次深呼吸，像初次面试那般十分紧张的拽紧了背包肩带。

“龙崎先生，我想说，您这里缺一份长期助理的工作吗？”

“我想以你现在的条件可以找到一份更适合自己的工作。”他端起咖啡，总是那么气定神闲。

你的眼睛开始游离，背包肩带被你松了又紧。

“可我认为现在的工作就很适合我，我也认为有了之前的经验我可以更加胜任这份助理的工作……”

“那么请给我一个必须长期聘用你的理由。”

比起你的犹豫，龙崎的话语显得武断又清醒。

你闭上眼睛，反而平复了心绪，缓缓道来。

“我保证可以您以后的工作感观度和基本舒适度，让您的重心放在破案本身而不被琐事干扰。我还认为您一直以来的独居生活中需要适当的沟通与交流。而我可以胜任和承当它，以助理的角色。”

他放下咖啡。

“你会面临语言不通和随时搬家的困境。”

“我可以接受并学习。”闻到了胜利的曙光，你马上点头，自信满满迎下新的挑战。

“你也会经常熬夜加班，昼夜颠倒，没有固定的休息日。”

“我接受。”你撑起笑容说。

“那么我再问我最后一个问题。”他沉稳的语气又推一格，变成了锐利的指针指着你涂黑画满的区域。

“为什么非要做我的助理？”

「因为我想留在你身边。」

你抬头，看着他黑色的眼睛。甩掉一双双要拉下你的怯懦与慌张的手，学着他自信而沉稳地道。

“因为我认为您是一个通情达理讲究诚信的上司，一定可以保证我工作的各种权益。而且您给的薪酬十分高额，是我找到一份新工作也要奋斗好几年的目标。”

你的声音振掷有力，坚定不移。

“所以就算困难重重，我也愿意跟随你的脚步。”

要想方设法留着他身边，所以你拥有了莫大的勇气。

他和缓了面容，回以你同样的温和坚定。

“助理小姐，恭喜转正。”

椅子拉开，你跟着他站起身，绕过桌面，自然站定。

“重新介绍。”

他抬起手，说。

“我是L。”

你和他握手:“L先生。”

等等，……L？

你眉头皱起，努力抽丝剥茧从回忆里找出其中的联系。

“……L好像是…世界第一……”

他肯定地点头。

“是我。”

好像有一罐浆糊灌进了脑子里，把你原本晴明的大脑搅得七荤八素。

“L的水平和你差……”

他的手指头戳着自己下唇。

“难道不是吗？”

你完全混乱，担忧地问。

“我是不是记得L……他还有一个…联系人？”

“是的。”他对答如流。“你在的话，联系人会轻松一些。我们会在案件发生的新地点与联系人汇合，那个时候你会见到他。”

他又很快善解人意地说。

“请不用担心，联系人应该比我要好相处多了。”

你不知道该怎么言明此刻复杂的情绪。按道理来说作为世界第一侦探的助理，你应该感到开心和荣幸。那个看起来古怪又聪明的龙崎先生；你会觉得可爱的龙崎先生；你喜欢的龙崎先生，是世界第一侦探。

对嘛，你一边觉得自己眼光不错，一边为龙崎感到骄傲，心里最好的他早就是公众认可的卓绝第一。你怎么会不开心。

但你又觉得世界第一侦探的他，处理过的案件如柴堆火高，接触过的人像溪流汇入海水。他被人追求，被人仰望，你也是其中某一个支流，某一个火柴上溅出的星火。

你觉得自己会离他愈来愈远，淹没在很多个追逐的脚步里，无论怎么伸手，怎么奔跑，都追不上他的步伐。

一瞬间你仿佛站在了悬崖边，看见了自己名为喜欢的深渊，它在万丈崖底，遥远、漆黑而渺小。

而看到这份情感的陌路后，

你害怕了。

你怕你真的追不上他；怕你的微小光芒无法照亮他；怕你的秘密永远是秘密。

你竟然希望他只是龙崎，只是一个优秀又特别的私家侦探，仅此而已。

或许是变成长期助理后更贪心了。

你压下悲伤努力的笑着。

本来你也就没打算告诉他。

对啊，所以没关系的。

你不是什么智商超群，凌空在知识和人类文明进化顶端的科学家；不是问理常规，探索宇宙奥秘与真理的物理学家；也不是灵感迸发，用生命绽放与表达情绪的艺术家。

你是大海中的沙粒，雾影里的尘埃，普通而平凡。

所以，没关系的。

毕业季是一个分离的季节，你告别了自己的母校，踏上了新的征途。

新的征途有一个上有你喜欢的人，又稳定的工作，也要面临新的环境。

你见到了联系人渡先生，他是一位儒雅平和的老者，年岁很高，很接纳你的存在，在工作上对你提供了不少引导和帮助，你很感激他，也很尊敬他。

也幸亏他是一位儒雅平和的老者，让你卸下了不少压力。

初次见面你就能明显体会到L和渡之间更为熟悉自然的相处模式，感受到更多你不知道的事宜。

“他现在在做什么？”L问渡。

“还是在房间摆弄拼图游戏……之前还抱怨破解杀人案件的谜团过于简单，太无聊而感到不公平。”

