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 提瓦特养鸟日记

提瓦特养鸟日记

4

MissW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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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你是谁家的千金呀？”

望舒客栈，坐在露天餐桌边的酒客，正逗着一只粉妆玉砌的龙井雪团。小团子白生生，有双鸟儿一样灵巧的金瞳，额间一点薄青色水滴形钿纹，半长黑发整整齐齐梳下来，鬓边别着一朵清心。她身量不高，大约只有一岁出头，刚学着走路的年纪。身上穿着金丝绣边的小裙子，腰间还挂着一个巴掌大的玲珑傩面，用青金二色染料涂绘，不但不凶厉，看着还颇有几分稚拙可爱。

小团子大约还不会说话，听人这么问，伸手指指望舒客栈的楼顶，抬起手像是要抱的样子。身体一轻，她便被身边容貌端秀的女人抱了起来。女人柔声问：“怎么一个人在这里，你爹爹娘亲都在何处？”

趴在女人胸口，小团子摇摇头，指指上方的客栈，又拉拉女人的袖子。旁边的男人笑道：“跟家里人走散了？小姑娘，来香我一个，我抱你上去找爹娘！”

说罢，还作势要朝小团子的脸上贴过来。正在这时，他突觉身上一冷，一道阴影将他整个笼罩其中。男人缓缓回身，见一个面若冰霜的绝色少年站在他身后，腰间同样挂着傩面，抱着双臂，模样与方才的小姑娘足足像了九成。

“抱歉。”少年吐出不带感情的句子，向女人微一致意，“可以烦请你把她交给我吗？”

见到这个人，小团子的眼睛立刻亮了起来，双手伸向那边：“哥哥！抱！”

清脆的声音响起，桌上的酒客都是一愣。女人慌忙将孩子抱过来，交给面前的少年。少年单手便将孩子接过，微一点头，什么都没说就走了，唯独那个行为轻薄的男人面色青白，回家做了整整三夜的噩梦才好转。

离开一段距离，魈才偏头问：“你又装聋作哑，去骗凡人抱你？”

也许因为打小没有母亲，佑宁很喜欢在年长女性面前招摇撞骗。她天生会讨人欢心，见到她的女性少有不心软的。

“姐姐，漂亮。”佑宁没心没肺地笑着，环住魈的脖子，语气带着撒娇时特有的含糊绵软：“哥哥，最漂亮！”

“莫用这二字来形容我，”魈轻咳一声，掩不住耳根的一点薄绯：“轻佻。”

佑宁才不管他爱听还是不爱听，搂着他的脖子，在他脸上猛地亲了一口。魈招架不住这个，把佑宁的小脑袋按在肩膀上靠好，带她上楼去睡午觉。佑宁猫在他怀里，双眼滴溜溜转，观察着每个新鲜的来客，突然直起身体，猛地摇起魈的肩：

“哥哥！”她小声且激动地叫道，小脸红扑扑：“那边，那边，漂亮！！”

吟游诗人握着一个苹果，在望台上站了不足半刻钟，一只小鸟探头探脑地飞了过来。

这只鸟儿很美，金灿灿的翅羽像是碎在空中的阳光，流入清澈晶莹的一池碧水。额间金羽正中坠着一粒水滴状的花纹，翎羽神俊，很有几分骄俏猛禽的意思。温迪一见就笑了，偏头看她落在栏杆上，三分好奇四分装作不经意地，悄悄挪向自己的方向。

他故意眺望远处，其实余光一直注意着小鸟，观察她每根打理精致的羽毛，十分满意地在心里点头。小鸟小心地探头过来，他便不动声色地抬眸，大方任小鸟打量他的全貌。直到小鸟回过头去，他才彻底转身，向远远走来的人弯眸送上笑容：“好久不见呐，魈。”

在魈开口之前，他竖起一根食指放在唇上，摇了摇头。魈于是了然，慢慢走到他面前三步处才站定。佑宁没有像往常那样，在魈走来时就飞到他肩头落下，反而一直颇为好奇地打量着温迪，好像他身上有什么吸引目光的东西一样。

