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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喻】后继者（番外七·荣光）

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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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家伙，是不待会儿还得哭两起儿呢？”从小和他哥一起长大的叶秋以前也没觉得这人泪点有多低，又没忍住揶揄道：“你这半辈子的眼泪都流给他了吧？”

叶修心说不给我宝难道给你吗？但他正处于听爽了之后的“贤者时间”，懒得搭理嘴欠的弟弟，另外也不免心系得分结果——这回喻文州的个人分八成是稳了，但不知道观众对这种团赛曲以个人秀形式来呈现的观感怎么样，一旦不敌上一组……也问题不大，至少能胜过时代回响组，也就有很大把握能压过Elias在这个环节的得分。

大屏幕上的数字恰如叶修所料，ACG领域组以84.8分略逊影视金曲组一筹，同时胜过了时代回响组，而喻文州个人得分高达37.2分，是目前的全场第一，之后还能凭借名次加成再压Elias一点，之前总分落后的那点零头也可以忽略不计了。

开场就是优势局，老叶家父子三人顿时都喜形于色，听下一组的心情也放松多了。叶修抽空给自家小朋友发了条赞扬和鼓励的消息，一抬头差点没认出来台上这都谁是谁。

中华组团赛曲的服装是蒙古族风，十分艳丽夺目，尤其是女性的头饰，段盈月戴上之后感觉地上都要长出草来了。然而穿成这样拉西洋乐器，难免有那么点违和，选手们在台上各自打量了一圈队友，基本都在笑场边缘了。

《鸿雁》正是蒙古乌特拉民歌，柔情而不失大气；《彩云追月》则是来自广府的名曲，轻盈婉转，悠然写意。别看这两首曲子整体风格还算搭调，但由于已经有了很多经典的演奏版本了，实际改编起来难度还不小。叶总监之前没少帮着出谋划策，程舜然又背靠“国家队”，中华古韵组的团赛曲每次完成度其实都很高，上一轮更是刚拿了第一，就看这一次观众接受度如何了。

中华组在这一轮中也和上一轮一样没用钢伴，而是替换成了扬琴伴奏——也就是节目组对现场伴奏的人数有限制，不然人家真能找来个民乐团。决赛的音乐厅也非常适合这种正统的乐曲编排，而且这一组虽然没在编排上整活，却在演奏中间另出奇招，安排了一段转着圈跳蒙古舞的简单走位，选手里除了爱豆出身的李海均，也没谁还有舞蹈基础的，动作多少有点僵硬，但能看出为了决赛真是拼了，最终也赢得了观众们相当热烈的反响。

“爸应该喜欢这一组吧？”叶秋四下寻摸了一圈，发觉现场虽然不乏中年人和老年人，但还是年轻人居多，“这帮小孩儿能听过这老掉牙的东西吗？应该还是小州儿那组赢面大吧。”

叶兆恒瞟了他一眼道：“确实只有这组的曲子我听过，但我觉得上一组更新鲜。”

“是吧，打分也和曲子熟不熟关系不大。”叶修附和道，“不用这么紧张，第二第三都行，加成就差0.5%。这组也没谁表现特别突出的，目前没人能追得上他。”

叶修这么说也是因为他预测这两组的胜负大概五五开，即这一组的得分应该不会超过影视金曲组，也不会低于时代回响组。果不其然，中华古韵组最终得分84.6，以极其微弱的分差惜败ACG领域组，位列第三。

一下台就去换衣服了的喻文州没能看到小程哥这组表现如何，不过光看那花红柳绿的几个人就感觉应该挺热闹的。他换好久违的黑色正装，领口还别上了去年叶修送给他的金色胸针，再回到后台时，每个选手的得分已经计算过团赛名次加成公示出来了——居然和中华组只差0.2分，他暗自庆幸在这个环节自己带的队伍总算不是万年老三了。

至于输给亲学弟那组，说实话他在后台也只能听个大概，但应该不冤，他知道叶老师在编排上给了不少指导性意见。这样也好，自己这一组应当是叶修插手最少的，自然也就是最有惊喜感的一场演出了。

在独奏对决前，他就逆转了Elias的先决优势。之前三轮总分Elias领先了他0.3分，而在计算在最终得分里仅仅只有0.1，他目前在本场领先了0.8分，在最终得分中则要打个对折。如此算下来，也只有0.3分的优势而已，还远远不到可以松口气的程度。

同样换好了正装的Elias也是一副无所谓的表情，显然是没觉得这点分差会影响到斗志。而他接下来的演奏顺位刚好在喻文州前面一位，只要表现得足够完美，便能牢牢压制住对方的气势——虽然方才团赛抽的顺位不太好，这回也算幸运守恒了。

独奏环节少了很多花里胡哨的舞台演出，氛围上更像是正规比赛了，观众和评审打分也严苛了不少。前两位登场的选手或许是因为紧张，多多少少都出现了一些小瑕疵，得分也都只有30出头，也就是换算成百分制还没到80分。

场内气压都渐渐变低了，好在第三位出场的Linnea成功打破了这一局面。之前抽签时，她跨组在影视金曲的池子里抽到了一首《Young and Beautiful》，这首知名度很高的曲子来自电影《了不起的盖茨比》，难度不大，胜在感染力超群。

Linnea在节目里第一次穿上了庄严的黑色长裙，整个人的气质都不太一样了。她在抒情部分的表达也有别于人声版，贵族女孩站在繁华梦碎的废墟中，攥紧了最后一丝骄傲，没有开口询问“你还会爱我吗”便已知晓了答案，转而留下一首决绝的告别曲。

另外大概是出于对决赛赛场的尊重，也或许是叶总监的提示起了效果，一向不太注重炫技的Linnea也加入了一小段高难度的改编，如此以来可以说是音乐性和技术性都没得挑，得分也一举攻破了36分大关。

