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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空】称量你的罪孽
【散空】称量你的罪孽
所谓八苦
2025/03/22 12:06
大众
脱离原型
加载中……
Summary：全提瓦特人都知道了流浪者曾犯下的罪，并自诩正义地指责他的过错，称量他应受的责罚。 1. 空在尘歌壶里醒来时发现流浪者不在自己身边。饭厅的餐桌上摆着精致美味的早餐留给他和派蒙，看来流浪者并不是临时有事赶着出门。 以前也试过纳西妲突然有紧急任务要交给流浪者导致他来不及通知空，但他通常都会留张字条说明自己要去做什么。 可这次既没有字条，临走前也没跟他说一声，还有空给他做早餐，想来也不会是赶时间。 该不会是忘了吧？那可不像他啊。空抓抓睡乱的长发，去派蒙房间将小精灵叫醒后去洗漱。 等他回到饭厅，就看见小精灵竟无视了桌上香气扑鼻的早餐，焦虑地飘来飘去。 反常，太反常了。派蒙竟然可以忍住美食的诱惑？明天提瓦特的太阳要从西边升起了？ “派蒙，你怎么不先吃？不用等我。” “空……！”派蒙被吓得一跳，接着哭丧着脸扑了过来：“我、我突然心情好矛盾！我都不知道我现在到底是讨厌散兵好，还是继续把他当朋友好……” 这句话槽点太多，空一时不知该从何吐起，“怎么就讨厌阿散了？他又欺负你了？等等……你怎么突然换回以前的称呼？” 流浪者与旅行者已成为恋人好几年，派蒙也早就改掉了以前的执行官代号，心情好的时候就叫阿散，吵架的时候各种外号随口就来，但从不会提起那些已消失的名字。 “啊！一顺口就……”派蒙不知所措地捂住嘴，“我感觉我对散兵……不是，我对阿散以前还是执行官的印象好像突然加深了，就像真正经历过那个时期的他一样，所以对他的称呼也忍不住变成执行官的代号……” “真正经历过？”空对这个形容有些不解，“你本来就见过执行官时期的阿散啊。” “不一样的。”派蒙摇摇头，“照你的说法，我已经遗忘了有关阿散的事，所以我对以前那个阿散的了解实际上都是从你们口中得知的。当你说那个时候的阿散有多坏、多讨厌，我虽然能理解，但好像体会不到你的生气。那种感觉……就像是听故事，听的时候会有点感同身受，可听完了就没感觉了。 “但现在我却感觉我真的有亲自面对执行官散兵的经历，像是陨星事件、邪眼工厂，甚至是正机之神、雷电五传这些事情，都突然变得清晰起来，牢牢地印在我脑海里，就像我亲身经历过一样…… “所以我现在一想起以前阿散做过的事情就感觉好讨厌他，可是这几年跟他一起旅行，他做的饭那么好吃，又会帮忙做委托赚摩拉，就感觉他其实是很好的人……呜哇！两种心情撞来撞去的好矛盾！！” 听着派蒙的描述，空心中忽然涌出一个可怕的可能性：“世界树被人修改了？”否则怎么解释派蒙的记忆出现变动？ 因为派蒙在记忆没恢复的情况下听过流浪者的故事，所以才能隐约感觉到记忆出现变化。对于普通人来说，他们就会觉得“散兵”这个人本来就存在于他们的记忆里，不会察觉到有问题吧。 空压下心中的焦躁感，“走，我们去找纳西妲问问。” 2. 传送到教令院的时候，周围的闲言碎语令他愈发不安。他连忙加快脚步来到净善宫。 纳西妲正在绿色的光幕前看着什么。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转过身来打招呼：“旅行者，派蒙，你们果然来了。是来问有关世界树的事吧？” 空点点头，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和恐慌。 上一次散兵在世界树中删除了自己，让他差点以为散兵从此只能出现在自己的回忆里。 这次的世界树变动又和流浪者有关，再联想到早上连对方的身影都没见着，无法确认对方现在的情况，他顿时觉得像是被吊在悬崖边上，害怕又无助，那些不敢深思的可能性在他脑中闪过，随时都会令他坠入万丈深渊。 他会不会又出什么事了？会消失吗？还是失忆？会不会是博士搞的鬼？阿散他……还活着吗……？ “别紧张别紧张！不是你想的那样！”纳西妲连忙遏制住空继续思维发散。 “我之前在观察世界树的时候发现，由于阿散无法将自己删除干净，内部仍然残留着他的信息碎片。利用这些碎片，我可以将以前被他删掉的资料全部恢复。他得知这件事后，就表示想让我恢复所有人关于‘散兵’和‘倾奇者’的记忆，让世人知道真相。正巧我当时正在研究世界树的功能，想要做些实验，就答应了。 “这次我在修改世界树前加了保险，所以虽然世界树有变动，但我和阿散的记忆并没有受到影响，依然记得‘我们修改过世界树’这件事。这样就可以在发生意料之外的情况时迅速将信息修正。但就结果来看，还是出了点意外…… “这次的记忆毕竟不是以正常途径记录进世界树，所以恢复的效果也有些奇怪……本来不认识阿散的人如今也知道了‘散兵’和‘倾奇者’是谁，知道了他曾做过的事、去过的地方，比如雷电五传、正机之神这些事。 “换句话说，全提瓦特人都知道了阿散这五百年来的经历。” “那家伙……”空头疼地捂住脸。 派蒙不解：“为什么他要大费周章麻烦你恢复世界树？完全没有这个必要不是吗？都过去几年了，大家也都过得好好的，干嘛要自己受这个罪？外面现在好多人在骂他！” “因为他觉得之前删除世界树信息的行为像在逃避责任。”纳西妲轻轻叹息，“他认为世界树洗掉了他的罪恶，所有人都不记得真相，受害者失去了向加害者索取赔偿的权利，让他成为了无罪之人大摇大摆地在世间行走，无需为过去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连纳西妲也这么认为吗？”空低声问，语气有些不甘和失望，“连你也觉得阿散这么做是在逃避，是在利用世界树消除证据，洗刷掉自己的罪恶吗？” “当然不是。”纳西妲摇摇头，“或许在不了解全情的人眼里，阿散冲入世界树是为了洗掉自己的罪名，让世人忘掉他犯下的错。但我很清楚，他进入世界树的‘目的’只是想要弥补自己的过错，希望透过删除自己的方式让历史恢复正轨。只是他不了解世界树的特性才导致结果没能按他的预想走。 “可无论他的目的是什么，那些事件的凶手确实被世界树用另一个人代替了。所以他才坚持想要修复世界树的信息。” 仍在学习人类情绪的智慧之神轻抚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就能更深切地体会到旅行者的心情，“感性让我也不愿意恢复世界树让他遭受骂名。但理性告诉我，这是他的罪业，他迟早需要还清。恢复世界树只是把他赎罪的进程加快了而已。 “他理解到自己的恶行皆源自贪嗔痴，自身语意中所生，下定决心偿还并付诸行动，我没有拒绝他的理由。” 看着失落的金发少年，纳西妲略带歉意地戳手指：“我知道以你和阿散的关系，我应当先通知你的。但因为他这段时间的任务都完成得非常完美，所以我答应会帮他完成一件事情……而他的要求就是不要将恢复世界树这个决定告诉你。抱歉……” 空摇摇头：“纳西妲也是为了阿散着想，不用道歉的。 “可以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吗？” 3. 教令院入口的平台上，流浪者听着周围那些不堪入耳的讨论声，面无表情地走过。 在他做出恢复世界树的决定时，他就已经做足心理准备承受所有恶劣的态度和指责了。 迎面走来的学者经过他身边时突然狠狠撞了一下他的肩膀，结果自己却被撞得一个趔趄。他恼怒地揪住流浪者的衣领：“喂，撞了人不仅不道歉，还想当没发生一样一走了之？哦——我说是谁这么没礼貌呢，原来是那个想抢走草神大人神位的囚犯啊？那也难怪了。” 这个人流浪者有点印象，是因论派的学者。 当初流浪者被纳西妲要求留在因论派时，他虽然不爽得直翻白眼，却还是兢兢业业地在几个月的时间内，兼顾了完成纳西妲的任务和陪空旅行的同时，把因论派内权威较高的论文都翻了一遍，并把自己找到的不足之处有理有据地驳斥了回去。 他这么一搅和，许多引用了这些权威论文的准毕业生都得重新搜集资料，一时间整个因论派怨声载道。 「之前引用的数据全都得作废，我的毕业论文都快写完了，又要重写！被这家伙害惨了！！」 「这人多管什么闲事啊？就算发现结论有误，就不能当没看到吗！」 这名学者便是当时的其中一个“受害者”。他冲去找流浪者理论，然而毕竟理亏的是他，斗武他斗不过，斗嘴也斗不过，最终不仅没能说服流浪者，还反被流浪者嘲讽了一通，只能灰溜溜地回去继续肝论文。 可准毕业生毕竟是少数，愿意站这学者身边帮他发声的人并不多，加上流浪者出众的外貌和丰富的学识底蕴，仍然有不少因论派学者愿意跟他打交道。 不过流浪者却是彻底被打入了这个学者的黑名单。如今流浪者成了过街老鼠，他岂有不落井下石的道理？ 流浪者冷冷地盯着他：“你自己撞过来的，自己不道歉还反咬对方一口说是对方的错，原来教令院的学者就是这种素质？” “哈？到底谁撞谁，你让周围的人来评评理？” 流浪者淡淡地垂眸扫了一眼对方揪着自己衣领的手：“放开。” 学者被流浪者的眼神吓得心里一怵，一瞬间竟产生了自己的手臂会在下一秒断成两节的错觉。但看到周围慢慢围过来的吃瓜路人，他马上又壮起了胆： “真搞不懂你这种人怎么可以成为教令院的学生，使用教令院的资源。在享受教育的权利之前，身为囚犯的你是不是也该履行一下囚犯的义务啊？比如说被关起来？凭什么做了那些事情还能大摇大摆随意走动啊，什么处罚都不用承受，草神大人未免太仁慈过头了。” “就是，我看是前任大贤者替他把该受的罚都受了吧。当初那些高层可都要被流放的。他怎么不用？” “这么一说也有点道理，难不成他把过错都推到阿扎尔身上了？” 听到周围的人的嘀咕声都是在支持自己，这学者更加猖狂了，刚想再开口嘲讽几句，手臂却突然被人一拧，顿时痛得松开了流浪者的衣领。 “在教令院门口动粗，是想让全须弥人都看教令院的笑话吗？” 学者看向这个前来阻止他的青年，“书记官大人，刚刚可是这家伙先撞了我，您该不会是想要帮这种罪犯说话吧？” “真是不好意思，我刚才恰好就站在角落，亲眼目睹你自己走过去找撞的。”艾尔海森丝毫不惧周围看客的怪异眼神，说出口的话依然平淡却让人火大：“另外，你说话都不经过脑袋的吗？刚才你那番言论欠缺了学者应有的客观思维和缜密逻辑。” “书记官大人，您可不能因为有权有势就乱下定论。看看周围旁听的人，他们可都是赞同我的论点的。你倒是解释一下我怎么就不客观又没逻辑了？” “大部分人赞同并不代表你的观点就是正确。”艾尔海森扫视了一圈周围凑热闹的民众和学生，用全场都听得到的声量解释： “草神大人是‘因人施罚’，对于不同经历的人施予不同类型的责罚方式，才能有效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自觉悔改。 “阿扎尔他们之所以是被流放至雨林，其一，这是他们自己提出的惩罚；其二，他们曾被自大、贪婪和愚痴蒙蔽，妄图自造神明，所以更需要潜心修行忏悔来消除妄念。而流浪者比起静态修行，现在这种才更适合他，在行动中积累善因来消除罪业。 “再者，阿扎尔等人的罪名与流浪者完全不同，受到不同责罚也是理所当然。阿扎尔是哪里人？是须弥人，是草神大人的子民。可他却背叛了草神大人，架空神明的职权，篡夺掌管教令院的权利，是为叛徒。而流浪者本身并非须弥人，他夺权失败投降于我方，那便是降将。你好歹也是因论派学者，应该学过不少历史中的叛徒和降将分别都受到什么责罚了吧？叛徒的严重性与降将根本没法比，草神大人留阿扎尔等人的性命才是真的仁慈，而留下流浪者的举动可以说是智慧与具备大局观的表现。 “还有，你对处罚的定义只局限于身体上的折磨和自由的限制吗？思考角度未免太狭隘太片面了。流浪者虽然可以自由走动，却不能随意离开须弥；虽然获得了学习的权利，却依然要听命于草神大人，完成草神大人分配的任务。而比起身体上受的责罚，如今流浪者背负踏鞴砂的真相行走于世间，知道自己曾因为误会而恨错了真心对自己好的人，还伤害其后代。可他却无法再纠正过去的错误，精神上的懊悔与折磨令他更加痛苦。这何尝不是精神上的处罚？ “只要他还活着，这些折磨就永远不会消停。你还觉得他没有承受处罚了吗？” 学者扯了扯嘴角，敷衍地应了几声：“啊对对对，书记官大人说的对，啊哈哈哈……我突然想起我还有事要忙，就先走了哈。” 在众人看来，这名学者只是不想与对方继续无意义的争吵而让步，不禁更加支持学者了： “听说书记官大人和那个流浪者关系挺好的，难怪会帮他说话。” “魔怔了吧？竟然包庇那种杀人魔，还为了他讲歪理？” “呵，能跟那种人混得到一起的，估计三观也不正常吧……” “……刚刚我说的那些话他们怕是一句都没听进去。”艾尔海森耸耸肩，却也不太在意，转身就准备离开。 但流浪者叫住了他：“你为什么要帮我？看看，现在个个都觉得你也是跟我一伙的了，甚至还有觉得你精神不正常的。” “我没有帮你，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艾尔海森摊手，“而且他们这么说我又如何？那是他们觉得，又不是真的会让我变成那种人。在我当书记官的时候就有不少人评价我为怪人了，不过是多几个评价而已，我又不在乎。 “人人立场不同，对你的期望也不同。总是想活成别人眼中的样子，不免也太累了。” 艾尔海森背过身朝他挥挥手，离开了教令院的大门。 