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山姥切国广

[刀剑乱舞]本丸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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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自己可能就是所有事件的罪魁祸首，我感到既恐惧又无助。
        这时候可以求助谁呢？首先本丸里的付丧神肯定都不能告诉。我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事件的相关人，假如他们知道了可能是我造成了前任审神者的死，哪怕并没有定下明确的罪名，也足以让他们以此为理由杀了我。
        那么要向政府汇报情况，请求政府彻查此事吗？如果最后查出来与我完全无关还好，可是万一事情就是我想的那样，那么不管事故出现的原因到底是系统错误还是有人故意为之，和我都脱不了关系，这种情况下向政府报告无异于自投罗网。而且虽然身为政府的工作人员，我却无法对自己的政府付出百分之百的信任。网上说的那些负面消息到底都是真是假呢？我能确保自己不会成为掩盖政府失职的下一个替罪羊吗？
        那么避开政府的耳目偷偷向其他审神者求助呢？可是其他人应该也都没有类似的经验，而且政府公布的审神者个人资料里只有个人编号、就任的本丸编号和审神者的简要履历，不但没有联系方式，连真实姓名都没有公开。审神者们彼此不认识，又都处在不同的平行空间，只能与政府方面单线联系，在这种情况下，我怎么可能联系得上其他审神者呢？
        另一方面我其实也并不想把自己的猜想告诉别人。我虽然在心里感觉非常对不起前任审神者，但在事情完全败露之前，我并不想主动忏悔。人在意识到自己犯罪之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解决问题而是掩盖罪行，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从前在电视剧上看到这样的情节时还只觉得可笑，然而现在亲身经历了同样的情况，不知道为什么却和那些电视剧里的傻瓜犯人产生了相同的想法，仔细想想人类这种生物——包括我自己——还真是愚蠢，又愚蠢又可怕。
        要不回到现世去找个地方藏起来吧，我想，虽然在时空跳跃的过程中会被政府定位，但到达现世就马上逃脱政府控制躲起来也不是完全无法做到，都市那么大，躲在钢筋水泥和网络的丛林里，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有人找到我。或者就干脆跟着付丧神们出战，然后趁他们不注意时逃走，混进这个时代的人群中藏起来，虽然那样就永远告别了现代文明，但为了保命，姑且也值得一试。
        这么想着，我翻出现在已经完全沦为了时钟兼闹钟的手机，在早晨烛台切起床做饭的时间之前定好闹钟，把调成了震动模式的手机塞进了睡衣上的口袋里。
        夜里，我又做了那个梦。
        每一次梦中都是同样的路线，穿过走廊，推开沉重的大门，下楼，然后走上一条无尽延伸的走廊，走廊两侧似乎有光，却既看不到灯，也看不到窗，不知走多久，就会再次见到一架上行的楼梯，沿着楼梯上楼，再打开一扇大门，后面的事就都没有印象了。但这一次当我穿过走廊到达沉重的大门前面时，却发现门已经打开了，我穿过大门，走下楼梯，一个白色的影子跳了过来，似乎要和我同行。我低头看向脚边，发现那是已经失踪了很久的狐之助。
        久违的相会让我在梦里也安心了许多，我在狐之助的陪伴下继续前行，和狐之助一同穿过无尽的走廊，一同登上楼梯，狐之助还用它的小身体帮我推开了大门。我正要抱起狐之助向它表达谢意，就被贴身传来的一阵震动惊醒了。
        醒来时我正站在走廊里，身边黑漆漆的一片，根本就没有什么狐之助的影子，只有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正在生效的闹钟。我听到不远处传来脚步声和长谷部的喊声，转头寻找声音的来源时，无意间瞥到了拐角楼梯口处闪过的一角白布。
        我愣愣地看着那角白布消失在楼梯上，背后的长谷部追过来，抓住了我的肩膀。
        “您又梦游了，”长谷部说，“没出什么事吧？”
        “嗯。”我答应了一声，低下头避开长谷部的眼睛。
        两天前他问我问题时的表情还仿佛历历在目，一想到当时曾信誓旦旦地说自己和前任审神者的死亡没有任何关系，我就觉得羞愧不已。我不知道应该怎样面对至今还在信任着我的长谷部，随便敷衍了他几句话，就离开长谷部，逃回了房间。
        长谷部走后不久，门外传来了早起的烛台切做饭的声音，我缩在房间里，用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体。