她的得分同时也会成为上位圈保五争三的几位选手的准线。比如舆论普遍预估的季军人选曲梦哲还沉浸在团赛曲第一的喜悦中，2%的加成让他在上个环节的得分也冲上了36，之前三轮他的总分合算到最终得分，仅比Linnea高了0.1分，而他现在不仅团赛曲得分超过了Linnea，独奏曲也有很大把握比她更高，以至于他现在觉得这个冠军也不是没有冲一冲的可能。

小曲同学的想法恨不得都写在脸上了，在一旁默默观察了一会儿的喻文州险些笑出声来，干脆坐到他身边去了。

受场地所限，决赛反而没有条件设置宽敞的观赛间。后台相对简陋了不少，只有一个不大的电视屏幕，音响效果也一般，选手们很多都是自己戴着耳机拿手机看直播的。曲梦哲没注意喻文州要过来，人都快挨上他了，他才连忙摘掉了一侧耳机：“师兄……？”

“恭喜！”喻文州拍了拍曲梦哲肩膀，他恐怕是最理解这亲师弟为什么嘴上不领情，却还在要在决赛效仿自己的做法的那个人，“你做到了我做不到的事。”

L大乐团的历届首席一直是摆在明面上的竞争关系，就算他们不争，老师、同学，还有如今《动人心弦》的观众们都会把他们放在一起做比较。但也只有他们自己知道这种关系有多玄妙，每个人都曾经坐在那个位置上，为着共同的荣誉努力过，原本毫无交集的人生却因为音乐连上了一条缘分与传承的线。

“也、也不能算吧……”曲梦哲略显尴尬地挠了挠头，他打从心眼里觉得自己在这方面比不上喻文州，这次能赢还是借上人家老公的光了——奇怪，现在脑海里浮现这种恐怖的男同词汇都没那么恶寒了！

“诶，谦虚这点就不用学了吧？”喻文州笑道。

“真不能算……不过我确实比之前更有底气和师兄一较高下了。”

“你本来就该有这个底气嘛。说起来这一阵大家都太忙了，我都没来得及和你道谢。”虽然小喻老师身后还在隐隐作痛，但并不影响他神情自若地提起了醉酒那晚的事：“其实我记不太清楚了，但那天应该是你送我回去的吧？”

“……是。”一提这事，曲梦哲可是尴尬加倍，这两天做噩梦都是喻文州晕在自己怀里了。

喻文州哪能看不出他那点心事，为了消解对方的尴尬，他索性摊开了解释道：“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和Elias的老师合作过，他对我表达过那么点意思，叶老师就一直蛮在意的，所以要让他搂搂抱抱地送我回去，我可就惨了，你是真的救了我一命。”

曲梦哲自此才发现自己对男同话题好像已经建立起免疫系统来了，但他毕竟从没当过什么妇女之友，更别说小0闺蜜了，只觉得兄弟唠的这个嗑不太常规，没觉出这个话题更“姐妹”一点。他干笑了一声道：“师兄你这种……在你们那圈子应该特别受欢迎吧？”

“这个真没有，我这种只能说是比较适合给女观众嗑CP。”喻文州本来想说你这种外形阳刚点的更受欢迎来着，但还是别吓到好不容易才没那么恐同的师弟了。

小喻老师方才的说法也有那么一点把自己往刻板异性恋模板上套的意思，看曲梦哲接受良好，他也就不再演了：“其实叶老师也没那么小气，倒也不会真的怎么样，但要惹他吃醋了的话，少不了要花心思哄哄他。”

“……”不是，你们俩谁才是男的……啊不对，都是男的……不行，还是很难接受啊！！！

喻文州到底让小曲同学这一连串抽搐的表情逗得笑出了声，也是无心插柳，就这么自然而然地带着师弟一起缓解了赛前紧张情绪。

两人闲聊的工夫里，又有一位选手演奏结束了，Elias也被工作人员通知要去候场了。喻文州上前和他击了下掌，又用德语和他说了声“祝你成功”——这是百分之一万的真心祝福，一旦Elias没发挥好，那他也不免会丧失斗志。

真走到这一步时，夺冠反而不是那个最具象的目标了。喻文州下意识摸了摸胸针背面刻的字，叶修都嫌土的小心思，他却喜欢得不得了——他最珍视的金色奖牌已经别在胸前了，而他现在最看重的也是不辜负自己与叶老师两个人的心血，只要发挥出练习时的最佳水平就足够了。

“独奏的分差这么大的吗？”叶秋小声嘀咕道，“还好没给我打分器，我真觉得都还挺好的啊。”

“所以这节目招募观众都要答很多题的，纯外行确实听不出门道。”叶修说着不禁看了他爸一眼，据他所知，他们家老爷子应该要比愚蠢的弟弟有艺术细胞，“爸能听出来不一样吗？”

“刚才那都漏半拍了还听不出来？”叶兆恒这话是冲着叶秋说的，“‘感情分’我不会打，有没有失误还是能听出来的。”

“您要这么说，特别厉害的我也能听出来差别，那个小金毛就和咱们家小州儿一样厉害，是吧？”

客观来说是这样没错，但叶总监人都在台下了，只想发表一些主观看法：“如果他不失误，那勉强能算吧。别的不说，文州的准确度就比他高。”

“这除了你们专业人士谁能听出来啊？尤其是那种没什么人听过的原曲，不知道对的是什么样的，自然也就听不出哪里错了。”

叶秋说得很有道理，叶修也点头认同道：“所以这也不是什么正经比赛，没拿第一也代表不了什么，能拿当然最好，万一要是没拿……待会儿家属都注意一下态度哈。”

这显然和首长同志的教育理念有偏差，叶兆恒可从来没要求过哪个儿子拿第一，他斜睨了叶修一眼道：“是正经比赛也代表不了什么，文州本来就是爱给自己压力的，你还跟着添码？”

叶修颇为冤枉道：“诶不是，我还真和您是一个路子的，这不是咱们家小孩儿要强吗？都到这时候了，我肯定得和他一条心不是？”

