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ke+Vox/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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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家打开自家的玄关大门。

客厅的灯是亮着的，电视也开着，正在播放的三流电视剧演着烂俗的剧情。他将手里的袋子放在地上，一边脱鞋子一边向屋内扫了一眼。
Vox自然是在家。浴室那边隐隐有着水声，应该是在洗澡——Ike提着晚餐的食材走进屋子，大多是恶魔托他在买饮料时顺手可以一并买回来的材料；小说家在心里抱怨了一句居然不关电视，刚想伸手去拿沙发上的遥控器，就因为眼角瞥到了什么而停下了动作。

沙发上零散地丢着Vox的台本。那上面被各种颜色的记号笔涂的眼花缭乱，不时还有密密麻麻的小字挤在一起。

……早就知道他对主播这个职业敬业，但敬业程度确实令人叹为观止，莎士比亚之后居然还在没事琢磨剧本。
小说家有些感慨于恶魔的精力与毅力，一面有些好奇地抄起本子看了两眼，一边慢慢走去冰箱那边，把食材一样一样堆进去。
台本已经显得有些旧了，前面的纸张甚至有些发皱。那上面用不同颜色标记着的意义Ike并不太懂，他翻过去看了一眼封面，同时听见浴室的门咔哒一声响。

“Ike？”
他回过头去，正看见恶魔松松地披着浴袍走出来，湿润的黑发还有些滴水。他稀松平常地对小说家丢去一个微笑，散发魅力的模样甚至有些明目张胆：
“你回来了？看来距离你家最近的商店没有关门。”
“是啊，否则我大概还要多走个几公里路呢。”
Ike笑着回答，卷起台本，把册子丢去沙发，“你需要的食材也齐全了，晚上打算下厨么？”
“Ummmmmm——”
恶魔拉长了黏糊糊的鼻音，一边思考，一边慢悠悠地踱步去Ike身边，搭着他的肩膀打开了冰箱门，打量了一圈新塞进去的东西，随即满意地拎了罐啤酒出来。Ike并不躲开，而是默许了这种亲昵的距离，他侧了侧头，恶魔修长骨感的手指就在他的耳边，呯地一声启开了拉环。
Vox仰头灌了一口，顺手又把冰箱门拍上，微笑着回答：“我不太饿，今天中午吃的晚点。”
Ike笑了起来：“正好我也吃的晚，不如今晚加夜宵？”
“Sounds good。”Vox立刻赞同，半罐啤酒塞给Ike，转身拉着他回沙发，身上温热又湿润的沐浴露香味绕过温热的空气，幽幽地撩拨小说家的嗅觉。他随着Vox一起坐回去，看他又将那卷台本捞起来，佯作忧郁模样恳切：“我今天也得研究这个——没事的话介意陪我一起对个戏吗？正好收工吃夜宵。”
“你都知道我不喜欢演戏。”Ike却不想给他得意忘形，镜片后面金绿色的漂亮眼瞳微微眯起。他交叠起双腿，抬起一只手来撑住下颌，笑容有些意味深长：“陪练费可贵着。按我商稿字数算，还是按上播时长算？”
恶魔发出几声畅快却又含含糊糊的笑声，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一手，迅速开始耍赖：“我觉得我那些有新意的玩意儿都被你压榨的差不多了。”他顿了顿，笑容染上了些戏谑的意味，“就剩一个我自己，陪睡陪聊陪家务，Mr.Eveland，考虑一下收吗？”
他随即就被Ike好气又好笑地伸手拍了一下后脑。恶魔嗤嗤地发出两声得逞的笑，知道他这是应了的意思，于是迅速见好就收，立刻就把台本往人手里塞。小说家草草翻过一遍，清清嗓子让自己进入状态：
“从头？”
Vox满意地点点头：“从头。”

小说家的演技仅仅是用于写作上探询角色的辅助伎俩。他自认为并没有非常擅长这个，但声之恶魔不同，他张口就有着恶魔的蛊惑，虽然和舞台上的表演还是有很多差别，但Vox总能将其熟练地运用自如。
对戏中的Vox总是会让Ike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他总觉得Vox不是在演戏，而是在真情实感地展现出他真实的一部分，他的话语就算和台本分毫不差，也总是让人不由自主相信这就是真的，而那双金粉的瞳孔中倒映出来的影像，仿佛就是他现在所处的那个世界。

他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用心。
Ike清楚，也许四百年前的伤痕永远无法疗愈，但Vox珍惜现今这个身份，也珍惜这个身份所带给他的一切。他耀眼，专注，而小说家向来欣赏熠熠生辉者。
不然他也不会与Vox一同在此。