        先前看见的那个白色的身影毫无疑问是山姥切，如此说来，我梦中见到的“狐之助”很可能也是他。他为什么要在我梦游的过程中跟在我身边呢？难道他已经知道了吗？还是他在监视我，怕我逃跑？难不成山姥切其实早就知道了一切——比方说在前任审神者死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比方说前任审神者托梦告诉了他一切——只是在等着我自己发现，因为只有当我认识到了自己的罪行，杀死我才有价值？
        如果这就是山姥切的愿望，我想，那么现在这种状况下，我大概即使被他杀死，也不会有什么怨言吧。如果真的逃亡到其它地方，我恐怕会一辈子都会良心不安，一辈子都不得不承受自己内心的谴责，与其费尽心思逃亡再到走投无路时被捕，或者是回到现世等待漫长的审判，倒不如就在这里被山姥切一刀砍死来得爽快，而且我害死了他的恋人，也害死了本丸里三十多位付丧神的主人，一命还一命，即使死在他的刀下也心甘情愿。
        第二天我没有逃走，而是打扫了三楼的两个空房间，以现在已经不需要担心夜袭为理由让太郎、次郎、石切丸和蜻蛉切搬去了三楼的卧室。
        打扫完卧室，又把会客室和食堂恢复成原样，一天的时间就过去了。因为不愿再回想起自己犯下的罪行，我没有打开电脑，而是早早地躺下，等着山姥切来结果我的性命。
        但是山姥切没有来。
        此后的几天里我没有再梦游，也没有被山姥切袭击，不仅如此，我甚至开始莫名地感觉山姥切对我的态度变好了。我发现山姥切不再像以前那样用锐利的眼光偷偷地看我，或者不如说，现在即使是吃饭时，他也很少向我这边投来目光，身上也少了杀气腾腾的感觉，而且经常神出鬼没的，平时很少能见到他。据堀川说，除了出战、手入和吃饭，他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
        与在本丸里的安静相反，山姥切开始比以前更加频繁地出战，每次战斗回来，身上都带着些大大小小的伤，但每次受伤都不重。我碍于心里的羞愧感不好说他什么，但山姥切又明显地变本加厉了，有时甚至带着一个队伍负伤回到本丸，又马上加入下一个队伍再次出发。其他付丧神也对山姥切突然变得这么好战感到很疑惑，纷纷向我抱怨不习惯高强度的战斗，我答应他们要和山姥切好好谈谈，但又想不出该怎么对他开口，就在我犹豫着怎么向山姥切提这件事时，短刀们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山姥切和烛台切打起来了！”
        我赶到现场时两个人已经被拉开了，几名打刀和太刀分别架着两个人，他们各自的佩刀则远远地扔在地上。这一次不直面他不行了，我走过去，问山姥切发生了什么事。
        “山姥切说要加快和溯行军战斗的速度，”旁边的狮子王抢先回答，“为了追上历史的进度，追上你们出身的那个时代。”
        “只要继续追赶历史，就一定能追上吧……”山姥切低声说着，听起来像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是从过去追赶未来，所以只要继续战斗，继续加快脚步，就一定能遇到那个人还活着的时代，一定能……再见到活着的那个人吧……”
        “可是那样不是就必须要经过那个时代吗！”烛台切少见地露出了愤怒的神色，“那场地震……你想让我再被烧毁一次吗！”
        两个人眼看着又要打起来，我也跟过去，慌忙把两人朝相反的方向推，这时吉行走到门外，拔出腰间的配枪，对天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了。
        “都说了好好听人说话嘛你们，”吉行用不知从哪儿学来的美国西部牛仔的姿势朝枪口上吹了口气，“听咱说，过了现在还可以战斗的这些时代，以后可就是枪的时代了啊。就算也有人想要更改后面那些时代的历史，也不是咱们这些冷兵器能阻止的事啦，你说是不是哇，主人？”
        “是的，”我犹豫了一下，然后回答，“以后的时代不但会有枪，还会有大炮，有可以从一个国家发射到另一个国家的导弹，还有可以一举夷平一整座城市的核武器，近些年的战争甚至已经脱离了实体的兵器，而向着在网络上开展的信息战争发展了……刀剑在我出身的那个时代里，已经没有参与战争的可能性了。”
        山姥切一脸震惊地盯着我和吉行看了一会儿，眼睛里渐渐失去了神采。他望着我，张了张嘴，但什么也没说。
        “抱歉。”过了一会儿，山姥切轻轻地道了一声歉，挣脱开拉着他的几个人，出门登上了楼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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