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景】浮光

【幻想种族/人鱼/轰景/墓羊】Ariel

うずまき

2024/12/13 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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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在第一篇之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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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墓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他的老师有些不对劲。

人类王国的船只已经离开很久了，而天边的红霞也逐渐被深色的夜幕吞噬。

海浪拍打着礁石，入夜后的海风总是比白天要凛冽寒冷一些。圣墓搓了搓自己潮湿黏腻的手臂，人鱼的天赋能力让他能察觉到他的老师正处于一种情绪低落的状态。这让他有些好奇，但是也没敢继续追问。

只不过邪教沉默的时间似乎也太久了一些。

“老师……？”

上涨的潮水已经没过了邪教身下的石块，正在他的腰际徘徊。圣墓的呼唤没有得到回应，金发的人鱼便伸出手去抓那件法袍的衣摆，只是下一秒，就像是打破了某种虚假的平衡一般，在落日最后的余晖被收束于海平面尽头的那一瞬间，有着人类耳朵的人鱼法师突然破碎成了一堆透明的泡沫，反射着缀满繁星的夜空四散而去，很快就全部消失在圣墓瞪得浑圆的眼前，只留一件吸饱了海水的黑色长袍还在水面上浮沉。

一如他当年出现时那样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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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在摇晃，就连周围的空气中都满是令人讨厌的咸腥味。

黑袍的法师站在甲板上，对面是人鱼王国蓄势待发的军队，潮湿的海风吹起他的法袍下摆。周围听不到鸟类的鸣叫，只有相互追逐的海浪在不断发出拍打破碎的声音。

这里是他的梦境。

是无数次在深夜到访，却一次也没有让邪教想要真正将其忘却的记忆。

邪教自认不是什么战争狂，会站在这里不过是一场利益相关的等价交换——既然对方承诺王宫宝库里的各种珍稀材料都任他予取予求，那他稍微付出一些与之相称的劳动也无可厚非。

更何况——自己是人类进攻人鱼国度的最大仰仗——这样的事实也确实能让法师的心情愉快。

傲慢是强者的劣根性，这点邪教并不否认。只是偶尔他也会想，如果当时没有因为这份傲慢而忽略了拉轰和其他人鱼的不同，那他们是不是也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流利的通用语，不输于人类贵族的高级织品和用餐礼仪，旺盛的好奇心和在微妙的地方又很不对劲的常识……邪教回想着那些事到如今已经变得无关紧要的细节，一边像记忆中那样因为来自直觉的危机感而转过身。

然后对上那双充血的眼睛。

拉轰不是一般的人鱼，也不是和他签订契约的听话魔宠，但他却因为对方在相处中表现出来的友善和亲近放松了警惕，以至于轻易地就被接近背后，让那把造型扭曲的匕首贯穿了胸口。

意料之外的背叛一度让他错愕愤怒到失去理智——虽然等他有时间反应消化这件事，已经是在海底醒来，发现下身变成了漆黑的鱼尾，而且这个诅咒他还没有办法破解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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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教睁开眼，他依旧身处于水中，却不再是那间位于人鱼王宫深处的，曾经属于拉轰的房间。

他当时醒来后没多久就被“请”到了人鱼国度的王宫，随后就一直接受着以保护为名的监视。虽然他要是想离开也不是没有办法——这个诅咒除了让他的下身变成了鱼尾外并没有对实力产生影响——但是，在药剂和种种手段都无法解开诅咒的情况下，也确实如那位二王子所说，他没有办法回到陆地上生活。

况且对方的态度也足够客气，换个场合也许邪教真的会以为自己只是个被高薪聘请的家庭教师：人鱼族两位年幼的小王子被送到了他身边学习法术，说好听点是在向他表达善意，说白了，其实就是人质。

而那位只有看起来很真诚的皇储甚至直言不讳的告诉邪教，拉轰非常重视这两只小家伙。

……可笑，他看起来像是那种会迁怒的人吗。

该承受他怒火的应该是那只自说自话的史莱姆才对。

那只正站在浴池边缘，安静地盯着他看的蓝毛史莱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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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轰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隔着水面的涟漪，那张扭曲的脸看起来既滑稽又不真实。

邪教没有从秦昊——人鱼国度的二王子那里试探出更多信息，但从结果也不难猜出事情的轮廓：

如果只是第一法师的失踪，也许还无法使人类王国放弃酝酿已久的侵略计划，但是人鱼们显然是利用这一段时间差做了些什么。至少邪教在海底的这么多年里，双方并没有爆发什么战争。