虽说流浪者在恢复世界树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但不代表他真的不在乎那些难听又刺耳的评价。 可听了艾尔海森话，他突然觉得，周围的声音似乎也没有那么扰人了。 4. 行至宝商街时，一名正站在摊位前与摊主聊天的红发少女恰巧转过头来。一看到他，立刻开心地朝他挥挥手： “流浪者！这里——” 流浪者的脚步一顿，迟疑了两秒，但看到少女舞者热情的笑容，还是拐了个弯走了过去。 妮露加快脚步朝他跑来，“你已经好几天没来大巴扎了！什么时候有空再来逛逛？今早进了不少新鲜水果和香料，还有些质感挺舒服的布料，他们都说想留一些送给你们，就当是感谢你们一直以来的帮忙，你什么时候叫上旅行者一起来拿？ 流浪者愣了一下：“送给我们？”在明知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之后？ “嗯！”妮露点点头，“大巴扎的居民都很期待你们能来，孩子们也都很想念‘带着蓝色大帽子的哥哥’哦！每次你来陪孩子们玩都能把他们逗得咯咯笑呢~” 旅行者时不时会带着流浪者来大巴扎见妮露，顺便帮帮居民们的忙。久而久之，大家也就知道了这个总是臭着脸的少年实际上心软得很，嘴上嫌着，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帮忙搬重物、修理舞台道具、缝制戏服、照顾小孩，什么都会干。 后来熟络了，就算有时候空要去其他国家旅行而流浪者需要留在须弥待命的时候，他闲来无事也会来到大巴扎帮忙。 在孩子们心里，流浪者哥哥的语气虽然总是没什么耐性的样子，但每次来大巴扎都会给他们带些自制的糖果点心，或自己缝制的可爱玩偶。有时候大人在忙，他还会和旅行者哥哥一起带着孩子们到须弥郊外疯玩一阵。 若是遇到了魔物，蓝色帽子的哥哥总是会第一时间挡在他们面前，三两下把魔物清掉；若是有时候他们玩得太闹腾不小心摔伤了，这个哥哥嘴上不耐烦地念着他们怎么这么不小心，手上却是温柔又小心地将药膏擦在孩子娇嫩的皮肤上。 流浪者刚想说什么，一个路人却突然把妮露拉开：“妮露小姐，你可别跟这家伙走太近啊，听说他可是因为一点儿不顺心就灭过别人族的变态呢。” “就是就是，跟这种报复社会的罪人太亲近的估计也有点儿心理不正常，妮露小姐你这么温柔善良，可别被那种罪犯带坏啊。” “他可是害死了好多无辜的人啊……” “想想稻妻的雷电五传，那些人多可怜啊，你也要同情一下被他伤害过的无辜市民，别对他那么好了。” 妮露紧抿着唇，听着身边的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劝，等他们稍微安静下来了才抬起头，语气和态度是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没怎么读过书，不懂律法，也不会讲什么大道理。我只知道，现在的他帮了我们很多，大巴扎的居民们也很喜欢他。对我们而言，他和旅行者的存在就如同我们的家人，会互帮互助，互相鼓励。 “你可以不喜欢他，但请不要将你的喜好强加在我们身上，逼着我们也不准跟他接触。也请不要觉得，我们愿意跟他做朋友就是不正常。” 说罢，她没再理会那些路人，转头朝流浪者笑：“走吧，我带你去大巴扎见他们！” 5. 妮露带着流浪者穿梭在须弥城中。不少人看到流浪者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可在看到他身边的妮露时，考虑到少女温柔善良的性格，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 “说起来朱特先生最近收到了几份外国食谱，想试着修改一下变得更适合须弥的风味，他就想到了你和旅行者，说你们又擅长烹饪又去过其他国家，说不定能提出不少好意见……” 她突然停下步伐，歪头看着流浪者：“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看你欲言又止的。” 流浪者僵了僵，有些局促地压低帽檐：“我……之前让你们被困在同一天无尽轮回，我还欠你一个道歉……对不起。” “啊，你是说花神诞祭那次吗？”妮露愣了一下，“可我记得这件事是大贤者和那个博士做的呀，虽然他们制造轮回的目的是为了让你成神，但整个计划的主谋并不是你，不要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啦。” 妮露双手背在身后，轻轻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其实当时须弥城的居民都意识不到自己在同一天轮回，对我们而言，真的就只是度过了一个普通的花神诞祭而已。所以就算我们知道了真相，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生气，这点你不必担心。 “而且那次轮回算是帮我完成了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心愿呢。”妮露害羞地吐舌，“在紫红色的帕蒂沙兰围绕着的舞台上，在晶蝶的陪伴下跳着花神之舞，庆祝小吉祥草王大人的诞生……那真的是我最难忘的经历，也是我见过的最棒的舞台！” 流浪者闻言抱起双臂有些好笑地看着这位大巴扎的知名舞者。她知道这姑娘性格向来乐观又纯善，却没想到可以把这件事都看得这么开。 “其实刚才那些人的话，你不用这么放在心上的。”妮露抬起手，阳光从她的指缝间落在她吹弹可破的脸颊上，“我毕竟也只是普通人，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圣人，没办法对每个人都施予等量的同情，也无法理解那些自认为代表正义的人到究竟是以一种什么样的态度和标准去评判别人的对错。 “如果犯了错的是他们的朋友或亲人，他们真的还能这么大义凛然地指责对方吗？还会去同情那些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吗？ “他们这种态度我无法认同。所以我可以很干脆地承认，我只会偏袒对我和我的朋友好的人。 “就像我刚才说的，我看到你对待大巴扎居民的好，这就已经有足够的理由让我将你视为朋友了。 “不过前提是没有人因为这次花神诞祭的轮回而受伤哦！”妮露突然转过身，气势汹汹地叉着腰瞪他：“要是有人因此造成了无可挽回的伤害……我可是不会原谅你的！” 流浪者心里一紧。