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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术】梦蝶
【长术】梦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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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要角色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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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他看着被框在圆框中的世界，碧色的彩蝶扇动翅膀，落下点点鳞粉，那彩蝶向着高处，越飞越远...... ———————————— “白术？白术！” 他听见有人在唤他的名字，白术在那人的呼唤声中醒来，径直落入视线中的是一张被墨迹涂抹得有些不忍直视的白纸。白术一怔，忙将手中毛笔放好，长生顺着桌角爬到白术手边，从他掌心中抬起头来，吐了吐蛇信，“要是累了就放下笔去床上好好休息，趴在书桌前本就容易犯困，何况在这里也睡不好。” 闻言白术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笑着回道。“不打紧，我出去吹吹风就好。” 长生叹了口气。“你啊，什么时候我一说你就能立刻去休息呢？固然有想要完成的目标，但把自己逼得太紧了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白术自然也明白个中道理，只是明白归明白，实际实行起来就是另一回事了。借着灯光仔细辨认着被墨水盖住的字迹，点了点头仔细将之重新抄录这才把方才污了的纸张团成一团丢进纸篓。 他活动了一下脖子，而后伸出手，“长生，要一起出去走走吗？”长生便顺着他的手蜿蜒而上，待到重新缠上他颈间，这才道了一句 。“走吧。” 时值初春，乍暖还寒。即便白术披了外衫，还是轻易便被夜风吹散了残存的困倦。他并未走远，只和长生在住所附近绕了几圈，白日里脚步匆忙没多留心，眼下无人，抬头便见住所周围的树上缀了满树的花苞。白术有些恍惚，上次瞧着似乎才只透了丝丝红粉，不过几日，竟就已是满树春意。 “时间真快。” 他走近些去看那些花苞，等到花开时必是一派灿烂，许是见了这春景心中喜悦，白术拢了拢领口，又抬手去刮蹭长生的下巴。长生舒服的眯起眼来，白术嘴角噙笑，“出来有一会了，我们也回去了。” 长夜漫漫，他这个时间还不能睡下。 白术的生活，向来是繁忙而规律，忙到病倒，康复，又再忙起来，周而复始。 医学药学暂且不论，符箓的制作，仙法的了解，更是有着生意上的打点和反复的试药。时间，于他而言向来是最为奢侈的东西，他回头看向身后的花苞，只期望着时间可以慢一些，可惜只是时间从不会对任何人仁慈。 “阿嚏！”坐在白术面前的人打了个喷嚏等待阿桂给他抓药，等待的时间无事可做，此时身后也无人排队，他干脆和白术闲聊起来。 “一到季节这花粉过敏可真不好受。每年不到白先生这里来开一次药，整个春天都要变得难熬。” “说的是啊，花开的这般好，实在是可惜了。” “我听人说人通常会最喜欢自己诞生的季节，我就是春天出生的，但是有这花粉过敏的老毛病，实在是有些喜欢不起来，白先生呢，生辰是在什么季节？” “说来也是巧了，我也是春天出生的。” 那人有些惊喜，但又觉得贴切，白术为人温和，若说是春日出生，实在是极其相配。心中这般想着，那人又继续问道。“那先生可喜欢春天吗？” “当然喜欢。温度适宜，花也开得灿烂。” 那人点头，“果然先生最喜欢春季吗？那这句话在先生身上倒是符合。” 白术闻言摇了摇头。“倒也并非如此，不止春季，四时各有其妙趣，若是硬要分个高低未免有些可惜了。” 那人还想继续说，阿桂此时刚好将药送了过来，于是那人当下也不再多言，拿着药和两人道谢便离开了，白术只笑着对他说路上小心。 白术按了按后颈，在不卜庐一坐就是大半天，身上难免发酸。现下无人，他也好松松筋骨，在附近走走。 阳光正好，今日的风格外的轻，柳絮都似懒了下来低低的飘着。白术也不曾说谎，他确是四季都爱的，甚至多数时候像孩子一般，期待着每一年的生辰，每一年的节日，境况如此，每一日都分外珍贵。他性格沉稳，却也会期待春日的杏雨梨云，夏日的绿树成荫，秋日的天高云淡，冬日的银装素裹。 一步一步，一天一天，一切的一切都是他活过的证明，每一天都值得纪念。 突然一阵风起，将繁多的花瓣吹到白术脚边，白术抬起头，不远处的早开的几棵紫叶李已是临近结束它们的花期，伴着风落下一场花瓣雨。而七七在这时踩着花瓣来到他的面前，将合起的双手伸向他。 七七并不记得白术的生日，就像她总是无法记住白术的脸，但这些都不要紧，因为白术会告诉她，就像白术刚刚决定收留七七时不厌其烦的告诉她自己的名字一样，一遍一遍，不厌其烦。 白术说，生辰是很重要的日子，他说自己的生辰是四月二十五，七七的是三月三，还有阿桂的，和长生的。 或许严格来说长生的并不是她真正的生辰，而是她与白术师祖遇见的日子。