“……你醒了。”

话音落下，他立刻有些懊悔自己选了一句这么糟糕的寒暄。温迪倒是不以为意，接着他的话说下去：“可不是？一醒来我就忙着赶到璃月见你了，连今年新酿的葡萄酒都还没喝呢。看起来，这些年你过得不错？”

“很好，多谢你。”魈说着抬起手，在佑宁疑惑的目光里抱起她，举到温迪面前，示意她看着温迪的方向：“她叫佑宁。”

“啾？”佑宁仰头去看魈，收到他确定的眼神，凑到温迪身边，嗅了嗅他身上的气息。好温柔的味道……她不由得在温迪的身上蹭了蹭，沾了一身清淡的花香。

温迪笑起来，错后一步，弯下腰平视她。“你好啊，小佑宁。”他弯起来的眉眼更好看了，佑宁被近在咫尺的另一种美貌镇住，心脏砰砰直跳。“我是你魈哥哥的朋友，可以叫我温迪哥哥哦。”

魈说：“她很喜欢你。”

“真的吗？”温迪伸手，摸了摸佑宁的小脑袋，“你也把她照顾得很好啊。”

“啾！”佑宁终于从先前的美貌暴击中回过神来，顶着温迪的手指，一伸头叼住他的领结，猛地向后一拉。吟游诗人的披风系带同时遭殃，一半披风滑落到地上，始作俑者还叼着长长的丝带，眼神亮晶晶地看着他。

“……这就是她喜欢你的表现。”魈抱着小鸟，掷地有声，稳如泰山。

温迪扑哧一声笑出来。

“看不出来，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宠爱她。”温迪将披风随意搭在一旁，拿起小鸟叼走的那根丝带。“佑宁喜欢的话，我把这个送给你好不好？”

他把丝带系在佑宁脖子上，打了一个宽松又精致的礼服结。佑宁快乐地歪着头，如果现在是人形，想必她的脸上会有一个浅浅的梨涡。温迪忍了又忍，实在忍不住，笑着在小鸟额上落了一个吻。

突然被亲的佑宁小鸟身躯一震，“砰”地一下在温迪面前散成一缕轻风，绕到魈的背后，重新汇成人形的模样。她躲在魈的小腿后面，偷偷瞧着温迪，脸上一片绯红。

看到这一幕，温迪凝固了一瞬间。

不是，等等，谁来告诉他，为什么金鹏一脉的后代会拥有元素化的特性啊？

用特瓦林的爪趾想都明白，这显然是风之神力起的作用——神力对胚胎长年累月的滋养必定改变了她的体质，让她继承了一部分属于风精灵、或者说是风神的权能。这可糟糕了……佑宁像魈还能推到金鹏的种族血脉上，但有关他的这部分，要怎么解释才好？

见温迪顿住，魈也从佑宁身上抬起头，探询地看着他。一高一矮两双金瞳，很是让他幻视到了蒙德城里那些懒洋洋的猫……他把手背在身后，调侃地揶揄：“容易害羞这一点也很像你嘛，魈。”

“砰”，收获两只绯红小猫。温迪好心情地无声哼着歌：想那么多干什么？解释什么的，等魈猜对再说吧。

他蹲下来和小小的佑宁说话，张开双臂，试图把她哄到怀里来。这个姿态他看不到魈的神情，自然也错过了魈注视他背影时，眼底一瞬的复杂难明。

等温迪终于抱起突然害羞的小姑娘，魈看着他，突然说：“她正在学习说话。”

“哦？”温迪看着怀里精致乖巧的等比缩略版魈，越看越觉得可爱到不行。“佑宁化形还没有多久吧。旁人说的话，她现在已经能听懂了？”

“嗯。”魈又道，“很聪明，已经能说一些简单的字句了。”