他曾听空提过，那次花神诞祭差点让一个染了魔鳞病的善良女孩永远地离开世界。 不过幸好，并没有发生最坏的结果。 妮露没有带流浪者往大巴扎走，反而是来到城门口才停下来。 “你其实还有事要忙吧？我担心那些人缠着你不放，所以才借口要带你去大巴扎。大巴扎的居民们送的东西有点多，你可以下次叫上旅行者一起来拿。”她挥挥手，“我就送你到这里啦，有空记得过来玩哦！” 6. 流浪者刚走出须弥城没多远，又遇到了一名学者。 那学者显然也认出了他，立刻开始冷嘲热讽起来：“哟，这不是那个嘴臭的阶下囚嘛？该不会是刚上完课出来吧？啧啧啧，明明是个死刑犯，却还有接受教育的权利，甚至还可以快快乐乐地参加团建哈？” 流浪者捏紧了拳。可他不能动手，又不想跟这种白痴多废话，干脆无视对方继续往前走。 谁知那没眼色的学者竟还追了上来，继续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真不知道草神大人怎么想的，不仅没给你实质性的处罚，还保送你进教令院，又是让你写报告，又是让你当代表参加活动。你说话难听又爱嘲讽，教令院哪个学者没被你嘲讽过？开后门把你送进来让你恶心她自己的子民是吧？ “而且你一个囚犯就有接受教育的权利，沙漠人就没有捏？原来沙漠人还不如囚犯？她那么尽心照顾一个罪犯，却不去管生活艰辛的沙漠人，就不把他们当须弥人了呗？就她这作为，还不如把大贤者请回来，让她继续被关着算了，大贤者都比她有作为。我看现在草神大人就是个只会给你洗白的白莲花圣母……” “刺啦！！” 利器划破空气的声音响起，一支长枪突然擦着学者的耳边窜过，最后“嗤”一声插进前方的泥土里，枪柄兀自嗡嗡颤动，可见其飞行速度有多高。 那学者顿时被吓得腿一软，一个踉跄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刚刚那枪若是再偏一点点，就要刺穿他的脑袋了。 “大逆不道！草神大人你也敢污蔑？！” 赛诺站在不远处，因愤怒而开启了煟煌随狼行的状态，胡狼头盔掩住了他的神情，雷光在他周围闪烁，令人望而生畏。 “难道你认为嘴上过过瘾就不用受到处分了吗？”赛诺手一挥，赤沙之杖化作金芒重新回到他手中。 学者吞了吞口水，抖着声音硬撑：“我、我承认，刚刚我说话过、过激了些……我无意侮辱草神大人！只是、只是为草神大人打抱不平……！更何况我刚刚也是基于事实评价，这个家伙不值得草神大人付出这么多！” 见学者越说还越理直气壮，赛诺轻嗤一声，“你是用什么眼光、什么立场去判定草神大人这么做值不值得？你只是从你自己的角度去思考，觉得看他不顺眼就是不值得被拯救。自私的东西。 “当初那件事受害最大的是草神大人。是草神大人差点被害得失去神位，而不是你。她如何处置那是她的权利，你没有资格置喙她的决定。 “草神大人仁慈，对于有心忏悔的人她都愿意救度。就算是阿扎尔，草神大人也只是将其流放到雨林，并没有选择处死。对待流浪者也一样，她给了流浪者改过自新、偿还罪孽的机会，更借此让流浪者成为了须弥的战力，她绝对当得起“智慧之神”这一名号。 “至于曾经的沙漠子民为何得不到教育机会，你心里没点数吗？若不是阿扎尔歧视沙漠子民，认为他们身份低贱，不愿意给他们提供教育资源，沙漠子民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反倒是草神大人，刚取回权力就立刻安排师资人力前往沙漠义教，更有风纪官全程护送。举办活动也以招募沙漠人才为目标，期望能让更多沙漠子民成为学者。如今所有沙漠子民都有平等接受教育的机会，只不过教育水平不是一朝一夕能大幅提高的，对你们这些从小在学术家庭长大的人来说当然微不足道，但并不代表草神大人没有为此努力。 “而你却想让阿扎尔再次回来关押草神大人，继续享福当官，掌控须弥，让所有须弥人陪你受罪？你的心到底是有多黑才能说得出这么丧尽天良的话？！” 学者被赛诺突然拔高的声调吓得又是一跳，连忙唯唯诺诺地奉承：“是是是，大风纪官大人说的是！是我眼界太狭窄了，啊哈哈……我、我突然想起我还有急事，就不麻烦大风纪官大人惦记了啊！” 似乎是怕赛诺一怒之下又把赤沙之杖往他头上扔，学者也顾不上再嘲讽流浪者了，爬起身锤了锤自己还在因害怕而抖个不停的双腿，一跌一撞地离开了。 等走出数十米远，自以为赛诺和流浪者都听不见了，才忍不住小声逼逼：“说得那么冠冕堂皇，还不是在洗白那个什么流浪者，这还不算圣母白莲花？切……” 但他显然低估了终日在沙漠和雨林奔波、四处追捕逃犯的赛诺的听力。赛诺瞬间黑了脸，捏紧了赤沙之杖。 “算了赛诺，一个装睡的人是永远无法叫醒的。” 旁边的小树林里走出一个墨绿发的少年，头顶一对狐狸耳朵轻轻抖动，“他们在思考前已经选好了立场，自然觉得与他们不同立场的人说的话全都是错的。再怎么跟他理论，他也只会装傻充愣，认为不讲理的人是你，也永远不会理解草神大人的用意。” “……提纳里。”流浪者心情复杂地看向来人。 赛诺吐了口气，将心中的愤怒压下后才转身对流浪者说话，语气也温和了不少：“别在意那些人说的话。他们说你走后门，只是因为他们只看到了自己想看的东西。你在教令院的努力我们都看在眼里，也清楚知道你如今在教令院获得的成就都是靠你自身本领。” 提纳里点点头：“是啊，我也拜读过你在因论派的几篇论文，结构清晰明朗，由浅至深地分析社会现象和成因，就算我不是因论派的学员也能看得明白；思考角度刁钻，让人耳目一新，也让我受益匪浅。因论派代表由你当绝对够格。 “而且你的改变我们同样也看得到，绝对不是他们说的这么恶劣。几年前那次学院庆典，那算是我第一次与你正式认识吧，我还记得在我快中暑的时候，是你把属于你的那支水给了我。虽然当时你的态度确实不怎么样……但我能听出你话外之意的关心和提醒。（注1） “还有在化城郭也是，巡林员们都很感谢你哦，也希望你能多过来坐坐。” 空平日里经常会带着流浪者去化城郭看望提纳里和柯莱，顺便在营地里帮忙做饭、照顾植物、整理《道成林生存指南》等等。基本上所有巡林员都品尝过流浪者的做饭手艺，并对其赞不绝口、念念不忘，恨不得流浪者能成为化城郭的专属厨师，好让他们每次巡林回来都能吃到美味的佳肴。 偶尔两人也会陪巡林员们一起巡视。而雨林内野兽魔物和偷猎的镀金旅团众多，不少巡林员都受过这对情侣的保护。 当然，总会有那么一两个对流浪者看不顺眼，但又有谁能做到十全十美人见人爱呢？就算是大名鼎鼎的旅行者，也会有些人因嫉妒而处处针对。至少在化城郭里，大部分人都很欢迎流浪者的到来，这就足够了。 “今天早上我从化城郭过来的时候，还有巡林员来跟我说，虽然你曾经危害过须弥，但现在的你既然已经没有了害人之心，还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早就已经算是我们的朋友了。 “就算你曾为恶，但也有在努力消除罪业。谁都有做错事的时候，我们总该给个机会让人补偿嘛。” 流浪者默默地听着提纳里的安慰。待对方说完后，他轻吸一口气，局促地将帽檐拉低了些，做足了心理准备后才小声开口：“当初在禅那园的那件事……对不起。” 提纳里愣了一下，但很快便反应过来流浪者是在说以前曾在禅那园用雷劈伤过他的事。 其实当时还是“散兵”的流浪者也是敌我不分地一通乱劈，并不知道自己劈伤过提纳里。这也是空后来告诉他的，他便也记在了心里。 提纳里笑了笑，轻轻颔首：“嗯，我接受你的道歉。” 7. 纳西妲破例允许流浪者在没有旅行者的陪同下离开须弥。而他这次的目的，也是他在决定恢复世界树时就想好的目的，便是稻妻。 之前由于自己“囚犯”的身份，每次想出须弥都必须要以“跟在旅行者”身边作为条件。 他本以为这次出境依旧会有空陪同的。出于隐瞒恋人擅自行动的心虚和愧疚，早上他离开尘歌壶的时候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留张纸条告诉空自己要去做什么。但以他对空的了解，一旦发现世界树出现变动，他一定会去找纳西妲确认，然后又冲到自己面前质问为什么不先跟他商量。最后空总是会先心软，不再追究他的任性之举，答应陪他一起去稻妻，将这场赔罪行动进行到底。 可他到现在都还没出现。 纳西妲的视线遍布整个须弥，根本不存在空找不到自己的可能。 所以只剩下一个解释：空害怕那些流言蜚语，不敢在众人面前与他显得太亲近，所以才没有来找自己。 他知道自己这么恶意揣测空真的很过分，但他想不到其他理由来安慰自己。 呵，到头来，自己也是孤身一人罢了。本以为终于有一个可以互相依靠、互相信任的存在，却也只是个胆小鬼。 不过也是，像我这种活在阴影中、精神早已腐烂的无心人偶，本就不配拥有这些感情。能有机会与温暖明亮的太阳以恋人相称数年，应该知足才是。 8. 甫至稻妻，流浪者便大肆宣传自己的到来，并在鸣神岛附近的一个偏僻小岛上架起了擂台迎战，表示愿意接下所有因雷电五传一事而引起的恨意。 ——不过在这之前，他还是有乖乖向三奉行申请场地借用的。 风声很快传开，没过多久，就陆陆续续有些挑战者和好奇的民众前来看看这个“将雷电五传灭门的罪人”。 「你们若是有能力，就来取我性命为你们的家族复仇。若是没有，那便练到实力够了再来找我吧，我随时奉陪。」 他对前来挑战的人如是说。 在这些挑战者中，有真正的雷电五传后人来为家族复仇的，有假惺惺地说要为那些无辜之人打抱不平的，有来凑热闹砍个几刀的。 可流浪者全部接下了。他连神之眼也不用，只靠人偶那用特殊材料制成的躯体硬抗下了挑战者的所有攻击，接下了他们对自己的满腔怨恨和恶意，而流浪者始终不曾出手反击。 这种单方面的发泄持续了数天，新鲜感消失，吃瓜群众逐渐失去兴趣，人群也渐渐散开。擂台周围本来里三圈外三圈地围着大片观众，反衬得现在荒凉冷清。 流浪者也不在意，见周围不再有人向他挑战，他便随意地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抹掉脸上的血迹。 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当初将神里家家主打至重伤、灭绝雷电五传的人，果然是你吗？” 看着远处走来的少年少女，流浪者挑了挑眉：“正是。怎么，要来砍我几刀为你们的长辈复仇吗？” 来人他认识，平时与空一起旅行时，空偶尔也会来稻妻见见朋友。自知说不出什么好听话的他便会假装没看到空无奈的眼神和想要拉住他的动作，自觉走到远处，看着空和朋友们交谈说笑。 据他了解，少女是三奉行神里家的大小姐神里绫华；少年他就更熟悉了，锻刀世家枫原家的后人枫原万叶，对方额侧那一缕醒目的红发不断地提醒着他曾犯下的错。 至于万叶和绫华，他们当然也认识流浪者。空除派蒙外的另一位旅伴，也是少数能让待谁都温和礼貌却又沉稳疏离的旅行者露出少年应有的调皮情绪。 神里绫华摇摇头：“不，我们不是来复仇的。只是听说凶手现身挑衅邀战，整个鸣神岛都传得沸沸扬扬。我担心会有伤亡……所以过来确认一下。” 流浪者嗤笑一声：“别担心，我不会还手。” “我并不只是担心他们，也在担心你。”绫华认真地盯着流浪者的脸，上面还有一道划痕，流出如深渊般幽蓝色的痕迹。 “你长时间承受这么多人发泄式的攻击，也快支撑不住了吧？” “哈？”流浪者脸色一沉，“你在关心我？关心一个差点害得你们家族没落的凶手？” “唉……”万叶无奈地叹了口气，“你不需要这么浑身是刺，其实我们并没有你想象中的这么恨你，毕竟我们对你的第一印象也……小心！！” “叮”一声，万叶挥出的太刀击飞了一把准备刺向流浪者的短匕。 流浪者斜瞥了一眼身后偷袭的人。以他的能力，当然能感觉到身后有人接近，只是他认为自己是个罪人，这次行动本就是来赎罪的，自然要全盘接下所有的攻击。 那人见自己的偷袭被拦截，恼怒地跳脚：“你谁啊！我报我的仇你凑什么热闹！” “在下枫原万叶。至于身边这位，我想不用我做过多介绍了吧。” “枫原万叶？还有旁边这位是……白鹭公主？！”偷袭者愣了愣，接着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手握拳锤在另一手掌上：“啊！我知道了！你们是想亲手为雷电五传复仇的吧！太好了，有你们在要取这混蛋的性命可就容易多了！你们可要下手狠一点，别让这个畜生死得太舒坦！” 他也清楚凭他的实力别说取人性命了，怕是想在这个仇人身上划个伤口都难。可面前这两人是谁啊，是拥有神之眼的人，一个是家喻户晓的白鹭公主，一个是挡下雷电将军无想一刀的人。 万叶因对方满嘴无理的发言而皱了皱眉，但还是温着声音回答：“你误会了。我们不是来复仇的，只是想找他谈谈。” “哈？？你来找他不是为了报仇，而是来跟他谈天说地？？你跟害得你们家族没落的人有什么好谈！！就是这个人毁灭了雷电五传！他现在就在你面前！你为什么不动手，为什么不杀了他！ “啊，难不成是两位心软了？你们用不着为这种人产生恻隐之心，他害惨了我们的家族，害得我们家道中落、人丁凋零，我们有向他复仇的权利！ “不过是砍他几刀而已，远远抵不上他犯的罪！就算我们要取他性命又如何，受这些报应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为什么你们不动手啊？！” 万叶语气冷淡下来：“怎么感觉你是在强迫我复仇似的？你是以什么立场，用这幅理直气壮的语气要求我们一定要对他动手？你自己想复仇我无权阻止你，但你没资格命令我们陪你一起卷入这冤冤相报的恶性循环。” 