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 难忘金肖 - 文岛 Wland

难忘金肖

酒

飞天电波老头Arnold

2025/04/01 22: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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逼仄狭窄的电梯里，只有肖张扬一个人。
输了以后，脑子里倒是意外地平静，肖张扬看着电梯里的白酒广告，脑子开始放空。
这家白酒公司是金鑫的投资方之一。
金木阳现在已经不怎么喝酒了，但十多年前，在金鑫还没发展起来的时候，陪着大大小小的老板倒是都喝过不少。
第一次喝得烂醉的时候似乎是刚刚入夏。
肖张扬架着金木阳进了家门，恨不得把他从客厅窗户扔出去。
下午知道这人要应酬的时候，肖张扬还短暂思索过他会不会喝醉，但转念又感觉金木阳不会是喝酒没分寸的，所以应该是没问题的。
但他想错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次酒局不好推脱，金木阳回来的时候几乎是烂醉如泥，进了门看到鞋柜上的两盒烟，伸手就揣了塞进怀中的口袋里。
肖张扬本来架着他进来就费劲，金木阳还在这乱动，弄得他更是一肚子火。
肖张扬一巴掌给金木阳手拍开，把他刚刚揣进内兜的那两包烟抽出来扔回鞋柜上，又摸出了另外的一盒烟——多半是酒桌上顺了没散完的。肖张扬骂了句脏话：“特么的……自家两包烟都要揣，喝麻了都没忘顺东西呢个抠搜玩意……什么东西都得进你口袋？”
金木阳没听到，歪着头挂在肖张扬身上，虽然脑子不清醒没听明白肖张扬在说什么，但还是狠狠眨了眨眼，抬手扶了一下眼镜。
他确实喝了不少。
这种酒局不喝酒是不可能的，尤其是席上几乎都是老板，金木阳只有一圈一圈敬酒的份，喝得只会有多没少。
金木阳那时候还没习惯这么灌白酒，喝得实在有点受不了，其实那会在席间就已经找理由跑出去厕所吐过一次了，但酒精上头一时半会缓不过来。
好在他脑子清楚，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就算醉了，脑子里还有根弦绷着，倒是没出岔子。
最好的消息是那几个老板似乎对他还挺满意，说不定以后有机会……
肖张扬把他扔沙发上，活动了一下发软的胳膊，撑着腰眉头紧蹙，缓了一会。
一股酒臭味。
肖张扬看向沙发上躺着的金木阳，啧了一声。
肖张扬刚刚洗了澡都准备躺下了，接到金木阳电话，说在出租车上，马上到家，让他下去接他。
最后挂电话的时候还没忘记叮嘱他带点钱付出租车费。
语气冷静异常，像没喝醉的。
肖张扬暗暗吐槽了一句这人是喝了多少，连自己带没带钱包都忘了。
肖张扬翻了个白眼，扛着他上楼也是累得要死，本来没电梯爬楼就费劲，再加上金木阳比他高，身上又没二两肉，肖张扬架着都嫌骨头硌人。
“……这事不好办我知道……”金木阳躺在沙发上，嘴里还在念叨着，眼镜架在鼻梁上似乎是有点不舒服，金木阳闭着眼还皱了皱眉。
肖张扬弯下腰，从金木阳脸上把眼镜勾下来，探究地凑近拍了拍他的脸：“干嘛，说梦话呢？”
金木阳抬手挡了一下眼睛，挪动了一下，也不知道应了句什么。
肖张扬啧了一声，又拍了两下金木阳的脸：“你就这么睡啊？起来洗澡去。”
“床上干净……不睡床。”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肖张扬站起来笑了半天。
酒品不错，没发酒疯，肖张扬先完了，放下金木阳的眼镜，琢磨着怎么把他弄床上去。
这人洁癖兮兮的，没洗澡就把他扔到床上，要是第二天醒了闻着一房间酒味，不知道会烦成什么样。
想想都头疼。
麻烦，他默默撇了撇嘴，抬脚把金木阳垂在沙发外面的腿掀上去，其他的也懒得管了，进房间把主卧的被子卷出来扔在了金木阳身上。
完事了就准备回房睡觉了。
走到房门口还是莫名有点良心不安，折返回去给金木阳盖好了被子，自欺欺人地点了点头：“得，我不是伺候人的料，差不多行了——半夜有事叫我啊，我睡了。”
然后第二天就是肖张扬意料之中的流程：金木阳醒了，金木阳看到衣服因为躺了一晚上压皱了，金木阳闷闷地拿出熨斗压了半天。
今天还多了个步骤。
金木阳一边把昨天打包回来的菜从冰箱拿出来，一边絮叨：“怎么没说帮我把衣服脱下来挂着，幸亏今天不急着要，不然我没衣服穿……”
肖张扬一边打着哈欠靠在冰箱旁边，一边皱着眉帮他拿，张嘴叹了口气：“皇帝都没你要叮嘱的多——干脆给我打个表，写注意事项，我给你聘个保姆回来照着表干。”
后来有没有真的打表肖张扬也记不清，他只记得在那很长一段时间里，金木阳似乎是越来越不容易醉了。
终究是快十年了。
肖张扬站在门前，收回思绪，深吸了一口气。
他抬手推门，引入眼帘的便是那一片狼藉——满地的玻璃碎片，曾经被精心修剪的水草有些杂乱地横在地上。
还有那些鱼。
这幅场面足矣说明这里发生过什么。
门轻声合上，伴着落锁的“咔哒”一声，地上的斗鱼蹦了一下。
