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局的烂片

没有结局的烂片

你憎恶的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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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士海
■箱庭背景大量私设捏造
■通篇如标题一般的文本内涵

一切都是从午饭时间光夏海和海东大树两个人哈欠连天开始的，先不说海东大树那长久伴随在他眼下的深邃黑眼圈，现在就连三人中眼神最清澈的光夏海都被感染上了一副看起来睡不醒的模样。
门矢士本来准备只拿一片面包就上楼自己度过剩下的一天时光，但是客厅里这群家伙的状态实在是让他难以忽视，犹如着魔一样的不祥之兆居然能同时在两个人脸上具现化，这让他不由得担心海东大树是不是带着光夏海举行了什么莫名其妙的可疑仪式。
“是电影鉴赏会啦！”回答了这个疑问的是喝下了一杯无糖无奶美式咖啡的光夏海，哪怕她看起来还睡眼朦胧、但显而易见坐在对面大清早就在用烟草提神的海东大树绝对不会回答这个答案。

“什么电影鉴赏会？我怎么不知道？”门矢士先是感到一阵疑惑，然后记忆里的某个画面在凑巧的时机苏醒了过来。就在前不久几周前，海东大树曾强硬地扒着他房间门询问索要屋内的DVD放映机（话说他到底为什么会知道屋内有这个、这个问题当初就被打马虎眼敷衍了过去，至今还没得到解答）当时觉得烦人又不気味的门矢士满脑子只有赶走海东大树这一想法，最后他甚至作为苦力把设备帮忙一起搬到了对方的房间门口。
“啊……不会吧。”就是这个「不会吧」，看到海东大树抬起手指一副“Bingo”的样子作出无声的回应，现在门矢士有些后悔了。一个是他不该将放映机借出去惹得光夏海被不知道哪来的电影害成这样，二是自己原本拥有的东西在海东大树这里得到了更好的利用、这让他感到有些不自在。
“要是好奇的话今晚8点自己来看看怎么样？”将还燃烧着的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似乎已经对此习以为常的海东大树脸上并没有展现太多疲惫。“就是不知道故事的女主角今晚能不能赴约。”就像是对一旁困得脑袋点桌面的光夏海进行调侃一样的语气，这让门矢士成功朝着光夏海投去了担忧的眼神。

“看我日程安排吧、毕竟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闲。”这只是嘴硬的措辞、门矢士自己再清楚不过。他仍然没有决定今天晚上应该做什么，从睁开眼开始的那一瞬间他想到的只有基本满足进食的需要，所以他把面包塞进嘴里，但在这之后呢？或许是在房间里摆弄照相机到晚上，再或者是出一趟门去光照相馆冲洗照片，然后随便前往哪个世界开始他的英雄扮演游戏。
他没想过在自己的世界寻找太多的乐趣，因为他的乐趣源头早就已经被寄托在了那些不同的世界中，如果可以的话他更想要把现实的这具躯体当做一个虚拟的载体，如此本末倒置类似逃避现实的思想或许在接下来也会伴随门矢士的一生，而光夏海和海东大树是链接他与透镜世界的桥梁？大概吧、或许，他们的确是浑浑噩噩现实世界中为数不多的生存实感。

门矢士对于光夏海的印象停留在初见时那戏剧化的一系列行为上，习惯了镜头角色的他会对周围的二人一个具体印象作为比喻形象，如果说光夏海是邻居家冒失又温柔的青梅竹马，海东大树就是寄宿在这间屋内的神秘鬼魂。
无法掌控、神出鬼没，又看不透他的真实想法，包括他明令禁止任何人进入的房间也是一样。不过说到这里，他们电影鉴赏会的地址是在哪里？门矢士记得他当初应该是把放映机之类的东西放到了海东大树房门口就被强制遣返了回去，如果说对那间屋子没有好奇心的话都是假的，哪怕海东大树只是电子游戏里的一个虚拟NPC，门矢士也会对他房内有什么稀有道具感到好奇。
事已至此，所以他赴约了。只是因为好奇海东大树房内有什么这种无聊又搞笑的理由就敲响了那间房门，同时他也期待着光夏海的缺席，这样的话就可以佯装不感兴趣一直到第二天瞒天过海。

