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三）

相见欢

岁长梦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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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方多吃面食，南疆却是以稻米为主。除了蒸做米饭，南疆人对稻米研究出了很多种吃法。米粉是最常见的，却又花样百出，你在这呆上一个月，每天都能吃得不重样。”叶白衣携温客行坐下，吩咐店家，“来一碗叉烧汤粉，要细扁粉，一碗凉拌粉，要切粉样式的。”
“好嘞，客官您稍等。”温客行伸长了脖子去看，店家手脚麻利地在锅里下了一碗粉，很快捞出滤了水放入碗中，浇上卤汁，切了几大块叉烧放入碗中，再取了一个小碗舀上一勺高汤，另一碗取蒸好放凉的米粉，切成两指宽的条状，浇上浓厚的酱汁，放上腌好的黄瓜和切好的锅烧，一齐端了上来。
叶白衣先取了那碗叉烧粉用筷子拌匀，递给温客行，“尝尝这个。”
温客行夹了一筷子粉条到眼前，刚才莹白的米粉已经吸饱了卤汁，带着卤汁特有的香味。温客行浅尝一口，不同于面条的筋道，米粉是软糯爽滑的口感，卤汁里多种香料混叠，再混合着米香，层次异常丰富。又夹起一块叉烧放进嘴里，叉烧是鲜肉放在烤炉中烤干以后，再将外皮炸香，因此外表酥脆，内里又嫩而不柴。
叶白衣舀了一勺高汤递到他嘴边，温客行微微低头吸溜吸溜地喝掉，猪骨炖的高汤，味道浓郁，消解了叉烧的腻味。叶白衣瞧着他两眼放光的样子，不由得一笑。“这粉有两种吃法，一种便是这样粉条干拌，再喝上两口汤，另一种，是将汤倒在粉条上当汤粉吃，你待会儿吃了多半，再将这骨汤倒进去。”
“那你那碗呢？”温客行伸着筷子去叶白衣碗里抢食，叶白衣作势格挡，温客行手腕一翻，绕过叶白衣的筷子，抢了一筷子凉拌粉，颇为得意地放进自己的嘴里。
下一刻就被辣得流出了眼泪。
温客行张着嘴小狗吐舌般哈着气，叶白衣赶紧给他递了碗凉水，温客行几碗凉水灌下去，才解了舌尖火辣辣的感觉。“我没看见辣椒呢？怎么会这么辣？”
叶白衣笑他，“吃不了辣还非要跟我抢食？南疆的辣椒个头不大，辣味十足，店家只是在酱汁里加了些，或许舀的时候没有舀上来，但是辣味已是全然融入到酱汁里了。”
温客行瞪他，“你都知道，你故意没拦着我！”
叶白衣故意夹了一筷子到他眼前晃悠，温客行伸筷子去抢，叶白衣轻轻一格便弹开了他的手，温客行再要追时，叶白衣已经将那一筷子放进了嘴里。“不让着你，你再练个三五十年才能抢过我。”
“哼！”温客行气鼓鼓地扔了筷子，“你怎么知道那碗是辣的？”
“我又不是第一次来南疆，什么没吃过？今天你吃到的，都是我叶白衣吃遍南疆严选出来的好吃的，你可是占了大便宜。”叶白衣无所谓地耸耸肩。
温客行没再接话。
是他忘了，他的老怪物那么喜欢吃东西，没练成六合神功以前，来了南疆自然不会错过任何一样。温客行低头扒拉了两口，咬着筷子想了想，“老怪物。”
“嗯？”叶白衣手上的动作顿了顿，等着他说下去。
“我们去找大巫问问，六合神功的弊端有没有办法解决好不好？或许你就可以不用呆在雪山，也可以吃热食了。”
叶白衣深知，六合神功的缺陷不是病，大巫只是医者，未必能够有办法。只是不忍伤了温客行的心，点了点头，“好。”

