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雪 - 相簿｜短篇合集

相簿｜短篇合集

细雪

同霜

2024/12/23 17:09

加载中……

cp:**SamaelxGabriel**
结局很久很久以后
日常向，笨蛋们贴贴的故事

加百列是第一个发现萨麦尔今天不对劲的。
　　
他们俩向来躺一个被窝，在天国就是如此。
并不是加百列平时过得有多紧巴，也不是萨麦尔多不在乎物质，天国确实不给天使发工资，地狱的暴怒魔王并不喜欢收亡灵的贿赂。他们两个只是习惯分享彼此的东西，哪怕区区一床被子。
　　
加百列当了五千多年人类，回归天国后又重新养成了冬天睡觉的习惯。梅塔特隆不放心他的灵体状况，平时也会照着人类的作息时间督促他睡觉（天国书记一视同仁，按时没收神座左右手中的笔杆子，不眠的米迦勒据理力争也不管用）。加百列闲不下来，放下笔就跑到地上重操警备旧业。为了不被梅塔特隆说教，在天国书记派来的巡卫官来抓他现行前，加百列一溜烟飞去第五重狱找萨麦尔玩耍。
　　
萨麦尔的第五重狱鲜少有恶魔进去，皑皑白雪下每一脚都能准确踩到沉积的尸骨，就算是亚魄伦也不兴走这没血没肉的坟地。
告死天使们有他们独特的进出技巧，亡灵的语言是他们天生的倚仗。加百列在第五重狱玩得如鱼得水，风雪中水天使堆出的各样雪人在阿瑟贝尔城堡前伫立，融化的科锡特河是钓鱼的好地方，里面游着各种各样的鱼：地上的、地下的，甚至是科舍克海里的，应有尽有。对加百列来说，算是他身为人类时梦想中的极乐之地了。
　　
萨麦尔平时会陪他一起，即使他不爱碰雪，也不喜欢钓鱼，但他总是静静陪在一旁。从人类的角度而言，加百列来得不算频繁，但累积下来萨麦尔空闲的时间似乎太多。加百列虽然有些奇怪，但知道自己不应对不属于自己的事务指手画脚，遂继续保持本心在第五重狱撒欢。
　　
昨天，他们刚去了科锡特河边钓鱼，离利维坦的科舍克海有些近，钓出来的鱼全被前来凑热闹的海兽吞入腹中。加百列懂得什么叫适度捕捞，所以夜里决定第二天窝在城堡里举行甜点party，顺便感谢陪他钓了一天鱼的挚友。

