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周】S.T.A.Y第25章

【叶周】叶周 S.T.A.Y by和邑

一叶知周

2025/01/31 19: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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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舰透明玻璃外闪烁着无数星子，有的自千百亿光年外送来宇宙初生时的遗影，有的像是春日绽放的花，在无尽的时间长河中转瞬即逝。

每一颗恒星自诞生到消亡，不断地燃烧自己，才将无尽的长夜照亮了，在消亡的最终，恒星积蓄的所有能量一并爆发，成为夜空中迸发的烟火。

联盟纪元自古太阳系起始，无数先贤一步步托举着火种，让人类的足迹遍布整个宇宙。

他们陨落之后，也变成了天幕上的星，永远照耀着时代与文明，指引迷茫者前行。

周泽楷知道，他和叶修，还有他们所有的战友，都将在死后变成某一颗星，璀璨或暗淡的，可能是坠入大气落向地表的流星，也可能是一只萤火虫。

叶修可能给他留下了什么话，也可能没有，周泽楷记不清了。

他一瞬不瞬地望着舷窗外，遥远的冷色恒星像座高不可攀的山岳，他们远远地从平川上眺望，入目只有残酷的冷白。

没有黑点，没有传回的信号。

江波涛终于接通了周泽楷的通讯，原本的通讯器已经报废，现在周泽楷用的是张新杰拿给他的备用品。才登上他自己的通讯码，许多人的信号一并涌了过来，提示音直响了半分钟才停下。

周泽楷关闭了其他所有人的联络，只留下了江波涛和叶修频段的呼入权限，耳麦里一下安静了，只剩下江波涛的声音。

“喂，小周你安全了吗？”

周泽楷给他传了一份自己的身体数据，江波涛那边接过去看了看，好半天才长出一口气。

没什么大碍，除了机体状态不好之外，周泽楷目前只是有一点脱水和皮下出血，并没有骨折或者脏器损伤。

星舰全速航行，周泽楷坐在驾驶舱最远的座椅上，张新杰无声地陪在他身边，韩文清身在座首，紧盯着各项事宜。

向导素对向导并不能起多大作用，可惜周泽楷不是个哨兵。如果他是哨兵，至少向导素能够让他好受一点，不说完全疏解症状，至少能够让精神上的痛苦麻痹一些。

可惜周泽楷是个向导，谁都帮不了他。

张新杰沉默地翻着手里的设备，星舰上的应急药物种类还比较齐全，如果周泽楷需要的话。

被许多人担心着的周泽楷本人倒是保持着平静，他就像一贯那样，在躁动不安的人群中保持着难得的静默。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到达坐标点，载入主炮。”

星舰驾驶员肃声报告，驾驶舱中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望向窗外，这里位于超新星的一条边缘，角度调整好能够准确击中切点，也就是周泽楷情报带回的射击点。

所有人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机械护目镜上显示出倒计时。在镜头放大瞄准下，众人看见了那架漂浮在真空中的蓝白机甲，它几乎与恒星光芒融为一体，四周都是死寂的太空，只剩下了超高温中残存一点轮廓的躯壳。

原本最难做到的三分钟主炮瞄准由此变得轻而易举，大屏上很快显示出了瞄准完成的绿色字样，距离半小时期限还剩下一分半钟。

周泽楷两手扶在耳麦上，那边除了江波涛的呼吸之外，没有任何声音。可能是信号无法接入，也可能是别的缘由，叶修没有再连上他的通讯器，周泽楷最后的希望破灭。

所有人都知道，但是所有人都没有开口。瞄准点所在就是界膜最为脆弱的点，他们这一炮出去必然会瞬间破开界膜。周泽楷的情报从哪里来的，听令者不问，上位者心知肚明。

张新杰闭上眼，韩文清从主位上走下来，周泽楷独自一人颤颤悠悠地从椅上站起，他没让任何人扶，这段几步路的距离他走了足有半分钟。

所有人望向显示器上的倒计时，只有周泽楷看着那架属于他的机甲，还有机甲背后漆黑的界膜。他知道叶修就在那里，也许正望着他，和他说着话。

周泽楷什么也听不见，他们被两个宇宙之间的鸿沟分割了，没有电子乱流，没有时断时续的卡带声。他们之间只有无法传达的千言万语，以及与黑暗如影随形的死寂。

叶修应该有和他道别吧，在他半昏迷的时候，他最后的清醒时间都留给了情报，没来得及听叶修和他说的话。

叶修究竟说了什么呢？

“十。”

他会和人道别吗？

“六。”

他彷徨后悔过吗？

“三。”

“二。”

“一。”

周泽楷闭上眼，亲手按下了点火键。伽马射线组成的光炮瞬间划破虚空，直直射向0.17光年外的瞄准点，蓝白色机甲在光柱中顷刻化为灰烬，在它背后，光线像是被黑暗吞没了，射线戛然而止。

