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港深】爱与诚

沧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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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穗港深！！

*戏梦巴黎（2004）。

“生活的本真和意义变得不置可否，不再有确定的范式和内涵。”

滴。
他在深水埗下了地铁，绿屏支付页面结算显示人民币69.57。按照约定那个人会在前方等他，这是一片他经过了无数次的土地，从世纪初人满为患到如今稍显落寞，《甜蜜蜜》大约也从此开始，一场相隔了无数年的梦。近日太平无事，闹的闹过了，静的坐定了，于是又开始催旅游业方面，电话微信网页推送。各种旅行社。钞票响叮当。会都开了不少，虽然东家一向不喜欢开会，跟广府都很少坐一起，会场看到他都是在北方了。他倒没什么所谓，从诞生起，大会小会没少在家开，“祝你福寿与天齐”——生日歌都借会议室唱，于是这个人大致不会当天过来。
“早晨。（白话）”
所以他们又有时间鬼混了。

“……我跟他说我想来看你啊，怎么我不能来吗（抽卡片）我有身份，有钱，头等舱为什么不能来啊——”
“有钱就系大晒啊。”
“港铁都刷vx了！！！”
在电话里抱怨另一个人总是不得要领。港眼中的人穿着一件不合适的防风衣，抽线式，怎么看怎么大，显得他越发小。大约是契合港城流行？伸手给他把线调到合适。往前走是通道出口，行至坡上，《胭脂扣》关于爱和时间的探讨。「今日开张」，半嚼对方“友情”赠送（叫爱情赠送可以吗）的菠萝油，深侧目说你连摄影机都没带阿。回答被砸了，“仲在修理行。”
“我有送你新的，你也不用。”
“唔懂说明。”
“真这么‘烂’？”
“讲笑咗。”
“让穗佬同你翻译啦。”
转头说我想吃冰淇淋。摘下耳机，放眼已经走到城中村，他们都有的粤地特色。“呢度唔好食，待会再讲”，指着楼上问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在这边还有一张铺——“真的吗，我不记得了。应该有吧。”《追龙》。港走上前问阿伯唐楼租金多少钱一个月，装作刚从对岸过来的样子。阿伯用爱莫能助的普通话说六七个平方三千一个月，“十平以上要五千啊！”深抬起头，蜂格网状似的玻璃中突然出现花花绿绿的一方，正欲细看字体就被港捂住了眼镜，
“小孩子唔要睇。”

穿过地下人行通道各种精心构筑的免费「样板间」，现代居住室大览，仲有衣帽间儿童房，有人还在这遇到过赛博名人睡在帐篷里，遂蹲身双赢要饭。抬头望门洞，不会积水吗？不下大就可以，走出去打开伞。惶惶的黑色。
日头过中，阳光开始变得毒辣。他问你累吗，要不要搭车。答，怕你没有甘多钱。
“确实唔得，所以我都有租车。”
“租车？”
银黑摩托车。常见道具。《谍影重重》《007》《终结者》《疯狂的麦克斯》——邵氏影业。后追先，时光在排气管轰鸣中争先恐后，世殊事异，只有印记永远留在影像里。消失的城寨在电子世界复活。2048。2077。先进与落后，永远的话题。望着背影他沉声道，
“你们真是奇怪，明明都有「开发」我，却还把我当小孩。”忽嘴角一抿笑起来，让港觉得如果是站在对方面前，必定能看到他握拳伸出食指一个个指去，像神话中猴子变作的小姐，所指到的地方妖魔现形，
“我要是，你们有一个算一个，通通都该被抓进去！”
油门加速，“我就唔好再讲了，「众望所归」嘛——穗佬呢？”
“你无恶不作不掩盖，他道貌岸然假慈悲，都系蛋散啦！”抱住腰随风笑，偏大外套猎猎作响，额头靠在骨骼上有一点温暖，闭起眼连通视线，如影随形。喔，他想，不是完全金属的。
“真小人，伪君子，”也笑了，
“你点嘛只能喺垃圾堆揾‘条仔’。”