“呀、你果然来了啊。”过了许久后海东大树才从打开了一丝的门缝中探出头来，如果再晚几秒钟门矢士大概就转身离开了，所以他感慨着海东大树对时间的掌控，还没等他开口接话、屋主就接着说了下去。“我房间的东西会有些多，能请你进门后什么都别说吗？”
“我对你屋子里有什么东西不感兴趣。”假话、如果真的不感兴趣就不会站在这里，但门矢士是暗自满足了好奇心就会闭嘴的类型，他有自信自己能把剩下的内容全部吞进肚子里一个人消化干净。
在如此宣告后海东大树捂嘴微笑着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昏暗的房内氛围配上那不怀好意的笑容让门矢士有种羊入虎口的错觉，尤其是他走进房间看到了满墙壁挂着生物标本的相框时。
被折断了的鸟类翅膀、破碎的蝴蝶、还有一些干花干草，屋内的桌子上摆满了制作标本需要用到的定型针与空木盒，福尔马林水的味道混淆着人的嗅觉感官，此时此刻海东大树直白期待着什么一样的锐利眼神让门矢士有种自己是在福尔马林种等待着被剖开的甲虫标本一样。
不会真的要在这种地方看完一部电影吧。如同死亡的气息弥漫在空气中一般，等到房门被彻底关上的时候门矢士才真正意义上对这个密闭的空间感到了不适。

“今天小夏海说太困了不来了，所以只有我们两个人。”借着微弱灯光在一旁柜子里翻找着的海东大树如是说道。此时此刻融入这个环境中的他像是恶趣味的死神收藏家，神秘的二楼鬼魂搭配着装满「尸体」的房间，实际秘密被揭露后在场的二人看起来都没有很在意的样子。
不如说门矢士只能尽量让自己不去在乎，只有还算柔软的垫子摆在地上让他感觉不那么如坐针毡，但那些墙壁上花纹斑驳的蝴蝶翅膀就像印刻着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这里，难以想象海东大树要如何在这样的房内安心入睡，此时此刻门矢士不得不低下头看着地板上地毯的花色、然后暗自祈祷着今夜的电影足够有趣来冲淡此时此刻的不适。
“但是你真的对这个诡异的房间什么都没说，我很高兴，所以特别给你看一些有趣的东西吧、阿士。”最终海东大树从书架的最底层抽出一盒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标注的光盘盒，门矢士在内心抱怨着既然知道诡异就不要这样摆设啊，但什么封面标记都没有的光碟对他而言还是有些稀奇，有那么一瞬间他担心起海东大树会不会拿自录的下流三级片出来捉弄自己。

“你准备给我看什么？”等到光盘被DVD读取器吃进去，老旧的机器旋转着光盘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时，门矢士还是没忍住看向了坐在旁边的海东大树，对方脸上卸下了所有光鲜亮丽的表情，只是面无表情当着门矢士的面点燃了一根烟。
“是什么呢？”呼出了一口烟的海东大树重复了一遍门矢士的问题，哪怕那股烟味对不抽烟的门矢士而言来说仍然刺鼻讨厌，但是好歹能够冲淡一些福尔马林的气味，现在门矢士反而觉得烟草不这么讨厌了。“只是一部普通的犯罪纪录片而已，你就好好看着吧。”

然后影片开场、连参演人员与后勤人员名单也没有，最开始映入眼帘的就是一间看起来老旧却富裕的房屋、一张一家四口被液体染红到什么也看不见的照片，还有地面上面目全非四散着的三具尸体，除了脸部被打上漆黑的马赛克以外那些被切开的伤口全都一目了然展现在小小的屏幕上，如同要撑满电视画面挤出来一般。
一上来就过于冲击的画面让门矢士条件反射捂住了嘴，反观一旁的海东大树倒是一脸轻松、甚至看着门矢士的反应笑了起来，或许是本着影片中途不该说话的原则，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
影片的内容围绕着一家四口的惨案展开，偷偷被拍摄下来的采访画面就像是被拼凑缝纫在一起的布料一样，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会戛然而止，又没有明确的讨论主题，还有一些剪贴的报纸内容，不管是晃动到要让人就此呕吐出来的画面还是影像中他人冷淡糊弄的态度，比起正经的纪录片更像是某种无摄影经验的新手进行的偷拍尝试。
影片的时间与现实里的时间是一样漫长的流逝，那些折磨又枯燥反复的画面填满了大部分进度条的时间，渐渐地、门矢士的感官遗忘了那些空气中的不详气味，他余光见到海东大树嘴边叼着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根本没有停歇过，也可能停止过、但他没有真正意义上关心这点。
也不知道到底重复回闪插入了多少次电视里尸体的画面，拍摄者这一行为就像是要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又或者是为了突出某种混杂在痛苦中的迷茫。