L把桌面上早就封装好的文件袋递给渡。

“那么请把这份文件转交给他。这份机密文件牵扯的内幕和事件更为庞大，找到解开谜题的所有钥匙，我认为对他来说，是一个绝好的难题。”

“我明白了。”

你不知道L和渡口中的「他」是谁，当然也不知道机密文件的存在。可来日方长，你总能了解到和L有关更多的信息。

接下来的回忆好像按下了快进键，一帧帧闪回掠过，只留下了一个模糊的廓影。

有收拾资料光明正大陪伴他的时候。

你的心总是分分散散，弯弯曲曲，绕到这边，又绕到那边，总是要绕回他身上。握紧的笔尖好像和他牵了一根线，拉着你勾勒出他的模样。但轮廓画到一半你又急急擦掉，L的单个的字母写了一半你总要添笔加点，就怕留下了什么证据。

你喜欢他的证据。

这份情感像葱葱郁郁的爬山虎，锁不住的绿意爬满了整面篱墙，还要涌上铁栏，陷进窗口。

像干硬老化的火车轨道，一节一节风吹雨晒，铁皮生锈老化，咯吱作响。但一个递来的眼神，一句简单的话，就能让那节轨道马上就油光发亮，上下急跃的心犹如火车疾速呼啸而过，哐当撞响每节车厢。

像喜马拉雅山高耸的顶端，就算氧气稀薄，苦寒孤高，也要逼自己踮起脚尖只和云雾做伴。尝尽仰望的苦楚，也尝尽只有回声的回复。

你管不住自己的心之所向，只想贪婪、贪婪、再贪婪。

你的眼神总想粘在他身上，觉得他身上的任何部位都是优点。看见指尖，看见肩膀，看见发尾，你悄悄把目光上移，又触电一般马上收回，欲盖弥彰装作自然一瞥，可回忆的画面怎么品味都还是觉得不够。

就算背对着你也聚精会神听，听他在咖啡里放了几颗糖，听他坐着的旋转椅在地板上滚了一段距离，好一会只听见鼠标的点击声了，你又会偷偷侧过头看一眼。

如果他说话就更好了，声音温和沉稳有力，是不是你喜欢的音色和内容都会变成你的喜欢。

雀跃的，欢喜的，激动的，各种各样的，全是因为他。

可你也只是喜欢他。

爬山虎就算再葱郁，也不会开花；

火车的轨道不会有轮船使过；

喜马拉雅山的顶端永远不会有万家灯火。

你喜欢他，和他喜欢你。

没有关系。

里面有安静无声的夜。

把整理后的资料夹好，堆放整齐后，你低头检查，看地下是否有遗漏的物品。结果果然在桌角旮瘩里发现了一盒磁带，你艰难的蹲下去拿，手指在交错的数据线里几番摸索，终于把磁带摸了出来。

看磁带上的编号是L马上要看的那一批。你走到电视柜边，按顺序放进了地上垒好的磁带里。

好几个电视机里的画面还在跳动，光影闪烁，房间内明明暗暗，好像也变换了起来。

你在放好磁带时悄悄抬头，装作不经意的一瞥还没来得及收回目光，就马上屏住了呼吸，停驻了本要移走的视线。因为你发现——

他—睡—着—了。

和平时在椅子上的蹲姿几乎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他双手放在膝盖上，脸枕着手背微微歪一些而已。

只有这种时候你看他才敢光明正大几分，放肆的把视线凝聚，慢慢地注视着，静静地停留着。

这样你才能看见他的头发是怎么样被压在脸边的；看清他闭上眼睛后的黑眼圈是如何的厚重发黑的；看着他压弯了的背；看着他蜷起缩紧的脚趾头。

在睡着后的寂静与祥和中，只有你的视线跟着时间流动。

你把脚尖踮起，悄无声息地离开。走到发亮的走廊上，你总是要停下脚步再看他几眼。

小心翼翼把门扉拉和，走廊打进的亮光也随着一点点减少。

「晚安，L先生。」

你在心里把这句祝愿颂咏，合上门扉，隔绝走廊外打进的刺眼光亮。

有你能经常看见的背影。

他面向繁多精准的数据，冰冷而客观。剑走偏锋把利刃插在人们温热的心坎里，用背影来回应四溅的血光。

“我觉得各位应该回去当警察。”

“本来我就是一个人，大家能留到现在我很感谢。”

他与各路意见背道而驰，轻描淡写承认自己孤独。

“龙崎，你不是说，如果搜查本部的各位遇见什么麻烦，比如被警察局解雇了，会给他和他的家人提供一生的经济援助。一开始你不就这么和我说的吗？为什么不说这件事情。”

“不要多嘴，渡。”

“什么啊，你早就考虑到我们的生活保障了啊。那不是太好了吗，相泽先生。”

可有考验人心纠葛的设局，就一定会刺痛用背负家庭重担和故友遗憾，只用热血、正义砥砺前行的勇者。

“龙崎，你是在试探我会不会辞职和你一起追捕基拉吗？”