绫华也接口：“是否复仇是我们的权利，请你尊重我们的选择。” 说罢，她不再理会那人，转头看向流浪者，“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好吗？有些事情想跟你谈谈。” 流浪者跟着万叶和绫华走了一段距离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讥讽：“你们的心可真大啊，对着仇人都还能那么心平气和地说话，甚至连一句指责都说不出口吗？该说你们是太宽容还是太没志气？” 走在前面的两人转过身来，默默地看着情绪开始不稳定的人偶。 “你们那种怜悯的眼神，是在可怜我犯下了错，却只能抱着无尽的愧疚和悔恨，受尽自我鞭笞的煎熬和折磨，对着受害者苦苦哀求他们能降下责罚？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追着你们、缠着你们向我复仇，要你们给我个痛快的小丑，是吗？！” 万叶轻叹了一口气。 “要不这样吧。”他提议，“你陪我做一件事，就当偿还了，好吗？” “行。做什么？”别说一件事了，他自认自己欠丹羽的情永远都还不清，所以对于丹羽的后代，只要是不威胁到空和纳西妲的事情，叫他去做上百件事、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可以毫不犹豫地答应。 “陪我切磋一下吧。”万叶说，“你也要使出全力，不能放水。这是对我的尊重。” 9. 两人切磋了近半个时辰才堪堪分出胜负，最终以流浪者略败一筹结束。 凭着流浪者非人的躯体，他可是能徒手接下带有属性附魔的武器的。那些挑战者没几个拥有神之眼，所以即使他没日没夜又不做任何防御措施地抗下攻击，也几乎没受什么重伤。但被当了几天的出气筒，体力下降和反应变慢还是免不了的。 否则以流浪者的战斗经验，孰输孰赢还真不好说。 绫华本是站在旁边做裁判，见两人打了那么久都还是势均力敌的样子，双方都紧绷着神经提防着对方下一道攻击袭来，那投入的程度让人怀疑他们想打到天荒地老，完全无法分神去思考其它事情。 谁知她接个水回来的功夫，两个家伙就已经双双瘫倒在沙滩边，任由浅滩的海浪一阵一阵地把他们的衣服打湿。 “你们怎么都躺在水里了？快起来！着凉了怎么办？”心善的少女下意识为两个少年担忧，倒是忘了两人皆为神之眼拥有者，体质强于普通人，哪是那么容易着凉的。更何况其中一个还是不会生病的人偶。 万叶接过水袋道谢，像喝酒似的猛灌了一口，“呼……好久没有打得这么畅快了！你果然很强。” 流浪者眼神复杂地盯着万叶头顶那一撮红毛，没有说话。 万叶放下水袋，重新躺回沙滩上，“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或许你以前就见过我了，但我第一次正式与你见面是空邀请我陪他一起去探索一处秘境的时候，你也在场。 “当时你走在最前面开路，负责探索机关、排除危险，可以看得出来你很擅长前线单兵的工作，而且还具备快速应变的能力，连派蒙不小心误触的机关你都立刻解决了，让人非常安心。 “我之前也跟空一起冒险过，清楚他是个莽冲的家伙。可能是他的体质比常人更强韧吧，有些足以让人骨折的伤害对他而言都是小刮擦，所以他总是有不顾前方是否危险就直接冲过去硬干的习惯。 “但那次跟你一起探索，不知道是因为他认同你的能力，又或是因为他真的很信任你……可能两者皆有吧，总之很难得见到空在探索的时候会乖乖跟在某个人身后接受保护。那时候我就想，有你陪着空旅行，他的安危也不再那么需要令人担心了。 “所以当我知道你就是那个灭绝雷电五传的人时，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总觉得难以把你们联系在一起。” 万叶拨开额前被浸湿的刘海，头顶夺目的烈阳刺得他眼睛有些睁不开，他干脆转头看向流浪者。 “后来我也释然了。就像我曾经也执着过辅助父亲振兴家业，可经历了逃亡生涯过后才发现，还是吟诗作赋、寄心于自然这种生活更适合我。而曾经的你执着于复仇、向将军大人证明自己，如今却愿意花时间陪着空满提瓦特到处跑，想来也是经历过些事情改变了你吧。 “我的长辈只希望我们能远离这些仇怨，一世平安顺遂。我也曾下定决心，依照长辈的嘱咐，不会去盲目寻仇，被陈年旧事蒙蔽双眼，而是能放下过去，继续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除非我的仇人继续作恶。但如今看来已经不用担心这一点了。” 绫华姿态优雅得体地拢起长裙，在两人身边侧身坐下，“可能很多人都不理解我们为什么不复仇，认为我们理所应当地要向你实施报复，让你承受应有的代价。但并不是什么仇恨都必须靠互相厮杀来还清的。当初哥哥告诉我们真相，目的也并非是希望我们去复仇。 “因果循环，皆有定数。你曾种下恶因，必然带来恶果，但你的果未必是由我们出手，将来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偿还也没人知道。偿还的可以是性命，可以是自由，可以是快乐，可以是健康。没人规定罪业的报偿只能是让别人往你身上砍几刀，也没有规定只有受害者动手才能抵消你的罪业。 “——也许不是不报，只是时候未到。 “所以，你不必执着于获得我们的报复或原谅，我们也不会执着于向你复仇。” 这番话说完后，绫华就发现两个少年都在盯着自己，瞬间满脸通红：“抱、抱歉，我是不是自以为是地说了很多不知所谓的话……” “不会奇怪哦，因为我也是这么想的。”万叶轻笑一声，又转头对流浪者说道，“所以你不必觉得我们不向你复仇是看不起你或是可怜你。正相反，我们欣赏现在的你，认同你如今的性格、三观和能力，所以才希望你能自己直面因果，偿还旧账，而不是由我们动手来称量你的罪。” 10. 绫华带着两个浑身湿透的少年回了一趟神里屋敷，让他们清洗一下，把身上的衣服烘干才离开。 在这期间流浪者也没再纠结复仇的事了，他乖乖跟在绫华和万叶身后，就像受朋友邀请去家里玩的普通小孩一样，礼貌地向古田奶奶问了好，还被古田奶奶邀请留下来吃顿饭再走，不过他拒绝了。 他与新交的两个朋友道别，沿着屋敷外的鸟居，走向山顶的鸣神大社。 通往神社的小径时不时有稻妻居民和旅客经过。有些人是为了来求签祈福，有些则是想参观一下鸣神岛的地标景点。 “嘿，你快看，那人是不是就那个……将军大人制作的初代人偶？”一个经过流浪者身边的人捅了下同行者的手臂。 “诶，好像是啊。长得挺精致的，怎么就变成了个报复社会的心理变态呢？