吃了一肚子南疆风味的温客行心满意足地同叶白衣回了大巫的宫殿，扯着叶白衣去寻乌溪。乌溪先问起，“温公子用了燃香，可有何不适？”
“没有没有，多谢大巫为我的事情操心。”温客行摆摆手，“只不过还有另外一事想叨扰大巫。”
“温公子不必客气，尽管说就是了。”
温客行揪了揪叶白衣的袖子，叶白衣冲他点点头，温客行便接了下去，“老怪物练的六合神功，需要食冰饮雪久居极寒之地，一旦破戒便会开始天人五衰，即便回到雪山继续吃冷食，也只能延缓罢了。大巫帮忙看看，老怪物的天人五衰是否有法子可以解决？”
原来叶白衣多年来一直在长明山上，是因为六合神功有这样的缺陷。乌溪与景北渊对视一眼，乌溪上前，“前辈请先伸出手让我把把脉。”
叶白衣依言伸出手，乌溪诊了颇久，眉头越拧越深，一旁温客行焦灼地搓着指尖，叶白衣也医术高超，自然清楚自己的身体，轻轻地握住温客行的手，温热的触感传来，温客行也定了定神。乌溪收回手陷入沉思，两人齐齐看他却又不敢催他，大殿上落针可闻，许久乌溪才动了动，温客行像是被解了封印般凑了上去，“大巫可有主意？”
“仅有一些想法。”乌溪看向叶白衣，“前辈食了热食，从脉象上看有一股若有若无的热气从丹田生出，在蚕食着前辈的内力，前辈的六合神功，是否性属阴寒？”
叶白衣点点头，“不错。”
“我猜想六合神功有此禁忌，或许是因为雪山之外的气温、食物的温度会使前辈身上产生阳热的内力与六合神功相抵消，六合神功的存在可让人维持天人之境，如果六合神功被侵蚀殆尽，就彻底变成常人，因此会衰老而死。”
“那如果能够压制这股热气，是不是就不会天人五衰了？”温客行仿若捡到了一支救命稻草，眼中难掩喜意。
叶白衣却摇了摇头，“这股热意的确从我下山才产生的，我也曾想过压制，可我这些日子勤练六合神功，加上禁绝热食，体内的热劲却是始终未能消散。”
乌溪听罢沉吟了一番，“如果神功不能压制，我寻些寒凉的药材试试，或许可以延缓。只是这些日子恐怕需要叶前辈多试些药材了。”
“不论用什么办法，且请一试，劳烦大巫费心了。”温客行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
乌溪又向叶白衣请观六合心法，叶白衣也并无隐瞒，乌溪既然已知六合心法的弊端，也不会心生二念，只是六合心法早年为容炫所盗，叶白衣并无抄本，便取了笔墨现写了一份，叮嘱大巫不要外传。

默写完六合心法，日影已西斜，几人用了饭后，叶白衣同温客行回了屋，再度点燃醉生梦死的燃香，温客行嚷着睡不好，同昨夜一般要抱着叶白衣睡觉，被叶白衣严词拒绝，说他就在温客行边上守着不会走，但是他要巩固六合神功，需要彻夜打坐练功，就不睡了。
温客行有些疑狐地看着他，“你是不是骗我呢？”
叶白衣一脸坦然，“我为什么要骗你？六合神功被侵蚀，筋脉也会滞涩，虽然练功不能压制热劲，但是可以打通筋脉啊。”
温客行眯着眼睛把叶白衣上上下下看了好几遍，看不出来破绽，但直觉告诉他有问题。温客行眼珠转了转，坐起来勾住叶白衣的颈，抵着他的额头，“阿絮同我说过，醉生梦死会让人陷入美梦沉酣，梦到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老怪物，你昨晚梦到了什么？”
“阿絮阿絮，又是阿絮。”叶白衣狠狠剜了他一眼，“我梦见那作死的小子死了行不行？”
温客行笑得倒在叶白衣怀里，手掌还在空中作势扇了扇，“好浓的醋味啊。”
叶白衣撇过头不理他，温客行穷追不舍，“那你梦到我没有？”
“没有。”冷冰冰的，多一秒都怕露馅。
温客行在他怀里蹭了蹭，凑到他耳边，“那……白衣，今晚梦到我好不好？”
梦到你得要了这条老命了！叶白衣无情地把温客行塞进被子里，温客行含着笑意盯着他发红的耳朵，捏着叶白衣的袖子不肯撒手，水汪汪的眼睛显得楚楚可怜。叶白衣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念了无数遍，我不吃这一套！
“白衣……”温客行摇摇袖子。
我不吃这一套。
“白衣……”声音里多了两分软糯。
我不……就吃这一套？
叶白衣躺在床上念着清心诀，他的定力还不够，还有诸多需要修炼的地方。温客行心满意足地抱着人睡了，睡前还不忘在叶白衣耳边道，“白衣，今晚可别忘了梦到我哦。”
叶白衣无语望天，小蠢货真是丝毫不顾他的死活，最爱的人躺在怀里，醉生梦死闻着，他还能梦到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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