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罗生门

整点薯条吃吃

加载中……

21.

“……我一直认为信使是神意秘会委派的，不言而喻的英雄。”

耶茨在首位高谈阔论，伯恩伍德和监视她的使者在下首坐着，神色平静。而尼尔森在会议桌旁端正地坐着，注意力根本没在耶茨的演说上，余光到处打量，瞥见了阴影中一个穿着围裙的身影走了过来。耶茨似乎对来者并不在意，仍然继续着他的演说：“神经系统将大脑的指令有效而可靠地传递给身体和四肢。我很高兴你们中的许多人能在百忙之中参加我的会议，庆祝我从法律界退休，成为众望所归的第三任永恒常量……“

哇哦。尼尔森面无表情地在心里毫无感情地想，又是一个野心家——在常量先生做出不被很多人接受的决定的时刻，借此机会聚拢人心，为自己争夺常量的位置造势。耶茨先生不愧是律师，非常善于谋划这些事情。

”别搞错了，我……哦，打扰了，女士们，先生们！“忽然之间，耶茨先生的演说被打断了，紧接着他就像报幕的主持人一般语气上扬起来，”弗劳尔斯先生，我们这里最好的酒保。相信他给我们带来了一些特别的东西。也许你能给我们说说，弗劳尔斯先生？“

”这是1945年的大圣骑士，现存仅有的五瓶之一。“酒保开口了。尼尔森隐约觉得这个低沉的声音有些熟悉，但他在这个酒窖里坐了太长时间，还喝了一点红酒，大脑的运转早就有点不尽人意。

“……是一款传说中的美酒。那一年很热，由于冰雹和霜冻，葡萄产量很少，但是汁液浓度极高。当葡萄园炸毁时只生产了300瓶。”酒保以一种讲故事一般的口吻阐述着那瓶他带来的酒的历史。尼尔森瞥了一眼，保安队长拿着的酒瓶上果然连标签都明显泛黄。他一个一个座位地走过来，为每一个人都倒上一杯，那酒液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泽。

“据说它有着令人惊讶的复杂香气，既像果香又像花香，质地柔滑。”随着酒保的话语，尼尔森果然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就像一杯酒里同时盛开着鲜花又结着硕果一般。保安队长从他背后走过，也替他盛上了一杯。他忍不住想要端起杯子来仔细端详，但是又强压住了——还在开会，主人都在上首，他不该失礼。

“好好享受吧。”

“太棒了，弗劳尔斯先生。如果客人有问题欢迎留下来继续咨询。”耶茨先生志得意满一般昂着头，“这酒是方舟会为了感谢我的法律服务所赠予我的。它有力地提醒我们，神意秘会的力量不来自暴力，而是来自众人。”

这个知名的老律师没有瞥一眼他的那杯酒，而是来回踱步侃侃而谈，就像一只巡视领地的雄狮：“我们只是少数人，但在一起，我们势不可挡，因为我们团结一致。我的朋友们，忠诚就是一切……”

忠诚。尼尔森瞥了一眼伯恩伍德，她和监视她的使者面前都没有酒。某种泾渭分明的划分就这样出现——倒了酒的，就是可以与耶茨举杯同庆，也要对他付出忠诚的朋友。而没有酒的，恐怕就是杀鸡儆猴的牺牲品了。但是伯恩伍德被排除在外可以理解，那名使者呢？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不能让叛徒加入我们的队伍。”耶茨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在这样如此明确的针对下，伯恩伍德倒是气定神闲：“啊，是的，总算来了。”

“这个女人对我们发动了血腥的战争，十几个使者和特工的死亡都经由她手。”仿佛被激怒了一般，耶茨提高了声调，“你们的同事和客户，我的朋友肯·摩根。更不用说同伙了，那是我们的创始人，我们的恩人。”他久经考验的口才在此时派上了充分的用场，“别搞错了，这个女人的双手已经沾满了我们的鲜血！但是亚瑟·爱德华兹，新的神意秘会元首，把她推向了王座！”