“这嗑让你俩唠得，都要差辈儿了。”叶秋吐槽着，浑然不觉自己说话这辈份也很乱套：“行了，你个没生孩子的还教育上我俩了，我们还不知道怎么对孩子？”

这话倒也没说错，他们家这个不鸡娃的氛围还是很利于小朋友健康成长的。老爷子的教育方针是既不打压也没怎么鼓励，主打一个实事求是，兄弟俩也多少都继承了这一精神，现在就连孙辈的那两个小豆丁都经常靠大实话把亲爹怼哑火。

爷仨说着相声的工夫里，叶秋嘴里的“小黄毛”也上台了，他饶有兴致道：“哎哟，他上来了，那下一个就该是我们小州儿了。”

“紧跟在他后面其实不太有利……但也无所谓了，在实力面前扯别的都没用。”叶修淡然道，“来看看他能不能过38吧。”

Elias身着金线刺绣的纯白正装，假两件的小披肩设计应当是仿照了教皇的服装风格；灯光下的半束的金发熠熠生辉，如同壁画中的天使——通常情况下他不都不爱扎头发，但录制这一个月里，头发长长了一些，又没时间修剪，这次为了避免一切可能影响他演奏的因素，总算破例了，

他视力很好，不光一眼看清了Helmut在哪，还下意识帮喻文州找了一下叶修的位置。今晚是他们两人共同的奇迹之夜，任何一个能上台演奏帕格尼尼高难度曲子的人，都不会像他们一样只有几天的练习时间。他很看重这场胜负不假，惺惺相惜之情也是前所未有地鲜明。

Elias在演奏能力的各个维度上都很优秀而均衡，这点也和喻文州类似，但这个类型的演奏者的技巧能力也比较容易被忽略，更容易给观众以音乐性大于技巧的印象。很多观众包括他的指导老师，实际都不太看好他选这种压倒性的炫技曲子，但他一出手就已扭转了这一偏见——

《神佑吾王》在高把位上的段落非常多，拨弦、颤音以及一些极快的连顿弓如果处理得不够精细，听感上就会比较“炸”，这首对普通观众来说或许谈不上“好听”的炫技曲，经由他演奏竟然变得悦耳了不少。无论是乐句之间的“呼吸”，还是轻重缓急的整体处理，Elias呈现出的都有别于各个经典版本，最后一个干净利落的跳弓收尾，身在后台的喻文州都忍不住起立给他鼓掌了。

“我的妈呀，这个确实厉害的吧，我要有打分器我得给十分。”叶秋忍不住看他哥的表情，好像也没有太大波动，但他实在有点绷不住，满脸写着：咱们家的真能赢过这个？

“他这个其实也不算完美，但处理得挺好，无伤大雅了。”叶修一边鼓掌一边点评道，一看他弟弟那没见过世面的德行，实在没忍住开了个嘲讽：“你是不没听过几次文州的独奏啊？下次巡演送你张票吧，在家里拉的那都是哄你们玩的。”

老爷子也跟着补刀：“人都还没上场呢，能不能别在这儿灭自家人志气？”

叶秋满脑袋冒问号：“我说啥了我，而且我这不就是关心则乱嘛！”

叶老师虽然在战略上藐视对手，但还是很关心Elias的得分的，他预估着也就在38-38.5之间，最终看到屏幕上显示出“38.9”的时候还是略有些惊讶的。好在喻文州在团赛环节拉开了一些分差，不然这压力可就太大了。

前台、后台都是一阵轰动，喻文州看不到屏幕，也没听清主持人报分，还是问了下工作人员才知道自己在这个环节要赢，必须得上39了。

再过几秒钟就要上台的当口，喻文州反而感受不到什么压力了。他觉得自己似乎应该更有斗志一点才对，然而大脑仿佛启动了什么强行镇定程序，也像是提前进入了“心流”状态，一切喧闹都与他隔了一层。

他用右手随意拨了拨弦，想到叶修之前说他这样像是小朋友抱着小号吉他玩，没忍住低笑了一声。

工作人员给了示意，喻文州便站起身来，一边向前台走，一边轻轻按了按心口——“扑通”、“扑通”——好像变快了一点，没有快很多，就和爱人扣住他后脑勺吻过来时的心率差不多。

听说人和人演奏时，“在心流区”的表现也不太一样，喻文州不太知道别人是什么样，但也无非就是无我无他；至于他自己的，则是有琴有叶修——精神越集中的时候，他就越容易回想起叶老师陪自己练琴的每个瞬间。

架起琴的那一刻，他已跳出时间的维度，舞台上拔地而起一座由练习的点滴构筑而成的音乐宫殿。每个小节、每个音符都勾连着一幕幕难忘的回忆。有温声鼓励，也有无奈叹息；有严厉的教导，也有缠绵的拥抱；触觉、听觉、视觉，还有痛觉；焦躁、苦闷、喜悦、畅快……尽数归于“心如止水”，这一切共同凝结成他弦下之音，又汇聚成了这一曲。

直到公布分数时，喻文州与世界依旧是隔了一层的。他确实看到了“39.2”这个数字，但大脑却没能理解它的意义，直到回了后台，炮弹似的川荣琳一头撞进他怀里，抱着他大哭，才渐渐回过味儿来。

“哎，我这不是赢了嘛。”喻文州笑道，“啊，好像有点说早了，还有最后一局定胜负呢。”

喻文州谢幕鞠躬的时候，叶修都激动得站起来鼓掌了，当然很快就坐下了，还转头和后排的观众赔了个不是。叶秋没理解他这是什么操作：“人都没看着吧？你要站也站久点啊。”

“无所谓了，看没看着都行。”叶老师骄傲得不得了，都按捺不住笑意了，“呵呵，完全进状态了这是，待会儿真得好好表扬一下。”

