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明日之前

【枫恒枫cp】下弦月高悬的黎明

pendulum-

2025/03/03 21: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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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一片漆黑。丹恒伸出手去，却看不清自己的指尖；向四周摸索，却触不到任何有形的实体。这又是哪里？是某处未被解读的梦境么？他小心翼翼地向前摸去，忽地听见重物翻滚的声响；紧接着顶灯亮起，对面墙上的玻璃镜面倒映出两个人的身影——就在自己跟前不远处。
> 没错，这确实又是一场梦，一场以回忆为原型的幻梦…可为什么自己变成了游离其外的旁观者、第三人？丹恒惊异地盯着镜子，却看不到自己的身形。而那个拥有自己的外貌和体格的青年正被压在地上，面色涨红，目光游移。
> 不服输？再挣扎下去，力量只会流失得更快——脱离了那副躯体，连丹枫低垂耳畔的声音都显得十分渺远。丹恒眼睁睁地看着他站起，又将那个心有不甘的自己拽了起来。
> 他像个观众注视着这场再熟悉不过的剧目在面前上演，又像个超越时间的神明般在心中预演着接下来要发生的事。他看见自己开始走神，看见丹枫侧过身去、用那双锐利的眼睛打量着自己。怎么回事，你今天好像不在状态…有心事吗，丹恒？
> 不，没有。生硬的回答欲盖弥彰。丹枫默默地凝视着他的脸；你看上去有些累。我们先歇会儿吧。
> 两人尴尬地并肩坐着，又或许尴尬只是错觉。环境开始以梦独有的姿态摇晃，就像被手搅动的水面…丹恒，如果你真的有心事，也可以跟我说。我是你学业上的导师，也可以是你生活上的伙伴…
> 丹恒咬住下唇，心跳怦然如鼓。…生活上的伙伴？一股强烈的感情掣住他的心脏，竟推动着他说出了平日不敢说的话；仅仅是伙伴吗？
> 话刚出口他便心中一紧，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暗暗后悔。无法显形的第三人望着那个未经苦难、尚且青涩的自己，竟不自觉露出了感慨的微笑。
> 丹枫被这话说得一愣。可他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决；他只是撑着额头，用一贯清明、却似乎有些惊讶的目光凝视身边那位——此时此刻，还是先称其为好伙伴吧。
> 那你希望我是什么？他抿起嘴唇，微红的血色稍稍褪去；除了伙伴，你希望我还能是怎样的身份？
> 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明明已有意愿，却故意推脱，像是生怕自己失了仪态，非要把那些话留到分别前再讲。丹恒一言不发，只觉得脸热得厉害；他们便这样僵持着，直到钟声响起，二人不约而同站起身来向外走去，倏忽间便不见了踪影。
> 丹恒暗叫不好，连忙转身追了上去。梦中的奔跑速度能够突破现实的极限，他感到自己还没使出全力，秋夜的月辉和昏黄的灯光就落在了自己身上。他看见两人就要分别，却不感到焦急；因为丹枫很快就回身叫住了自己，他的长发被风吹起，如同柔软的黑纱。
> 他看见他的嘴唇一开一合。刚刚我没有回答，不是觉得自己只能做你的伙伴。他轻轻叹息，而是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太紧张了，但这不好。有些事情还是需要说出来，就像——