如果他不那么一针见血，不那么漠然理智，直接回应人们流露的温情和祈望是不是会更好？

“不是的相泽，龙崎只是不愿意自己说出来。”

“对、对啊。”

但他把自己粉饰成温馨柔和波浪里一颗顽固不化的石头。硌手的外形，坚硬的棱角，淡漠的温度，就像他面向的四方屏幕。

“不，我就是在试探，看看你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于是团结的玉帛碎了。

“我知道了，我要退出这里回去当警察。”

“我现在清楚的意识到了。我讨厌龙崎，讨厌他的所有做法。我要离开这里。”

他从来都是背影。

“我倒是喜欢相泽先生这样的人。”

“就因为总是这样的说法，我才非常讨厌你。我要退出。”

就算门扉关合他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惊起的水花好像还没有方糖落入咖啡大。他垂下眼眸，平静若温声低语。

“辛苦了。”

你才知道，他很孤独。

特别特别孤独，用这样的方式把身边的人推开。

它无关乎对错，只关乎选择。

你想给他捧上一整颗心去捂热他的孤独。

可你害怕这颗心它炙热，滚烫，沉重，你怕他还没有打算伸手接下来，就已经当心这颗心会烧红他的手，砸痛他的脚趾。

或许一个人是最轻松的。就算孤独，他也在享受孤独。可能他不应该背负多余的寄托和人们的祈望，孤独而自由，随心所欲才是他的生活方式，和选择。

所以你把自己滚烫的心包起来了，藏在的皮肉里，胸腔里，肋骨里。

你不要他接住这颗心。

但你要留在他身旁，陪他孤独，看他自由。

有横斜溢出的危情起伏。

基拉案件过去的平凡一天，那时你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仿佛回到了大学时期归家途中的漆黑小巷。

你抬头望天，月亮依旧高高挂起，只偶尔会有电线七斜八落。有时候自己天真地伸手想要触摸月亮，就能看见落在手指上的清冷寒光。

月亮它远在天边，遥不可及。

你静默地继续走着，感受到手机在包里振动，接听后你没有开口，就优先听见对面的发言。

“是我，L。”

对面的他语气沉稳，清晰有力。

“下面请听我说，不要回头，不要惊慌，也不用答复，按我的指挥做即可。”

你握紧了电话，屏息凝神。

“前方街道岔路口右转，请保持正常速度。”

你保持慢步走到岔路口，按L的指挥，往本该前进的反方向转弯。

“接下来请加快脚步。”

你加快脚步，无声的街道上脚步声格外明显，自己踢踏的频率加快后，你明显能听到与之伴随的、不属于你的脚步声。

你不敢回头，脚步愈加迅速。

“请看自己前方左手边，找到约100米后，红色招牌下的岔路口，确认发现位置请在手机上敲点。”

你的视线扫过左边街道，看见了招牌下的狭窄小道后，马上在手机背面敲了敲。

“准备好了吗，助理小姐？”

察觉到后面的脚步声离你越来越近，你不敢有半分懈怠。

“现在，往那个方向，快跑。”

你抓紧手机护着包，飞快地跑起来。周围的环境在你的视野里颠簸，身后的脚步也入你所料般加快。就在你咬牙发出全声力气奔跑，和未知拉开距离无果，察觉自己马上要被追上时，转进了L所指的狭窄小道，还没几步，就听见闷声突发，是身后有人被敲晕的声音。

你回头一看，是一名不认识的男性帮你敲晕了追踪者，他放下棍棒，拿出手铐扣上了追踪者的手腕。

“还好有人及时报警，才能发现这个跟踪狂。”

看来是警察，惊魂未定的你松了一口气，才敢上前几步查看情况。

一个身形高大又长相凶恶的跟踪狂，如果不是L，你都不敢想象被他追上以后自己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动乱的蚂蚁和不安的藤蔓爬着你全身上下的血管，你无比后怕的捏紧了自己的背包肩带，手指止不住僵硬地抖动起来，脊背都被冷汗浸湿了几分。

“小姐，你没事吧？”

警察的忧心打断了你颤巍的后韵，你扯出一个勉强的笑摇了摇头。

“现在我要打电话找人来把他押到警察局，之后保证你的安全我会送你回家。这样可以吗？”正直体贴的警察问。

“可以的，麻烦您了。”

你握紧手机，手里的电话早已挂断，只是不知何时也不知何故的，你觉得有些悲伤。

冷白的月光洒下，你收起手机，无声低头。

路灯把你的影子拉得很长，斜在了漆黑的马路上。脚步声在幽深的夜里回响，格外的安静，好像除了世界只有你自己。

最后停在了一栋普通的写字楼前，对护送你的警察再次道谢后，你推门进入了大楼。刷卡后才能乘坐电梯，你录入指纹，输入密码，电梯才载着你往楼层不显示在的负三层移动。

好不容易回到了熟悉的L身边，你松了一口气，放下包，把保护尚且完整的物品拿出来。

“我找了很多家店铺才找全，这些是完全符合你要求的延时装置的零件，锋利的钓鱼线我不太懂，就多买了几款。”

