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狛日·请你以绝望之名呼唤我

巫秸

2024/12/13 1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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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向创从营养舱中醒来，面前一片空白，没有窗，没有门，似乎连时间都不复存在。这只有一张小圆桌，以及那台放在桌上的电脑。军绿色的电脑与记忆里某个人的大衣的颜色相重叠，但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想起那个人是谁。
他深吸一口气，打开了电脑。一阵“滋啦滋啦”的声音过后，电脑上跳出了一张面容模糊的人脸，依稀能辨认清楚的，只有那像是棉花糖一般的头发以及那熟悉的深绿色。
“他”仿佛感应到了电脑开机，原本沉思的动作转为两手摊开，声音饱含着喜悦：“啊，日向君？你已经醒了吧。”
他……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当你看到这个‘我’的时候，77届的大家都已经不存在了哦，忘记从前经历带给你的苦楚吧。”
“他”用着轻快的语气说着陌生的词句。
“不过啊，我还是看到了那一直以来追求着的希望！在绝望洗刷世界之后，那种从无尽痛苦深渊中诞生的希望，真是太美妙了！！啊啊，换言之这也算是无愧于我‘超高校级的幸运儿’的称号吧。”
“好像扯远了呢…日向君。”
“他”突然放下双手，脸上的笑容一并消失。
“现在你所处的世界，是一个完全崭新的世界噢。不用受才能的困扰，也再没有人会告诉你‘没有才能的人只要平平无奇的度过这一生就好了’。”
“……当然，也不存在‘神座出流’这个人了。”
“啊，好像要失去连接了。”随着“他”的话语，画面开始闪烁起来，日向创搭在桌上的手缓缓握紧。“日向君，拜我的幸运所赐，你一定能在这个崭新的世界里找到‘我’。真是担心呢，如果这个‘我’与我的记忆情感不相通的话。”
“唔，还有最后一件事。一件特别特别重要的事。”
“他”的声音开始摇晃，构成“他”的像素四散纷飞，令人不适的黑色色块在屏幕的海洋中浮浮沉沉。
“日向君%-¥¥/%#被我这样@%#@-垃圾臭虫般的人@#%¥真是一件不幸的事情但是日向君从前也是%#%@€&呢好像真的要结束了嘛这只是一个稍微有点&*€@%的人工智能而已”
崩坏的越来越严重了……已经无法看清一部分的字了。
“再见了了了日向向向向向向君君”
“什么啊，真是乱来的影像。”
日向创一边喃喃自语着，一边将电脑合上。刚才的那个人…明明说着奇怪的东西，却意外的让他有些难过。
“不过现在先出去再说吧。”

在将近一个小时之后，日向创终于从这座白色监狱逃了出来。他站在一个环海的岛上，不，不如说这间屋子仿佛单独拎出来了一样，四周留给人站的地方少的可怜。日向创勉强站在了衔接着门与土地的地块上，具体点来说，就是半边身子笼罩在白屋中，而另外半边则贪婪的吸收着外界的阳光。幸运的是，这个地方离陆地并不远，是人类可以游过去的距离。
日向创看着这古井无波般的海面，猛吸一口海风之后跳入了水中。
水冰凉刺骨，甚至比他刚刚出来的营养液还要冷，不过好处是他终于能够洗掉身上粘粘糊糊的液体了。
总之历经千辛万苦，日向创终于狼狈的爬上了岸。这里是一座海滨小城，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外面的生活祥和而宁静，没有纷争。
就像是……人为的理想乡。
他跌跌撞撞的走在路上，路过的每一个人都向他投去好奇的目光，但是没有一个人怀着恶意去看他。甚至…还有年纪较大的摊主喊住他，给他一点食物，光是走过短短的一段路，日向创的手里已经堆满了各种杂物。
“这里的人还真是热情啊…”
他这么无奈的笑着，一边找了个阴暗的角落将这身白色的袍子换下来（顺带一提，衣服也是热心的市民提供的）。