真是可惜了这张脸啊，啧啧啧。” “就是说啊，遇了点儿挫折就像个疯子一样报复世人、报复无辜的后代，觉得自己的信任被辜负了就崩溃得到处杀人，妥妥的五百岁巨婴……真是又任性又玻璃心，恶心得很啊，呕。” “况且他的朋友也没有背叛他啊，被人忽悠两句就信以为真，是他自己又蠢又好骗，还怪别人了？结果现在却把责任全甩给那个博士，说什么都是被他骗了才干的坏事，然后就可以当作没犯错了？” 两个路人挡在流浪者面前，你一句我一句说相声似的。流浪者这几天什么难听的话都听过，早已对这些无脑的恶意揣测产生免疫。 他刚想用风姿华歌直接从两个障碍物头顶飞过去，那两个路人身后就传来一道柔媚的女声：“一点儿挫折？听你们这话……是不是也经历过被亲生父母抛弃的痛呀？ “还是经历过被最信任的好友从背后捅一刀？ “或者眼睁睁地看着唯一的心灵寄托在自己面前死去却无力挽回？” 美丽的狐狸女子凑到那两个男子耳边，轻轻呵了一口气。 “又或者……你三种都经历过啊？” 换作平时，这声音听得能让人酥到骨子里。可现下暗含的怒意却让有危机意识的人瞬间头皮发麻。 “八、八……八重宫司大人！！” 两人惊恐地回头，看着一身特制巫女服饰的华贵女子，刚才的嚣张气焰瞬间被灭得焉哒哒。 看到来人，流浪者郁闷地“啧”了一声，撇开了脸。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没经历过别人的苦难，就不要自以为是地站在高处对别人的行事评头论足。如果受苦的是你，你可未必能比他做得更好。” 此时这位兼具美貌与智慧的八重大人脸上依旧带着难以捉摸的笑，上挑的凤眼也一如既往的勾人，可眼底却不见丝毫笑意。 “还有，关于被骗的问题，我都懒得再跟你们解释什么。没了解清楚别人的经历之前少妄下定论。难不成你们一出生就在社会摸滚爬打，练就出了老谋深算的性格？都没有经历过从未涉世、天真无邪的孩童时期的吗？简直像是责怪一个襁褓里的婴儿为何不会走路一样可笑又愚昧。” 神子抱着双臂，身后的狐灵若隐若现，似乎随时都要张开嘴将人类一口吞下，妖怪携着雷电的威压让两人瑟瑟发抖。 “滚下去，别让我在神社里看到你们。” “是、是！多谢宫司大人饶命！！”两人不敢再多待哪怕一秒，连滚带爬地下了山。 神子这才收敛了身上的杀气，转过头来，又恢复了那笑眯眯的表情看向流浪者：“好久不见，来我这儿吃个下午茶，叙叙旧吧？” 11. 神子为流浪者沏了杯茶，示意他不用客气随便吃，然后就自顾自地夹起一块油豆腐放入口中咀嚼，还满足地眯起眼，已经沉醉在了无上美味之中。 流浪者扫了一眼桌上的点心，没一样符合自己的口味，只好举起茶杯。 茶水入口，苦涩的味道瞬间扩散，甚至连舌根都被苦得泛起酸意。是他平时喝惯的味道。 没多少人能喝得下这种茶，神子更不可能爱喝。总不会是知道他要来，特地为他泡的吧？呵，算了，怎么可能。流浪者在心里嘲笑自己想太多。 “影现在在一心净土，我没有把你来到稻妻的事情告诉她。”神子在品尝美食的间隙说道，“毕竟你想要的，并不是她的一句道歉这么简单吧？更何况你们积压了五百多年的恩怨，也不是能够随便化解的。这种时候突然见面，只会让气氛变得尴尬吧。” 确实，他对雷电影的情感，并非只有恨那么单纯。比起道歉，曾经的他更希望自己能引起巴尔泽布的注意，获得雷电影的认同，让她明白把自己抛弃是错误的选择。他做了这么多，也只是为了向雷电影证明自己而已。 但现在他早已放弃了这些执念。 不过这个狐狸女人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难缠……被她注视着的时候，仿佛连内心也被她看得一清二楚。这种仿佛被剥光遮蔽衣物的感觉实在是令人羞耻。 神子没去留意流浪者在想什么。她拿起茶杯，与瓷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是影有错在先，制造了你却又只是将你封印，对你之后的去向不闻不问。加上当时她不管事，才导致了踏鞴砂的悲剧。是她的懦弱和逃避，才导致了你往后的一系列变故。所以你虽然后来做错了事，导致雷电五传陨灭……但以我和影的立场，也没资格多指责你什么。 “其实影对你也是有愧疚的，但她毕竟是武人心思，无法理解你想要什么。所以即使她得知了你在愚人众的消息，也不打算多加管束你，也让你进一步误会她不曾多留意你一眼。”神子轻轻啜饮一口茶，接着叹了口气：“如果当时她有去找你的话，结果也会不一样了吧。” “……”流浪者捏紧茶杯，“现在知道这些也没有意义了。” “是啊，都过去了。”时间不能倒流，往事不可追究。神子慨叹一声，又继续专注于她所钟爱的点心。 “我……”流浪者焦虑地用手指刮着杯沿，花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酝酿语气，久到连神子都疑惑地将视线从点心移向他，他才终于小声说出了口：“我当初也不该怀疑你的承诺，不该认为你没把我的求救放心上……之后的事我都听说了，你派出援兵前往踏鞴砂，还把金羽托人还了回来……咳，抱歉。” 神子一怔，半晌，她捂嘴轻轻笑了起来，语气却难得地不再是调侃，“不必道歉，当时的你救人心切，我理解你的心情。况且当时的我才刚开始协助人偶将军治理稻妻，也是稚嫩得很，让踏鞴砂的居民遭此劫难却没能及时援救，应当算是我们的过失。 “真要说起来，我们还应该向你道声谢。若不是你牺牲自己进入核心区域关停了御影炉心，当地居民的损失恐怕会更加严重。” 看着流浪者有些释然的神情，神子也放下了心，用手帕擦净嘴后站起来身了个懒腰，“好啦，你还有想见的人吧？我也还有事要忙呢，不送啦。” 她随意地挥挥手，离开了房间。 12. 流浪者原路离开神社，却在半途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是你！！发放邪眼、害死哲平他们的凶手……”身穿海祇岛军服的年轻将士捏紧手中的十文字枪，语气因愤怒而发抖，“我要你为他们的死付出代价！！” “住手！和田！”五郎喝止了发狂的将士，在他提起枪就想要冲过去往前愚人众执行官身上刺几个洞的时候拦住了他，“这里是鸣神岛，你在这里动武是想要给珊瑚宫大人添麻烦吗？” 和田顿时焉了下来，“可是、可是……五郎大人，明明害死弟兄们的凶手就在面前！我却不能为他们复仇？我……我很不甘心！” “冷静一点，和田。”轻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轻轻拍打在细软沙滩上的浪花，安抚了躁动的年轻将士，“你想为哲平他们复仇，也得先弄清楚要复仇的对象是谁。” 说话的正是珊瑚宫心海。