加百列叹气。
　　
他将薄薄的一片水袋放在了萨麦尔的额上，死之魔王的城堡总是昏暗的，此刻所有照明的晶体也熄灭了，只有床头一盏小小的灯烛。
黑暗像是牢笼圈住了这一小片暖色的烛光，浅浅的金色贴在加百列背后垂下的披巾上，挡住了触及萨麦尔眼皮的光线。
　　
“加百列席下。”
卡麦尔站在门口，在拉开的门缝里探出半张脸。他没有前进一步，房间里冰冷的黑石地板如同煮沸的水冒着焦灼的气泡，带着十分恶心的粘稠感，仿佛深不见底的沼泽。卡麦尔已经损失了一双鞋子，现在牢牢守在门口不让毒素蔓延。
　　
加百列轻易地在黑暗中找到了卡麦尔淡棕色的眼睛。他坐在床头，左手的手掌一直贴在萨麦尔滚烫的脸颊上，萨麦尔的肤色一直很苍白，现在因为高烧而浮现了很浅的一层薄红，小块的红色从脖颈一直到眼角，像生了许多细细密密的疹子：“卡穆？”加百列垂着的眼睛抬起，轻轻弯了弯，冲卡麦尔露出温和的微笑，“你这个月轮休对吗？”
卡麦尔回到天国后受洗后，神将火星天归还了他。这本是早就定好的事，但炽天使还没有完全从过去不断思辨的日子里挣脱开。每当他想独自一个天使时，他还是下意识会把翅膀拐到第五重狱，萨麦尔对住处除了干净外没有要求，所以卡麦尔住在阿瑟贝尔的房间没有被丢掉。
　　
“如果是劝我安心休假，去找萨尔或者斯拉欧加玩，您就不用多说了。”卡麦尔散漫的声音从门缝里传来，加百列看见他的额头靠在门板的边缘，抱着双手，整个天使都散发着懒洋洋的气息，“药都给萨麦尔大人吃了吗？”
　　
“常用的几种按分量喂了，”萨麦尔睡着的时候很安静，他是越难受就越沉默的性格，加百列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将萨麦尔睫毛边的发丝拨开，似乎是感觉到了脸上细微的动静，死亡天使蹙了一下眉头，将脸更加贴近了那只温温凉凉的手掌，“全吃的话有什么副作用就糟糕了，我就没有用。”
　　
萨麦尔的体质好得很，乱吃一通也不会有性命之忧。
卡麦尔心里想，但他并没有说出来，他安慰着加百列：“恶魔的躯壳强度很强，一时半会儿没什么问题。”
　　
加百列浅浅笑了一下：“拉法前天带着萨尔去地上了，打扰他们也不太好。”他说着叹了口气，“怪我，昨天我不该在外面待太久。”
　　
不，钓一天的鱼怎么可能让他这么简单就发热。
卡麦尔再次在内心想。
他觉得另有原因。就算告诉伟大的治愈天使席下，他也多半会说“魔王的自愈能力不比天使孱弱”，让萨麦尔多休息几天就没了。
　　
要卡麦尔看，他也会这么认为。虽然拉斐尔的心思与卡麦尔并不相同，但结论是一样的。
当然，这肯定不能当着加百列的面前胡说。
　　
卡麦尔在心里感慨完，提醒道：“加百列席下，您的身体没有完全恢复，还是不要离得太近。”他顿了一下，想起阿瑟贝尔并没有为加百列准备单独的房间，“我去给您收拾个房间，或者您先回天国——这里我来照看就好。”
　　
加百列听完直接摇头否决了他的建议：“你好好休假，我没有关系。”他用右手拍了下胸脯，“我已经完全好了。”
　　
听起来一点都不靠谱。
卡麦尔想。他太熟悉加百列的性格了，就像熟悉萨麦尔和斯拉欧加一样。加百列不能说谎，但他心中的好不一定能过拉斐尔那一关，水天使心大到萨麦尔都不能奈何他，何况是只算得上半个学生的自己。
　　
“而且——”加百列低垂眼睫，本就显得无辜的圆眼看起来更加可怜，“萨缪是因为我才得了热病的。我身为朋友，不来照顾他，还要抛下他临阵脱逃，那萨缪也太可怜了不是吗？”
　　
他自言自语说完，最后抬起眼看着卡麦尔，那种强烈的、让人不由自主想要赞同他的目光让卡麦尔无言以对。
　　
他是没看出萨麦尔哪里可怜了——卡麦尔看了看自己已经被腐蚀得只剩残渣的长靴，他现在甚至连卧室的门都不能踏进一步。萨麦尔得着病还能在睡梦中将周围的领地和水之君主牢牢圈起来，这样肆意妄为的行为实在是哪里都不能和可怜沾边。
但是加百列觉得萨麦尔可怜，那萨麦尔就是可怜。卡麦尔自觉并没有能力能将加百列的心思回转过来：“那您要一直这么坐着？”
　　
加百列低下脑袋，萨麦尔的手不知什么时候从被窝里探出来，冰冰凉凉地紧握住他的手腕。寒气直往骨头缝里钻，加百列打了个激灵，连忙把萨麦尔的手塞回了被窝——连同他自己的手腕。
　　
卡麦尔点点头：“我明白了。”这是想走也走不了。
　　
加百列习惯了卡麦尔突然冒一句听不懂的话，他虽然不明白卡麦尔懂了什么，但他知道卡麦尔不会再催他和萨麦尔分开了。
小孩还是乖乖放假，少操心。加百列在心里满意地点头。萨麦尔此时又转过头，将脸贴在他的手心。
萨麦尔睡相很好，十分规矩，最出格的时候就是半夜偶尔会挤到他。加百列能理解，毕竟萨麦尔身材高挑，生活又习惯冷清，独自睡一张床和两个天使睡一张床还是有区别的。
想起以前炽天使们聚在一起睡觉，萨麦尔也是喜欢找一个挨不到任何天使的边角自己窝着，有时直接不来。两个天使睡觉对他来说真的是件十分困难的事。
萨麦尔真心待他，想和他做朋友，加百列自然拿同样的真心待他。但加百列有很多朋友，他不觉得交朋友是件很困难的事，所以他也不知道该对交朋友如临大敌的萨麦尔多好——他只能和萨麦尔一样，竭尽所能地对他好一点，再好一点。
　　
加百列回想起过去的日子，心里不禁更加柔软。他调动身体的水元素，将已经微微发热的左手换成全新的水元素。
温度降下来，萨麦尔果然将脸和他的手心又贴紧了许多，他迷迷糊糊的样子让加百列想起义园里喜欢缠在树上的大蛇，一时间怜爱膨胀满心中，他又摸了摸萨麦尔的脸，给他送了好多水元素。
空气中悄然染上毒素的湿潮更加厚重。加百列是水天使，净化毒素的能力比任何灵都要强。他不受影响，但门口的卡麦尔皱了皱眉——他凝视不知道能不能抵挡萨麦尔掠夺领地一样的本能的大门，说不定这死亡之毒什么时候就要跑出来，即便第五重狱基本都是亡灵，加百列在这里养的乱七八糟的活物……卡麦尔决定出声提醒：“加百列席下。”
他在加百列看过来前迅速调整了他的面部表情，做出难受的样子，扶着门，看起来可怜巴巴的：“我想吐。”
　　
加百列先是紧张了一下，下意识招手想看看卡麦尔怎么了。卡麦尔扶着门寸步难行，加百列低头环顾四周，这才意识到身边几乎围成了一片毒障沼泽。他挥挥手，水元素净化了周围的毒雾，地板上冒着鼓泡的黑泥被冲洗干净，黑石板重新回复暗色的光泽。
　　
加百列终于察觉情况似乎有什么不对劲了。恶魔极少生病，作为人类时加百列也因热病去世过好几回，知道这病多少有些难捱。
现在人类发展得飞快，热病早就不再是致死的顽疾，但对恶魔来说，依然是极为少见得的病症——尤其是第五重狱这样，只剩亡灵和骷髅的地方。
　　
加百列不爱钻牛角尖，他很快有了主意。卡麦尔默默看着加百列的两条胳膊闪烁起淡蓝色的微光，逐渐变得透明。水天使像是操纵木偶的丝线一样把两条取下的胳膊化成一团水球，然后把那团看起来软绵绵、很有弹性的水球拉伸搓扁，变成了一个半个胳膊肘大小的透明娃娃。
加百列揉了揉娃娃圆滚滚的脑袋，将它塞进萨麦尔的被窝——这只连样貌都和加百列无异的水娃娃像只受到主人召唤的小宠物，颤颤巍巍又很热情地贴紧了萨麦尔需要降温的身体。
　　
加百列得以脱身。他跳下床，先去小茶几上取了一盒没有拆封的透明包装的小蛋糕，然后轻手轻脚走到卡麦尔面前：“卡穆，”他抱歉地说，“你能替我在这儿看着萨缪一会儿吗？我去找路兹，他应该有办法。”
　　
路西法？
卡麦尔心想，他怕路西法听到这个消息直接笑出来。
熟悉地狱魔王们之间关系的卡麦尔绷住嘴角，好悬压下心中冒出路西法和加百列因萨麦尔兄弟倪墙的画面。
要是被挖出来罪魁祸首是因为他随口糊弄加百列的一句话，他可要以另一种方式再次载入传说之中了。
卡麦尔一面胡思乱想，目光落在加百列手中卖相精致的蛋糕上。一层满满的香甜水果下，柔滑的巧克力奶油铺了厚厚一层，还有完美的奶冻搭配，口感的精致几乎肉眼可见。卡麦尔弯腰，仔细看了看这块甜点的包装盒：“这是您从地上带回来的吗？”
　　
加百列弯弯眼睛：“等你吃完，我就回来了。”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卡麦尔双手竖起，做出拒绝的姿势。
　　
加百列捧着蛋糕，真诚地发问：“不是小孩子就不能吃蛋糕了吗？”
　　
“那当然不是……”
卡麦尔回答。
　　
“那我很快就回来，”加百列看卡麦尔矜持的样子莞尔，手将蛋糕托高了几分，“好吗？”

