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面 - 【all三日月宗近】天穹

【all三日月宗近】天穹

月面

赤道极东

2025/04/04 1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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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是天堂的不死鸟。

清明时节雨纷纷。三日月宗近独自一人打着伞去往他记忆里的那处——他对这个地方的记忆已经有些模糊了，但他还是拒绝了其他孩子“想要跟他一起去”的请求。
绀蓝色的伞与黑色的伞骨、以及面色平静的刀剑男士，更独特的是在一众吊丧黑衣里凸显的纯白衣袖，这样的人在雨里总是显得格格不入。他低垂着眼，一步一步往自己记忆里的地方走着，机械的瞳孔看着自己一点一点地、麻木地，走过这座桥梁。
路上没有人理会他，人们总是为了自己的事情不断在各个地方奔波忙碌，无暇顾及他们之中是否出现了一个异类。
这座桥是新修建的——从三日月宗近来到现世起，这座桥就开始建造，但不知为什么直到现在——清明前夕才正式完工。
三日月的脸上蒙着一层深黑色的透明丝绸布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许是为了打扮成那个人的样子吧？那个已经只存在于自己记忆里的人。似乎这次来这里，他是为了祭奠他的，怀里还揣着那个人最喜欢的一束花，是勿忘我和莲花的结合花束，三日月宗近还记得自己究竟花了多少时间、独自熬过了多少个无人的漆黑夜晚，才拼凑出这样漂亮的花束。
花朵的花期，到清明节正好结束。三日月用自己仅剩的灵力一直维持着花期，为了这些花朵不凋败，他已经很久没有睡好觉了。
路上的行人来去匆匆，他刻意将伞往前倾斜了不少角度，他不希望人们盯着他的脸，突然走到他面前说道：
你很好看。
他听过太多次这样的赞美之词。起初，他还能骄傲地笑，后来也就渐渐的习惯了。他身为刀剑男士，明明是一把实战刀啊，为什么给人们留下的记忆，却只有自己美丽的脸？为什么不能对他说一些别的话语呢，人类？
他没有什么变化，唯一变了的是心境吧，随着时间与历史的行进，他看过了人世间太多的故事，见证过无数个国度的兴衰。身为刀剑的付丧神，他还是更希望自己能够将美丽与战斗一同留在自己身上。
他就这样独自一人走过。

他的眼睛仍然使用了机械义眼。
三日月宗近原来的眼睛，已经装不回去了。不必在意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他不再愿意而已。
……真的是这样吗？
不是这样的。他只是想，在更加正式的场合再把它们装回去而已。因为不同的多样化的身体原因，他现在甚至对自己的眼睛产生了强烈的排斥现象——为了保护他自己，他只能退而求其次。
对他来说，“恨”这个字眼已经无法概括他对审神者的感情了。人类的感情一直都是他们刀剑的付丧神所无法理解的，这么多年以来他每一天都在尝试理解人类的悲欢离合，尤其是人类只身将神明拽下天穹之后。他无疑是恨的，恨他这样对自己的同僚们，恨他这样对待自己……但这些远远不够，一直这样热烈的恨，久而久之，也就毫无意义了。相比之下，他更恨审神者的残忍，他杀死了他，他却仍然必须称呼他为“审神者”。
他该爱吗？不，这怎么可能呢？三日月宗近轻轻摇头，走到一个拐角，看到地上自己曾经写下的标记，他就知道自己找到正确的路了，可以去见他了——这当然不是审神者。审神者不爱他，他也不爱审神者，他们两个人明明就像永不相交的平行线一般，根本没有必要硬链接在一起。他不可能理解得了那个审神者古怪的思维，这已经超出了他对自己的定义。他分明是一个只会为了自己而战斗的刀剑男士，但这个审神者的到来，让他不得不开始审视自己身边的一举一动——直到审神者因为人类的年岁、时间的巨轮，以及历史前进的步伐而死去的那一刻，他也没有得出这个问题的答案：审神者于他而言，到底是什么？
这个问题困扰了他数百年，不死的刀剑付丧神心里似乎总是藏着很多事，这些事情他都无法对自己的同僚们挑明，这是他三日月宗近自己的故事，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更不用说，有些事情，根本就不需要讲出来，因为只会徒增伤悲，到最后会碎的稀烂，然后什么都不剩下。