“还有……舟和店的芋头羊羹。”你拿出一个被挤得有些皱的纸袋，希望里面的食物还完好无损。

L对你道谢，粗略检查过各个零件，优先接过了你手里的芋头羊羹。

“今天请先好好休息吧，保证良好精神状态很重要。”

L把放在桌上的零件全部揽到他那边。一边说着一边拆起了从包装袋里的食物，幸好里面的食物尚且完整，看他吃起来也很满足。

那就够了。你低头扬起淡笑，收拾好包去自己的房间。

你时常在想，是不是你喜欢他喜欢的少一些，和他的话就能更多一点。

如果你是大胆热情的女孩，是不能就能在自己遭遇危险后给他一个感激的拥抱，然后再滔滔不绝地讲述今晚的夜空多么清澈，今天的夜晚多么安静，今晚接到他电话的你心跳的多么糟糕。害怕的，和惊喜的，也是庆幸的。然后你再坦荡的对他说。

「幸好有你。」

可你不是那种女孩。

你的月亮他就在你身边，你无法靠近。

“请不要太勉强自己。”

L的话潜出了今晚静默的水，让一池静水变得微波粼粼。

“你可以表现害怕，可以表现不安，甚至可以埋怨，这才是人类应该有的情绪。”

你凝住脚步。

哪知道是你那潭水底下本来就波涛汹涌，只是表面风平浪静。现在只是有了一个小小风口、刮起了小小浪尖，它马上就要动山摇，变成惊涛骇浪涌上你的脚边，冲上你的身体。

你受不了山洪海啸的崩裂，可席卷的风声还在扬起。

“熬夜加班，工作要求苛刻，一直更换从未适应过的环境，即使是自己的人身安全被威胁时，你都没有任何负面的表达。”

你脚尖未动，扬起下巴顽固不化。

“是我自己选的路。”

“是，你很坚强。”他话语的条理永远那么清晰，给你及时的回应也那么理性。“但我认为这种坚强有点过于负荷了。在这种负荷无法调和的时候，会出现一定的问题。”

L停顿了一刻，在你无比动乱的喧嚣里说了一句格外漠然的话。

“助理小姐，要不要考虑辞职？”

风声停了，海浪静了，夜晚又变得安静了。

空旷寂寥，冷清萧索，无人言语。

是无妄一般的死寂。

谁都可以劝慰你放弃，唯独他不行。

刚刚还能框住的泪珠现在大片大片地掉。滚烫的热泪打上脸颊，又飞快拍打落地。你张开嘴都要觉得无法呼吸，一闭上眼睛，斩断的眼泪如断线洒落的珍珠。

你都不敢旋转脚尖，怕让他看见你的泪流满面。

“……不要问我这种问题。”

但你又忘了，这种时候有任何负面情绪都是情有可原的。

“对不起。”

L低头，垂进光另一侧的暗影。

“只是我想，如果坚持的过程漫长难捱，还未必会有好的结果。如果这样，是不是提前放弃会更好。”

他会用这种方式把他身边的人推开，无关乎对错，只关乎选择。

你突然笑了，释怀般又带点自嘲的笑。

“没关系。”你说。

“我不是非要一个好的结果，我可以允许自己失败，可以接受不完美的结局。”

「但请你不要先把我推开，不要那么快让我看见自己失败。」

「因为啊，我不想离开你。」

第二天你收到了一份休假的通知，假期长达两个月。

你疑惑地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急忙和L确认后得到了他确切的回答。

“是的，放假期间，请好好休息。”

他还在昨天坐着的沙发上，不过区别在于案发现场的延时装置已经被他完美还原，手边的甜品也变成了马卡龙。

“也借此期间回去看看你的家人和朋友吧。”

大概是收到了你蹙眉忧虑的表情，L颇有耐心地解释着。

“我没有要解雇你，助理小姐。”

“两个月后我也会联系你回来上班的。不过我估计那个时候你的工作量会大一些。休假期间你也可以留在这里，去哪是你的自由和选择。当然如果你自愿加班的话，我是不会额外付你加班费的。”

他把马卡龙咬下，颇有些无良资本家的无赖。

你笑了，这一次是你发自内心的笑，笑意弯弯挂上眼角，嘴角也像带了甜，不由自主地勾起了。

你又突然觉得昨天的一切都不重要，你还能在他身边，也能回家去看看家人和朋友。

L好像也被你感染了一般，垂下眼眸，温柔和缓着。

“那，玩得开心。”

你跨过漫山遍野，跨过天南地北，再次跨过大半个地球，又回到了你的祖国

你的家人对你的归家很惊讶。说你的房间闲置很久，就应该早点告诉他们你要回家，提前给你打扫房间才好。

你大方推门而入，一下举高手上的伴手礼。

“那就不叫惊喜了呀。”

家人乐意又开心的给你忙前忙后，为你准备丰盛的晚餐之余，问起了你神秘的跨国工作。问你苦不苦啊，累不累啊，会不会经常加班啊，可同事相处怎么样啊。

厨房的灶火高高的升起，锅铲翻动，油盐加点，家的味道就铺面而来。

可能你被熏着眼睛了，鼻头也泛酸了。就被这样简单的温馨包裹住，眼泪就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餐桌上总能听见父母絮絮叨叨的嘱咐，又问着你回来的日期，听你之后的打算。你都一一回应着。