他大声说着，语气激愤：“你们觉得这样对吗？我的朋友们？这听起来忠诚吗？！”

然而伯恩伍德面对所有的诘难仍然镇定，甚至态度可以说是轻蔑：“或许爱德华兹看到我以后才知道什么叫人才，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我能担任新的永恒常量。在你爆发了这种孩子气以后，我想已经能证明一切了，唐。”

尼尔森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常量当日夸赞的话来。伯恩伍德没有把神意秘会的任何成员放在眼里——不折不扣的傲慢。他并不觉得常量先生青睐这个敌人是什么好事，但是他同样不愿意转投鼓弄唇舌的耶茨。野心家——野心家已经够多了。耶茨说的这些只是为了他自己拉票而已，他真的是为了组织吗？

“你在撒谎。我只是在证明我的观点，你不可信，伯恩伍德小姐。”耶茨就像回到了法庭上一般，向着他们这些宾客极力劝说，仿佛这才是他退休之前打的最后一场官司，“这女人会让我们垮台的，除非我们自己解决问题所在。你们是使者，发誓要保护神意秘会不受任何威胁的使者，包括内部威胁！”

他的话已经变成了明晃晃的劝诱：“我有一个计划，我们可以一起努力，但你们现在必须决定。要站在我这边吗？朋友们？”

又是……胁迫。

尼尔森想要闭上眼睛。“处理内部威胁”，这样的说法可再熟悉不过了。这不过是又一次清理，他们都要成为耶茨杀人的包庇者——否则也许和伯恩伍德一样变成被清理的对象。他还在犹豫，然而身旁的每一个人都已经说出了他们的决定。

“是的。”

他甚至看到了洛莉。她坐在昏暗处，神情依然平静，好像表决赞同的并不是什么涉及人命的事情一样——亦或者她憎恨敌人，超过了想要独走的耶茨。

他不能再犹豫下去了。

“是的。”尼尔森轻声说。

“听听你们说的话！”他话音刚落，那个从头到尾默不作声的使者就终于忍无可忍拍案而起了，“唐·耶茨甚至还没被任命为永恒常量就想着背叛他的主人了？”

她的话锋利如刀，这个穿着礼服长裙的女人看着他们每一个人的眼神都那么憎恶：“我不理解爱德华兹的所作所为，但我肯定这个人是不折不扣的机会主义者，他根本不配担任这个职位！”

“那你就是使者的叛徒。”耶茨洋洋得意地，就像直接判定某人的命运一般背着手，“现在的处境可对你不利，塔玛拉。下台，不然就和她一起去见上帝。”

尼尔森如坐针毡。塔玛拉说出了他想说的话，但是他不敢——他还有集团，他不能为了逞一时英雄就弃王朝国际于不顾。委曲求全让他即将成为杀人犯的帮凶，但是……

“爱德华兹会听到你说的话的。”塔玛拉冷冷地说。

“我想不会。”耶茨就像野兽一般咆哮，“很抱歉，这是你自找的。”一瞬间的狰狞之后，他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若无其事地清了清嗓子，“科塔扎尔先生？”

沉默的保安队长直接拿出了手枪，上膛瞄准一气呵成。

然后，血液喷溅在了会议桌上。塔玛拉倒在了地上，彻底失去了生息。尼尔森的指甲几乎嵌进了自己的掌心——这就是反对的下场。他不敢、也没有能力做这样一个勇敢的反对者，他已经选择了苟且偷生这条路。

“护送伯恩伍德小姐到我的办公室，我马上就到。”耶茨的态度堪称风轻云淡，但保安队长的动作可就没那么温柔了——他走上前，一巴掌便把伯恩伍德掀在了地上。女人的声音从桌下传来：“我警告你，耶茨。这可不是什么聪明的做法。”

耶茨并不在意。保安队长把她一把拉起来，推搡着往门口走去了。就像没人在乎困兽的挣扎一般，耶茨神色仍然平静：“我们得把故事讲清楚。”