只不过对于彻底的利己主义者邪教来说，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些当权者之间的博弈，也不想知道这几年人类王国都发生了什么变化……更不用说拉轰在执行计划，将那把利刃捅进他胸口的时候是什么心情——即使对方给他留下了一颗血红色的珍珠。

他现在只想把那只害他在水底泡了好几年，又在前几天擅自把他敲晕了带回教会的史莱姆拖到水里揍一顿。

邪教确实没想到会在来接肥羊的船只上看到拉轰，不然以他的精神力，又怎么可能会被那种半吊子的圣罚钻到空子……

满肚子怨气的人鱼不情不愿的游出水面，被破开的水流发出哗啦哗啦的声响。

拉轰没给他准备上衣，散开的黑色长发贴着光裸的肩头和背脊，又黏又痒，让他很难不联想到海底那些会缠住尾巴的海草。邪教用眼神向拉轰传达着心中的不快，但白袍的祭司却避开了他的视线，低垂着眼，向前两步走到浴池边上坐了下来。

他朝邪教拍了拍身旁的地砖，轻晃着双腿，全然不顾自己被浸湿的衣摆，脸上写满了无辜及倾诉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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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邪教看来，他和拉轰之间的事完全可以直接在船上就解决掉——他把那只史莱姆狠狠揍一顿，然后解开诅咒一拍两散。

只是在那几天的航程中，拉轰一次都没在他面前出现过。

反倒是肥羊，自从认出邪教是自己的魔法启蒙老师之后就一直在他跟前打转，絮絮叨叨像汇报工作一样的把这几年发生的事捡着重点给邪教唠了一遍。

烂脾气的法师唯独在面对自己学生时会表现出足够的耐心——即使肥羊跟他学习魔法的时间还远没有那两条人鱼来得长——所以就算是被安置在一个狭窄的木桶里动弹不得，他也没有在肥羊提起拉轰的时候直接用火球把他给叉出去。

虽然表情也说不上多好看就是了。

拉轰是老神官照着神谕在一片海滩上捡到的。当时的他没有记忆，不会说话，很快就被当做神的使者迎进了王都的教会总部，并且在老神官退休之后接过了首席祭司的工作。

但别看他现在一副清心寡欲道貌岸然的样子，其实骨子里坏得很。肥羊愤愤不平地抱怨，老是仗着自己前辈的身份打发我去跑腿给他买夜宵，还顿顿都是大鱼大肉点心一定要有牛奶布丁，这是一个神职人员该有的样子吗？

——肥羊虽然在很小的时候就在邪教的建议下去了教会学习，但正式入职还是在成年之后，比拉轰要晚一些。

邪教垂着眼听肥羊一边给他浇水一边骂骂咧咧控诉拉轰，有点想提醒他那人的听力其实是人鱼级别的，想想又还是算了。

失去声音大概是获得人类双腿的代价，又或者是诅咒的反噬？邪教无所谓地想着，突然间没了幸灾乐祸的兴致，只是在肥羊拐弯抹角的问他拉轰的病症到底有没有药剂或者法术能治疗的时候觉得有些好笑：

……等到他真的能开口说话了，你一定会怀念他还是个哑巴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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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此时此刻，两人之间安静到诡异的气氛还是让邪教感到了一些不适应。

修建在教会后方的露天浴池本是祭典前主祭斋戒沐浴的专用场所，在没什么重要节日的时候被首席祭司公器私用，拿来豢养从深海带回的珍奇异兽倒也足够隐蔽。

邪教的尾鳍泡在水里，像一块随波逐流的黑色薄纱；他坐到了浴池边缘，但那单纯是因为不想仰着头跟拉轰说话而已。

他们之间的交流从来都是拉轰负责说个不停，但这次的沉默游戏邪教显然没什么胜算。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对眼下的状况有点苦手：对于多年未见的仇人到底该怎么寒暄？

……要不还是先揍一顿算了。邪教紧了紧拳头，终于下定决心偏过头去看拉轰，却发现对方的注意力全部都落在了自己那条漆黑的鱼尾上。

“……”

这种色泽的尾巴在海底并不少见，无论从哪个角度来说都远没有拉轰那条……拉轰原来那条覆盖着透蓝鳞片的鱼尾让人印象深刻——至少在邪教那几年的海底生活中，他从未见过第二条拥有那种漂亮尾巴的人鱼。

……眼红的话就赶紧把诅咒解了看你自己的去。

邪教暗自腹诽，在拉轰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的摆动着没入水面的半截鱼尾。诅咒虽然麻烦，但也不是没有办法，只要这史莱姆老实交代施咒时用的咒语和媒介……

“！”