最后终于把关乎你个人和工作的事情了解了恰当，他们又会忧心地问。

“有没有交男朋友啊？”

“打算什么时候结婚啊？”

你撑着脸一脸无奈，心想果然是这般熟悉的感觉。

“啊……”你的语气里充满了无可奈何的苦叹。“不用为这件事操心，我心里有数，我心里有数。”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呀？”

你抓起了头发，痛苦地揪起了整张脸。

“你知不知道你那个高中同学哦，就是之前来过我们家吃饭那个，她都生小宝宝了呀。还有大学和你玩得很好那个呀，我经常看见她和她男朋友出去约会啊。还有……”

“我先去洗澡了，再见。”

你拿起碗筷遁地而走。

放好碗筷，合上房门。你靠着门缓缓下滑，蹲下抱住了自己的膝盖。

你不是没有对男朋友和结婚的憧憬。

只是……

如果不是他，

不是L，

这两件事情于你而言好像就没有意义。

临近假期的尾巴，你和朋友结伴旅行。和相熟的朋友去了个大学时期梦寐以求，却因为经费不足和语言不通，屡屡退缩没有去成的地方。

朋友们都在感叹工作给你带来的变化。你的外语口语提升了很多，不同国家的风土人情你也总是了解不少。就算遇见不懂的词汇，无法沟通交流的难题，你也总能通过手势和画图等方法让对方迅速知道你的需求。

这种熟练让一起结伴出行的朋友们感到很安心。

“都是经验的血泪和社会的捶打。”

你用玩笑形式的话语把自己成长的曾经一笔带过。又带点炫耀的说。

“不过还好我的老板很照顾人。”

你的朋友哀嚎吐槽着。

“豪横体贴的老板请给我来一打好吗，为什么我遇不见。”

这时候你的心里就会膨大得鼓囊囊的，为你优秀的老板感到骄傲，也格外感谢自己的幸运。

有时候你和朋友逛街一整天，晚上疲乏地瘫在酒店的房间。这时你总能听见或看见不属于你们行程里的话音和身影。

正如你父母而言。你很多同学和朋友都已经有了自己的伴侣和恋人，作为她们生活的一部分，陪伴在她们生活的某个角落。

你可能无法准确言说这种情绪。

好像看着身边所有人都照着生活的轨迹正常迈进，而你停留在原地。变成了星空里一颗不落的流星，变成了风雨里一朵吹不走的蒲公英，一只在水里只绕着石头打转的鱼。

偶尔从自己绕着的石头里停下来望望远方，在发现原来和自己一样的鱼儿已经游走了。

你没有觉得嫉妒或者羡慕，不如更多是感叹吧。也偶尔闪过几分莫名不合群的孤单。但这种孤单的感觉很微小很微小。就像电影落幕后黑屏的一个瞬间，下一个刹那电影院的灯就会全部亮起来。

你早就知道。

在你打算一直一直陪伴和守候L开始，等待你的是一条走向荒芜和寂冷的道路。

如果L的路是一条逆水行舟、攀登顶端和孤傲做伴的路。你的路就是坐等草长莺飞、四季更替会花枝枯败的路。

你和他不一样。

从毕业到现在你已经陪他走过不少个年华。你是一个普通人，要考虑现实，要考虑自身。

很多个从他身上移回目光的瞬间，很多个在深夜埋进自己被子的时间，特别是他问你要不要辞职的时候。

你也问过自己，这条最后会只剩孤灯、落叶和黄昏的路，你要不要继续。

可是你没有办法，你管不住自己的心之所向。

不在他身边的时候，看不见他时候，你记录时间的方式从普通的年月变成了多久才能和他见面。

你发现啊。你对他的感情不是一杯烧开后会变冷的水。是一壶初酿后埋在树下的酒，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浓厚醇香，满溢的香味你迟早会压不住。

所以你两个月前的答案是不放弃，今天的答案也不会变。

你要留在他身边。

直到你这坛酒变得索然无味为止；

直到你，不再喜欢他为止。

尽管未来等待你的是荒芜冷寂。

“你怎么在吃手指啊。”

朋友挂断和自己男朋友的电话，从隔壁床边转过来，对你挥了好几次手，你才回神。

你后知后觉拿开自己唇边的手，看着自己空落的手心。

“……不…”你几乎置若罔闻，迟疑地道。“……我记得我…刚刚在吃薯片。”

再看着自己怀里的早已空落的薯片袋子，你的大脑好像才彻底连线。

“……不过我现在…好像吃完了。”

朋友几乎被你逗笑了，随口调侃着。

“想什么呢，怎么入神？”

“我在想他。”

你难得有这么直抒胸臆的时候，因为是在相熟的朋友身边，也因为朋友不是像L一样敏锐和观察力格外高的人。

“「他」？”朋友好像一下来来劲了，马上趴到床头，满怀期待地问。

“「他」是谁啊？”