> 丹枫的声音戛然而止，就像被关掉电源的收音机，只留下一阵聒噪的杂音，随后便是漫长的寂静。丹恒错愕地望着他，忽地感觉天穹在震颤，那皎洁美丽的满月竟像失去束缚的巨石向下滚动，从漆黑的天幕上轰然坠落！
> 他惊呼一声，猛地醒来。前胸已经被汗水打湿；他坐起身时，只感到被单从自己身上轻轻滑落。该死的…他咬紧牙关，这又是一个没能做完的梦，并且又是中断在最关键的地方，就像那些为了增加收视率的电视节目，故意在最夺人眼球的节点剪掉，于是你只能心急如焚地等待，等着捱过下一个播放周期，再如饿虎扑食一般打开新一期的节目…
> 梦已经断了，于是他只能用回忆来填补残缺的结尾。他扶着额头下床开窗，试图借深夜的冷风来保持冷静。接下来还能是什么呢？无非是结结巴巴地互诉衷肠，稀里糊涂地相互拥抱，甚至他一开始还误解了丹枫的意思，以为他凑上前来抵自己的额头是要接吻，脑袋一热就冲了上去…虽然没把丹枫惹恼，却让他仓皇了好一阵子。多有趣啊——像他那样骄傲的人居然也会因为一个吻展露羞态，而他生涩的吻技更是让人印象深刻…丹恒忍不住靠着窗台笑了起来，笑过之后却逐渐感到悲哀。
> 这场视角异常的梦仿佛是一个不祥的征兆。他曾经自诩能铭记终身的往事似乎开始动摇，以稳定的速率逐渐远离。今天他还能梦到自己旁观事件的发生，或许不久后他就只能凭听觉感知丹枫的存在，感受他在梦醒时如烛火般熄灭；再然后他甚至会失去形体，只留下一个模糊的影子，然后消解、失色、随风逝去，再也无法被人类的感官捕捉。这假想叫人畏惧，丹恒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能再等了。有些事情非做不可，且有强烈的时效性，一旦就此错过，或许就是永恒的分别。
> 第二天太阳刚一升起，他便开始着手工作。先前他已经得到了应星和景元的允准，寄给镜流的信应该也已到了她的秘书手中；雨别的管家不时送来新的资料，狭小的书桌上已经无处落手，他只能先将丹枫的遗物和信件收起，统一安放进床头的柜子里。这一举动反而方便了他，让他在思念成疾的时候伸手就能摸到那些纸做的急救药物，咬文嚼字聊以自慰。
> 回忆录的架构很快从他的手中搭建起来。每天晨起或入睡前他都在盘算这件事，思忖该用怎样的方法叙写这个漫长的故事。是按照时间顺序，还是参照事情的轻重缓急？贯穿全文的线索又该由何物担当？这个问题的答案毋庸置疑，当然是那弯残缺而美丽的下弦月…那开头就先简明扼要地介绍他在潜伏时期的经历和功绩好了。接下来便可以根据不同人提供的信息，依序介绍他的生平…
> 丹恒的工作无比顺利地向前推进。他并非受过专业训练的文字工作者，可写起这篇回忆录来却酣畅淋漓，下笔千言也不觉得疲惫。它就像一封长信——一封送给丹枫的最后的长信，本质上与从前所有饱含情意的信笺没有任何区别。渐渐地他感到自己的努力起了效果，那个似乎正不可逆地与这个世界断除联系的形象被他成功挽留，午夜的梦境也不再超脱离奇，而是重归鲜明熟悉的形态。甚至他开始越来越频繁地梦见新的内容；他经常在伏案小憩时恍惚看见丹枫走到他身后，弯下腰悄悄地翻阅他已经写下的文字，发出赞赏的叹息。纸页在他手中窸窣轻响，而他的侧脸被灯光照得无比分明——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就好像那真的是活生生的血肉之躯，只要自己略微伸手，就能触碰到他柔和温暖的嘴唇。而当他试图这么做时，丹枫又匆匆离去了，在身后留下清淡的香气，直到醒时也未曾散去。
> 闲暇时，他也会回到那处无人居住的房屋，做些清扫，翻阅丹枫留下的书籍。他在那里发现了更多更微妙的细节，其中一部分被他筛选出来写进了回忆录。名为素月的少女总是趴在窗边找他聊天，偶尔也和他一起玩些抛接的小游戏，一旦成功便齐声朗笑，愉快的笑声在日渐寒冷的风中回荡…
