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俞亮时光】爱逾山海

海雪

2025/01/28 04:58

加载中……

喜欢俞亮不是一件难以接受的事。纠结了两天后，时光就恢复了吃得香睡得好的生活。
唯一的困扰是，面对俞亮时常的无意识亲昵，时光总是无法控制心跳。为了隐藏好少男心事，时光只能不动声色地保持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下棋，不停地下棋。于是俞亮惊讶地发现，时光最近练棋愈发专注，以往偶尔还要哼唧着耍赖，现在是下得头都不抬。
这当然是很好的，但俞亮没来由地感到失落。
不过俞亮在感情方面的认知贫瘠到还不如时光，他对于爱情的模糊印象基本来自方绪和他一茬又一茬的女朋友。莫名低落的俞亮只能带着他的疑惑上了去首都的飞机。

今年新秀赛总共两轮，第一轮决出四强，最终出线的分别是时光、沈一朗、穆青春和岳智。名单出来之后，穆青春冷笑了一下、岳智鼻孔里哼了一声、沈一朗推推眼镜对着时光笑，时光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也已经成了同龄棋手们心心念念要打败的对象（虽然岳智坚决否认这一点）。
新秀赛决赛轮开始于五月8号。因为时光和沈一朗可能会对上，两个人默契地减少了对练。时光的训练对象除了队友，就只剩远在首都的俞亮，为了节省（时光的）网费，两个人通常只下快棋。
比起北斗杯刚结束那会儿，时光的快棋进步很大，最重要的一点，是变得更加果决。说到底，快棋是比谁犯错误更少的比赛，没有人可以算清全部变化，棋感和心态，再加上一点点运气就能让胜利的天平倾斜。
俞亮不常夸时光，但他的心里不是不惊叹的。时光的棋感似乎是一种天生的灵光，并不完全依靠经验积累而成，他复盘时最喜欢说的就是，我感觉那里有棋。在时光给的压力之下，俞亮仿佛回到了初去韩国的状态，每天睁开眼就是练棋，恨不得跑快点，再快一点。
他这种对变强的渴求，落在棋盘上，成就了令人窒息的掌控力，如山倾，如地陷，比起锋利的刀尖，不可抵抗的灾难更令人心生恐惧。败在俞亮手下的人都难免产生畏惧，包括不少高段棋手。
俞亮在名人预选赛上一路大放异彩，时光骄傲又不甘，他打定主意，等俞亮回来，定要杀他一盘片甲不留，免得俞亮真以为天下无敌。算算赛程，俞亮回方圆当天正好是新秀赛决赛日。明明是时光不能去接机，他偏偏软磨硬泡地要俞亮请饭。在围棋之外，俞亮习惯了纵容时光，他甚至是享受这种被依赖的感觉，虽然嘴巴上半推半就，其实他挂了电话就笑得见牙不见眼。