“一部动漫的主人公。”你满口胡诌。

“切～”朋友煞兴而归。

旅游的最后一站是L目前的所在地，你在机场送朋友踏上了归国的飞机。

两个月的假期让你充分调整好了自己的状态。也更加明确了自己的想法。你拉着行李箱，觉得自己踏进的每一条路都更加坚定，也更有了方向感。

再次见到L，他依旧蹲坐在电脑前，滚动着鼠标浏览界面。

你站在打开的门前，正想敲门礼貌示意，但他出声的话语比你的动作更快，明明他都没有回头，就已经知道了你的存在。

“助理小姐，来的正好。”他弯腰把堆在自己脚边的资料搬上了桌角。“请根据资料上的人物信息，分类出音乐专业人士、音乐爱好者和对音乐感知一般的普通人三类。这次案件的凶手和音乐牵连很深，我严重怀疑他留在现场的信息不代表日期或特别含义的编号，与音符有关。所以请帮我在以上人物中做进一步的筛选。”

“好的。”

你走到他旁边，拿起了一张桌角上几乎堆得有膝盖高的人物履历，上面的字密密麻麻，为了在一张纸上挤下更多内容，导致阅读十分困难。

“请加快速度分类。”L还说。“那边有把椅子，可以拉过来坐。”

你去拿椅子，回来时瞥见L电脑上音乐播放器的界面。察觉到你的目光，他也很快做了相应地解释。

“这是嫌疑人的音乐播放记录，如果其中某首歌曲与案发现场数字化的音符对应上了，而恰巧这首歌曲他的收听率很高，那他就危险了。对吧，助理小姐？”

你点头:“确实如此。”

“有什么听过或了解的歌曲吗？”

你顺着他滑动的界面栏往下看。

“……有一首。”

鼠标光点移动了，越过一栏又一栏歌曲的名字。

好像有一根绳牵住了你的心，顺着鼠标的下移越揪越紧。现在它好像被提到了嗓子眼，马上就要呼之即出。

你的脚尖向他前进一步。

“这首。”

抬手指着下面那不起眼的一行字，你终于鼓起了勇气，借着歌曲的名义掩盖自己纷飞乱跳的心。

光标停留在这首歌名前。

“《让我留在你身边》。”

“好。”他垂头轻笑，声音都染上了浮动的柔波。

“我明白了。”

你特别特别喜欢和他一起出外勤，这种感觉就像约会一样。

只要和他一起走在街上，一起进入同一个设施，能在点单的时候买一样的东西。就这些简单的事情，就能让你无端滋生出好多好多幻想。

你会想着，如果把你们一前一后的位置变成并排。你就能在下一个脚步迈进的时候牵住他的手，感受着他手心的温暖，和他一个步伐慢慢趋向一致，然后在你侧头看他的时候，恰好他也在看你。

你们能品尝一样的美食，会分享自己的食物，在店员眼里你们的联系由「那两个人」变成「一对」。

可这些事情太荒诞了，你不敢细想。你怕在下一个看着他背影的时候，现实与虚幻隔出的那强烈落差感会把你淹没。

你还是在他身后，手心依然空落，就算点单也无法坦荡地说，要和他一样的。

你和他去过广阔无垠的海。

海浪伴着风声响，一息一落的推在了沙滩上。天空是被洗过的澄净，与阔远的海水接壤，分不清水和空的界限。

沙滩是金黄的，影子是黛赭的。你走在L身后，脚尖踮起，悄悄印入L留下的脚印里。柔软的沙子陷入你的脚底，浪花再拍打上来，沙粒就从你脚间穿梭而过，带走了你覆上的脚印，也藏好了你想要靠近他的心。

你跃动几步重新在沙滩上印下足迹，黛赭色的影子也跟着你变换舞起。手臂摇摆间你的影子融进了L的影子里，而融合影子的形状，就像你在踉跄时抓住了他的手。

这个时候风声扬起，你和L纷纷抬头，碧蓝的天空中有一架飞机盘旋飞过。冲开了气流，带出一条白色的弧线，就像有人拿白蜡在蓝色卡纸上画了一笔。

你在风里回过心神，看L的白衣被风吹得上下鼓动，头发蓬松飘扬的张开，好似宣纸上吹开的墨点。你低头藏住就要弯起的嘴角，把脚步轻挪，你的影子就牵上了他的手。再挪一步，影子融进，你们就已经相贴拥抱。

“如我作料，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

L迎着风转身。蓝色的裤腿被染湿了一截，赤足的脚尖向你跨进了一步。

“我们回去吧。助理小姐。”

于是在下一个海风扬起间，L脚步慢移，沙滩的脚印和你并排齐落。

现在你和他来到了幽暗的古堡凶宅。手机的电量早已耗尽，深林环绕的堡垒静得有些瘆人。厚重的砖墙圈出了偌大的领地，回声在空旷里盘旋，伴着看不见的黑暗，让你落地的每一步都没有实感。