越到后期时间画面的拍摄手段也慢慢变得熟练了起来，不管是画面晃动的稳定程度还是对内容重点的把握程度，让门矢士不由得开始思考拍摄者到底在这个影片上花费了多少时间成本，哪怕是稚嫩的记录者也将其执着的情感表达了出来，或许在这一点上他受到了些许鼓动也说不定。
一段经过了变声处理的声音从电子音的那头传了出来。
“您好，我不知道看到这里的您此刻抱着什么样的想法，作为事件的幸存者我已经提供了无数次搜查的口供，现在我正在去往警局指认凶手的路上，我想这次事件应该可以彻底得到解决了吧。”哪怕听不出摄影者原本的声音，但门矢士仍然可以听出对方声音中如释负重的情感，以及那遮不住的喜悦。像这样的Good Ending通常是讲述一个故事时必不可少的结局构成，老套、但是百试不爽，就像是这个世界上随处可见的犯罪一样，这个故事也会像现实里的新闻一样理所应当得到完满解决吧。
心想着“果然应该如此啊”的门矢士稍微放松下身体，等待着最终结局的画面展现出来，然而画面迅速转变成了一间灯光昏暗的房间，仔细观察的话能够看见盛满水的浴缸和赤裸的双腿，还有出现在画面中布满新旧伤痕的手臂、此时此刻正在鲜血的浸润中反复颤抖，划开脂肪层的皮肤如同睁开的眼睛一样密集注视着摄像机的这一头，最终在一阵急促到快要过呼吸的声音中彻底转为了雪花噪点的画面。

“哎呀、还好吗？”在门矢士回过神来的时候海东大树正搂着他的肩膀发出类似关切的疑问，方才影片中急促的吸气声仿佛仍然回荡在耳畔，而此时此刻大口呼吸着浑浊空气的门矢士才意识到自己也受到刺激影像的影响产生了一样的反应。
一定是观影的房间让人不适/拍摄手法让人恶心/结局表达让人讨厌、诸如此类的理由在门矢士的脑内像旋转木马一样反复摇晃着。
“这是哪门子的犯罪纪录片？这只是一部没有结局的烂片。”毫不注意措辞，门矢士直接发表了这样直观的评价来掩盖自己内心受到的触动，不管是凶手残忍的行凶方式、中间偷拍的画面、还是不明意义的结局都让他觉得恶心和浪费时间。现在他觉得不管是室内的陈设、那股难闻的气味、还是影片内容都是海东大树为了恶心自己特地安排的种种条件。
“……”海东大树陷入了短暂的沉默，门矢士看到那张脸上闪现过一瞬间难以言喻、又有些复杂的情感。“嗯、是啊，你说得对。”
缓过神来后门矢士第一件事就是抬手推开了趁机拉近距离的海东大树，不管是那股烟味还是其他什么都让他条件反射觉得作呕，被推开的海东大树也作出没有多大的反应，他只是从DVD中拿出了那张空白的光碟。

然后将其一掰两半、像是对待置身事外事物那样麻木着又将裂开的光盘碎片对折进一步掰碎，直到映射出脸庞的碎片与掌心温热的液体一同滴落到地毯上为止。
门矢士说不出任何话，他根本不理解海东大树这一系列行为，是单纯的想要给人添堵吗？还是挑衅？但是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
这么想着的时候，海东大树渗血的双手覆上了门矢士的脸颊，在背光作用下看不清表情的那张脸像是影片中的马赛克脸一般靠近着、血腥的气味仿佛将电影画面带进了现实，黏腻的触感贴着脸颊流淌下来。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够理所应当留下美好的结局，你的人生、还有我的人生都是这样，阿士。”
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习惯了黑暗的缘故吧，门矢士逐渐变得能够看清海东大树那双流露着痛苦与悲伤的眼睛，还有那长袖衣物遮盖下充满伤疤的双手。“真可惜啊、如果你能够多了解一些的话，我本来以为……。”

这个时候，门矢士才意识到自己是不是应该再多询问一下关于那张光碟内容的事，但是能够连接他们的唯一一部电影已经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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