叶秋四下观察着观众反响，感觉热烈程度和刚才差不多：“能赢吗？不过就算这一节没赢，咱们前面还领先了呢。”

“能赢。”叶兆恒突然肯定道。

“您这也是多少对自家孩子有滤镜吧，这高手之争只差毫厘的，您都能听出来？”叶秋怀疑道。

“状态上有区别。”老爷子平时竞技体育项目没少看，运动员进入心流区时的状态也是相通的。

“是，练的时候就已经很好了，这比他练的任何一次都更好。”两人确实一同下了大功夫，每个细节上精妙的处理都是他们一小节、一小节抠出来的。叶修在欣赏这场演出的时候，其实也被一同带入了台上那座音乐宫殿里——这毕竟是两人共同的宝贵经历构筑起来的。

出分之后全家人都松了口气，但话还不能说得太满，叶总监也提前打了预防针：“最后的即兴才是分差最大的环节。有准备的情况下，能端上来给大伙看的，基本都能给个及格分，但这种随机发挥的东西一旦搞砸了，观众打几分可就不一定了。”

这之后上场的选手独奏也都发挥得很不错，尼基塔在本组曲池中抽到了一首很有代表性的影视金曲——《马戏之王》中的《This Is Me》，不仅斩获本场最后一个38分以上的好成绩，甚至还受到了首长同志的赞赏——老爷子真的很擅长识别“心流”选手。

人气超高的姚灿灿也凭借她的天选之曲《アイドル》冲破了36分大关，现在恐怕已经没人记得她是混进专业人士圈子里的业余演奏者了。彩排时没给叶总监留下什么印象的段盈月在扮上古装之后气质顿时焕然一新，她的《万蝶振翅》也比练习时发挥得更好，看来L大乐团确实盛产比赛型选手。

影视金曲组的曲池在抽签时很受欢迎，除了秦知微是身在该组抽到的《如愿》，李海均与Alfred都是跨组来抽的。欧巴抽到的《My Own True Love》来自电影《乱世佳人》，很符合他的绅士气质。Alfred为了《暮光之城》中的《A Thousand Years》还cos了一下吸血鬼公爵的装扮，令人印象颇深。这些都是大众非常熟悉的金曲，虽然由于难度原因没能突破36分大关，但受邀选手全员都在35分以上，没有一位因为直播而发挥失常的，经验练就的心态确实至关重要。

而被大众看好的“平民战神”曲梦哲尽管处于靠后的弱势顺位，仍然拿到了37.8的高分，目前已大概率锁定季军之位，当然他本人认为还可以再往上冲一冲。

“大家都，好精彩哦！”目前心态最轻松的川荣琳感叹道，“回去之后，我要多看几遍——喻酱的，先来一百遍！”

其实琳琳本应该和其他指导老师和家属一样坐到观众席上的，但由于他强烈要求想来后台给大家打气，导演组也只能答应了。与此同时还有个导演组更拿他没办法的人，在中场休息期间正大光明地从观众席上溜出来了。

“文州这个《心如止水》播放量破千万不是问题，多少琴童以后都要跟着你这个版本学了。”程舜然打趣道。

“那也太遭罪了吧！”下位圈的选手这回也能和大神们坐在一起了，但他们普遍对接下来的即兴环节不太乐观，待会儿又要第一个上场的那位正在瑟瑟发抖：“我上去拉个音阶，会不会被观众给轰下来啊？”

“应该不至于，但能给你打个一分是真的。”

“待会儿E神上去拿个18分，你拿1.8分，那可太有乐了！”

“哎叶老师怎么来了？”

“伟大的总监！辛苦了！”

“叶门！最后保佑我一次吧！”

在众人自动自觉让出的一条过道里，喻文州很是惊喜地走上前迎了迎：“哥怎么有空过来啊？”

“来看看你呗，这一天都没说上话。”叶修向来是不避嫌的，手一伸就搂上小喻老师的腰了，“也顺便来看看大伙哈。”

选手们顿时哄笑一片，叶总监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一是给自家小朋友定定心神，再者也是担心别真出什么直播事故。挂着他大名的节目里，台上挂着个人下不来也不好看，只能帮这些小屁孩临阵磨个枪了。

“谁刚才说上台拉音阶的，音阶肯定不行啊，高低拉个琶音吧。”叶老师又给大伙给说乐了，考虑到陪伴喻文州的时间也是争分夺秒，于是他只能一边搂着人，一边进行口头教学：“我对各位的最低要求就是别挂在上面，伴奏一出，听出什么调型和节奏了，立刻上手拉你最有肌肉记忆的片段，别一上来就空好几大拍，观众印象肯定不好。即兴不就是想起什么拉什么吗？我给小喻老师当陪练的时候也都是这么玩的。45秒非常短，随便拉个两段就完事了，也没说非要现场作曲是吧？”

喻文州还是第一次听到叶老师学着工作人员这么称呼自己，竟莫名有点不好意思了。虽然只要眼睛看到叶修就足够安心的了，但真正能摸得着对方，又是另一种无法替代的安定感。对于即兴环节，他原本都做好了比不过Elias的心理准备了，只求最终得分别被反超就行，此时此刻却又有了充足的底气——已经赢下两局了，怎么就不能赢到最后呢？

“至于续了时长的各位，原样拉原曲一般是拿不到太高的分的。现教你们爵士那些个套路肯定是来不及了，初级的改编思路就是不换旋律只改调或者速度，最简单的就是加几个切分音进去，就有那味儿了。剩下的就跟着伴奏走吧。45秒切一次伴奏就是个加花头的好时机，串个几首再回到初始旋律也是爵士的常见结构，最后也要注意收尾的时机，别留下太多空拍，伴奏停了之后再收也都OK。”

“叶老师是真操心到最后一秒啊。”秦教授都有点感动到了，“我刚才都在想要不要弃演了，别再挂在台上晚节不保，现在看来还是得给我们总监这个面子。”