你拿着一柄在古堡里找到蜡烛，摇曳的火光和你跌宕的心一样摆动不定。微弱的烛火照亮了前面的L，他是比蜡烛更让你安心的存在。

你们走上塔尖那窄小的环形楼梯里，每一步攀高都让火光更加颤抖。大约是楼道过于窄小，使烛火无法照亮L前面的区域。他在你前面转身，对你伸出了手。

“请把蜡烛给我吧。”

你递给他蜡烛，跟着他继续上楼。走着走着，本来还能照亮你的微弱烛光，突然灭了。

黑色把不安的你包围，静寂里好像藏了诡异和怪诞，随着笼罩的黑暗张牙舞爪，疯狂扩散。

在安静的空气里，你能听到衣衫掀动的声音，大概他在翻找身上的什么东西。

“助理小姐，你还带了打火机或者火柴吗？”

你带的之前打火机给他了，你确实记得自己带了火柴，可摸到包里湿润的物品时，你感觉自己被藏在黑暗里怪物侵蚀了一角，恐惧和不安开始明晃晃的滋生，心底也被无声的幽密染得有些发寒，平白无故的觉得天气凉了下来。

“带了火柴，不过现在摸着很潮湿。”

他好像下了一节阶梯，离你更近了一些。

“请把火柴给我。”

你毫无方向感地往前递，听着好像有手划过空气的声音。很快就感觉到他的手碰到了你的手。皮肤接触的瞬间，毫无征兆的热流涌上你的脸颊，把你被恐惧入侵，害怕伏低的草，惊得高高竖起。它过于应激的偏乱了自己，察觉到自己的惊慌时，又把自己绷得像铁板一样直。

“助理小姐？是我的手，请不要紧张，把火柴递给我。”

你才发现自己在和他接触的瞬间，触电般的抖动后又缩回了一些。这个认知让你更加慌乱，也更加僵硬且无法抑制自己颤抖。

“……对、对不起。”

“不用道歉。”

他又一次碰到你的手，为了防止你的慌乱还轻轻抓住了你的手腕，另一只手从你颤抖的拇指间把火柴拿出。

你的呼吸要停滞了，要被剪断了。哪里还有什么害怕，还感受到什么幽静。你觉得自己全身上下都奔涌着激昂，心脏像发电的马达，嗡嗡嗡地吵个不停。静默的黑暗变成了炸开的烟花，幽深的寒意全部散发着滚烫。他碰你一下就是电光火石的巨响，这样抓住你的手，你都快要爆炸了。

火柴被抽走了，你身上可以发出光热的物品都给了他。

他拿出火柴在盒子侧面打火，次次都是火星点，潮湿的火柴无法成功点亮火光。也幸好，借着黑暗他也无法看见你滚烫烧红的脸。

他停下了打火的动作，瞬间周围陷入了沉静。在一个举动都清晰可闻的安静里，他的话语重新冻结了你的动乱。

“助理小姐，你有听见什么声音吗？”

你变成了不敢移动的木块，警惕地听着。可你听到的只有无声静默，和陷入黑暗蔓延的未知。

“……没有…”你心里没底的答着。“……我应该听见什么声音吗？”

他没有回应你的问题，而是慎重地继续说道。

“接下来我的问题请凭借第一感觉迅速回答。”

给了你适应的时间，他很快开始问。

“助理小姐，你害怕吗？”

“还、还好。”

“你认为这种情境下，你的回答有几分可以参照的依据？”

“我不知道，应该不太多吧…”

“你希望我上一根火柴点燃吗？”

“……不、希望。”

“你刚刚的紧张是因为害怕还是激动？”

“……激动？”

“你有考虑过升职吗？”

“啊？没有。”

他的问题太跳跃了，你只能顺着感觉胡乱回答。

“那你喜欢我吗？”

“……喜、不…”

火柴再次划动，点亮了蜡烛，也点亮了周围的环境。

你包起来那颗滚烫心被划开了一道口子，你埋在阴霾里的秘密被迫掀开了一角，照进了一寸烛火。

你把头低的很深，觉得自己被审判处刑了一般，像一个寻求原谅的罪人。

你额外小心地抬眼观察L的反应，察觉他就在看你，目光交汇的瞬间你丧失了所有的勇气，别开视线，挫败的像被挖空了棉花的破旧玩偶。

“想听听我的观察吗？”

“……嗯。”你的声音细如蚊吟，满溢的悲伤让你短短的应声都染上了哭腔。

“你面对我的时候很容易紧张，紧张的最直接表现就是拽紧你的背包肩带，比如现在。这些反应在和渡相处的时候并不会有，但在我面前，你就是会毫无理由的紧张。”

你后知后觉看着自己握紧背包肩带的手，松开了，却感觉手心无处安放。

“我抓住你手的时候，你会颤抖。我猜测是因为我和你的肢体接触让你过于紧张，紧张会心率加快，所以助理小姐，刚刚你听见心跳声了吗？”

原来……

看着你震惊的目光，他反而意料之中的笑了。

“综合你的表现和你回答来看，我的判断没有错。”

他只是把他的认知平静地阐述给你了，没有强烈的感情倾向，也没有拒绝或者否定什么。

“你经常观察我，完全不坦率的目光，这种目光心虚又小心，一般在人犯错或者撒谎的时候，会用这种目光暴露自己。但我想，你不属于前面的任何一种。”