最终是时光和沈一朗争夺冠军。
决赛当天阳光和煦，天高云疏，赛场还是去年的场地，城门大桥连接着曲折的回廊，清凌凌的河水绕过这片洲渚地，廊间草木葳蕤，棋桌规矩地靠着廊边摆放，绿色的桌布上摆着白亮的榧木棋盘。
时光和沈一朗都早早到了，坐在棋桌两侧聊着天。
“我终于等到这一局。”沈一朗拿下眼镜擦干净，“在日本的时候，我经常梦到那一天……”
时光又怎么会忘呢？
对沈一朗来说，那局棋差点就打断他的脊梁；而对于时光，那局棋几乎摧毁他的自信。尊重围棋，就是尊重棋手自己。这是褚赢教给时光的东西，他将终生践行此志，也会用这局棋传达给沈一朗。
“今天我们拼尽全力，堂堂正正比个胜负。”
“好。不论输赢，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沈一朗应对时光有自己的思路。时光是进攻端非常强劲的棋手，沈一朗的战略就是先捞后洗，稳固实地。时光也知道对沈一朗这样稳健的棋手，陷阱流并不讨巧，不如强势进攻，搅乱盘面。
猜先后，时光拿到了黑棋。他以积极的对角星小目开局。序盘阶段，黑棋就追着白棋打，不给他安定取地的机会。白棋显示出极具弹性的防守，在左上、右上两角活了两块棋，但黑棋的强势也压缩了白的实空，率先在中腹出头。两人以两分的局势进入中盘。
新秀赛并没有转播，观战的人只能在外场的休息室里等棋谱。之前淘汰的几位年轻棋手聚在一起讨论，包括同为四强的岳智、穆青春，除此之外还有对时光寄予厚望的许厚。
“白棋棋路稳健，但又保留了几处反击的先手。”许厚感慨到，“沈一朗的棋比我上次见的更加积极，有厚积薄发之味啊。”
岳智总觉得左下的黑棋不好，他摆了好几种变化，颇具疑惑地说：“黑棋这边是不是还缺了一手棋，拆三的这颗子和下面联络有空隙啊。”
“是吗？”穆青春跟着计算，“我看看……好像是，我也感觉这里可以杀啊。”
其余人也跟着关注到那处，渐渐都看出了些端倪。在战火四起的全局上，那处空隙并不明显，如若在序盘阶段白棋就在这里打入，反而可能被黑棋顺势走厚。但此时左上战场扩散逼近，黑棋已经没有变化的余地，这里就成为了真正的死穴。
“就看他们两谁能先看到了。”许厚面色凝重。
此时，沈一朗的目光已经落在了左下。他的上方白棋被断成三处，形势不利。如若左下被黑棋做活再连回，整个左侧白棋大损。他目光反复逡巡，总感觉左下的黑棋有些奇怪。一时，变化图在他脑海里展开，直到一处落点仿佛闪着光闯入他眼中。
找到了！他一时呼吸急促起来，破绽！
下一刻，沈一朗犹豫起来，这会是陷阱吗？他深知和时光下棋不能盲目起杀心，有时你以为的胜机反而会葬送自己。可他也想到定段赛上，就是因为太过畏缩，反而犯下大错。
相信自己！沈一朗对自己说，宁愿犯错，也不能看着胜机溜走！
他一招尖冲落下，终于露出锋锐的杀意！
时光一惊，随后冷汗流了下来。这里并不是他设下的陷阱，而确实是一处破绽。他的拆三本是逼迫白棋向右上逃窜，他再顺势压制白棋在低位。结果右上的进攻没能迅速取胜，他便忘记了回来补一手。
时光不得不长考。这里被白棋撕裂后，黑棋便落入生死的挣扎中。他迅速计算，在白棋不犯错的情况下，最好的情况是弃中间两子，向下边做眼，能活一小块，但目数不多，并且左下无法与左上联络，全局将攻守易形。
难道只能回退死守了吗？时光不能接受这个局面，黑棋背负着贴目，一味防守就是慢性死亡。
事已至此，不如断尾求生！时光一咬牙决定，弃角地，封左腹！
他决然地在出头白子处一扳，封住了白子向中腹的出路。
沈一朗大吃一惊。棋谱传入休息室之后，观战者也目瞪口呆。
“这是，没看到？”穆青春颤抖着问。
“不，他是想弃子。”许厚思索后明白了，言辞中也满是不可置信。
“弃子！这块最少二十五目！”岳智牙都要咬碎了，好像亏得是他自己一样。
“这也太，太大胆了。”许厚倒吸一口冷气。
这里黑棋倘若老实退回下边，只能说是止损，但若封住白棋出头，左侧的外势尽归黑棋，战场转至右边，黑棋只要杀赢，中腹能捞回远多于二十五目的棋。
但这是刀尖舔血的思路，便如背水一战，不是胜，就是死！这一手棋当的是勇气惊人，能下、敢下之人，世间无几。换成其他棋手，便是暂时让出上风又如何，保存自己，说不定对手就下个勺子呢？
但在时光心里，机会必须握在自己手中。与观战者不同，他认为右侧自己是小优，因为之前他在右上的逼迫，让白棋收缩，发展潜力远不如自己的右下角，这一步风险虽大，但胜率不小。
这一出乎意料的选择打乱了沈一朗的思路。他从未想过有人会弃掉如此大一块棋，第一想法怀疑自己左下是否算错？他疯狂计算棋路，高度紧张让他的手不自主地发抖。忐忑之中，他还是认为要确保黑棋净死，于是他再次小飞点入黑阵。
时光心中一定，直接在十七之十一打吃。这时，沈一朗才明白过来时光的大胆构想。
可惜为时已晚。
他保守的一步缓手让他丢失了右侧战斗的先手权，加上右下角黑棋对中腹更强的影响力，激战三十多手棋之后，右下白棋只吃了三颗弃子，而黑棋在整个中腹的大模样已成，赚了少说有五十目。
棋局下到此处，可以说胜负已分。沈一朗无奈投子。　　
这局棋前半盘僵持不下，后半盘却是大起大落，神鬼莫测。
观战室内众人一时无言，时光这一手弃子争先实在超出他们的想象。
“时光啊，这局了不起。”许厚擦了擦额头的汗，后浪追来的速度太快，他这中浪也怕啊。不过身为棋手，能看到如此精彩的一局棋，他最终还是欣慰一笑。
“你下得真好。”沈一朗难掩失落。这局他一度以为自己抓住了胜利，却最终失之交臂。更令他难受的是，他知道自己永远也下不出这样的棋。
“阿朗，这局棋，是我们一起下的。”时光一直记得褚赢曾经说过，一局棋是由坐在棋盘两端的两个人共同完成的，“我们将来，去下更多、更好的棋吧！”
沈一朗看向时光熠熠生辉的眼睛，有比太阳更温暖的希望在流转，他忍不住站起来拥抱了时光，衷心地为他祝福：“恭喜！你是冠军！”
这是时光第一个个人冠军，接过奖杯的那一刻，他下意识地回头，没有找到那个一直教导、陪伴他的人。时光再转头看向台下，也没有看到那双盛满温柔笑意的乌黑眼眸。
于是奖杯光亮表面映照出的眼睛中，喜悦之后终究露出一点孤独，如白璧微瑕。时光一边笑着招手，一边在心里悄悄说：俞亮，我好想你呀。