陷阱，是加百列席下最擅长的语言陷阱。卡麦尔想。无论有没有蛋糕，对于留下来照顾萨麦尔这件事，他本就没有任何意见。
萨麦尔并不喜欢有谁靠近他的房间，加百列制造的分身意味着他随时可以感知萨麦尔的情况选择回来。让自己留下不过是加百列哄他放心的小把戏。这块精致美味的蛋糕，看似是照看萨麦尔的感谢礼，其实是加百列交给卡麦尔整个过程中最有意义的任务。
　　
迄今为止被加百列席下用这样的话语哄得迷迷糊糊的小天使简直不可计数，任哪个孩子都不会抗拒一份体贴入微的照顾。卡麦尔没有想到他堕入地狱又回归天国，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沧桑生活后，老大不小的他还在享受被当做小孩呵护的待遇。该说天使是一种难以改变的灵，还是加百列席下慈爱的包容之心依旧无时无刻成光线型发散？

不过作为当事者，卡麦尔不得不承认他很乐意接受这样的小把戏。他不贪恋休憩和玩乐，但也不会拒绝来自师长的疼爱。这有什么不好呢？至少在繁杂的公务和艰难的人际中，他短暂感受到了如玛利亚冕下的慈爱一般的轻松和愉快。
　　
卡麦尔不再推辞，他接过蛋糕，紧绷着脸向加百列保证他会乖乖在这里看顾萨麦尔直到他回来。他目送加百列掩好门，看了看没有再出现任何腐蚀状况的地面，舀了一勺奶冻放进嘴里，视线礼貌地避开躺在床上什么动静也没有的萨麦尔，心里想：
　　
而天天享受这种待遇的萨麦尔陛下，不知道心里是否会如他一样轻松舒适了。