“你也会没又由来的开心呢，在和我说完话，或者我随手递你东西的时候。”

他端着蜡烛上移了一步阶梯，俯视的视角里你更加弱势了一些，也更加无助了一些。而他离你更远了一些，烛火照到你的区域更小了一些，很快就会遥不可及变成挂在天空的月亮。也本来如此。

他停在高你两节的楼梯上，拿着的烛火也稳定燃烧了起来。

“早在很久以前我就察觉到了这份感情。只是我不理解，喜欢应该是一种很有表达欲并希望获得回馈的情感……”

你曲起眉头，满是心酸和苦恼。垂下的眼眸湿润了，嘴唇在抬头间张开，却颤抖着无法说出来一个字。你不知道是你堆积的感情太多，想要表达的太多，却不知道从何说起；还是羞于表达这份微不足道的感情，对他描述那样的仰望又无声的情感是否恰当，会不会把他推得更远，会不会让你显得更加卑微。

“……因为害怕拒绝？”他不确定地说。

“……只是我认为…我喜欢你，和你，没有关系。”

你闭上了眼睛，放弃了一切抵抗。

“这是一种狡猾又逃避责任的说法，助理小姐。”

“你的喜欢会牵扯我的思考，你的付出和注视会让我的道德感作出回应或者拒绝的选择。当我认为这些对情感的思考占用我的时间，让我感到迷茫时，我想把这件事情终止，请你不要喜欢我，你能做到吗？”

“……”

你无声沉默，他替你回答。

“不能，对吧。”

你的喜欢和他有关，他的回馈和你有关，当你对他产生喜欢这种情感时，你们总有一部分感情无法客观意义上剥离。

“……对不起…”

他在烛火下面容显得有些无奈。

“请不要道歉。”

他皱起眉头，一向清晰的黑色眼睛里闪着迷茫，正如他想要去用理性替代的感性纠葛。

“但我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渴望你的注视，而且无法坦荡回应你的注视。”

“如果把你不在两个月的失落，归结为一种失去的习惯，那在你回来时我无法就解释自己的期待，我也无法解释再次收到你注视的目光时，我想要回馈并且欣喜的感情。”

“我发现我的情绪变得容易被你调动，我现在还察觉到，我希望你倾泻更多对我的喜欢，我也会紧张和激动，但我依旧期待。”

他在烛火里染上了感性的忧愁，这一次他不是得出结论的自信淡然，带着几分面临结论也依旧迷茫的无措。

“助理小姐，好像我也喜欢上你了。”

你的心跳声好吵，好吵好吵，劈里啪啦、乒乒乓乓，让你耳边的头发丝变成了引线燃烧。可始作俑者还在点燃让你喧闹的鞭炮，让你陷在了绽开喜悦的爆竹声里。

“所以请不要再遮掩自己的目光，克制自己的喜欢。”

你终于才敢把自己所有的情感凝聚起来，看向他的眼睛盛满了你压抑的爱恋和挫败的酸楚。你被包起来的那颗滚烫的心发光炙热，烧灼了所有遮掩，在你的身体里跳动得那么剧烈。现在你可以把这颗心义无反顾的展现给他了，可你依旧害怕会他把烫伤。所以你的泪花在你的眼眶里流转，晶莹的水珠把你的视线模糊。

浓烈爱意掺着小心的波光，想要义无反顾却觉得自己举步维艰。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

你从来不敢把你的情感归结为爱，因为你的喜欢是那么自私。

烛火毫无征兆的熄了一瞬，可能蜡烛也向他一样被你烫伤了，落在你身上的光芒都变得不那么坦荡，变得小心翼翼。

他把拿歪手柄扶直，但之前稳定的烛火怎么都无法平静，无规则地剧烈跳动着。

他在叹息着，好像在为你而无奈。

“所以我才问，要不要考虑升职，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他带着发光发热的蜡烛，在阶梯上向你伸手。

“以另一种长久稳定的关系。”

那柄蜡烛像你的心意，容易被惊动的烛火，和微不足道的光芒都像极了你。但蜡烛也在燃烧，微小的火光也能很炙热，重要的是，那微不足道光芒照亮了他。

你毫不犹豫地走上通往高处的阶梯，抓住了他的手。

他把你的手稳固抓牢，紧握手心带着你向上。

等你到达他身边后，他给了你一个特别温暖的笑，对你轻声说：

“助理小姐，恭喜升职。”

月亮也会被仰望的人动摇吗？

答案是肯定的。

你抓住了你的月亮。

————————————

以下为引用：

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对你说，就像喜马拉雅山顶，永远不会有万家灯火。

我想你了，可是我不能对你说，就像那火车的轨道，永远不会有轮船驶过。——艾米莉·狄金森

像爬山虎占据整面壁墙，像野草铺满山岗，只是无论多么葱郁，都不会开花。——晨汐

要是爱你爱得少些，话就可以说得多些了。——简·奥斯汀

喜欢是放肆，爱是克制。——韩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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