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 兽岫花 - 文岛 Wland

兽岫花

20

梁幸禺

2025/06/17 2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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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黯下了楼，看见满地一座座书山。这算分类？这分明是把塔里的书架上的书都翻下来。

“你准备烧了来取暖吗？”

梅剑时白他一眼：“不好笑。”

“你翻了个遍就只查出虚空之境这个线索吗？”

梅剑时半身埋在书堆里，指着书堆介绍：“我只是根据书名分了大概，这堆是志怪小说，那堆是各国神话典籍，那堆是各国历史。你去翻历史堆吧。”

“有必要翻看各国历史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凤黯还是走到“历史堆”面前蹲下捡起一本书开始翻看。

“我要了解的不仅仅是‘现在’，还有过去，以及世界之初。”梅剑时埋头阅读。

“为什么？”

“你认为没必要？”

“没必要。”

“难道你不好奇在德玄神之前这个世界原本的模样？”

“不好奇。”

“那你之前嘲笑我，说我只会乖乖等待，不像个活人。你自己不也是个对什么都不在意的人。”

“我不是对什么都不在意，而是只对在意的上心。”

“比如蜜果？”

“你以为我采蜜果是给了谁？”

听到这里，梅剑时翻书的手顿住了。心里赶忙安慰自己，也许是想多了。或者说，问了多余的问题。

再也没得到回声，凤黯瞟眼过去，只见小花趴在地上，边翻书边抄笔记，好认真。

一个月之内将整座塔的书籍都翻了个遍，梅剑时好几次不小心埋在书堆里，干脆就那样埋着，等想起来时，身上的书重到起不来。多亏凤黯在身旁，将他从书山里解救出来。

梅剑时跪在地上盯着那堆根据这段时间调查记录，画的地图和线索，满脸疑惑。

凤黯见他那样郁闷，问他怎么了。

他沉默不语，只是抬眼看一眼。凤黯见他不说话也就没继续问什么，耐心等他开口。

良久，他冷不丁地开口道：“凤黯，你来自冥界，应该命很长吧，活了多久了？”

这没头没脑的话使得凤黯难得露出困惑的表情。

“我们这一族以衔魂入轮回为食粮，故而存活很久。其实我不记得自己的时间了。或许也有好几百年吧。”

“几百岁啊……那你也不知道德玄神是怎么诞生的咯？”

“德玄神？”凤黯从书堆里翻几下便翻出几本神典，“上面有记载，德玄神是人神，由于游学过程中救死扶伤，深得民心，故而受到追捧崇拜，巨大的信仰力量使得他成为人神。”

梅剑时按下他翻书的手：“我不是说这个。”

“那你说哪个？”

“这个陆地人间在没有神明之前。”

“……”

他不管凤黯的沉默，继续说：“你不好奇吗？在德玄神出现之前，陆地上没有‘国家’的概念，可是……以神宗族.姚氏为例，在‘国家’出现之前，姚氏已经发展得很庞大，有数千人。即便如此也没有发展成‘国家’。你不觉得很奇怪吗？”

凤黯摇摇头：“千人就能组成‘国家’吗？”

“这不是重点！而是在人神诞生之前，这世上没有‘国家’这件事！当前国家的形成是以信仰为凝聚点。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以血脉为凝聚点不足以成为‘国家’，唯有信仰可以。”

凤黯皱起眉头：“你这话不对。陆地创国之前，海隧已经有国家的概念了。”

“你这说法不对。”

“什么？”

“海因国的国跟陆地的国不是同一个概念。海因国是领域划分的概念。跟陆上国不一样。”

“可陆上的国不也是地域划分吗？”

“不对。我说过陆上国家是以信仰为凝聚点。之所以耀国地域广阔是因为德玄神是陆上第一个神明，由他创造了‘国家’的概念。这也就是为什么国家由神明统治，以神明信仰来划分领域。”

“你到底想说什么？”

梅剑时见他听不懂也愁但还是耐心解释：“还记得创世录里提到世界之初由五个创世主创造吗？”

“创世主……难道你想说德玄神是创世主之一？”

梅剑时摇摇头：“我是想说这个世界或许还没有彻底被完成。之前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会存在天罚这东西。可是经过最近的查询，我明白其中的意义。天罚是一种对世界的‘修正’手段。”