他们一直对戏到了深夜。Ike终于觉得口干舌燥，他拿起之前Vox开的那罐啤酒仰头喝掉最后一口，将易拉罐戳回到茶几上，继续念出那句甜美却含恨的台词：「我知道，你我是不会悔改的，你在欲望的泥沼里翻滚的时候就应该知道，我们是敌人，永远都是——」
「……你这个可怕的女人。」Vox微微眯起眼睛，他轻声低语，像是咬牙切齿，却又在语调的末尾发出了轻柔的笑声：「你的眼睛真是可怕，我站在这里，就好像你能看穿我的一切。但是你又知道些什么呢……也许我是爱上你了，但我甚至没有吻过你的嘴唇。」
恶魔的声音恍惚又冷漠，仿佛他真的在透过Ike在看一名他又爱又恨的女子。他紧紧地盯着Ike，小说家不自觉地微微睁大眼睛，他就像是被自己的目光注视着难以呼吸，有些茫然，又似乎是被自己念出台词的模样深深吸引一般。Vox张了张嘴，突然又呢喃着、叹息着吐出了下一句话。

「你的嘴唇像是渔夫在破晓的海上所寻获的血红珊瑚——那些只贡奉给国王的血红珊瑚……」

嗯？
Ike迅速清醒过来。

……台本上好像并没有这句话。他低下头看了一眼台本，那句话之后本来就应该是他接下去说女主角的台词，但是……
Vox缓缓撑起身体，他在Ike还没搞清状况的时候按住了他的肩膀，轻轻地将一头雾水却又不由得屏住了呼吸的小说家按了下去。他金色的眼瞳如同深潭，嘴唇之中吐出的话语如同甜蜜的毒药。

「它就像是莫比人在矿场中挖出的朱砂，那些只贡奉给国王的朱砂。」
「它就像是波斯国王的领结，以朱砂染色，再以珊瑚嵌饰而成……在这世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你鲜红的嘴唇。」

「让我吻你的唇。」

Ike渐渐屏住了呼吸。
那是莎乐美的台词。他清楚的很，那名疯狂又美艳绝伦的犹太公主，为了她炙热的爱情甚至不惜要求希律王砍下先知的头颅，以激进血腥的方式拥有了先知。
而隐藏在恶魔沉稳皮囊下的情愫，也许就像莎乐美痴迷着施洗约翰一样狂热。
Ike觉得自己仿佛就要窒息了。Vox按着他的肩膀，整个人都笼罩在他的上方，他的气息充斥着自己的周围，那双曜石般的眼睛注视着自己，仿佛就要将他烧着了……Ike许久才颤抖着张开了嘴唇，声音由于呼吸变得剧烈而不稳：「……你不害怕吗，希罗底的女儿？我不是告诉过你，我听到宫廷里有死亡天使振翅的声音，他不是已经来临了吗……那死亡天使？」
恶魔似乎微微笑了起来。他梦魇般地用他蕴含着诅咒与祝福的嗓音呢喃：
「我要吻你的唇。……让我吻你的唇。」
「我不要再见到你，你是受诅咒的人……是的，你是受诅咒的人……」
那种紧张的感觉令Ike忍不住张口喘息了起来。Vox缓缓俯下身，他开始亲吻Ike的脖颈，这让Ike条件反射地闭上了眼睛。
“让我吻你……”
他的嘴唇贴在他的皮肤上。他用的是自己的洗发水和沐浴露，这狡猾的恶魔……他身上满是自己的味道。
“……Ike。”
那声呼唤令Ike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呻吟。他伸手，理智尚存、欲拒还迎地推拒恶魔的胸膛，呼吸急促的像要失控，声音沙哑：“……Wait，Vox……呼呜、”
就仿佛他们缺失了彼此的吻就会窒息而死那般，Vox停顿片刻，还是毫不犹豫地咬上了Ike的嘴唇。
那个吻甜蜜而又滚烫，就像是在炼狱业火中翻滚的熔岩，他们彼此贪婪地追求着对方的气息，恨不得将其揉进自己的体内，流遍每一条血管，吞噬每一块血肉。
然而恶魔都要比莎乐美还要贪婪千万倍。不只是吻，哪怕是一根头发，一个笑容……一切的一切都要占为己有方可罢休。

Ike挣扎着扭过头：“等等、台本……”
Vox轻易地拧回了他的脸，继续吻上他的锁骨，“不要管那些。”
那可是你的工作！Ike差点喊出声来，但最后依旧被堵住了嘴巴。恶魔总是能让他轻易沉溺而难以拒绝，他挣扎了两下最后还是放弃了继续正事的念头，犹豫着伸手揽住了Vox的脖子。
——就让他暂时拥有一下自己美艳疯狂的犹太公主吧。他模糊地想：反正欠了债后最后要忙的又不是自己。

你唇上的味道相当苦。难道是血的滋味吗？
……或许那是爱情的滋味……他们说爱情的滋味相当苦……
但那又怎样？那又怎么？
我终于吻了你的唇。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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