加百列理了理身上的披巾，检查了一下周围的窗子是否关紧，沿路拐弯出了宫殿深处。空气中偶尔漂浮过的亡灵发出沙哑的呜咽声，它们小心避开死亡天使的居所，靠近温和的引路者。加百列听着它们词不达意的低语，挨个摸了摸它们的脑袋。
科锡特河与科舍克海的交点每日都在变化，加百列一路找到一个偏僻的小露台，径直展翼飞入了风雪中。
　　
地狱的结构是重叠和虚无的幻影，数字的大小以高低展露危险。萨麦尔的第五重狱恰好是个中间点，而路西法所在的第九重狱是常人无法企及的无回之城。
加百列穿过数个重叠空间，靠近黑白交错的庞大宫殿。他熟练地避开守卫，抄了一条只有天使能够直达的近路——这都是米迦勒告诉他的。在离路西法书房不远的地方，他抖掉满身的白雪，收起两扇翅膀翻窗进了长廊。
　　
路西法喜静，从前在天国便疏离众灵，到了地狱后更没有顾忌，周身不设守卫，既任性又傲慢。
无回城内空气清冷，不比第五重狱寒凉。加百列走到书房面前，没有遮掩自己的灵魂网变幻的波动，搓了搓手，扣响雕刻着淬火星辰的门。
　　
“路兹？”他感知到路西法在里面，后者没有对他设防，但加百列还是很有礼貌地试探，“路兹你在吗？”
　　
门受魔法控制着自动打开一条缝隙，里面温暖的空气扑上加百列带着凉意的脸颊，将水天使的脸庞蒸出一层红晕。加百列如卡麦尔，只拉开一个头的距离，将脑袋探进去：“路兹，我有点事想问你。会打扰你吗？”
　　
他看见路西法清冷的双眸，雪青色的眼珠无喜无怒，视线也回应地看着他。
　　
——现在再问有什么意义吗？
——嘿嘿。
　　
他们互相看了一会儿，路西法平直的嘴唇突然浅浅一弯，让他们彼此的静默一下子轻松起来。
　　
“当然没有。”路西法莞尔道。他微微前倾，交叉十指抵住下颌，脸上的笑意比平时和善许多，直遮住了他冷色的双眸：“欢迎你，加百列。至少你在进书房前还记得敲门。”
　　
加百列眨眨双眼，几乎立刻意识到今天有其他的“客人”来了无回城。
而且这位同样不请自来的“客人”让路西法的心情变得不太好。
　　
米迦勒？不会，体贴的光之君主从不做恶劣的事情。
拉斐尔？也不会，拉法虽然从不明说，但加百列能感到他与路兹有些合不来，所以从不主动来地狱。
乌列就更不可能了，尤利是创世天使里最稳重的，从来不做轻率之举。
　　
别西卜、玛门，梅菲斯特、阿斯蒙蒂斯这些魔王们也不会，恶魔之间的礼貌取决于对方实力强弱，他们认可路西法的实力，自然不会故意做些让路西法不快的事情削弱合作。
难道是莉莉？也不会，她前些天说和玛门的生意告一段落，跑去地上旅游了。
　　
加百列推开门时将所有与路西法接触过的灵的面貌一一想过，没有任何线索。这个世上能牵动路西法情绪的灵与物很少，加百列有些担忧地走进房间：“路兹……”
　　
“亲爱的加百列，”
路西法却打断了他：“我亲爱的兄弟，”
傲慢之主在加百列走进时站起身，他弯着眼睛，带着春花绽放般温暖的笑容离开了他办公的桌子：“发生什么事了吗？”
　　
路西法握住了加百列的双手，他模样清冷，陡然化开的时候像是雪山岩缝里落着阳光的花，看起来格外温柔。兄弟罕见的热情让水天使顿了一下，一向清澈的眼底也罕见出现一丝迟疑。
“路兹……”
　　
他疑惑的声音再次被路西法盖过，后者笑眯眯地打蛇随棍上，温和地说：“需要我帮忙吗？”
　　
两双浅色的眼睛对视，加百列仰着头，目光疑惑地游移到路西法的身后。
纯黑墙壁上挂着的许多小型水晶与燃烧的灯柱互相映照，折射出一片朦胧的微光。而吸收了光线的深色窗帘下一位非常、非常少见的不速之客，正站在那里。
　　
贝利尔。
　　
暗之君主沉默无声，他的黑暗之力与窗帘融为一体，笼罩了他大半个躯体，只能看见他苍白得不像话的瘦削下巴和耷拉成一条线的嘴唇。
　　
“……贝里？”加百列下意识紧握住路西法的手，往斜走了一步。他和路西法的站位偏移，下意识地挡住了兄弟。
　　
贝利尔半阖着的眼睫抖了抖，黑暗的斗篷像水荡漾起波纹。
路西法抢先一步轻轻拉了一下加百列的手，将后者的注意力拉了回来。傲慢魔王之前不虞的心情好似幻觉，他微笑着小声对加百列说：“不用担心我。”
　　
“你……！”
贝利尔压抑的声音只出现一瞬，瞬间又被路西法打断：
“加百列，”路西法放开一只手，用指尖碰了碰加百列的眼角，令他不要分心，“发生什么事了吗？”
　　
虽然有想要挤兑贝利尔的意思在，但路西法没有忽视加百列眼中从进门到现在也没有抹去的一丝忧愁。他不动声色地放下手，用笑容隐去他心底盘旋的焦虑。
加百列是个开阔的性子，能让他真正把阴郁摆在脸上的日子只有那段笼罩在整个世界的阴霾往事。他是水之君主，清浅的蓝眼笑时是舒朗的晴天，忧愁时就如同深深的涟漪，能轻易牵动周围所有含水的灵落泪。路西法心如磐石，早就练就了无动于衷的自控力，但在那段阴霾中险些失去所爱的恐惧还是让他不可自抑地收紧喉咙，手指也握紧了一瞬。
　　
意识到自己又被子虚乌有的米迦勒的事牵着鼻子走，路西法很细微地呼了一口气，收起了之前夸张的笑容，神色恢复若无其事的淡然。