此时正逢祭典，大街小巷一片热闹之景：小孩子们围着金鱼摊，气枪摊等欢呼雀跃；少年们有些聚在章鱼烧摊旁嬉笑打闹，有些俩俩走在一起，或是生硬的别开头遮掩红晕，或是不断地做着心理建设；而成年人毫不掩饰地牵着恋人的手，在冬日的雪中互诉爱意。
日向创看着这独属于新世界的平和安乐脱口而出：“真想让他也看看这样充满希望的世界啊……”
可是，“他”…又是谁呢。
记忆像一朵只能短暂拥有的蒲公英，风过后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如同游离在外的幽灵。是啊，说到底…这个新世界和他完全没有关系吧。自己明明是被不知姓名的家伙随便丢进来的，却还要被迫在这个世界里存活下去。真是…
“…糟透了啊。”
“诶？”
日向创惊愕的抬起头，一个手里端着刨冰的家伙与他擦肩而过，而这句话正好卡在这个时间，被这个人用着极低的声音说了出来。
明明是那么寒冷的季节，他却若无其事的吃着一大碗刨冰。
再向上移一点，能够看清那人的侧脸和灰绿色的眼睛…以及那不知如何形容的发型。心突然剧烈跳动了起来，日向创能够感受到从上方投下来的目光。
“啊。”
他听到那人的脚步声顿住了，从鞋底摩擦地面发出的细小声音中他知道这个人转过身来，看着越走越远的自己说了些什么。

狛枝凪斗站在原地，望着青年走远的背影，突然把手一松，那碗没有吃完的刨冰掉落在地，融化的水流淌在肮脏的地面上。他用双手捂住胸口，用着极为病态的笑容死死盯着青年离开的方向，自言自语着些显然很不妙的东西。
随后他收起了这幅称得上可怖的表情，走到离这不远的金鱼摊。狛枝蹲下身，与那些无忧无虑欢快的甩着尾巴游动的金鱼对视。这些愚蠢的金鱼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水纹波动，是猎物自投罗网的信号。
“噗”地一声，狛枝修长的手指戳中了覆盖着其中一条金鱼的玻璃，它的独特之处在于，在一缸或橙色或白色的金鱼中，只有它是柠檬色的。
他又笑了起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漫不经心的丢给摊主之后，他捧起了这个缸——
玻璃碰撞在地面，发出震耳欲聋的噪音，水四散奔逃，鱼却只能留在原地做着无用的挣扎，尤其是那条柠檬色的鱼，挣扎的尤为激烈。他垂下眼，沉默的看着它们，半晌才做出行动：狛枝凪斗将脚尖悬空在那条已经接近奄奄一息的柠檬色鱼上，然后狠狠将脚往下一压！！
它再也没有动过了。
仿佛是被同伴的惨烈吓到了一样，其余的鱼纷纷跟着不再挣扎。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真是美妙啊…绝望。”

入夜，奔波了一天的日向创躺在好心老板给他留出的房间中仰躺着，尽管心中还是有些困惑，但他接受了这样的现实。
其实……没有才能也挺好的。
他上下眨动着眼皮，然后猛的坐起。
我为什么…会这么想。
我为什么…会接受这样平平无奇的自己？
这两个问题来的迅猛而又诡异，要知道从前的日向创对才能的渴望是出了名的。
就像是曾经拥有过所有才能，而那时的自己却渴望找回自我一样。日向创使劲的甩甩头，可这两个问题像杂草一样，一旦冒出了头，就再也不会停止生长。
反正已经睡不着了，那索性就出去吧。
因为这个小镇地势略平坦，加之这里是建在整个小镇唯一的山丘上的神社，所以在屋顶上往下望去，整个小镇就一览无余。日向创气喘吁吁地爬到屋顶上，刚刚坐稳，就听到耳边传来一个轻浮的声音：“呐，日向君也是来这里看风景的吗？”
“哇啊！！！”
日向创惊的跳了起来。
“嘛嘛，虽然不是第一次见了，但是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那个人声音里带着无奈与温和的笑意。
他偏过头来，月光恰巧将他的脸镀上一层清冷的银光，使他本就显得冷淡的眸色越发冰凉，与他那副热情的笑脸全然不和，有种割裂的美感。
“你是……”
狛枝凪斗将食指轻轻地贴在他嘴唇上，然后摇了摇头。
“他的存在与我并不共通，日向君，在海滨小屋看到的一切就这样忘记吧。绝望从来都不是这个世界的答案，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再在白日出现在这个小镇，等他离开。只有他离开了，这个世界不会与那个世界一并变成绝望盘踞之地。”
“？”
日向创困惑地揉了揉眼睛，但无论他再怎么揉，那人的面容还是一点一点变得模糊起来。他朝着那个身影伸出手去，什么都没有触碰到便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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