> 文稿来来回回修改了三遍。他将初稿寄予丹枫的朋友们，收到各不相同的答复。应星似乎已经离开了罗浮，信件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又被退给了丹恒；景元毫不吝啬他的夸奖，还寄来了更为详尽的“下弦月计划”的细节。而镜流似乎颇为忙碌，来信地址总是变个不停；她的秘书在信中表示感谢，并转述了镜流的评价——“写得很出彩。看你的文字，就仿佛他还活在我们身边。”
> 雨别也在这个过程中提供了许多帮助。每改完一版，他都会亲自带着手稿去同雨别商榷；他们坐在临街的阳台上，管家会为他们沏上新茶，那本《失落伊甸园》也依旧在风中簌簌翻动。雨别似乎也对丹恒的文章很满意，只是每次读完一遍总会茫然失神，像是回忆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修改花去的时间并不长，期间冬风渐起，草木枯败。等到丹恒最后一次登门拜访时，罗浮已经下过了初雪，就要进入腊月时节。
> “...雨别先生，不出意外的话，这就是回忆录的终稿了。”丹恒放下见底的茶杯，瞧着雨别的表情。
> 那苍老的面庞上浮现出满足的微笑。“很不错，孩子。依我看，它的内容已经很完善了。接下来你有什么打算？”
> 丹恒揉了揉眉心。“在交稿之前，还有一个问题需要我解决。”他双手交握，“这篇回忆录的标题…”
> “关键词应该是‘下弦月’没错。但我想过很多种备选方案，不是太过空泛，就是略显平庸。或许我应该尝试从‘下弦月’这个词移开注意力，试着找一些别的合适的词。”
> 雨别呵呵一笑。“其实‘下弦月’这个关键词就很好。我倒有一个想法，不知你愿不愿意听听？”
> 丹恒微微睁大了眼，倾过半个身子。“您请讲。”
> “依我看，不如就叫…”
> 雨别用指尖点着手稿的纸页，从丹恒流畅的笔迹上轻轻扫过。街道上传来汽车的鸣笛和行人的笑声；不时有风吹过，将冬日雪后的气息带往遥远的地方。丹恒倾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他一字一句中深远的意蕴…他感到心跳加速，胸膛内涌现出恍然大悟、如获新生的感情。
> “这真的是个很好的题目。”他惊叹道，对上雨别笑眯眯的眼睛，“谢谢您的建议。不妨就采用这个标题…”
> “不着急，你也可以再想想。我只是自述拙见罢了。是不是不早了？等会儿回去的时候，我到门口送送你。”
> 丹恒颔首道：“您客气了。”
> 他们一前一后下了楼，丹恒的臂弯中抱着那厚厚的一沓手稿。他站在门外，雨别站在门内；他在深冬的风中吸了口气，回身朝雨别轻轻招了招手。
> “过几日我再来拜访您，雨别先生。”
> 雨别哈哈笑道：“好啊。静候光临！”
> 他看着青年转过身，沉默着望向车水马龙的街道。他似乎在思考什么，紧接着叹了口气，抱着手稿走下阶梯，融入了来往的人潮。对面的屋檐上有几只白鸽伸着脖子咕咕地叫；不知从何处而来的风中有铃铛的脆响。他久久注视着青年离去时颀长的背影，那平稳的步伐让他重又想起另一个难以忘却的人。
> 他长叹一声，掩门转身，走上通往二楼的阶梯。夕阳经由窗口在地板上留下一道橘红的辉光，他踩着这光芒缓步前进，不同房间的门如哨兵般对立两侧，目送着他走近，又凝视着他远去。落在那双年老的眼中的景象似乎发生了变化；阳光逐渐淡去，空气变得冰冷。他颤抖着推开尽头的那扇门，铰链艰难地发出吱呀的异响，空气里弥漫着铁锈冰冷的气味…