他浅紫色的眸中残留着一丝温和，给予兄弟真诚的关心。
“从你到无回城时我就感到你的灵魂网有些不寻常的波动。”路西法有意无意地无视了贝利尔的存在，放轻声音，同加百列低声说话。他的动作显得亲昵、又像避着什么。贝利尔斗篷的边缘微微颤动，空气中似有无形的戾气纠缠。
　　
加百列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只是感到路西法握着他的那只手在不自然地收紧。
　　
“路兹，”加百列不禁问道，“米卡出了什么事吗？”
　　
空气凝滞了一瞬。路西法微微动了动嘴唇，然后释然一哂。
“没有。”他微笑着松开加百列的手，假托了一下水天使的后背将他引至沙发上，沏起茶来，“今天没有事情，米迦勒席下应该在天上处理那些琐碎又没有什么意义的公务。你们昨天没有见面吗？”
　　
“昨天分开的时候确实还好好的……”加百列想了想，“只是米卡有什么事的话，路兹你总会第一个知道，所以我才问的。”
　　
路西法面不改色地将茶杯递给加百列，淡淡的茶香裹挟着热气湿润了水天使的脸颊，触摸到湿热的水汽，加百列紧握住小托盘，忍不住道：“路兹……”
　　
路西法伸出手做了个“停止”的手势让加百列不要转身，他用余光瞥了一眼仍然没有离开的暗之君主，示意他冒冒失失的兄弟把茶杯放回桌上，才说：“放心。米迦勒席下没事。”
“我们今晚会去看人类重新演绎的《荆棘鸟》，”路西法扬起眉毛，“你要一起来吗？”
　　
“绝对不要。”加百列安心地笑起来，虽然很短暂，路西法并没有忽视他始终没能展颜的愁绪。他低俯下身，侧耳小声说话，即使他知道房间中任何一位天使都能听见：
　　
“是因为萨麦尔吗？”
　　
加百列蓦然回身，扭过脸正对路西法。
他在意的样子毫不掩饰，路西法终于用余光观察到贝利尔的影子完全消失在黑暗中，他收起所有的笑意，靠进沙发里放松下来：“发生了什么事？”
　　
加百列没有意识到自己被利用着完成了一场无声的博弈，他注意到贝利尔突然离去，但没有多在意：“其实……”
　　
路西法享受着自己调制出的茶香，悠闲听着加百列说话。在听见“萨麦尔疑似得了热病”的时候，傲慢之主被茶杯遮住的嘴唇发出一些细微的动静。
　　
加百列停下来：
“路兹，你刚刚笑了对吧？”
　　
“没有。”
路西法若无其事地回答。
　　
加百列盯着路西法疑惑地看了一会儿，他伸手拿起茶杯，甚至忘记了加入他最喜欢的方糖，径直喝了一口没有任何甜味的茶水，叹了口气：“抱歉，应该是我听错了。”
　　
“无需在意。”路西法轻轻一哂，他将喝完的茶杯放回桌上，没有再次添茶，“听到这个消息我还是很难过的，毕竟曾经还是同僚，又与你关系这样密切……”
　　
他双手交叉，侧头看着加百列忧虑的神色：“我并不是医生，做不出什么有效的建议。……你有问过拉斐尔吗？”
　　
加百列沉默了一下，微微苦笑起来：“拉法啊……”
　　
路西法微微一笑：“不敢去？”
　　
加百列耸起肩膀，看起来有些愁眉苦脸。
　　
路西法不再逗他，他用手指抚平衣袍的褶皱：“好了……对于这件事我虽爱莫能助，但有一件事我可以提醒你：不要让他生病这件事泄露出去。亲爱的加百列，你没有这些记忆，不会想知道这些年他在地狱树了多少敌的。”
　　
加百列的眼神严肃起来，他点点头：“我不会离开他的。”
　　
路西法：“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哈。”
傲慢君主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总而言之，你自己看着办吧。”
　　
“好。”加百列的身体逐渐透明，出现水浪一样的波纹，他将茶水一饮而尽，淡色茶水在他身体里晕出一片漂亮的花纹，然后很快被净化干净，“抱歉打扰你啦，下次我带拿手的甜点给你。”
　　
路西法神秘地笑了一下：“我要感谢你才对。”
　　
加百列疑惑地偏了偏头，但他没有多想，只是回以笑容：“祝你和米卡今晚愉快。”
　　
“那我就心怀感激地收下奇迹天使的祝福了。”
路西法欣然道。
　　
“啊等一下！”
　　
加百列重新钻了回来，水天使拍了拍身上的水珠，在路西法无言的眼神中蹿到燃烧的壁炉前：“我先升温再回去！”
　　
路西法无声叹了口气，摆了摆手示意他随意。
加百列不好意思地冲他傻笑了一下，转过头专注烤火。路西法则起身，挥挥手抹去水天使原本坐着的地方残留的水元素痕迹。
　　
胡来的家伙。
　　
路西法瞥了一眼蹲在壁炉前似乎要冒起烟的水天使，微哂地摇了下头。
他扶上书房冰冷的门把手，“咔哒”一声后，清冷的声音从背后传到加百列耳中：：“让他多睡几天就没事了。”
　　
在加百列回头前，路西法离开了书房。他沿着微光闪烁的长廊散步，窗外深灰色的天空无风无云，空气里却传来了舒缓的破空声。
他停在一扇窗前，拂过莫名落在窗台上的雪花，对着又一位从窗户中翻进来的“不速之客”展颜：“原来是您教的。”