时光刚下颁奖台，俞亮的电话打了进来。我们太默契了吧，正准备找他的时光美滋滋地想。
“俞亮！我赢了！哈哈，我是冠军！”时光好快乐地说。
“恭喜你。”
“你下飞机了对吧？你快点过来，我跟你说，我今天下的特别精彩，等会我摆给你看，当时啊——”
“时光！”俞亮打断他，歉疚地说，“我去不了了。”
“啊？”时光一时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只能愣愣地听着俞亮解释。
“我也是登机的时候才知道，我爸爸的朋友和我一起飞过来。今天晚上我爸爸安排了接风宴，他一定要我出席，我……”
“这样啊。”时光失落地说，“那没办法，毕竟是俞老师的安排。”
俞亮正坐在开往餐厅的SUV上，旁边是正在叙旧的父亲和马长春九段，还有马九段的女儿马星苒。他有千言万语想说，此情此景却只能吞了回去。
“没事，你忙你的。我和师兄、阿朗去吃饭是一样的。”时光努力掩藏失望，“你下次可要补我两顿，到时候别说我耍赖。行了，我们这也饿的不行，打车去了啊，拜拜！”
说完，时光迅速挂断电话，然后蔫蔫地蹲了下来，忍不住湿了眼眶。或许他应该体谅吧，但时光早在俞亮的过度关注中忘记了界线，当真以为自己是他的不可或缺。却原来，棋盘之上的命中注定，并不等于漫漫人生中的密不可分。
“怎么了？”时光还在难过着，许厚走过来一手拎起他，“大好日子叹什么气呀。”
“被放鸽子了~”时光瘪着嘴抱怨，“俞亮说好要请我吃饭的。”
“你们关系还真不错啊。”许厚开玩笑逗他，“别郁闷了，这不还有师兄吗？师兄请你吃饭！”
“大排面啊？”
“怎么我在你心里就这么抠？”许厚瞪了他一眼，“今天请你吃大排档！”
“就差一个字啊！”
“别废话了，叫上沈一朗和岳智，也算是奕江湖大聚会！”
“岳智不会来吧……”
果然，岳智毫不犹豫地拒绝了，最后是许厚、沈一朗和时光三个人去吃大排档。
“你们啊，今天都下得好！”许厚把雪碧当酒一样倒进两个小年轻的杯子里，“当时我和你们下加压棋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你们将来都是这个。”
许厚竖起他胖胖的大拇指，看着有几分滑稽。
“真的吗？”时光狐疑地问。
“唉，我骗你干嘛。” 许厚灌了一口汽水，“围棋，是天才的游戏。虽然残酷，但是啊，三岁看老，在围棋里还挺准的。”
时光和沈一朗对视一眼，没接话。
“我现在就可以说，你们啊，将来一定都是中国围棋的中流砥柱。”许厚说到此处撇了一眼沈一朗，他没说出的话是，他认为时光将来成就会比沈一朗更高。
“时光会比我强吧。”沈一朗倒是坦然地说了出来，“其实我很早就这么觉得了。”
当初定段赛上，沈一朗之所以轻易被动摇，也是因为内心深处，他早就知道时光可怕的天赋——他可是一天天看着时光成长的。
他拍了拍傻愣愣的时光的脑袋，仍然坚定地说：“不过我觉得，天才不是不可战胜的。往前走，总有属于我的胜利。”
“有志气！”许厚大吼一声，“来，咱们干了！”
许厚撺掇着沈一朗和时光举起雪碧，一口闷了。时光好不容易吞下去，一股气反上来，他发出长长的“嗝”的一声。沈一朗和许厚爆笑了起来，再怎么围棋天才，不也还是大家伙的开心果？
时光脸羞红了，但看到朋友们开怀，也陪着笑笑。他无意中抬头望天，正见明月高悬，稀疏的星子远远点缀在夜幕边沿。
天才？时光难抑心中酸涩，若得见神明，还会在乎天才吗？就像如若被明月照亮，谁能望见星星？

