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 【花邪】残音

【花邪】残音

29

落花斋

2025/04/13 20: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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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转眼到了三月初，吴邪生日当天。上海不比北平，各方势力错综复杂，所以吴邪今年的这个生日便只是在家中小聚，亲近的几个伙计都是看着吴邪长大的，生日会更像是一场家宴。
几个没成家的糙汉庆生，虽然也都送上了礼物，但多余的准备却是没有，长寿面还是吴邪亲自动手下厨，一伙人热热闹闹吃了顿炸酱面。
午后，天空难得放晴，吴二白便招呼吴邪杀一局，叔侄二人坐在庭院的香樟树下边晒太阳边下棋。吴邪的棋品深受吴三省影响，仗着今天生日，软磨硬泡地悔棋，如此这般几回下来，却仍是输多赢少。
在等待吴邪落子的漫长时间里，吴二白把玩着叠起来的吴邪被吃掉的象棋子，视线从棋盘移到吴邪苦大仇深的一张脸上，心念微动，突然问道，“小邪，送你的那串佛珠呢？”
吴邪的眼睛还黏在棋盘上，闻言把手伸过去，“一直戴着呢。”
吴二白握住他的手，细细看他腕上缠着的小叶紫檀，指尖一颗颗摩挲过去，“你今年本命年，还是要多注意。”
吴邪总算抬起头，哑然失笑道，“二叔，你什么时候信起这些了？”
吴二白用力握了握，叹了口气道，“上了年纪的人，多少还是得信一些。”
吴邪听他这样说，不由认真望过去，眼瞧着二叔鬓边多出的一片白发，心里猛然间弥漫起一股难言的酸涩。他站起身，走到吴二白面前蹲下来，像小时候那样，将下巴支在吴二白的膝盖上，仰着脸，放软声音道，“二叔，你哪里就年纪大了，明明年轻得很，您永远都不会老。”
吴二白眼里盛满笑意，手指梳理着吴邪短黑的头发，“傻话，人哪有不会老的，我现在就盼着你快点结婚，早点生个孩子。”
“孩，孩子？”吴邪结结巴巴的重复，他可从没想过这些。
吴邪是吴二白从小带着长大的，跟亲儿子差不多，又因为隔了一层，所以格外宠溺。人老了，也没有旁的盼头，只希望吴邪可以成家立业，传宗接代。
这件事显然不在吴邪的考虑范围内，也许是吴二白对他总算有了确切的期望，以至于他晚上做梦，竟梦到自己真的有了个孩子，更诡异的是，孩子的母亲长了一张解雨臣的脸。梦境过分深刻，早上醒来时吴邪还恍惚了好长时间。

吴二白是个行动派，心里打定主意，立刻着手安排吴邪的相亲大业，也不知道是用了何种手段，很快搜罗来了厚厚一沓照片，全是上海滩门当户对的适龄女子。
吴邪猝不及防下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今天在咖啡馆和李小姐畅聊人生，明天到小公园与赵姑娘洽谈哲学。他也想过要偷跑，可余光瞥见贰京小山一样的身躯和灼灼跟随的目光，顿时偃旗息鼓，老老实实和各有风韵的美人们重复着相同的约会。
如此下来，又过了一月有余，吴邪把照片里的姑娘们都相了一遍，吴二白问起结果，他只是不停摇头，不合适不喜欢不想结婚。
吴二白瞪他一眼，“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吴邪默然，他不好将解雨臣供出来，只得支支吾吾，消极抵抗。
吴二白难得心烦，在客厅内来回踱步，琢磨久了，想到什么，偏头看向吴邪，“我记得你跟霍家的小姑娘关系不错，她怎么样？”
吴邪正捧着茶杯喝水，闻言呛得大咳，努力喘匀气的同时慌忙摆手，好半天才平复了呼吸，“不可能，绝对不可能，秀秀就是我亲妹子！”
吴二白观察着吴邪的表情，的确没看出两人的私情来，心里不免可惜，霍家最适合联姻，怪只怪郎无情妾无意，即便强行撮合，最终大概率也只是多了对怨偶。
吴邪逃过一劫，心有戚戚，二叔当起红娘来，比他在生意场上还要令人心生畏惧。他行动力超强，又天生站在道德至高点，吴邪不敢当面硬抗，迂回着采用了拖字诀，将整个相亲事业拖过了小半个夏季。
在这期间，吴邪被严加看管，本来就没公开的恋情更是迫不得已转入地下，幸而吴解两家的生意缠得紧密，吴邪假公济私，和解雨臣光明正大地在会议室里约会。他把近日来的困扰和苦恼讲给解雨臣听，解雨臣也给不了好的意见。两个苦命鸳鸳长吁短叹，凑在一起没等嘀咕出应对之法，就被更严重的事情夺走了全部的注意。
日本人炮轰宛平城，开战了。
谁也没想到，日本的军队会如此迅猛，摧枯拉朽般，短短一个月后，便南下攻入了上海。租界内人心惶惶，深夜寂静之际，依稀能听到远方传来的炮火声，硝烟弥漫，就连纸醉金迷的法租界也笼上了一层战争的阴霾。
上海总商会号召成员捐款捐物，连续举办了好几场抗日救国募捐舞会，门票虽然高昂，却场场爆满。吴邪不喜欢跳舞，为了响应募捐，也是从不缺席。参加舞会的名流极多，难免会遇上熟人，吴邪在开宴没多久，便碰到了一对意想不到的熟脸，霍家的兄妹。
霍二少和他的妹妹应邀跳舞，兄妹俩玉人一般在舞池翩然起舞，一舞结束，全场掌声雷动。
“吴邪哥哥！”霍秀秀瞧见了吴邪，拎着裙摆，小鸟一样轻快地碎步奔到他面前，脸颊上还带着运动后的晕红，一双杏眼像黑亮的葡萄，“好久不见呀。”
吴邪把随身带着的方巾递过去，心情是同样的激动，“是啊，很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秀秀接了手帕，在汗湿的额角按了按，提及近况，情绪难免低落，“不算太好吧，上个月我们学校就停课了，原本奶奶想带我们到天津租界里躲一躲，可天津沦陷太快了，奶奶担心租界也不安全，便带着我们一大家子住进了上海。”
吴邪闻言也不由暗暗叹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就在吴邪忙着奔赴各种各样的募捐活动时，被他忽视的吴公馆也在同时发生了一件天翻地覆的大事，吴三省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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