“微微姐每次都爱这么说。”姚灿灿已经看透了姐姐的套路了，“明明也对咱们节目的舞台有感情了吧，最后一次哪舍得放弃呢？嘿嘿，我就算挂在上面也肯定要上的。”

秦知微冷着脸把人拉过来一通抓痒，原本氛围紧张的后台到处都是七嘴八舌的笑闹声，几个小年轻还喊上口号了：“三二一，我们的目标是：别挂台上！”

……能不能再稍微有点追求呢？叶修无奈扶额，但这支线任务也算是完成了，时间有限，他转头就拉着喻文州去换衣间开启“主线任务”了。

一进入隐蔽空间，喻文州就一改在众人面前被cue一下都要掩嘴笑的腼腆模样，很是主动地扑上来吻住了叶修——虽说每次都要偷偷摸摸在换衣间里亲热，但也还怪有情趣的，想到以后没什么这种机会了，还有那么点不舍。

猫系小首席每逢这种时刻就转变物种了，就和完成了高难动作后急着讨要奖励的兴奋小狗没差。如此倒是省了不少口头的工夫，叶老师的夸赞和鼓励也都在这个吻里了，他一手探入人脑后的发丝间，轻轻抚揉了好一阵，才让闹腾小狗消停下来，重新由他主导的吻格外温柔而浅尝辄止，像是预示着比赛真正结束之后才会迎来他们最激烈的“庆祝之吻”。

“哥玩过这个了吗？”喻文州刚能呼吸就迫不及待地问道。他摸了摸自己送出的生日礼物，又看了看自己衣领上的胸针，两个小物件让他们彼此都打上了爱人的独特印记，是只有他们二人知晓的隐晦甜蜜。

叶修自然已经玩过了，他一直认为喻文州在送礼方面比自己有新意多了，早上打开礼物盒的时候，他就知道这不可能是个普通的领带夹。当时只是偷摸看了一眼，毕竟小朋友都指定要他换正装的时候再打开了——他早已理解了这一类礼物都和他无名指上的戒指同理，要及时戴上才不辜负对方的心意，于是赶紧趁着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研究了一番——果然背面有个精巧的机械装置，似乎可以像音乐盒的发条那样转动着上弦。

不过应该没有音乐盒能袖珍到这种程度，叶修拧动发条试了一下，领带夹只能发出类似于钟表指针转动的“嗒嗒”声，只不过是有特殊节奏的，稍微听一下就懂了，是一首《生日歌》。

他让这可爱的小巧思给逗乐了，都能脑补出Q版喻文州小机器人给他唱生日歌的样子了。听了两遍之后，又发现原本四句的生日歌后面还多出了一句，节奏是“嗒，嗒嗒嗒嗒，嗒嗒嗒”这样的，他琢磨了半天，感觉也不会是什么太难猜的摩斯代码，这会儿索性直接管出题人要答案了——

“刚才换衣服的时候研究了一会儿，那最后一句是什么啊？”

“啊，是不是太简单了反而猜不到了？”喻文州眨了眨眼，“那就等一下再揭晓吧。”

一说简单，叶修更猜不到了，难道有什么知名情歌是这个节奏的？他刮了人鼻尖一下，又顺便给人整理了一下发型：“还搞这么神秘？”

“怎么说呢，你知道答案之后大概会笑场的……”喻文州自己说着都憋不住笑了，“我这也是得了叶老师真传。”

得了叶老师随口亲传的选手们在台上即兴总算没真的拉音阶，但擅长即兴与否，确实是有着普通观众都能感受到的鸿沟。前两位登台的选手得分都只将将突破了12分，到Linnea这里则是改编了一段《爱乐之城》中的爵士风格插曲，屏幕上顿时飞跃式地跳出了突破16分的高分。

“嘶……这个确实是连我都能听出差距来了。”叶秋有些不安地搓了搓手，“怎么说，外国人就是更擅长这种吧？毕竟人家那边的音乐教育应该不会太死板。”

这倒没说错，国内培养琴童的手段确实普遍更残酷一些，但叶修总感觉自己被骂了：“我们家也是‘快乐小提琴’好吧？我天天在家没少陪文州玩这个。”

“文州本来就是在外国学的琴，你那是坐享其成。”老爷子再次秉承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把亲儿子噎没声了。

也是正赶上第四位选手上台了，等人演奏完，叶修才难得正经地解释道：“爸，我这怎么也算是锦上添花哈，即兴这个东西就是靠日常的手感积累出来的，也需要另一个会乐器的陪着练，两个人的碰撞和配合多了，他的思路越来越灵活，即兴起来也就更自如了。”

叶指挥明显不再像两人最初相识时那样心里总犯嘀咕，怕耽误世界一流小提琴家了。既然喻文州本人坚信跟着他就是最好的选择，那么他只会尽全力去印证爱人的选择是最为正确的。

叶秋也难得没拆台，顺着说道：“所以小州儿比他们那些个没有音乐家老公的都更有积累呗——哎哟，这也才14分啊。”

“……怎么这话让你说得这么别扭呢，别人也有老师和陪练什么的啊，默契比不过我们就是了。”叶修说完这话本来往椅背上靠了靠，然而Elias一出来，他就又不自觉地缓缓坐直了。

这个赛段选手几乎每隔一分钟就要轮番登场，时间安排极其密集，根本没空渲染紧张情绪，选手站定给了示意之后，伴奏立刻就开始播放了。而更刺激的是，即兴环节出分之后，大屏幕上会直接核算之前三轮比赛以及今天三个赛段得分在加权后的最终成绩，并加以实时排名。

Elias这次直接把头发全都扎起来了，白衬衫配小揪揪很是清爽随性，与他过往在台上展现出的气质有些微妙的差异。他是第一位加时了90秒的选手，因此他将会得到三段伴奏——