“欸呀，我们佑宁好厉害！”温迪笑眯眯地贴贴佑宁，“佑宁，小佑宁，叫一声温迪哥哥好不好？我给你最甜最甜的苹果喔~”

吟游诗人举起手中的苹果，在佑宁面前晃晃，手指旋动，风刃凝聚，于苹果表面刻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小鸟——这还是当年给蛋壳雕花时学到的本事。小佑宁瞪大眼睛看着，伸手想要去抓，温迪“欸”一声，将苹果拉得又高又远，佑宁一下便扑了个空。

见自己怎么也够不到苹果，小佑宁生气地鼓起脸，一只手叉在腰间，突然字正腔圆地大声：“不！敬！仙！师！”

温迪：“……？”

魈：“……”

一瞬的静默之后，温迪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狂笑。

“天呐，魈上仙啊魈上仙，你堂堂璃月夜叉大护法，竟然只教孩子这个？”

魈也颇为无言地看着佑宁，收获小姑娘歪着头一脸无辜的表情：“我没……”

“怎么也得教上一些富有魅力的诗篇吧？”笑够了，温迪把佑宁托在胸口，单手撑在魈的肩膀上：“至少至少，几段儿歌、几句童谣，总可以吧？”

“若你……不，我明白了。”魈无声叹气，“我试试看。”

“想要来自蒙德诗人的倾情讲授吗？当然可以。”温迪凑得更近了一点，“定制幼儿课程，让孩子成为全提瓦特最有诗歌天赋的小鸟！看在我们多年相交的份上，可以给你友情价哦。怎么样，想不想现在报名，让佑宁做我的第一个学生呢？”

佑宁也探出头，从温迪的怀里倾过身，扒在他的另一边肩膀上。两双形态各异、却出奇一致漾着闪闪光芒的眼睛看过来，双倍的亮晶晶，魈一下子感觉肩上压力好大：“你已然是佑宁的启蒙先生了。她学会的第一首歌，你在荻花洲吹奏过的曲子，是你教给她的。”

“欸嘿，被你发现了啊。”

“她的歌声，与你的笛声一样，能平息邪祟，驱除业障。”魈看着温迪，咽下问题，只平缓地将事实道来：“那种力量，很熟悉。我只在你这里感受到过。”

温迪脸上毫无被点破的心虚，站直身体，靠着小姑娘的脑袋，对魈轻轻眨眼。

“不枉我费了那么多心思，把这只小鸟从蛋壳里解救出来。她的确很特别，”轻描淡写地带过疑虑，温迪笑了：“千风之中，独属于你的那一缕，喜欢吗？”

没想到温迪会说出这样的话，魈简直不知该如何作答。细微的酥麻甚至传递到了指尖，连面前人满含期待的笑眼也灼人得没法直视，魈垂眸颔首，努力克制心中的波澜，薄红一片的耳根却完全暴露了他的动摇。

哎呀，好可爱，好想亲一下。

温迪遗憾地看着面前手足无措但神智清楚、不容他轻易动口的大鸟宝宝，退而求其次，贴了贴小鸟团子的脸颊。

蒙德诗人离开的时候，佑宁身上挂满了各种各样的小物件：亲手打上的领结，色彩繁复的花，几本来自蒙德的绘本故事，还有一个用雪白羽毛做装饰、水晶打造的风铃。佑宁向会唱歌的漂亮哥哥挥手，送别时还趴在望台的栏杆上，眼巴巴地看着他离开，十分不舍的样子。

“好好道别。”魈也这样叮嘱她，“下次再见，不知会是何时。”

他的语气很平静，佑宁却因此看了他许久。离别的时候佑宁果然在温迪怀里撒娇，眼神却不时在偷瞄他，就好像其实想这么做的是魈一样。

……无稽之谈。

温迪还是要离开。他向过去无数次那样向后坠入原野，用力挥手，然后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魈知道温迪下次还会来，即使没有人这么承诺。他也知道温迪不会留下，所以并不开口。