忘却前尘的她已经不记得曾经的生辰几何，于是便将生命中另一个重要的日子作为自己今后的生辰。但或者也没有错，那是她第二次人生开始的日子。 七七将这些日子都记在同一页，后来又在上面加上了瑶瑶的和旅行者的。 白术蹲下身来与七七平齐，笑着问她怎么了。七七把合拢着的手缓缓摊开，在她小小的手心中有一朵细小的紫色花朵。 白术用双手接住那朵花，小小的丁香舒展着它的五朵花瓣，像一枚精巧的耳钉躺在他掌心。 “五瓣丁香、幸福，安康。”七七一字一顿的说着，略显僵硬的小脸上表情似乎也变得柔和，白术十分清楚的知道，她在笑。“白先生，生辰快乐。” “谢谢七七，我很喜欢。”他将丁香珍而重之的收好，然后摸了摸七七的头。 即便是这样重要的日子，不卜庐也是正常营业的，早间收了许多街坊邻里送来的礼物，白术心中感激，也难得约上几位好友一起小聚。 不过难得小酌了几杯，他就有些不胜酒力。于是便回了住处，再醒来时天色未明，白术才看了看窗外，长生就凑了过来，一副刚睡醒的模样。“现在什么时辰了。” 白术有些抱歉的笑笑。“天色还早，再睡会吧。” “嗯，好。”顺着长生冲着白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白术也紧跟着打了个哈欠，长生笑他被自己传染，一时间笑得困意都散了许多。 白术觉得他和长生就像两棵向日葵，没有阳光时会彼此相对，成为彼此的光。 今年清明时候他们回了一趟沉玉谷，回到曾经的住所，白术看着自己曾经种下的茶树如今已是枝繁叶茂，不由心中感叹时光易逝。 他们曾经住过的小院房檐上长了一棵小柳树，在这春日里已是抽了枝条，染了新绿。生命当真神奇，即便在这种地方也能够自由生长。白术最后还是没舍得将其除去。 清明时节的落雨极其自然，白术拿了矮凳坐在门口，看着远处山间的烟雨，听着房檐上雨水落下的嘀嗒声，一时有些犯困。他又做了那个相同的梦，梦里他看着那只蝴蝶逐渐飞远，突然他的视角有了变化，更为宽广的世界，他回头看去，看见那熟悉的圆口，凑过去看，其中的泥土之间埋着一枚玉珏，那就是曾经自己梦中所依附着的物件吗？那自己如今是化成了那只彩蝶吗？他向高处飞去，想去看看上面究竟有些什么，明亮的光芒越发刺眼，直至眼前景色映入眼底，他醒了。 梦境，原不是人类特有的，曾几何时不移的山川和永不停息的流水也可做梦，而那古老的玉石自然也可以。白术有时会想，会不会自己的一生都是一枚玉珏又或是灵枢庭中一只彩蝶的梦。白术笑笑，若真如此，希望自己所编织出的人生对于他们而言是一个美梦。 白术始终记着这梦境，再一次梦到相同的梦境时已是多年以后。 白术将与自己契约剥离的长生安置在灵枢庭。弥留之际发觉自己又被困在灵枢庭的药鼎中，又是那个梦。白术在药鼎之中看着彩蝶飞远，他从玉珏进入彩蝶之上，向着光亮处。 “白术，白术？”如果是平时，大概会在这时听见长生的唤他，然后赶他快些去床上睡觉，只是如今，大概再也无法听到了。 不知那玉珏，又或是彩蝶，是否认为这是一场美梦呢，白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身上越来越轻，至少这一生，他没什么遗憾了，即便即将逝去，唇角应当也是噙着笑的吧。 灵枢庭中，被仙法包围着的白蛇睡梦中落下一滴泪，泪水闪着光芒，最终凝结成为一枚神之眼落在她身边。翠色的神之眼泛着光芒紧紧靠在长生的蛇头旁。 —————————————————— 长生磕了磕药鼎，叮当作响了几声，其中的灰被倒了出来，灵枢庭中的诸多药鼎这段时间她极少借助仙法，自己一点一点理着，也过了许久。 抬手又将一只青铜药鼎降下，日子久了，里面积了泥土，许是曾经自己曾在其中暂时置放过琉璃百合的种子，因而这药鼎之中竟有几朵琉璃百合盛开。这几朵拿来入药正好，长生朝花伸出手，花间却突然有只碧色彩蝶飞出，在她指尖环绕。 “怎么躲在这里”长生停下动作看着那只彩蝶，眼尖的发现，在那彩蝶与琉璃百合之下，静静的躺着一枚玉玦。 玉玦半埋在土里，长生将那枚玉玦取出，完整的形状便展现在她眼前，她突然想起许多年前她在水中拾起那块于仙山自主剥离的玉石，将其细细雕琢成型。 玉玦蒙了尘，她抬手为其拭去其上灰尘，即便年岁已久，玉玦仍泛着盈润光泽，长生瞧了又瞧，只觉自己手艺真是不错。仔细清洗后用红线缠绕，系在自己腰间。 再看那几株琉璃百合倒是有些舍不得了，也罢，左右自己也不差这一只药鼎，长生抬手将药鼎重新升起，那只彩蝶从中飞出。 “洞府还未修缮完毕，当心撞上了蛛网。” 彩蝶没回应她，长生也知必然得不到回应，她净了净手，那枚玉玦缀在从她醒来便在她身边的神之眼旁，而那颗明亮的草系神之眼之上，连着另一枚空白的神之眼。长生抬手，略过了自己那枚翠色的神之眼和自己失而复得的玉玦，只将那空白的神之眼在指尖摩挲。曾有人言，神之眼是神明所投下的注视，而如今这枚神之眼之中再无任何光华，一如它曾经的主人，归于尘土。人死灯灭，也许神明也收回了他的视线吧。 长生叹了口气，又将视线投向空中那只彩蝶，它仍然振翅，向着更高处…… 有脚步声传来，长生回头望去，是七七采药回来了。她手里拿了一枝开得正好的丁香，递向长生。她说，“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 又是一年四月二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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