“哈？”凤黯越听越糊涂。

“还记得规则吗？”他用手指点着关于天罚的笔抄文字，“当国家繁荣到某个节点就会降下天罚，需要神明或神仙去接受天罚考验，通过以后会给国家带来一片繁荣，而不通过的话，轻则降下天灾进行人口清零，重则整片繁荣地带从陆地板块上消失。这是什么？这是为了进行人口迁移，进行地区荣衰的调整。”

“所以呢？”

“……天罚在国家诞生之前就已经存在了。你还没察觉什么吗？”

凤黯想了想，不确定地低语：“你是想说……天罚其实是用来调整这个世界的平衡？”

梅剑时表情总算明亮起来，靠近他一些，那些资料给他解释：“你看，海隧童话告诉了我们什么？海因主上陆游学，带给我们陆上人有关‘国家’的概念，统治系统。而他本身就是海因国的神明龙王，以神明为统治系统基本这个概念就这么改变了我们。可海因主本身历史记录却只有寥寥几笔。海隧童话最早的一本就是讲述海因主之子的故事。可翻遍了这里的书籍都找不到时间比这故事更早的故事。也就是没有老海因主的故事。就像没有书籍记载着在‘国家’出现前数百年的历史。”

凤黯眉头轻皱，看着有些无力：“文明到达不到，所以没人记载。”

梅剑时摇头：“你错了。目前我能翻到的最早有明确记录记载时间的只有陆氏红发的历史。”

听到这里，凤黯脸上浮现惊色：“不是姚氏？”

“陆氏比姚氏更早有记录历史的习惯。从他们祖先陆怀舟和陆淮轩两兄弟开始记载。而这个时间点跟海因主之子被害的时间差不多。陆怀舟人物传中有一段写的是，海岸奇人，无头活尸，以海人叶腮振鸣视听，捣龟掷石驱之，先生泪怜，赠奇人一咒印，使得奇人戴头，常人也。这段写的是我与陆怀舟的初遇。”

“……我不明白你想表达什么。”

“我是说，这世界好像在某一瞬间开始创写了自然规则。以陆怀舟的时间为始点，比这之前的远古的历史就变得模糊不清了，那或许只是一个概念，没有实际意义。真正存在的只有从零散到凝聚，从家族到宗族再到国家这些有着明确发展脉络的历史。”梅剑时指着线索上几个关键词，“海隧创造了‘种族’概念才有了姚氏、陆氏等大族，德玄神创造了‘国家’才有了耀国，陆氏创造了‘邪神’才有了战争……这个世界在成长，通过纷争来修订世界规则。”

他神情平静。平静得像是突然僵死了。连眼睛都不眨。

凤黯只有开口打破他的沉默：“你讲了这么多，跟虚无之境有什么关系？”

他轻叹一声：“只是越想越害怕。我身上感知到一种难以平静的情绪，当前一切似乎被什么人给左右，不再自我。这个世界……是真的吗？”

凤黯稍微动摇：“如果……不是真的，能如何？”

“不是真的，那我是什么？梦里的虚幻？那我在谁的梦里呢？”

“……或许在这个空间里，你就是真实的。”

听他的安慰话，梅剑时愣了愣，笑了。

梅剑时再次指着笔记：“我们将这一切视为真假并存的结果，那么虚无之境或许也只是一个概念。”

“如果只是概念，那我们不就去不了？”

他摇头：“你知道晨昏之刻，生死之间吗？就在那一瞬间——”

“你的依据是什么？”

“我们假设，将意识化作一个具体的、可行性的概念。你平时有感知过时间的流动吗？当你注意的时候时间流动平常，可当你无视其存在，时间流动之飞快或缓慢。所谓概念，只有你意识到其存在，它才会存在。你能理解我意思吗？”

凤黯听得太阳穴青疼，但还是很认真地理解梅剑时那天马行空的神经发言。“……言行不一？”

梅剑时激动地打了个响指：“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所谓晨昏之刻，生死之间，就是介于两个极端之间，利用意识去潜入时空裂缝！将身体与灵魂撕裂成二物，身死但魂生。只要我想着去虚空之境就一定会达到！”

凤黯还是不能理解现在的疯子梅剑时。“可这一切只是你的想象。你不怕自己死……我忘了，你是花，你死了会从本命花中重生。”

他倒是愣住了。显然他没想到自己会死。他开始犹豫了。

见他这般，凤黯劝他：“不然，放弃？”

他却摇头。他深呼吸一口气：“不会死。如果死了就没有做这一切的必要了。你之前说得对，我得好好活一回！好好认识自己！所以我绝对不能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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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暨祈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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