他只是目送他离去，然后转身走进自己的宿命里。

可惜佑宁身为降魔大圣之女，身世却极为可怜。只在化形一岁时见过“母亲”一面，此后就过上了凄凉无比的单亲生活……

才怪。

温迪可不想被魈看出太多端倪，也不想过多影响魈的生活。但这不代表自由至上的风神就要委曲求全，狠心弃自己辛辛苦苦孵出来的小鸟于不顾——不好明着来，悄悄地还不行吗？

佑宁将记事时，钟离亲自送来两份礼物。一套彩绘的识字卡片，用打磨过的薄杉木片做成，每个字都由岩王帝君亲笔书写，配图则是简单的涂鸦，既明了又有趣。还有一柄其貌不扬的小枪，乍一看普普通通，魈入手掂了掂，才发现它通体由星银矿锻造，很方便聚能，还能通过注入风元素改变枪体的重量。对于刚接触枪法的孩子来说，是一把非常实用的武器。

钟离只说“前些日子备下了这些，兴许用得上”，却没说这些东西都是他一个人准备的。魈心知肚明，谢过帝君，无声地收下。睡前抱着佑宁，教她辨认卡片上的文字，佑宁却指着简笔勾勒的图案，脆生生地说：“是魈哥哥的眼睛！”

卡片上的图案不是取材自荻花洲周遭风物，就是以魈作为模板，边框处还不时以金鹏、傩面为装饰，偏生画得极为幼稚可爱，灵动传神。能做出这种事的，想也知道不会是帝君。魈敛目抱紧佑宁，轻轻“嗯”一声，将卡片换到下一张，面上却有些发热。

是他亲手画的吗？每到这时，他也会忍不住想：画这些图案的时候，远在四方的风，或许……也是有几分看重他的吧。

说惦念太过，近乎于妄想。能有几分不同，已经足够受宠若惊了。

白日晴好的时候，魈就带着佑宁在水泽边练武。魈是很严厉的老师，姿态若有不标准，或者发力时略偷一点懒，魈就会皱起眉，枪杆在她身上一抬一推，加以矫正。敲得不痛，却总让佑宁的眼泪在眶里打转。这种时候再是心疼，魈也不会心软放任，佑宁也只有咬牙强撑，直到魈的神情柔和下来，将她抱在怀里，揉开酸痛的肌肉为止。

佑宁趴在魈的肩膀上呜呜地哭，一边哭一边哽咽地问：“魈哥哥，佑宁今天有没有变厉害？”

魈想想自己在这个年纪，都已经开始提着长枪冒着风雪厮杀求生，难得有些语塞。最后仍是找出几句软话：“能比昨日多站半刻钟，已经很好。”

佑宁笑逐颜开，没说其实在她双腿发颤、险些力有不支的时候，一阵带有苹果味道的微风吹过来，正正好好扶了她一把。否则，她连昨日的时辰都坚持不到呢。

再大一两岁，佑宁自己也能挥动长枪了。

深渊蠢蠢欲动，近几年，邪魔的活动越发频繁，不知道是在为什么积蓄力量。魈照样要去巡夜，却不许佑宁跟在身边，佑宁只能每天守在望台上，等魈浴血提枪回来，扑进他的怀里，唱歌陪伴他好好休息。降魔大圣两千余岁高龄，竟然享受起了摇篮曲的待遇——窗檐下风铃轻晃，怀中幼崽轻轻哼着温柔的曲子，难得每一觉都睡得安宁。

但仅仅做一台救死扶伤的点唱机……？佑宁不乐意！

这天入夜讲完岩王帝君造石鸢以镇八虬的故事，佑宁任魈给她掖好被角，闭上眼蜷成一只乖巧老实、呼吸均匀的糯米团，待魈走后，便果断掀了被子，扛起早已加到十五斤的星银长枪，从窗口一跃而下。她现在踩着枪滑翔已经不需要人扶了，落地前轻巧一滚，一丁点多余的声音也没发出来。就这样抱着长枪，颠颠冲着直觉的方向展开翅膀。