时光跟沈一朗到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老旧的小区万家灯火已熄，只剩下闪烁的路灯还在努力照明。时光被嗡嗡乱飞的蚊子惹得心烦意乱，胡乱地摇头摆手，直到听到沈一朗的惊呼。
“俞亮！”
时光乍然抬头看见，自家楼下单元门口站着俞亮。他半靠在铁门上，黑大衣下还穿着正式的西装，袖子不知从哪里沾了一点灰白粉末，在昏黄的顶灯下格外显眼。走近之后，时光发现俞亮看上去眉眼疲惫，全然不是平日里光鲜亮丽的样子。
他一下子心疼了，之前自己的那点闷气也忘掉了。
“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怎么不打我电话？”时光上前拉起他，拍拍大衣上的灰，“等多久了？”
“没等多久。”俞亮努力朝时光笑，“我想当面恭喜你夺冠。”
“明天说也可以的嘛。”时光感觉甜滋滋的，心情明亮了起来。
“说好了今天，就是今天。”
俞亮格外认真的神情，烫得时光躲开对视。总是被你这样看着，我怎么能不产生错觉呢？时光捏紧了自己的衣角，不要像说什么海誓山盟一样啊。
“都别在这站着了。”沈一朗打破了沉默，“上去休息吧？”
“啊，我……”俞亮迟疑着。
“这么晚了你还要走吗？”时光试探地问，“还是你们家有什么规定？”
俞亮沉默着摇摇头。
“那就跟我上去吧，我分你一半床。”
时光把俞亮半拉半推地带上了楼，很有主人自觉地安排他。时光先是翻箱倒柜地给他找睡衣穿，又从沈一朗那里借来了新的内裤，想起俞亮的洁癖，还风风火火地出门找24小时便利店去买毛巾和牙刷，俞亮想陪他去，反而被按在沙发上休息。
沈一朗扛不住先去睡了，只剩俞亮抱着热水坐在客厅等时光。
他好像没有太生气，俞亮心想。整个晚上他都惦记着时光，怕他难过，怕他生气，晚宴吃的食不知味。
他没有告诉时光，其实今天他和师兄差点就在机场大吵一架。他满心想着回来给时光庆功，结果到了机场才知道马九段和他女儿这次要一起来方圆。原来父亲早就安排了这次落地后的接风宴，但是方绪忘了告诉俞亮，让他在起飞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次他到首都比赛，马九段对他多有帮助，他不可能让前辈尴尬，只得一路忍着不满。一下飞机，俞亮就拉着方绪到一旁争论。
“怪我，是我忘记说了。”方绪也有些抱歉，“你给时光打电话解释一下吧，下次师兄请你们两吃大餐，补偿你们啊。”
“师兄！这不是一顿饭的问题！”
“我知道你不喜欢食言，这不是没办法吗？难道你要晾着马九段？”
“马九段本来就是来找父亲的，我不参宴也可以吧？”俞亮坚持着。
“唉，今天既是接风宴，也是感谢马九段在首都对你的指导，你怎么能不在？”方绪皱着眉教他，“师父都安排好了，你总不能当着客人的面让他下不来台。”
“我——”俞亮越说越烦躁。
“再说了，你们是好朋友，时光会理解的。”方绪想拍板定下，“听我的，你过后再给他买个道歉礼物。但今天你不能走啊，事情总要分个轻重缓急。”
可时光的事怎么会是轻、缓呢？俞亮忍不住大声说：“师兄！你们怎么能问都不问就替我安排。”
方绪被吼得一愣，用一种奇异的目光打量着自己的师弟，随后说：“小亮，我记得之前你刚回国的时候，师父也是不打招呼就安排你去上学，你明明不乐意，不也什么都没说吗？怎么今天只是让你吃个晚饭，你这么大反应？”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方绪都听乐了，“说起来，上学比吃饭更重要吧。你不会是迟来的叛逆期吧？唉，你啊，还是小孩呢。听话，师父的安排总是为你好的。”
说完方绪拍拍俞亮肩膀就走了。
俞亮气得狠狠锤了下墙，无力和愤怒在心间燃烧，他知道即便直接同父亲说，也一样没用。在俞家，父亲只接受有“道理”的建议，可他此刻不想要“道理”，他只想听从自己的心。
他一路上几次开口，都被方绪打断，最后无奈之下才打了那通电话。他一直忍到晚宴结束，送走了客人之后他丢下一句“约了时光有事”转头就走。临走的时候，俞亮看到父亲的脸色有点难看，大概是对他不满。
但他顾不上了。
俞亮不想打扰时光和朋友们的庆祝，只能站在楼下等着他回来——这里他撒了个小小的谎，其实他在楼下站了很久。奇怪的是，这等待一点也不难过，正相反，他满心的郁愤与不安，都在这段静静等着时光的时间里消散了。
“如果你说你在下午四点来，从三点钟开始，我就开始感觉很快乐，时间越临近，我就越来越感到快乐。” 俞亮想起了《小王子》里的小狐狸这句话。“被驯养”就是“建立联系”，就是“成为世上的独一无二”，就是能让等待都变得幸福。
原来如此，我早就已经被你驯养。