维多利亚港。
《孤男寡女》《新警察故事》，《金枝玉叶》——在仰慕的一对恋人间摇摆最终走散。行至海边，南风阵阵，海水带来咸腥。他撩起刘海问张曼玉是不是在此下船，他咬着薯饼说不是Maggie是Andy，玛姬是从上面下来的——手捧三杯麦门奶昔。
“去哪里再找那种花花绿绿的隔间？”
“边一种？”
“In the Mood for Love.（花样年华）”
笑道，“怎么你不记得。”
“仲要找？”风也笑我，
“宜家唔系遍地都是？”
经过栅栏，线条将人隔绝进两个画框，心与心间无法到达的距离。沿着栏杆直线往前，一个向左，一个向右，《向左走·向右走》，同名漫画改编。终于又靠在一起，如地震崩塌墙面使一室之隔的男女主角相见——「黄昏时」，不得见之物显形。也是甜蜜蜜，只不过影像媒介震碎了时空的墙令人重逢。他总疑心他过来是有什么目的，单纯玩耍对他们任何人来说都很奢侈，另一个人干脆没出现。故事也是这样，放在鼻面上的剧情就不是好剧情，一定有隐喻所指之类要人挖掘。可是海面匆匆，有多少游人会探知深水奥秘——“我要你懂得我，我要你懂得我！”柳原在浅水湾抓着流苏的手绝望道。“我懂得，我懂得。”不过流苏是被现实围剿的「女人」，一定范围内她什么都愿意懂的。
低头望鞋面，仰头看星空。视线错开，去年及以前发生了很多事。他想他一定是有话说的，即使没有，或许也有人欲通过这层「脐带」给他，于是转过头说，
“你想……”
“我不想。”
回答干脆，他对着港口张开双臂，
“从来只有别人影响我，告诉我怎么想，没有我「影响」别人啊！”摘了眼镜，
长吻成瘾，吻了有多久。*
越深越浓，不问明天。
银河漾漾，海市蜃楼。

水是生命最初的摇篮。
体力劳动者与金融，编程和公务员，睡在唐楼里的人，住在深圳珠海往返香港的游客——抽成千万丝绦铺洒在海中，星光灿烂风儿轻，世纪之梦。
从农业一个晚上走向商业的代价是什么？

而我怕我似隔離偏遠小孤島。
“…唔想被做成电子宠物啦，但系，睇我呢？”
“你不是阿。”
“丢，仲要「招揽顾客」——你一定懂那种心态。”
故意为之，他果然看见对方的牙齿在海浪倒映里荡漾起来，像焰火凋零进礁石。血沫花子。“一定要这么说吗？”反问。“why not.”攻讦和回避，想抽烟。一个镜头可能要抽掉一百支烟。玛丽莲梦露。奥黛丽赫本。黄柳霜。“你比我幸运，我是整个被卖掉，而你至少是「自由」的！”但他转过头，好像不想在有关别人的黑色笑话中看见自己的影子。就在东家以为今夜即将结束的时候，又回首道，“我们只负责前台卖乖，拉*条这种虚伪的东西……就交咗穗佬咯？”
缺德地笑起来。
“我上次坐机车吹风，还是在三和大神的后座阿！”
穿过梦想与荒诞，穿过城市和田野，穿过人生，穿过隧道……
“然后呢，去到边度？”
他拉起他开始奔跑。

日落大道，黄昏时分让恋爱终结。
经过的地方蒸汽漫起，治愈伤痛。
爱在黎明破晓前。
填海无法回流的红水——
只要你call我，我都能听到啊。
那段时间广州总想揾他，总也揾不到。还是深圳跟着卫生署下的垃圾车才找到他，“唔该！”
坐在巷前，背后是燃烧弹和涂鸦，被光分割成两半。“早晨。”找到的瞬间就抱住佢，眼泪直落——
你的心事有我聼。

经过小区后巷，但是整洁无异味，连纸箱垃圾都缩在一起码得像砖。像这座城市整体给人的印象，被电线分割的天空，侧身就能碰到公交车擦脸而过。《咖喱辣椒》中主角在大街上撒泼无人睇，无处不到的残疾人盲道又联通四方，街上步履匆匆也可能是申请公租房材料，为照顾各位上班人士公署晚上才下班。嶙峋不平的墙面，适合一个个面目各异的砖在分隔到极限的视野里生长。他扭头说，“适合‘野战’咯。”
“What do you wanna do？”
旺角卡门的电话亭。

城市的三重镜——影像中的香港，想象里的香港，现实的香港。

餐桌。
“你同穗佬……”做了个手势。
“系呀。”对天举手，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明明白白我的心！
服务员开始上（扔）菜，红白餐布上有了焦黄色点缀。瓶中插着一支枯萎的真花，港出去接电话回来又置了朵假花在旁边，顾盼生姿。抽枝带水在红布上作画。交叠双臂，深把半张脸埋住看他，不时微笑，拿起一朵说要带走。
“睡大佬嘅人，要唔要三刀六洞啊？”
“没胆不要玩咯。”
敲桌子，“大佬之上还有大佬……「你知唔知」，他到底係宾个嘅人咗。”
无间道。暗杀风暴。
抬起头，“谁拥有我，我就是谁的。”
我即未来。
钟敲过九点。