不像幼崽时期那样对气息敏感，现在的佑宁必须靠感觉和理性来辨认方向，但她多多少少可以从风中听到些什么，完成这项任务并不算困难。轻巧地飞过一片野泽，她突然感觉到某些不对。

有令人不寒而栗的气息，从身边的芦花丛里袭来。

她下意识地返身格挡，正正好撞飞一枚冰锥。从草丛里钻出一个她从来没有见过的怪物，浑身披着毛绒绒的毛，两个空洞的圆眼框，脸就像白色的面具那样焊在脸上。最重要的是，它身周有球形的元素盾将其拱卫在正中，一看就很难对付。

样子虽然古怪，但那股阴冷的感觉不容错认。佑宁用力一握拳：“你就是欺负魈哥哥的坏家伙！来战吧！”

她挥起长枪，拿出平日里下了苦功练习的枪法。可惜她的力量还是太小，对元素力的运用又不熟悉，这一击刺在坚固的外壳上，不但没造成什么伤害，自己还被弹飞一丈远。佑宁好不容易控制住身形，那怪物用佑宁听不懂语言说了些什么，又挥起法杖，高声念动咒语，周围数个戴着面具、拿着棍棒木盾的怪物，便从暗处冲了出来。

啊哦，被包围了……

佑宁深深吸气，弓身预备，风元素在脚底积聚。下一刻狠狠一踩，借着强风的推力，势如破竹地冲出包围圈。身体在急速冲刺中有些摇摆，平日里的训练现在派上了用场，她尽力稳住身形，在空中旋身横扫，又以腰为支点借力发起挑击，短时间里刺出了三枪。风元素吹散冰霜，眼见元素盾上终于有了些许裂痕，还来不及松口气，头顶突然有雨幕降下，冰锥带着森森寒意扑来，眼看要把她冻在其中。再顾不得攻势，佑宁将枪向前狠狠一掷，身体散为流风离开雨幕的包围圈，落地在三丈外。还没站稳，背后一阵热意翻涌，竟是一只巨大的怪物，挥着火斧向她劈过来。

枪没在身边，佑宁两只手挡在脸前，闭着眼心想完了，元素化消耗太大不能连续用，重心不稳也没法发力，这一下恐怕只能硬接下来。呜，万一被劈成两半，不知道魈哥哥能不能把自己拼回去……

正在难过时，飓风在她身侧呼啸起来。

她的裙摆在风中猎猎飘动，佑宁小幅度地放下手，风元素在她眼中汹涌旋舞，积聚成一个暴风之核，将刚刚侵扰过她的怪物通通卷进了空中。随着一阵阵惨叫，怪物在风的绞杀中化为光点，顷刻间消散。

好强的风！

佑宁眯起眼，偷偷挪动脚步，把自己掷进地里的长枪拔出来，两只手抱在怀里。狂动的风元素渐渐平息，一缕缕轻柔地抽离，最后留在原地的，只有一个……白白软软的，漂浮灵？

不像啊，书上画的漂浮灵哪有这么可爱！

佑宁好奇地看着那只抖动翅膀正准备若无其事开溜的霓裳花团子，清了清嗓子：“吾乃三眼五显仙人飔，多谢你相救。你是什么东西呀？”

……魈到底会不会教孩子说话，这种话也是好问的吗！

被叫住的小生物只能回过身，“在叫我吗？我是来自遥远蒙德的风精灵哟。”

明明也有一对圆圆的豆豆眼，风精灵就不像深渊邪魔那样空洞可怖，佑宁觉得它可可爱了，一看就特别温柔善良。不仅模样可爱，声音也很好听，还很能打，一招揍翻七八个邪魔。佑宁动起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拖着长枪噔噔蹬地凑到它的身边，好奇地伸出一根手指。