门锁轻轻地转动，时光踩着光进了门。他晃了晃手里的塑料袋，邀功似地对俞亮说：“我买了你家那个牌子的牙膏。”他的声音轻悄悄的，却挠的俞亮心头发痒。
俞亮起身摸了摸时光的手和脸颊，果然有点凉，五月的深夜仍旧冻人，他担忧地说：“这么凉，你赶紧去洗个热水澡。”
“你不夸我吗！？”时光瞪大了眼睛，非要讨个好听话。
“扑哧。”俞亮忍不住笑开了，“好，时光真贴心，时光真棒。”
“这还差不多。”时光听到了想听的话，这才老老实实地去洗漱。
俞亮翻看他买的东西，不仅牙膏，牙刷是他常用的颜色，毛巾也是柔软干净，样样都妥帖。俞亮一直记得时光刚住进俞宅的时候，大大咧咧、丢三落四的，
一副万事不上心的样子，但他其实有好好地记住俞亮的喜好、习惯，柔软地包容着俞亮的固执。他细密的温柔此刻像温泉般涌动在俞亮胸腔，心间的褶皱和伤疤都变得平整又柔软。
俞亮此刻做下了一个决定。
时光擦着头发出来时，就看到俞亮郑重无比地说：“时光，我打算从家里搬出来，你愿意跟我一起住吗？”

第七章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第七章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