就在他为了不去在意那道视线而分神想着其他的时候，拉轰却突然侧着身体凑了过来，将手放到了邪教腿上——以人类的身体构造来看曾是大腿的位置，只不过那里现在覆盖的是层层冰凉湿润的黑色鳞片而已。

哗啦。

翻腾而起的水花将拉轰从头淋到了脚。

邪教从不知道人类的体温竟然有那么高，以至于在他为了躲闪而下意识地落回水中后，还依然能感受到身上残留的那股灼烧般的热意。

哗啦。

下一秒拉轰也跟着跳了下来。

经过改造的浴池极深，足够两个史莱姆祭司叠叠乐；那条过长的白色长袍贴合包裹着拉轰的身体，随着他摆动双腿的动作，竟让邪教产生了那是条鱼尾的错觉。

只是一个晃神的时间拉轰就游到了身前，张开双臂准确的缠上了他的腰背。

邪教反射性地扶住拉轰的肩膀让两人不至于因为冲力翻车，只不过这个动作似乎传达了某种错误的信号：他看到拉轰双眼一亮，然后就抬起头将脸凑了上来。

在水下和人接吻的感觉很奇怪。邪教手指僵硬，一时忘记推开那个粘在自己身上的人；牙关被轻松地撬开，温热的气息裹挟着水流灌入，又换成一连串细小的气泡从两人相连的缝隙中钻出。周围安静得可怕，唇齿相交的声音仿佛都溶在了这池沉寂的水中，让邪教只能听到他们逐渐重合的心跳声。

脑后的长发被拉轰缠绕在指间梳理把玩，蹭得邪教后颈一片发麻；但它们很快又恢复了自由，获得释放的发丝在水中散开，而那几根烦人的手指则开始顺着他身体的线条一路向下。

法师的脑子一片空白，只剩下它们磨磨蹭蹭走过的路线和在自己身上留下的触感。

侧颈、锁骨、胸口、腰肋、小腹……

哗啦。

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被拉开。拉轰脸上的表情有些错愕和无辜，但马上又因为吃痛而皱成了一团——他被咬破的嘴角正在向外渗血，鲜红的血珠在清水中翻滚几下，很快就被稀释成了淡淡的浅粉色。

而邪教表情狰狞，微颤的鱼尾尽可能的蜷缩着，周围的水元素也在他的操控下开始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很显然，法师并不喜欢泄殖腔被手指入侵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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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轰第二天来的时候带了本子和笔。

邪教不是很想搭理他，整个人远远的泡在水里，只留出一双眼睛警戒的瞪着浴池边不知道又想搞什么幺蛾子的无良史莱姆。

而史莱姆面色如常的——就像昨天犯罪未遂的人和他无关一样——在老位置坐下，把本子垫在大腿上开始埋头书写，纸笔摩擦的刷刷声让邪教耳根有点发痒。过了没多久，拉轰放下笔，眨着眼把写好的本子举起来给邪教看：

「我们私奔吧」

“…………哈？”

特制的眼镜可以让邪教清清楚楚看到拉轰举在手里的白纸黑字，只是上面的内容却让他一时无法做出反应。直到因为下意识发出疑惑的声音而产生的气泡在水面上破裂，他才回过神，发现那张纸上除了几个刺眼的单词外还有别的句子：

「虽然计划还算顺利啦 战争应该是打不起来了 但是国王先生好烦哦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事情需要祷告啊 还有人类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庆典 我感觉我一年有十一个月都要斋戒 好想吃肉 还有蜜酒和布丁 为什么我酿出来的蜜酒都没有你以前弄的那种甜啦 我要吃肉 我——要——吃——肉——」

“……”

等到脑子不受控制地过完一遍蜜酒酿制的流程，以及会影响到口感的几个关键步骤后，邪教才堪堪反应过来最重要的一点：这只史莱姆好像完全没有在反省之前背刺他的事。

……这么多年耿耿于怀反而是他小心眼了？

邪教觉得自己的血压好像有点升高。

而当他咬牙切齿地抛出这个问题之后，换来的却是拉轰更为无辜眼神，和一句：

**「秦昊没有告诉你吗」**

“……”

很好。

邪教做了个深呼吸：“那诅咒呢。”

拉轰点点头，又开始低头书写起来——只是看他鼓着脸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邪教突然有了种很不好的预感。

这次拉轰写的很快，只几个单词就又把本子翻个面竖给邪教看。

“……”

“……没别的办法了？”

邪教面色铁青的问，却看到拉轰把双手放在膝盖上，相当郑重其事的冲他点了点头。

Fin.
20.1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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