他的一字一句平铺直叙而充满杀意：“戴安娜·伯恩伍德小姐今天死于她的暴徒特工47之手。不幸的是塔玛拉小姐看穿了他的伪装，所以也被杀了。”就像威胁证人的流氓律师一般——或者说尼尔森这才明白这位律师先生是怎么做到高效处理组织的法律问题的——他说：“这，就是你们的呈堂证供。”

使者们却毫无异议。于是耶茨的神色又缓和下来，重新变回了那个酒庄主人：“干杯吧，以她的名义。”

在塔玛拉未冷的尸体旁，使者们依言举杯。“细细品味吧。”耶茨端着酒，露出矜持的微笑，“因为你再也尝不到了。让我提醒下你们，我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个人被揪出来，所有人都没法活。”

尼尔森看着这杯暗红的珍贵的酒，却发自内心地感到恐惧。

“为了我们的忠诚干杯！”随着耶茨话音落下，使者们异口同声：“敬忠诚。”

尼尔森嘴唇蠕动着，没敢出声——忠诚便是共犯的龌龊交易。他见证了一场谋杀，一场背叛——伯恩伍德是常量先生招揽进来的，耶茨先生不该擅自举措。然而他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强压住自己的痛苦让它不那么明显，自欺欺人地表态，这样就可以自我安慰他没有赞同耶茨的暴行。

他饮下了红酒。

22.

尼尔森近乎失魂落魄。

怎么离开的耶茨酒庄都已经记不太清了，在会议结束之后他便处于恍惚之中。洛莉赞同了谋杀，他成为了帮凶，因为怯懦置两人性命于不顾……所有的东西都和他去之前想的完全不一样。等到常量先生真的抓回逃逸的实验体，又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他到时候是否还能辩解？

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然而这样的疑惑仍然在他心中纠缠、徘徊不去。他没再敢联系常量先生——他不敢再同洛莉通话。的确，他想过举报，但是洛莉的审视是他不能回避的。且不提洛莉是否会看穿他的意图，他也不忍心让常量先生把所有与会的使者——包括洛莉，都处理掉。

丧生的人已经够多了。

尼尔森请了长假。他实在不觉得这样犹豫不决痛苦不堪的自己能够主持好集团的事务——哪怕看到那些合作公司熟悉的名字，他都忍不住想起常量、同伙、耶茨先生所说的话，还有戴安娜·伯恩伍德。为什么是这样？如果伯恩伍德的事情不曾发生，组织是不是不会分裂到这个地步？

他害怕他的下属看出他的魂不守舍，索性请假在家。他的心里仍然存留着希望，等一切过去，等尘埃落定，等常量先生为所有事情画下句号，他就可以……

手机在震动。尼尔森拿起来一看，只有一条简短的消息显示出来。那是来自洛莉的，寥寥几个单词，却让他如遭雷击。

“戴安娜·伯恩伍德接任永恒常量。”

事情终于还是走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尼尔森想。就在常量先生去押运“货物”的时候，伯恩伍德先所有人发难——巨大的危机最终还是爆发了。他们的确成功收回了实验体，但是就在这个关头——除非常量先生现在就能把实验体放出来，否则这只会像当初三大家族的产业被吞并一般迅速。王朝国际想要独善其身也已经晚了。

他闭上了眼睛。辞职吧，赶在所有的危机波及他和集团之前——王朝国际如果现在选择一个一无所知的继承人，是否还有存活的可能？集团内除了他没有人知道组织的事情，无论最后组织变成了什么样子，会被找麻烦的只有他。他不能让集团毁在自己的手里——现在放手也许是最佳的选择。

22.