第一段是有些紧密的鼓点，他几乎没作思考，开弓比任何一个人都快，而且他并未采用之前和喻文州几人展示过的超强即兴作曲，而是奏响了一段观众耳熟能详的《西班牙斗牛士进行曲》改编版。

紧张激昂的斗牛士之歌在他的改编下转化成了诙谐而不失热血的牛仔风格，“爵里爵气”，十分有趣。这个环节也提前和观众说明了可以在曲中欢呼鼓掌应援，场子顿时就被炒热了，观众都自发为他打起鼓点来，可惜45秒非常短暂，下一段伴奏响起，竟是一段缓慢忧郁的弦乐。

面对突变的曲风，Elias反应依然极快，他在G弦上拨响了几个低音，在不空拍的情况下迅速摸清了伴奏的走势，再开弓就是一段恢弘而悲怆的熟悉旋律——

比起串烧，Elias这段即兴更接近于融合了前两轮比赛他身在ACG领域组时的独奏曲《英雄之证》和《阿西达卡战记》。观众们都万万没想到一直很高冷的E神也会搞这种call back式的情怀，好些在场的粉丝都飙泪了。而这段即兴的技术难度也比第一段伴奏时跃上了一个台阶，高频颤音与人工泛音都是他来说都是“信手拈来”，甚至比他当初在独奏环节时的演奏还要更加“上强度”。

在观众眼里，第三段伴奏来得几乎毫无征兆，但节奏型很容易分辨，是非常标准的三拍子“碰恰恰”舞曲风，Elias的衔接处理也极其顺畅，直接由悲壮史诗顺畅转换成了优雅轻快的“舞步”，甚至还无心插柳形成了层次丰富的故事感——三段演奏连在一起，就如同原本过着悠然自得生活的王国人民，在经历了惨烈战争后，最终又迎来了歌舞升平的和平年代。

另来这三段演奏展示的即兴手法也很全面，第一段小幅度改编名曲，第二段是多首曲子的融合，第三段则完全是即兴作曲，无论从哪个角度评判，都是一段“六边形”的超强即兴。

“太吓人了这孩子，要不告诉我这是即兴的，我肯定觉得这是提前排了好几个月的，”叶秋心里是真没底了，只能求助似的望向他哥，那意思分明是：这回咱家宝贝儿真的还能赢吗？

“看看就知道了。”叶修不好把话说满，但也绝不灭自家人士气：“反正我是觉着我们俩平时玩的观赏性也不会比这个差，就看观众怎么觉得了。”

但说心里话，当叶修看到Elias的分数高达19.4的时候，第一反应也是这一节可能悬了，还是总分保个冠军更有谱。

相比稍显紧绷的叶老师，走上台前的喻文州状态看起来却是前所未有的松弛。男选手们普遍很懒，这个环节都是脱掉西装外套就上来了，小喻老师虽然也没能免俗，但他和白衬衫的适配度实在太高了，这次也不像他演奏《小幸运》时穿得那么一丝不苟，领口两颗扣子随意地散着，还能看到玲珑有致的锁骨和他一直藏在衣服里面的婚戒项链，是谁路过都要多看两眼的大学校草模样。

在看到Elias的得分后，很多喻文州的粉丝光是看到他上场都控制不住情绪了，有好些喊加油的声音都带了哭腔。他笑着比了个“OK”的手势，既是和工作人员示意，也像在和台下粉丝示意，就着这个手势，他看向提示屏，又很轻松地比了个倒计时：三、二、一——

给他的第一段伴奏是一段较为密集的钢琴和弦，颇有些类似于坂本龙一的《Rain》，这首曲子在电影《末代皇帝》中出现的情节是文秀下定决心离开溥仪，将伞丢在雨中，寓示着挣脱束缚、获得自由。

喻文州与很多观众的第一直觉都是雨这一意象，他也遵循直觉以一串跳弓开始了演奏，只是他的表现手法要更加悠扬轻盈而不失炫技。文秀的那首《Rain》副标题正是《I Want A Divorce（我要离婚）》，那么小喻老师这一首即兴之《雨》更像是新娘不疾不徐地脱掉了碍事的高跟鞋和繁复的婚纱，同样是挣脱了束缚，下一秒却在大雨之中不顾一切奔向了她钟爱之人。

——似乎是为了和强劲的对手唱个小反调，更擅长串烧融合的小喻老师一上来反而来了一段现场作曲，身在后台的Elias也不禁挑了挑眉。

第二段伴奏在大雨声中徐徐流淌而出，是一段醇厚的管弦乐，独奏者比较忌讳被这种偏厚重的伴奏压住，喻文州当机立断起了个高音，随后又是灵机一动——巧了，这个调子和伴奏都很适合玩情怀，只不过call back的不是他自己的曲子，而是伟大的叶总监在主题曲《正解》中加入的《花火》段落。

这段旋律一出，台下许多懂这个梗的观众都尖叫出来了，而喻文州自然不会在45秒里只重复这一段旋律，他接连串上了第二、三轮比赛中独奏分数最高的《βios》和《残酷天使的行动纲领》，最后更是巧妙地接上了初舞台上Elias和曲梦哲拿到了高分的《云雀高飞》与《夏日最后一朵玫瑰》。

如此一来，不仅技术难度拉满，引得观众惊叫不停，更是致敬了他这几位最为敬佩的对手和最珍惜的朋友，也不失为对《动人心弦》整档节目的致意。台下好多并非喻文州的粉丝，只是单纯喜欢这档节目的观众也都听到眼含热泪了。

若说喻文州运气还不错，前两段伴奏都是较为常规的类型，这第三段伴奏恐怕足以让不少选手挂在上面——竟是一段充满童趣的马林巴打击乐。

台下的叶老师则差点笑出声，谁能想到他们俩那天晚上就是随便玩玩，还能押中真题呢？

台上的喻文州也扬起了唇角，他以之前和叶老师玩即兴时创作的《猫猫捕猎进行曲》为蓝本，多加了一个人物行动的“音轨”，此曲也摇身一变，成了《抓捕作案猫咪进行曲》，画面感非凡，原本不少哭得上不来气的观众都破涕为笑了。