> 丹枫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地望着墙上那扇狭小的窗。春日的阳光由外而入，在尘埃飞舞的空气中投下金黄的光柱，犹如通向天国的阶梯。雨别的到来并未引起他的反应，直到他站到了自己身后，用一只布满皱纹和老茧的手搭住自己的肩膀，丹枫才回过头，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他的下唇有块擦伤的血迹，让他平静的表情看上去略显哀愁。
> “谢谢您，雨别老师。”他开口说，声音有些嘶哑，“…到了这种时候，还愿意来看我。”
> 他面庞和身体的瘦削程度令雨别感到震惊。健康的血色和耀目的神采已经从他脸上褪去，眉弓、鼻梁和下颌的线条就像突兀的山脊从他平整的脸上隆起。他的手腕纤细得惊人，目测不堪一握，此刻被沉重的镣铐束缚着，就像被积雪压得不堪重负的枯枝。老者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哽咽着抱住丹枫的肩膀，将他的头颅轻轻靠在自己的胸前。
> “…孩子，”雨别很快泣不成声，“我对不起你，我让你受苦了…”
> 丹枫没有回答，灵魂出窍般盯着墙角发呆。忽然他闭上眼睛，苍白的嘴唇机械地开合：
> “审讯结果怎么样？”他抬起眼，“卡尔滕他们。”
> 雨别竭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他们供认不讳，我们已经派人乘胜追击。战争管理局的根基已经动摇了，相信用不了多久，它就可以被从内击破…”
> 丹枫重重地叹了口气，受伤的嘴角浮现出疲惫的微笑。
> “我累了。”他喃喃道，“以后应该用不到我了。我想好好歇一歇。”
> 雨别咬住嘴唇，滚烫的眼泪落在丹枫的发顶。“丹枫，好孩子…”他下定决心，语气急切，“...我过会儿就去向上级申请，不让他们对你执行死刑…相信老师，我一定能够说服他们，将你秘密地保护起来，等到战争结束再解释清楚一切误会。你不能死…你舍身为我们做了这么多事情，根本就不应该去死！”
> 丹枫不为所动。“不。”他摇了摇头，疲倦地眯起眼睛，“别去。没有用的。战争还未结束，为了告慰众人，我必须真正死去——而且就算我能活下来，也没法重回过去的生活。我已经不是丹枫了。不是我自认为的那个丹枫，也不是我所爱之人印象中的那个丹枫，而是一个我自己都不忍直视的家伙。”
> 他站起身来——如同用尽全部力气那般踉跄着站起身来。雨别望着他，在涟涟泪水中注视着他举起双手，解开胸前的第一颗纽扣。
> 钢铁的镣铐在他的动作下碰撞出仓皇的脆响。“这个弹孔，”丹枫扯开自己的衣领，左锁骨处圆形的狰狞伤疤赫然在目，“是替卡尔滕挡枪来的。它是我进入亚德丽芬作战中枢的敲门砖，昭示着‘下弦月’的升起和一切谋划的开始。”
> 他丝毫不顾雨别正如何痛苦地捂住自己的脸，继续将胸前的纽扣一颗颗剥开：“这条刀疤，是里宾特给我的。他不信我的投诚，想在庆功宴上杀了我。可我命大，没能死成；只是每逢雨天，它都会隐隐作痛，像一种嘲讽，也像一种警醒。”
> 雨别已经无法平稳地站立，眼睛疼痛得不知是因为流了太多的泪，还是被那些形色各异的伤疤灼伤了眼球。“至于我胸上的这块，”丹枫平静地垂下头，目光落在那道横亘胸膛的、如同凶兽之口的棕褐色烙痕上， “是波月海之战后受刑来的。亚德丽芬人怀疑我就是那个泄密的‘下弦月’，给我上刑，想要我认罪伏法。好在最终我找到了替死鬼，才侥幸逃出生天——而它为我带来的疼痛和苦楚，都是我捡回一条命所要付出的代价。
> “除了这些，我的手臂上还有更多疤痕…但是现在不方便，我没法抽出来给您看。”丹枫笑了一声，肋骨的轮廓随着呼吸隐隐欲现，“它们有的来自联盟的枪炮，有的来自亚德丽芬的银弹，现在通通混杂在一起，烙在我的皮肤上，鬼魂一样纠缠着我，让我感到厌恶，却又不自觉地由衷骄傲。”
> 他向着雨别步步走去，拔高声音问道：“老师，您抬起头来，看看我的身体，看看这些伤疤。它们会让您感到害怕吗？您像现在这样凝视着它们的时候，能够将其和您记忆中的那个我联系起来吗？”