事情的发展果然失去了控制。

伯恩伍德的复仇之心从未熄灭，组织的信息一夜直接被曝光了出去。尼尔森坐在家里——这是他曾经的公寓，还好升职以后没有卖掉——听着新闻的播报。量子通信，米尔顿·菲兹帕特里克银行，每一个都是他熟悉的组织的产业。新闻的主持人以一种大惑不解的口吻播报着自他之后的这些公司的CEO或者创始人辞职的消息，但尼尔森心知肚明。

这是因为组织已经不存在了。还高踞在那个位置上，只会成为敌人的靶子。这一次没有从敌人腹地归来的常量先生了，他已经彻底失联，洛莉在数天前也已经失去了消息。

冬夜。尼尔森没有开灯，整间公寓笼罩在阴影之中。他还要为自己的未来谋划——作为CEO诚然赚了很多钱，但是他作为前王朝国际的掌控者，早已进入了敌人的视野之中。

败局已定，现在是追杀残兵败将的时候了。

他回想起在这间旧屋里的一切。同样是夜晚，他接到电话担任王朝国际的副总裁——现在他又回到了这里，好像那通电话只是一场梦一般。

……如果只是梦就好了。他多想眼睛一闭，再睁开的时候还是那个一无所知的中层管理。波诡云谲的权力斗争与他无关，他或许能平静地度过这一生，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捏着能供养下半辈子生活的钱，却计划着要逃去哪里。

订张机票吧，然后联系房屋中介——他该走了。

尼尔森打开手机，根本没有仔细看目的地，便点开了明天最早的一班航班。他轻车熟路地填写信息、付款，然后找出了当年自己买下这间公寓时联系的中介的号码——兜兜转转又回到了原点，命运就好像给他开了一个玩笑。

然而他按下拨号键，等了好一会，对面传来的只有空洞的等待音。尼尔森叹了口气，安慰自己，已经晚上了，对方说不定洗澡去了，或者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房产中介也是很忙的。他无奈地起身关掉电视——那些熟悉的名字不再出现在耳旁以后心里仿佛轻松了很多——向书房走去。明天一早的飞机，他现在就应该收拾东西了。

尼尔森一边解下手上腕表的扣带，一边推开了书房的门。然后，台灯的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虽然室内只有一盏台灯，再怎样也算不上耀眼，但是尼尔森还是忍不住皱眉——重点并不是台灯，而是暖黄的灯光映照出的影子。他的书桌后坐着一个人——就在他平常所坐的位置的对面，背对着漆黑的夜空和璀璨的霓虹，如同雕塑一般沉默。

一瞬间的呆滞以后，前所未有的警觉已经先他的大脑一步，驱赶着他的四肢就要转身往门外跑去。然而灯下传来了咔哒的声响，他眼看着一抹冷光出现在了不速之客手中。

一把枪。

镇定，镇定——当达摩克利斯之剑终于落下，尼尔森的头脑反倒清醒了不少。他忍不住深呼吸，脑子里一瞬间掠过了无数念头。逃命已经没用了，但是来者为什么没有直接杀死他？他也许还有挣扎的机会。

他硬着头皮，向书桌走去。不速之客仍然沉默，就这样看着他拉开椅子坐下，在灯光之外的阴影中盯着他一言不发。尼尔森按着桌子，看着这个男人——他有一双让人印象深刻的蓝眼睛，莫名的熟悉感自对视的第一眼便攥住了他。脑子里仿佛发出了过载的沸腾的声音，尼尔森沉默着，在脑海中飞速寻找着每一个可能的画面。

直到男人开口。

“斯考特先生。”他说，“我是来找你问一些问题的。”

熟悉的声音。男人话语低沉，却如闪电一样撕裂了尼尔森脑中混沌的帷幕。他想起来了——在方舟会，和常量先生交谈的工程师和守卫，还有给他们介绍大圣骑士的酒保——全是他。都是他。方舟会他来了，随后常量先生失踪。而在门多萨，他出现之后耶茨便莫名其妙地死在了别墅二楼，咽喉被锐器刺穿，凶器不翼而飞。

“你来找我？”尼尔森强压着心里的惊涛骇浪，“我想常量先生知道的比我更多吧。”