卡麦尔吃完最后一口蛋糕的时候，空气中水元素如约产生了波动。
　　
一切又恢复了最开始的模样。加百列用温暖的手掩了掩被角，朝卡麦尔露出笑容：“辛苦了，卡穆。”
　　
卡麦尔抽出手帕擦嘴：“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他看了一眼加百列，水天使的笑容清澈，似乎没有先前那样藏着什么。他心中有了判断，伸手端起什么也不剩的包装盒：“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请不要客气，尽管喊我。”他指了指门外，“我会一直在阿瑟贝尔，您只要喊我的名字我就能听见。”
虽然多半不会被喊就是了。
卡麦尔望着头上漂浮着沸腾水汽一样的白烟的加百列，心中想。
　　
“嗯，有劳了。”
“那我先回去了。”
　　
卡麦尔关上门。加百列收回了挥手道别的手，双手伏在萨麦尔的两侧，低头用额头碰了碰后者的：“还是很烫……”
　　
没有其他灵在，加百列顺势躺回了被窝，他小心压着被子，不让冷风一起和他钻进来。原本牢牢抱着娃娃的萨麦尔自然地动了动胳膊，将回来的水天使紧紧抱住。
　　
没想到萨缪睡着了也会主动抱着东西，真可爱。
加百列半眯着眼不让头发扎进眼睛。在狭小的空间中，他慢吞吞地转动身体，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窝好。
　　
之后，他不再动作，静静地维持姿势躺在原地。路西法说让萨麦尔睡几天就没事，加百列对此深信不疑，但路西法这么说的原因，却让加百列有些摸不着头脑。
　　
恶魔会沉睡的原因会是什么呢？
像萨麦尔这样原本就接近黑暗的天使，本质和一些魔鬼的灵是相似的，如来带疫病和天灾的魔鬼，萨麦尔即是腐朽之烈毒与死亡。加百列身为原初之水的缘故，强大的净化能力并不受毒的影响，也很少生病。
　　
睡梦中，萨麦尔不知何时变成了侧身的姿势，腮边的卷发垂在他的脸颊上，放下的额发也盖过了他紧拢的眼睫。萨麦尔的五官很深刻，如同他象征的死亡，像天然浑成的冰像，散发着彻骨的寒冷和不可向迩。
　　
加百列小心地伸出手，沸腾的空气使他的指尖被烫出绯红，然后又被他体内的水元素牵制至冰凉。他的手指撩起那些会戳到鼻翼和眼角这类敏感地方的发丝，轻轻地顺到耳后。
萨麦尔的头发似乎长长了一些。
加百列注意到那些蜿蜒在颈窝与锁骨的软发，拢住被子往上挪了挪，将萨麦尔头发一点一点顺到脑后。
死亡天使的头发有些天然的外卷，碎发弯弯的附着在皮肤上的触感就像松针扫过手背一样刺刺痒痒的，十分不舒服。加百列知道萨麦尔意外的有些洁癖，清楚他执着的并不是造型的美丑。比起萨麦尔刻意在留长头发，加百列只觉得萨麦尔大概没有在意他头发生长的速度，才忘记修剪长发。
　　
加百列在离开天国后曾数次见过堕落为魔王的萨麦尔，远远的。地上的世界很大，加百列没有停下过脚步，失去天使灵魂气息的他也很幸运的偶尔会路过死亡天使收割灵魂的地方。
他的躯壳视力很好，虽然已远不及一些在此有特殊力量的同僚，他还是能看清挚友大致的轮廓。
　　
萨麦尔在离开天国后主动将头发剪短，加百列送的青色发带也再也束不起他蓬松的头发。
水天使身上佩戴的饰物多数都由死亡天使所赠，自始至终，加百列没有去主动寻找新的替代品。他知晓萨麦尔用来收割死亡的双手有多么精巧，若死亡天使想要装饰容貌，他毫无疑问能做到最好。
或许萨麦尔是嫌长发麻烦，又或许是想同过去分割。加百列没有问过这些事情，回忆往日的痛苦只会增加一段友谊的负重，何况他们已经分离了数千年，现下共处的光阴还没有过够，加百列舍不得再浪费相处的时间去缝补不甚明晰的过去。
　　
天使的过去那么长，没必要一一挽回，现在的时光这么美好，当然要立刻好好珍惜。
　　
而且短发的萨麦尔也很可爱。
　　
加百列拨开自己垂在鬓边的长发，靠在枕头上托着腮高兴地欣赏了一会儿萨麦尔被打理好的睡脸，然后他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可能会让冷风漏进被褥的缝隙（尽管加百列将被子按得很严实，他甚至为此施了魔法）。加百列重新缩回了被窝，紧接着，一直环着他的手臂有了动作。
　　
加百列感到自己的额头被轻轻压了一下，湿热的吐息擦过他的发丝间的缝隙，碰到头皮。
这让他的眼睛亮起来。
他紧紧按着被子，从被子里探出头，盯着萨麦尔轻轻颤动的眼皮，看着死亡天使紧闭的双眼慢慢掀开一条缝。深青色的眼珠浸润着苏醒时朦胧的雾气，萨麦尔下意识地拢紧臂弯，将脸贴在可以嗅间淡淡香气的柔软金发上。他半阖着双眼，看起来有些不同寻常的散漫。
　　
加百列被他拢入怀里，脸也贴上萨麦尔胸口的衣襟。他听见魔王肉体中沉稳的心跳，以及在死亡天使心脏中强烈的生命气息。加百列感受到头顶的触感，紧贴着面前坚实的胸膛欣喜道：“萨缪？”
　　
回应他的是抚在他腰身上手掌和头顶温存地厮磨。加百列翻过身，改为伏趴在床上，半个脑袋重新探出被窝，露出两只水晶般的蓝眼。他伸出手，摸了摸萨麦尔的脸庞：“你饿不饿？要喝些水吗？”
　　
萨麦尔摇了摇头，他的神色有些疲惫，更多的是一种温柔的慵懒。他握住加百列的手腕，顺势将脸埋在温热柔软的手心里，看起来就像一只完全摊开肚皮的猛兽，正慢吞吞地在阳光下摇着自己的尾巴。
　　