他这段难免“作弊”式地包含了一些叶修当时的即兴创作，恐怕有不少观众都分不清这是现场创作的神曲，还是未曾听闻的大家之作——叶老师的曲风还是很古典的。

如果说Elias的三首即兴连起来如同一副精心绘制的油画，是供人瞻仰的工艺品，那么喻文州的演奏则像是一沓随心记录了世间百态的速写，画里奔跑过无数对雨中的恋人，闪过诸多演奏者的身影，还会冷不丁跳出一只调皮三花猫，透过轻松写意的笔画，仿佛能窥见演奏者澄澈的灵魂。

“真行嘿，但这就只能听天命了吧。”叶秋双手抓了抓头发，“不知道为啥，小州儿的这个给我的感觉就更像是即兴，当然也特别好，这水平肯定一点都不比那小黄毛差事儿……”

首长同志认真评价道：“文州确实表现得更自如，人琴合一了。”

这可让叶修刮目相看了，他拍了下大腿道：“您这品味可以啊！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即兴要的就是这种感觉，如果让我给分，我肯定给的比前一位更高，根据这一场整体打的分，我也相信这届观众的欣赏能力。”

他说得倒是乐观，实际上在屏幕上滚动起数字时，叶修还是轻轻闭上了眼，缓缓进行了一次深呼吸——帕赛上公布出的分数恐怕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小小阴霾，而这一次无论是什么结果，他和喻文州都不会觉得有什么好遗憾的了。

整个音乐厅似乎静止了半秒，随即便彻底沸腾了起来。叶修是被他弟给摇得睁开了眼，前前后后突然站起来了好些人，他也只能站了起来，把叶秋的脑袋扒拉到一边去，这才看清了屏幕上的数字——

19.5，0.1分之差，真的赢了……决赛三轮赛程全部第一，最当之无愧的冠军！！！

冠军家属哪还能按捺住欢呼叫喊，只是都淹没在了喧闹的人潮里。喻文州向台下深深鞠了好几个躬，遥遥看到爱人似乎眼眶通红，登时也惹得他好一阵眼热，他珍重地吻了吻琴，最后朝观众鞠了一躬，连忙退场了。

《动人心弦》的总冠军至此便提前决出，出场顺位靠后且原本有一争之力的选手就算在即兴环节拿到满分，也不会超过喻文州的总分了。但比赛还是要继续，小喻老师夺冠对很多选手来说本就是预料中的结果，并不会影响他们上场的心态。

喻文州回到后台时，选手们仍是炸了锅的状态，他都分不清冲上来团团抱住自己的都是谁跟谁了——但眼前这个他都看不到头的高度，应该是塔子哥没错。

最让他意外地是，曲梦哲在大家散去后竟也别别扭扭地凑过来和他拥抱了一下，看着眼圈还有点红。

“师兄，恭喜。”曲梦哲哽咽道，不知道算不算自作多情，但喻文州竟会在决赛中致敬他的独奏曲，对他而言实在是莫大的肯定。

“你怎么还……好了不哭啊，待会儿还要上场呢。”喻文州哭笑不得地拍了拍人后背，但他也隐约理解了曲梦哲的泪点，便试着安慰道：“你的‘玫瑰’特别好，我看了好多遍呢。”

“那我的呢，我的呢！”川荣琳又来抢老婆了，树袋熊似的缠住了喻文州一条胳膊不放，“在宿舍，没见到你听我的！”

“怎么没有，听你的只会更多。”喻文州揉了揉树袋熊的脑袋瓜——他可有点冤枉，不说别的，单说川荣琳那几首曲子在网上的传播度，不用特意找，一天都得刷到个好几次。

Elias也走上前来，看表情还是平时的样子，也没什么落寞的情绪。他伸手与喻文州握了握手，又用德语说：“非常精彩的即兴演出，超出我的想象——看来那天晚上你有所保留。”

这当然是没有的事，喻文州笑道：“真的没有，是今晚的你激发了我最大的潜力，谢谢你。”

接下来的选手也像是被冠亚军惊人的高分激发了斗志，一个赛一个地发挥出了超常水平。原本就较为擅长即兴演奏的李海均改编了Kpop人气金曲《Ditto》，程舜然则是贯彻中华古韵到底，出人意料地来了首《西游记》片头曲《云宫迅音》，他们两人都拿到了17分以上的高分。女子组也表现喜人，姚灿灿和段盈月都是嘴上说着自己不行，实际下了工夫苦练准备，连真觉得自己要挂在台上的秦教授也一连串烧了几首“考场金曲”，引得音乐生们瑟瑟发抖，几人的得分均在16分以上。

而之前所有人都不知其深浅的尼基塔竟也是擅长玩爵士那一派的，在没加时的情况下轻轻松松就拿到了18.5分，如果他出场顺序靠前一些，恐怕会让比赛更加紧张刺激。至于已经锁定季军之位的小曲同学，在这一环节也不负众望地紧随冠亚军之后，拿到了18.8的高分。他的即兴表现手法能看出在这一场受到了很多人影响，并迅速吸纳成了自己的风格，加上几乎是拼了命地狂加炫技段落，成功在靠后的序位下最后一次点燃了全场。

这之后的名次发表对冠军家属来说其实有些漫长，虽然节目组已经极尽可能缩减煽情环节了，但每个人要播放一分钟的赛程回顾VCR，再加上一分多钟的感言，按照倒序，轮到冠军的时候也过了将近半小时了。

叶修本来都有点困了，结果让音响里突然冒出来的他自己的声音给吓了一激灵。

实际上屏幕中并没有出现他的影像，仅是以他最初的那次单人备采作为念白，回顾了喻文州这一路走来的点滴。

“您对小喻老师这次参赛有什么期望吗？”