“有一些东西是只有你知道的。”男人的态度甚至还算平和，“比如亚瑟·爱德华兹在方舟会给你的资料。”

尼尔森皱起了眉头。常量先生把U盘给他的时候这个人果然在看——他目睹了仇人把自己的身世资料给了另一个人。但是他为什么现在要来讨要那堆东西呢？一个U盘难道会比当事人更清楚他的来历吗？

他谨慎地开口：“我把那东西给了你，我就活不了了，对吧？”男人没有说话。沉默，或者说是默认。灭口——隐约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尼尔森呼出一口气，他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如果说他对今日的情况完全没有准备，那么他也不会被选为王朝国际的继任者了。

“你杀了我，你的那些东西都会被公之于众——”尼尔森的手指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攥紧了自己的裤子，“没有我定期推迟，那些东西很快就会被发布在网上。也许是明天，也许是下一刻，你愿意赌吗？”

“我认为你会想体面一点的。”此刻，男人的杀意已经不再掩饰。某种狰狞意味流露出来——如果尼尔森执意要讨价还价，那他的下场一定不会好看。

原来礼貌并不存在——友好的谈话只是给尼尔森一个争取全尸和死得明白的机会罢了。

尼尔森忍不住气结——他没有胆量与组织专门培养出来的武器正面交锋，没有经过任何训练的他无论是在心理还是武力方面都无法与专业人士抗衡。他该怎么办？拖时间显然不妥当。耗尽了对方的耐心，他就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了。

“让我猜猜你的目的……”尼尔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你毁灭了研究所，并烧毁了所有资料。你来回收这些东西？要做旧世界的守墓人？”他觉得自己的思路越说越是清晰，“但是你能收拾残局到什么时候？只消一点风声，你的存在就会被那些阴谋论爱好者疯狂追逐。即便没有了组织，你也不得安宁。”

男人的神情如寒冰般冷峻：“那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他的眼中似乎有着某种极端的意志，某种傲慢，某种难以言喻的特质——尼尔森意识到他的确是特殊的，和所有神意秘会的武装都不一样。从最开始，他就没把其他所有人当成自己的同类。

他当然不会避讳清除所有知情者。就好像清理在自家花园里打洞的鼹鼠一样——那只不过是很轻松平常的一件事罢了。身为最杰出的为组织清除一切威胁的成果，他也有绝对的能力做到这一点。

“斯考特先生，你在浪费时间。”

最后通牒一般的话提醒着尼尔森，来者的耐心已经快要耗尽了。他苦笑着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尽力了，没能撼动对方的心智不是他的错。

“在D盘的隐藏文件夹里——文件密码是我的驾照编号后六位。相信对你来说，找到它并不困难。至于公开文件的网站——”在既定的命运面前，尼尔森反倒笑了出来，就像终于迎来了该得的判罚一般，“历史记录是可以还原的。”

男人看起来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他搭在扳机上的手指逐渐扣紧，那柄银色的手枪被举了起来，抵在了尼尔森的眉心。

灯光下枪身的反光刺入了尼尔森的眼睛。他侧了侧身，在最后的时刻换了个舒服一些的姿势，露出了一个漂亮的笑容：“但你和组织又有什么不同？清除异己，杀戮无辜——只是最后把权力攥在手里的人是你。”

“你永远不会知道了。”男人的声音冷漠恒常，甚至连一点电影之中常见的，审判某人罪责、阐明他的错误的话都不说。他背对着绚烂的夜空，灿烂的灯光和漂亮冰冷的蓝眼睛倒映在尼尔森眼中，同他记忆里那个面对镜头极尽抗拒的孩子的双眸重合在了一处。原来他早就见过了，那个孩子的所有厌恶最终变成了摧毁组织的仇恨的利刃。

男人的手指轻轻一扣，便有枪声轰响，回荡在尼尔森脑中。

结束了。所有的事情都结束了。

尼尔森的双眼被一只手轻轻阖上。

END.

（十一）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十一）

章节目录

默认卷集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