> “丹枫，你不要这样…”雨别拼命摇头，强忍着巨大的愤怒、哀痛和绝望，努力躲避那些伤疤在他眼中引发的灼痛，上前去握紧他的手。那十根纤长有力却脆弱得仿佛一折即断的手指在他掌中颤抖不休。
> “您会怕的，对吗？”淡薄的泪光在丹枫眼中浮现，“那就是了。现在的我就是这样一个引人生畏的家伙，一个罄竹难书的叛徒，一个罪该万死的恶魔。”
> 他失神地坐回椅子上，头颅无力地微微下垂。“战争管理局的生活已经把我变成了恶鬼。不仅是这些伤疤…更让我无法承受的是那些混沌的噩梦。
> “我总能梦见自己在杀人。这里面有我不认识的同袍，有我认识的朋友，”他的睫毛颤动着，“还有我心爱的人。每次大汗淋漓地醒来，无边的负罪感都会让我忍不住干呕；对着镜子整理仪表时，那双和我对视的眼睛也让我嫌恶难忍。我开始害怕活着，开始幻想死亡；可我还是要戴上亚德丽芬人给我的勋章，藏起这些象征着无边苦痛的疤痕，打扮成人模狗样的衣冠禽兽，堆起满脸假笑千方百计地讨好他们，帮他们做我在梦里看到的事。”他顿了顿，声音像是从远方而来，“帮他们残害我自己的同胞。
> “但我必须忍着，忍到管理局真正信任我、让我能接触到机密的时候。那时我会能像以前那样，怀着激情和热切的梦想为联盟效力；而最后我亲爱的朋友们会把我带回来，我就可以偿还全部的罪责，得到彻底的解脱。”他露出恍惚的微笑，“我就可以不用做噩梦，也不用再怕那些噩梦会继续变成现实了。
> “我活下来没有任何好处，雨别老师。我生命的意义已经实现了，强行苟活只会给我身边的人带来痛苦。没人会想看见一个人每逢半夜就嚎啕大哭，也没人愿意看见一个人动不动就开始发呆，因产生幻觉而痛苦地抓挠自己的皮肤。我也不想变成那样。”
> “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去…”雨别声泪俱下，颤巍巍地抚摩着他的头顶。
> “不。我必须去。就算是现在，如果再让我做出抉择，我还是会作出肯定的回答。没人能比我做得更好，而我一点都不后悔…能给联盟带来胜利的曙光，是我人生之幸。”
> 闪烁的泪光消失了；灼灼的火焰从丹枫的瞳眸中燃起。他似乎有了精神，慢慢坐直身体，瞪大眼睛凝视着那束阳光——那道通往天堂的阶梯。
> “明天就要行刑了，对么？”他将手端正地在膝上放好——就像他还是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时会做的那样。
> “我不需要您为我说情——请千万不要这么做。我的死亡本来就是计划的一环。只是…”他并拢手指，脸上的微笑变得暧昧模糊，像火中的虚像。“我确实有件事要求您。
> “行刑前，我想见丹恒一面。”提起这个名字，他的声音居然轻快了起来，“我听说他也参与了对我的缉拿。真好——他能走上这条正道，说起来还有我的功劳。”
> 他昂起了他那高傲的头颅。从前那个丹枫的影子如水底流光般落在他的躯体上，使他在一瞬间变得神采奕奕，充满力量。雨别用力点头，眼泪仍在悲伤地流淌。
> “我一定替你办到。”他擦着眼泪，“我一定让你和他见一面…”
> 丹枫抿唇一笑，垂眸盯住自己上了枷锁的双手。“他估计已经恨死我了。但没关系，他要是不恨我，那才值得担忧。
> “您放心，我不会对他说什么不该说的话。我心里有数。我只是想跟他叙叙旧，顺便说一声…”
> 他闭起眼睛，任由温暖的阳光洒在他的脖颈上。
> “...我真的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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