“也没什么吧，健康快乐是最基本的，反正我也能陪着，应该出不了什么问题。”这里配的是一段快剪，囊括了每一次赛后两人在观赛间的拥抱，以及好多次叶修轻轻搭上喻文州手背，排练时轻轻搂住他，落泪时为他揩去眼泪……全都是这一类安慰、鼓励他的片段，恐怕比CP粉剪得还全。

“这说的像是对您自己的期望，指导老师需要照顾好选手的身体和情绪。”副导演调侃道，“您对他‘参赛’这件事本身没有什么预期吗？”

“名次是吧？说心里话我觉得无所谓，但非要问的话那肯定是第一呗。”这里闪过的画面是喻文州每一轮比赛的高光定格照以及获得的小分与名次，就连总决赛的这三个第一也都现剪进去了，全场观众都跟着又沸腾了一遍。

“也不只是说名次，就是说您期待小喻老师在这一个月里收获些什么呢？”

“这个嘛，首先肯定是想留下一些他自己觉得满意的演出现场，文州本身经验就很丰富了，但基本是和自家乐团合作的，这次难得有机会可以和其他弦乐演奏者合作，这种经历还是挺难能可贵的。”这里搭配的画面正是喻文州几次带领的团队赛的排练与演出的片段，当然也少不了和Elias的双人合奏，还有比赛之外和程舜然斗琴，和川荣琳玩即兴的片段。

“还有就是希望他能交点朋友吧，他一直都习惯在团队里做首席这种管事儿的角色，但我还是希望他别事事都自己扛；我不在的时候，也希望他能有人说说话，别太孤单。”这一段VCR自然就是室友组的主场了，也穿插了很多喻文州与其他选手的交集，甚至有点像是小喻老师的热门CP混剪，一向旗帜鲜明亮出“不许嗑”的叶老师却渐渐看得红了眼眶。

“最后就是……怎么说呢，我们俩平常的生活其实还挺一成不变的，我就希望他能在这节目里收获些新鲜感吧。文州作为演奏者应该会有一些新的感触，我也好久没正经给他当陪练了，我们之间也可能会多一些不同的化学反应，有起有伏也都是好事儿。”这回台上的小喻老师不知被碰到了哪根弦，默默揉了一下发酸的鼻子。

“好的，那么如果小喻老师最终拿到了冠军，您会对他说些什么呢？”

这一个月在摄像机前说的话太多，叶修真都忘了自己还回答过这么一个问题，加上录制时间是在最初，他甚至有些担心VCR里的自己回答得不够好，不够尊重喻文州这一个月以来为此付出的无数心血和巨大努力。

下一秒，屏幕上便不再播放有关喻文州的画面，转而切到了彼时正在回答这个问题的叶修身上——

他垂着眼沉吟了片刻，再抬眼时，目光简直温柔得不可思议，如同穿越了时间，真的来到了现在这个手捧冠军奖杯的喻文州面前：“我们文州特别棒，特别了不起，这么紧张的赛程里，付出了这么多努力，这是你应得的荣誉。哥还得谢谢你，毕竟也让我沾了个光么不是？过去没能陪你拿到个名正言顺的世界第一，确实是我的一个小遗憾，这回咱们可就彻底圆满了——欸你们不是真要在他夺冠之后放这段吧？拉倒吧，怪肉麻的。刚才就是预演一下，到时候我私底下和他说说就得了啊。”

不愧是冠军的VCR，用心程度显而易见。原本观众席都哭成一片了，最后这一手突然出戏又引发了一阵空前的大爆笑，只能说更不愧是叶修。

“好家伙你这可真是……”叶秋没太见过他那没正形的哥哥还有这么一面，加上双胞胎玄妙的生理感应，每次叶修一有巨大的情绪波动，他也都如有所感，后面那句调侃都没能把他这冲到天灵盖的情绪压回去，话没说完，脸就给捂上了。

叶兆恒熟练地掏出卫生纸塞给叶秋，又看了一眼要哭不哭的大儿子：“你要不要？”

“应该还……暂时不用。”在亲爹面前，叶修下意识嘴硬了一下，但下一秒就妥协了：“那什么……您还是给我吧。”

台下哭的笑的一片兵荒马乱，台上的小喻老师却分外平静地接过了主持人手里的话筒——

“在这种场合下，如果我一开口就说‘今天能站在这里，都要感谢叶老师的悉心栽培和指导’，可能会显得太像官话了。但这真的只是一句很客观的描述，因为从我遇见叶老师开始，我所迈出的每一步，以及在这个过程中做出的每个决定，遇到的一切幸福、幸运的事，都与他息息相关。”

“当然也要感谢节目组的邀请，谢谢导演和所有工作人员，谢谢每一轮合作过的伙伴和每一位可敬的对手。今天对我来说确实有着非凡的意义，因为每一年的今天，都是我和家人们要一起庆祝的日子——看来现场也有很多朋友都知道，5月29日是我爱人的生日。”

“说实话，我从头到尾都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在今晚赢到这个奖杯送给他当礼物。我想，自己真正渴望送给他的也并不是单纯的冠军头衔，而是这一个多月来我们共同经历的这一段有些不太一样的时光。其实平时和叶老师在一起也不会缺乏新鲜感，但这些‘有起有伏’的日子对我们来说真的很珍贵。这段旅程会和这个小太阳奖杯一起，在未来很多不经意的时刻，悄悄照亮我的生活。”

“欸，我看叶老师现在好像已经很快乐了，不过，最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叶修听到这里，突然福至心灵，拧动起领带夹的发条，再以手指轻触，感受着“嗒，嗒嗒嗒嗒，嗒嗒嗒”的轻轻振动，不禁笑出了声来——这确实是个简单到不能更简单，都称不上是谜题的可爱小心思，但也无疑会成为永久刻印在他脑海里的快乐鼓点——

“哥，生日快乐，我爱你！”

【番外七·荣光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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