他平日的冰冷松弛下来，依赖的模样在加百列眼中格外令人怜爱。
　　
加百列抬起另一只手，将它小心放到萨麦尔的背后，温和地抚摸他微微弓起的脊背：“那继续睡吧。”
　　
萨麦尔低低地应了一声，听话地阖上双眼。过了一会儿，加百列感到萨麦尔的手指在他的腰间动了动。
单薄的贴身衣物能清晰传递手指摩挲的力道和指腹的温度。加百列没有睡着，他保持着温和的呼吸，安慰地继续抚摸萨麦尔的背部。
　　
我会陪着你的。
加百列的灵魂轻柔地说。
　　
他们的呼吸纠缠着，气流轻轻地缠绕在他们的四周。萨麦尔的呼吸时轻时重，加百列碰了碰他颤抖的喉结，过了半晌，轻盈的歌声也响了起来。
　　
柔和的音色如同春日温暖的湖水，能让狂暴的亡灵回归平静，让哭泣的亡灵得到安宁。加百列凑近萨麦尔的心口，将他们两个灵魂的网连接在一起，他们一同感受水波温柔的荡漾，将灵魂融化在一起。
　　
在很长一段时间的安静后，萨麦尔蓦然睁开了双眼。他的眸中雾气已彻底消散，深色的眼睛一片冷静，他压抑着滚烫的呼吸，避开枕头上那些淡金色的发丝，动作很轻地低下头。
　　
他见了一双同样明亮的蓝色双眼，颜色就像糖果甜蜜，清澈又柔软地看着他。
　　
“萨缪？”
加百列并没有同他一起睡着，只是疑惑地看着他，蝶翼一样的眼睫忽闪，像是天幕边大片的月光，让人想要忍不住试着触摸：“睡不着吗？”
　　
萨麦尔在神智的虚弱下似乎放松了他的自制力，他伸手轻轻碰了一下加百列的睫毛，将掌心覆盖在水天使柔软的脸颊上，他低下的头让他们的鼻尖几乎挨在一起，呼吸真正的交融：“你不回去吗？”
他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点鼻音，像是鬓边厮磨的耳语。
　　
“回去？”加百列眨了眨眼，他的手也伸了出来，同样轻柔地放在萨麦尔侧过的那片脸颊，“你可在生病呢。”
　　
萨麦尔移动了一些距离，他的额头靠在加百列温度微凉的额上，继续小声道：“梅塔特隆会着急。”
　　
加百列的鼻息重了一瞬。他抿着嘴发出了笑声一样的呼气声，弯着眼睛，像月牙一样眯起：“才不会。梅塔知道我去了哪里，而且他希望我好好的休息。”他从手中变出自己的怀表，保养得很好的表盖上的银蛇崭新，泛着润泽的光，“晚上梅塔可不会让我工作。”
　　
他笑眯眯地瞧着死亡天使，故意问：“你不会担心我接不过权柄，和梅塔不高兴吧？”
　　
萨麦尔沉默，他垂下了眼睛，甚至能看出他眼睫下的一丝心虚。加百列露出惊讶的神情，覆在萨麦尔脸上的手忍不住捏了捏还发着烫的皮肉：“笨蛋萨缪，”他说，眉眼溢出忍不住的笑意，“你明明知道权柄这种东西是命中注定的。”
　　
萨麦尔没有说话。他敛着眼睑，青色的眸光微微闪烁，脸庞是面无表情的，却因为热病而多了一丝薄红。
他看起来冰冷、安静，又有着一丝鲜活的阴霾，藏着他平日谁也看不出的委屈。
　　
加百列凑近他，微凉的鼻尖碰到萨麦尔混杂的呼吸，有些发烫。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
水天使看起来十分明朗，他笑容灿烂，眼角也晕染了开心的淡红：“我要重新执掌的权柄是有很多，但最好的朋友，我也只有一个啊。”
　　
他握住萨麦尔的手，死亡天使的手总是冰凉刺骨的，他的手上布满常年握住武器的茧，尤其是掌心和虎口，摸起来又凉又粗糙，手感十分差劲。
“所以不要这么说。”
　　
加百列用很温和、很柔软的嗓音轻声教训他。
　　
水天使没有火天使那样天然加热的能力，他回来前在路西法那里讨要了几块火元素晶石，高温的炙烤下，他的身躯几乎沸腾。他将萨麦尔的手拉进怀中，然后主动抱住了忽冷忽热得像一块投入火中的冰一般的挚友：“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你不来依靠我，这样的称谓又有什么意义呢？”
　　
水天使的呼吸中隐隐带着白色的雾气，像是沸水飘荡在空中的湿热水汽，在一片安静中，他装作难过，怀疑地说：“还是说，你只想成为我最好朋友，却要把我远拒你的心门之外？”
　　
加百列垂下的眉眼中的水蓝色湿润，水是形态中最复杂的元素，他显露伤心时，没有人会质疑他眉间的愁绪。萨麦尔心中的弦被揪了一下，眼神认真到无以复加，连忙否认：“没有。”
死亡天使沙哑地说，他的鼻间萦绕着一丝淡淡的百合香，即使抱着自己的身躯是如此滚烫切实，面对面的模样让他们能听见彼此躯壳血液流动的声音，萨麦尔还是忍不住感到失去的恐惧——这样的恐惧，他曾在那个洪水降临的雨夜起誓再也不会重蹈覆辙的恐惧。他的嘴唇和喉咙一样干燥，萨麦尔艰难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似乎是害怕他的停顿让水天使再次胡思乱想，萨麦尔随即流利的重复了一遍：
“你是我唯一的挚友。”
他将脸稍微倚在加百列的头顶，轻轻呼出一口滚烫的叹息。
　　
加百列听后果然笑了起来，他用力拥抱着萨麦尔为他取暖，萨麦尔的身材高大，即使加百列选用了男性的躯壳过来，也以及没办法把整个堕天使拢在怀里。反而是萨麦尔伸出手臂，轻轻松松地将他抱入怀中。加百列没有拒绝，他很高兴地投怀送抱，同萨麦尔一起拥抱着躺在他们的床上：“所以，”他在萨麦尔的耳边说，“现在我们好好睡觉，好吗？”
　　
萨麦尔抱紧水天使，用下巴轻轻磨蹭他头顶回应。