“他打给你了。”
最后还是沿着海边信步，越来越像初始的地方。寂寞的街道，《阿飞正传》《重庆森林》。深突然掏出手机，屏幕显示一个未接来电，“喔我有关机的”。几乎是同时，港接通了电话，
“国际漫游费啊大佬，唔报销的！”
“佢俾啦，「今天回来吗」（普通话）——没学完跑咩啊老大！！”
开免提，对听筒。喊，
“阿鹏要同人拍拖啊。”
“妖，逃学仲拍拖？！”
“The Dreamers。”
“——我要年纪大的！（鹏）”
“顶你个肺喔年纪大一定好咩？讲笑！「叔叔」不会在意的……难道犯咗错的小孩就无家可归？但系，话俾宜家男女高中生听啦，见到我哋呢度咸湿大叔呢，就要远远躲开，不要想碰见米「真爱」喈！不可能的（普通话）。”
“系唔系啊，大佬有操守的喔。（港）”
眨眼睛，深突然面无表情掀起外套下赛博空间指认的“地域特色”，蓝白条纹刚好映射方才的对话，《过春天》。吓得港往后一退，“喔！仲系乜嘢play？！”听得人格格笑，贴近道，“老细好小气，无钱的嘛，学长请我食个冰淇淋啦。”《喜剧之王》。
“喂，唔要以为我真不知你哋背后叫我‘穗不群’啊！”
深冲他挤眉毛，意思是你还是被监听了。港也向对方弄眼睛，眉目弯成维港。迷影。接吻。乱七八糟。不破不立与大破大立。哥斯拉同金刚在银幕港城大战，旁边大楼倒塌不知几人遇难，几人成就。眼见不再完全可信。什么可以相信？经过街边终于瞟到今日主角，穿过栅栏伸手给他打了个甜筒。深又跑到旁边便利店买了两只彩色泡泡糖放在上面，另一只丢进嘴里。多巴胺爆炸。
故意挂掉手机把他推进电话亭窸窣拨打，按住听筒留出一点缝喊，“那大佬的宾周仲在咩？（大小声）”
“我唔知啊！要不你睇翻来话俾我听？？”
“都收声啦！！！”
“我哋宜家准备去唐楼啊——你要唔要一起，等你咯。”
“哇玩咁大㗎，注意卫生啊衰仔，仲有细佬俾你睇。我就不来了，你哋玩啦！”
“——他「嫌弃」你啊。”放下电话笑。
“是嫌弃‘我们’”，拉起绳索抢过听筒，“喂穗哥你到底来不来啊？你不来我就回来咯。”
“来鸠远，到都过凌晨先！对唔住！”
“「雷个索嗨」！”
“小孩几不要讲粗口！！”
“好了，好了。”取回，港道，
“那就日后见咯，放心，过会我会把鹏仔送去罗湖。”
“关我嗨事，你问他就好啦。”
又补充，“我都唔介意噶。”挂了。
纵横四海，双城故事。
风中回神，转头对旁边又若无其事吃冰淇淋的人，“佢边日成咁样左？有唔头绪？”无动于衷，“我怎知，是你让他变成这样的！”将融化的糖奶印在另一个人脸上。

时间倒转一个点，
“……你说，现在人们已经不介意爱情的性别，那么会不会有一天，只要不妨碍他人，也不再限制爱的人数？”
“我唔知啊大佬，如果真要咁讲，我只能问你——‘你爱我么’？”
这边他也压低声音，伸出拳面仿佛能看见冬雪湖上的影，背后一树繁花。
「傻瓜，戴指环最要紧是达到“无我”境界——」
天下无双缘定今生龙凤配指环。
「其实情之所至，应该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谁是男谁是女又有什么关系呢……在一起开心不就行了。」
《天下无双》。
“要诚实回答，唔可以骗自己㗎。”

1843。1860。1898……
1962。1978。1980……
1997。2014。2019……
十九世纪的残夏，溪水边上。
你从谁的怀抱里离去——
不再流泪到天明。

爱的影子。
如火般燃烧坠落，谁会用手去接？
罗湖口岸，一场跨越世纪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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