她这次带上大将五郎和一名海祇岛士兵做护卫，前来与八重神子商谈条约，却没想到遇到了这位前愚人众执行官。 五郎接口：“珊瑚宫大人说的对。根据我们的情报，发放邪眼的并不是面前这人，而是另一个执行官——女士。最初建立邪眼工厂的也不是他，他是后期女士去了天守阁之后才暂代女士管理工厂。所以他与弟兄们的死并没有直接关系。” 心海看向流浪者，意有所指，“虽然我也很讨厌愚人众，但我不会为了复仇或宣泄情绪而把莫须有的罪名安在讨厌的人身上，向他实施报复。 “更何况，这件事我也有错。若不是我疏于管制，没能及时发现他们在使用邪眼的力量来战斗……他们也不会因此牺牲。” “珊瑚宫大人！”和田见他们敬爱的军师陷入自责的失落模样，顿时慌张地想要安慰，把对流浪者的指责都抛到了脑后，“不、不是珊瑚宫大人的错，都怪我们，怪我们无视后遗症使用邪眼，还向两位隐瞒军情……啊啊啊！五郎大人我该怎么办！我我我不是故意惹珊瑚宫大人难过的！” 五郎无奈地摊了摊手。 心海噗嗤一笑，心中的沉重与哀伤都消散了一些。她安抚了年轻将士几句，转头准备与流浪者道别，却听流浪者突然说道： “我可以去海祇岛看看他们吗？” 心海一愣，眨眨眼盯了流浪者半晌。 她大概也知道流浪者口中的“他们”是谁——那些与幕府军交战、最终却长眠于神无冢的土壤中的海祇岛士兵们。而他们的墓碑则被安置在海祇岛，期盼他们的灵魂得以归乡，获得安宁。 流浪者被心海盯得发毛，就在他以为自己被拒绝、自嘲地拉低帽檐想要转身走人时，心海温柔地笑了起来，开口说道：“当然可以，海祇岛欢迎所有心存善意之人。” 13. 结束了海祇岛的旅程，流浪者坐船回到了璃月。 璃月港的清晨因海风的吹拂透着丝丝凉意，但这点温度对人偶而言不算什么。 他下了船，微微掀起帽檐，看着身后的日出逐渐将面前海港的景色镀上一层金芒。越来越多船只进出港口，搬运着货物的工人开始了他们一天的劳作。 这座城市就像一尊自黑暗中缓缓苏醒的巨兽，逐渐展现出它应有的活力。 而他在这片热闹的港口见到了他朝思暮想的金发恋人，正站在码头边笑吟吟地朝他挥手。 “阿散，这几天的赎罪之旅感觉如何？” 14. 数天前，空向纳西妲询问了流浪者的所在之处后立刻带着派蒙赶了过去。 他不用猜都知道现在外面关于流浪者的风声会乱成什么样子。但无论流浪者将要面对什么样的痛诬丑诋，他都要陪在流浪者身边一起承担。 而当他来到教令院门口的平台，正好听到艾尔海森说的那番话。 他突然想到，以他那一个个性格迥异独特的好友们的见解，说不定在通过世界树得知所有真相后，不仅不会讨厌流浪者，还会对流浪者的经历别有一番看法，甚至可以顺势解开流浪者的心结。 于是他先将派蒙交给纳西妲照顾，然后悄悄地跟在流浪者身后，从须弥一路去到稻妻。 中途他好几次想要冲出去替恋人打抱不平，想要扑过去抱着他的阿散说不要理会那些人的污蔑，他从不认为阿散是那种人。 但他还是忍住了。因为这次旅途需要流浪者一个人走才有意义。若是他在身边，流浪者就会觉得自己是沾了旅行者的光，那他的朋友们说的话就白费了。 他需要做的，就是在流浪者的旅途结束后，站在终点迎接他的恋人。 “你这几天都在偷偷跟着我？” “对哦。” “……所以你那些朋友对我说的话，也是你的主意吗？” “当然不是！”空无奈地叹了口气，他就知道他的恋人又要想太多，“你别总是这么妄自菲薄。在你见到他们之前，我没跟他们说过半句话。他们对你说的、对你做的，都是他们发自内心的。 “只要他们有好好了解你，就会发现你值得他们真心相待。” 空轻轻掀开恋人的斗笠，温柔地抚顺对方在赶路途中被吹乱的发，抹净脸上沾染的灰尘。 “人很容易受立场影响。他们被思想框架限制在有限的视野内，便自以为已经看透了事物的本质，连认知也变得狭窄和片面。所以无论你做得再怎么好，都会有人试图在他狭隘的观点里对你做的事指手画脚，从鸡蛋里挑骨头。 “但你要记住，仍然有不少人在支持你，与你站在同一立场。不要把自己想得这么不堪，你的优点只需要我们这些支持你、欣赏你的人看得到就够了。” 流浪者握住空轻抚自己脸颊的手，低头眷恋地贴着对方的唇厮磨。他有好多话想对爱人说，可最终汇聚在嘴边的只有一句： “抱歉……” 抱歉没跟你商量就擅自做出恢复世界树的决定。 抱歉让你一直在担心我的安危。 抱歉怀疑你不来找我是因为害怕那些流言蜚语。 抱歉要让你夹在你的伙伴和我之间左右为难。 抱歉给你添了这么多麻烦。 空愣了几秒，突然扶着腰笑个不停，瞬间把温馨的气氛毁了个一干二净：“你这几天道的歉比你这五百年的人生加起来都多吧？看你吃瘪的样子真的好可爱呀哈哈哈哈！” 流浪者眼角一跳，磨着后槽牙反击：“是吗？可我觉得你被我顶得哭着求饶的样子更可爱呢。” “……喂！”空脸色通红，“说不过我就开黄腔，太过分了！” 流浪者摊手，一脸得意：“哼，肤浅。那也不过是战术的一种罢了。” 见恋人已经恢复了精神，空无奈地摇摇头，继而欣慰地笑了笑。 他在清晨的阳光下张开双臂拥住了他的堇发恋人。 不必再畏惧孤独了。 你承受的恶言，我陪你一起扛； 你累积的罪业，我陪你一起还。 END 注1：理论上来说那时候提纳里应该是半昏迷状态，并不知道给他送水的人是谁，这里我擅自改了一下（我才不会说那是看到内鬼消息时写的稿子，懒得改了x） 写完之后感觉真的又臭又长，能看到这里的朋友们真的非常感谢你们能看到最后【鞠躬】 文中只摘录了一小部分无脑黑的评论，有些人骂得更难听，没法在文中全部写出来 双方吵架其实都有对有错吧，我想尽量中立地评价流浪者的剧情和人设，就以自机角色们的视角去讲述出来，顺便当我的嘴替（？）骂爆某些无脑黑（让你们感到ooc了真的果咩纳塞QAQ）；而且他们都是空的朋友，能得到他们的认同也能让流浪者释然一些吧。 当然，散空成分就是我的私心了，只希望阿散在遭受骂名的时候，依然能有个人一直陪在他身边 须弥的原型毕竟包含了大量佛教要素，所以部分评价会以佛教为切入点，若是造成观感不适非常抱歉（更加ooc了可恶） 我们不能否认散兵曾做过的恶，但也不能对他如今的向善视而不见。 文中观点不一定正确，如果能有一些理性的评论我会很开心的【卑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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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空】称量你的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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