墓园里偏僻的一角，就这样存在着一块小小的石碑，孤零零地呆在那里。石碑上模模糊糊地刻着一行英文字母，甚至还已经被抹去了不少。石碑的主人似乎是刻意这样做的，比起纪念，更像是为了忘却。
忘却什么？忘却这段他们一起相处的回忆，还是抛弃这段漫漫长夜里互相守望的滋味？三日月宗近到现在都无法明白，他对自己似乎也在逐渐看不透起来。
你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三日月宗近？曾经的你，不像是会思考这么多的人。这是当年一切终了的时候，三日月宗近去月亮上看望审神者时，他这样对自己说出的话。相比起三日月这样毫无变化的付丧神，审神者看上去更加苍老了。他看上去情不自禁地想要伸出手去拉对面的刀剑付丧神，中途却又收回去了。
“……罢了，我不配这样做。”
“您也是这样觉得的吗？”
三日月宗近的脸上浮现起笑意，他在讽刺他面前的监狱囚犯——既然对他做了那些事情，他就没有资格再让他露出真心的微笑，三日月宗近现在的代表意义已经跟曾经的他大不相同，但他现在却是最自由的样子。
“……你恨我吗？”
“当然。”他歪着头笑得残忍，身上的佩刀几乎下一秒就要出鞘，但他并没有这样做。作为现世的主导者，他有能力将面前这个人赐死，就算他现在用刀杀了他，也不会有人奇怪，更不会有人登门拜访。
“只是……老人家觉得恨已经毫无意义了。”
三日月宗近这样对着自己曾经的审神者、他一切痛苦的根源，乃至现在他面前唯一的倾听者说道。
人类的情感对于他们刀剑男士来说，还是太过于沉重了。爱与恨、悲与喜，这些在人类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的东西，他们理解不了，无论是现在的三日月宗近，还是曾经的三日月宗近……都无法理解。他曾经是那样热烈的恨着他，恨审神者这样对待他，这样残忍地把他碎刀，让他变成如今的样子……他对这样的东西感到累，感到痛苦。原来真正设身处地体会过人间的疾苦与欢欣之后，会带来这样强烈的体会。
那么就抛弃这些吧，他说，胧月这么说，三日月宗近这么说，白三日月这么说……
于是就有了现在的三日月宗近。
“呵……”
“因为这就是人类。”
贪欲、爱欲、恨，以及快乐、痛苦、离合……人类的情感如同一张巨大的网，迟早有一天会将他们彻底吞没。
即使现在的三日月宗近不是人类，不是鬼魂，更不再是刀剑男士，亦不是刀剑的付丧神。

“……我来看你了。”
三日月宗近蹲下来——伸出手，在石碑上来回抚弄，将好些堆积的尘土尽数抹去，，露出底下的名字——
【三日月宗近】，【MIKAZUKI MUNECHIKA】。
“很抱歉又对你说了这么多老人家的故事……但是，也只有这样，能够让我开始记起我们那段时光。”
“我是不会忘记我们的，老人家的记忆里会一直有着我们的位置——这不是你想要的，我知道。”
“但这是爷爷我所一直希望的。”
“对不起啊，老人家没有顾及你的想法。可惜，我一直都是这样的。”
“可是，老人家也不是全都没有听你的话，对吧？至少你说的那些，老人家都有好好的履行了啊……”
“这具身体，比老人家想象的还要更加坚强不少。说不定真的会如你所愿呢？”
“……最后再来说一遍吧。”
“——我们是天堂的不死鸟，见证新月的诞生，见证月牙的陨落。”

他离开了那个墓园。
他刚刚还撒了些小米，在石碑两旁茂密的草丛里。几只贪食的小麻雀见他离开，很快从树枝上飞下来抢食。
一阵凄冷的风吹过，但没有人在乎。

春天何时才会来。

——TBC——

有一句话出自《三体1》：其中一段对昔日红岸基地遗址的描写。
清明节快乐。吃刀。
这一篇简单预示了最后的结局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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