星舰的功率输出并没有停止，那道射线捅破了界膜，凿通了另一座宇宙。

“关火，准备跳跃！”

韩文清下令，舰体内所有人立即回到座位上，用安全带把自己栓牢。

主炮关火，光柱尾端被融出的空洞终于显现出本尊来，橙色恒星的光透过了两个宇宙的空洞，在那巨大破口的中央，伽马射线承载着无数光粒，挥洒似的奔流向陌生的宇宙。

对于周泽楷来说，那是一片虚无的空洞，另一头什么都没有。

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洞隙里忽然橙光大作，转瞬功夫就变成了一片漆黑，星舰上的伽马射线勘测仪指针乱转，最终打到了底端。

在跳跃前的最后一瞬，星舰上的人注视着另一座宇宙的庞大漩涡靠近他们破出的豁口，巨大的引力场彻底扯碎了两座宇宙之间的隔阂，近在咫尺的白色巨星开始瓦解，无可逆转地坠向黑洞。

巨大的星舰在这一切面前，渺小得犹如一粒微尘。

数百光年外的跳跃点上，第一军团星舰上的兵将们终于与撤离的大部队汇合，所有人都望着那颗闪烁的灿星，一些人带着劫后余生的心悸，还有一些却不了解内因，只是望着那颗异常爆发的超新星，感叹一句。

“真美啊！”

张新杰在舰体稳定后迅速解开了自己的系带，奔向主座。这是周泽楷短时间内第三次进行空间跳转，他的情况本就不容乐观，此时的周泽楷已经进入了半昏迷状态，手却紧紧攥着，指甲都掐进了肉里。

张新杰的向导素毫不起效，周泽楷的身体只是脱力，伴侣阵亡的认知带来的却是精神图景的震颤，他状态非常不稳，并且排斥着张新杰的向导素安抚，牙关也咬得根本喂不进药。

韩文清几步也走上来，他什么都没说，从口袋里取出一只盒子，放在了张新杰手上。

那是一盒烟。

似有若无的烟味将周泽楷从图景边缘拽回，他脱力地躺在椅中，鬓发全被汗水打湿了。张新杰手里举着一根烟，白色绸缎似的烟雾缓慢飘到他眼前。

那是叶修爱抽的烟，是叶修的味道。

周泽楷苍白着脸，张新杰还以为他会哭，周泽楷却是笑了，他艰难地支着自己坐了起来，从张新杰手里接过烟，叼在自己嘴里。

第一次抽烟，他被呛了好几下，反复咳嗽着，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可还是要把烟捏在手里，一遍一遍咬上滤嘴。

太苦了，呛人的烟雾撞进肺里，满嘴都是粗糙的颗粒感。

周泽楷很明白，苦和颗粒感都不是来自于烟，而是他嘴里的血和灰。

就像这支烟不是叶修，他只不过借着一点气味，来安抚他游离于崩溃边缘的精神世界。

周泽楷掐灭了烟，双手捂着脸，忽然想起了君莫笑，叶修的精神体。如果它还在的话，周泽楷现在就能埋进它软厚的毛里大哭一场，不会有任何人发现，包括叶修。

舰队载着无数第三星系公民，向其他几个星系转移，应急预案已经开启，所有船舱内的公民都收到了一份通知书。

上面说明了第三星系的紧急天体变化灾难以及补偿措施，周泽楷仔细浏览过受灾星球名录，并没有看见冰卫四的名字。

他知道他的去处了。

联盟出面向星网民众公布了这次灾难的救援情况，民众很快就被这让半个星系避难的天体灾难吸引了视线，后续搜救工作仍在进行中，几大军团往返于第三星系与其他星系之间运送民众和伤员，动乱的军部就这么被人遗忘了。

周泽楷由江波涛和第一救援人张新杰出面，申请了退役，不同于第一次剥夺职务的时候，这次军部给他发了两枚荣誉勋章。

一枚是上将周泽楷，一枚是上将叶修。

军部就着周泽楷退役的档口，将先前对叶修的一系列职务变更解释为了“劝降星盗”使用的计谋。第三星系星盗团统领招安，魏琛很快也跟着一帮对他来说是新兵的后辈出发，赶往剧变的第三星系。

军部前首长和一众牺牲者变成了“于考察中遇难”，陶轩在焦头烂额的忙碌中为民众生计奔忙，孙翔撤职，苏沐橙任命主帅。

一切都有了交代，除了叶修。

联盟方再一次选择了隐瞒叶修的死讯，只留下他和周泽楷退役的消息，还有无数真假难辨的江湖传言，留给后来者破解。

他在最璀璨的时刻落幕，永远都沐浴着荣光。

周泽楷拿起那两枚荣誉勋章，把叶修的别在了左胸上。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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