fin

后记

加百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不过下一次，我不会再钓一整天的鱼了。
萨麦尔：和钓鱼无关。
加百列：真的吗？我们除了钓鱼，没做都什么呀。
萨麦尔：……
加百列：是为什么呢？
萨麦尔：因为想再睡一会儿。
加百列：也是呢，生病了想多睡一会儿很正常。
萨麦尔：
加百列：萨缪？
萨麦尔：
萨麦尔：……想和你再待一会儿。
加百列：没问题呀，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生病时想要休息和陪伴都是理所当然的，我当然会一直陪着你的！啊，就算是没有生病，我也很乐意一直陪着你的。我随叫随到哦！
萨麦尔：
加百列：萨缪？
萨麦尔：
萨麦尔：不，没什么。

加百列：说起来，我隐约记得我在轮回的时候，萨缪你也有照顾过生病的我吧？
萨麦尔：……！
加百列：不过我对人类时候的记忆都记不太清楚了，真的很遗憾。除了死亡，我应该全部都记得的，人类用短暂的时光承载的了不起的情感，同死亡一样值得铭记。
加百列：要是我能记得你是怎么照顾我的就好了，这样我照顾你的时候就不会像新手一样慌张了。
加百列：真是太遗憾了。
萨麦尔：（松了口气）

细雪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细雪

章节目录

萨加中心

米路中心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