指尖从风精灵的身体里穿过去了，只感受到别样的温柔与清凉。但用上双手，却又能将精灵整个托起来，托在自己小小的掌心。

“你是风精灵，那你见过真正的风吗？”佑宁好奇地问道。

“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风’？”风精灵不动声色。

“这当然，我也是风哦！”体能此时恢复了一点，佑宁身形散开，化成风绕着风精灵转了一圈：“‘飔’就是疾风的意思——这是我给自己起的名字，现在其他人都叫我飔小仙君，不叫我真正的名字啦。”

重新落地之后，佑宁很不好意思地背起手。

“不过，我哥哥说，我只是一缕小风。真正的风在很远很远的地方，是他把我带到璃月来的。我想见见他，好好谢谢他。听说几年前他还来看过我，但我那时候太小，不记得了。”

没想到魈的感恩教育里不止包括岩王帝君，风精灵都要被感动哭了。

“其实，我就是那位真正的风派来的使者哦。”风精灵愉快地胡编乱造——也不算胡编，风本人所说的话，怎么能叫作编呢？“他让我替他到璃月来，看望一位飔小仙君，如果能做她的朋友就再好不过了。所以，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

“唔……可是仙人是不需要朋友的呀。”佑宁食指点着下巴，认真思考着。

“欸？！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家里的客人来了又走，没有人和我做朋友。哥哥说他也没有朋友，仙人是不需要朋友的。不过本来也是，我只要有哥哥就够了呀。”

这么听来，倒像是魈对孩子无奈的安慰了。风精灵在心里叹口气，浮到佑宁面前：“怎么会呢？每个人都可以有自己的朋友。这就是那位大人派我来的意义哟。”

“真的呀！那，你可以先做我哥哥的朋友吗？”佑宁向他伸出小小的手掌，“他总是在天黑之后一个人出去打架，我很担心他。如果有人能陪着他就好了。”

“这个嘛，他也有自己的朋友的。”风精灵悬浮在她的掌心上方，“你现在想见的那个人，就是他遥远的朋友哦。”

魈回家的时候，佑宁难得不在望台上。

他先去用热水洗净身上的血气，将寒意驱散后，才掀开竹帘，走入房间。佑宁窝在床上，头发上沾着几点荻花，揉着眼从床上坐起来：“魈哥哥，抱——”

魈习以为常地走过去，让小姑娘环着他的腰，埋在他身前。摘掉那些植物的绒絮，魈问：“昨晚，你出去了？”

“怎么一点也瞒不过魈哥哥嘛……”佑宁嘟囔着，“我昨晚交到新朋友了哦。”

她也该到有朋友的年纪，总是赖在望舒客栈才是不妥。魈“嗯”了一声，问：“是什么人？”

“秘密！”小姑娘抬起头眨眨眼，“这是我和他的，什么来着……”

“契约？”

“对！”

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一直养在身边的小鸟，现在也开始和别人有约定了。魈垂着眼眸，正暗自思考明天是否要注意佑宁的动静、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拐走了自家小鸟的心，就听见怀里的小姑娘脆生生地说着：“对了，他还托我帮别人带了一份礼物给你哦，我们一起准备的！是怎么说的来着……四方之风的祝福，来自金鹏大将唯一的朋友。”

佑宁放开他的腰，从床边捧出一束花。用草绳扎成的清心，花瓣上还沾着一点露水。魈接过来，才发现在新鲜摘下的清心正中，簇拥着一朵稍经风尘，却仍然舒展柔软的塞西莉亚花。

这点真心藏在同样雪白的花瓣里，一不留神就会错看。魈的心微弱而蓬勃地跳起来，面上却抿着唇，不敢表露毫分。

他将花收在胸前，半蹲在佑宁面前，说：“你交到了一个很好的朋友。”

看着佑宁和自己相似至极的面容，以及双眸中盈盈流动的光，魈在心里轻叹一口气，唇边却溢出一丝微小的笑容。很轻，轻得像一阵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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