鱼身和地上残留的水渍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肖张扬抬眸看向鱼缸的进水口——这人刚刚砸了东西，脑子似乎还算清醒，把上水关了。
水才不至于淹整个房间。
肖张扬避开一地的狼藉，走到了沙发旁。
那些一天前还好好生生摆放在酒柜里的酒，如今散乱摆在桌上，原本是一对的玻璃杯，一只的碎片散在地上，另一只在金木阳手上。
他喝多了。
肖张扬把外套脱下来扔在沙发上，没说话。
金木阳睁开了眼，镜片后的目光短暂地没有聚焦，半晌，才缓缓侧过头看向站着的肖张扬。
两个人隔着不远的距离对视着，谁也没开口。
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
最后挪开目光的是金木阳。
“别喝了。”肖张扬垂首站在金木阳身前，下意识握紧了拳。
似乎在不久前，也发生过这样的对话。
肖张扬叹了口气，弯腰把滚落在地上的酒瓶扶起来，俯身时却扯到了刚刚腰上的伤，眉头微蹙，撑了一下桌子。
金木阳眯着眼，注意到了他的动作，但他什么也没问。
金木阳故意的。
酒精作用，他的头有些昏沉，但不知为什么，金木阳莫名笑了一声，仰着头靠在沙发上望向天花板。
肖张扬还没来站直身子开口，就听到身前的金木阳说道：“输了。”
手指关节微微泛白，肖张扬撑着桌子站起来，没言语。
气氛压抑得有些吓人，缸被砸了个稀烂，自然也没有了换水的动静，整个正厅里安静得出奇。
“嗯。”半晌过后，肖张扬抬起了头，金木阳这才看清了他脸上的淤青。
“我记得我说过让你别去的吧？”金木阳摘下了眼镜随手扔在了沙发上，坐直了身子，俯身将玻璃酒杯重重地放在了桌面上。
几乎是用力敲下去的。
肖张扬目光微沉，对于金木阳来说，这种情绪外露的动作几乎是勃然大怒了，这么多年几乎没见过他发这么大火。
上一次肖张阳见到这样的模样，还是他前几年下雨天出去飙车回来的时候。
“这次确实是我的问题，做了什么我自己会负责……但……”肖张扬偏过头看向沙发一旁，只觉得胸口闷得难受，不知道是被那小子打的时候留的残痛，还是此时的气氛压抑的让人喘不过气，可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一声剧烈的玻璃落地声，肖张扬脑子空白了一秒，回过神时紧接着感觉到的就是金木阳起身猛地拽住了他的衣领。
砸完了玻璃杯，大概是喝了酒的缘故，金木阳刚站起来还有些不稳，他一手紧紧攥着肖张扬的衣领，一手撑住身旁的墙壁，声音低沉嘶哑：“你能负责什么？”
肖张扬被他拽的眉头微蹙，但没说话。
他也想拽着金木阳的衣领问他，问他为什么在那时候离开了，为什么连坐在下面等自己打完了再走都做不到。
肖张扬知道这话听起来很幼稚，并且像极了小学年纪孩子的胡闹要问个究竟，但他就是想问清楚，就算他做错了，他有千不该万不该去同意和刘家娟打这场，为什么……
为什么金木阳甚至都不愿意在下面等他。
当然，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心里清楚得可怕。
他们都知道。
肖张扬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似乎现在歇斯底里地来金木阳讨一个说法，哪怕是冷冰冰的意料之中的结果，他也能安心地接受。
这句“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便在金木阳的低吼声中，被肖张扬咽了回去。
“我明明铺了给你那么多路，我告诉你了不要上去跟他打，你为什么不听？嗯？为什么不按我说的来？”金木阳呼吸有些急促，酒精的味道扑面而来，肖张扬下意识向后微微仰头，却被他一把拽了回来。
肖张扬偏过头，避开他的眼神，笑了一声。
这回轮到金木阳愣住了。
他虽然有些醉了，但肖张扬的表现，完全是在他意料之外。
在肖张扬回来之前，他想了很多，砸了一通过后，金木阳确实冷静不少，但他也头痛了很久。
老毛病了，虽然并没有多大年纪，他近些年头痛却是逐渐频繁，所以这也是他平时也不常喝酒的原因之一。
金木阳缓缓松开了手。
他自认为对肖张扬的性格了如指掌，他应对肖张扬不耐烦或者烦躁的情绪几乎是得心应手，但如何对待平静得过了头，甚至有些情绪低沉的肖张扬，他的脑子里几乎没有任何可以处理这种情绪的有关措施。
肖张扬推开金木阳还悬在半空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终于抬起了头，和金木阳对视上了。
金木阳第一次有些迷茫。
因为此刻肖张扬令他陌生的眼神和神态。
肖张扬的嘴角微弱地抽了抽，几乎无法察觉地摇了摇头，开口时，声音异常平稳：“我负不起责，但这些年我听话也听够了。”
肖张扬向后又退了一步，拿起沙发上的皮衣，声音虽然低沉，但还是如刚刚一样，平静，又淡漠：“所以如果说欠什么，我在你手下打了十几年，就姑且用那些当做我为今天给你造成的一切损失还的债。”
金木阳怒极反笑，但心里又莫名一阵不可思议，他把头发往后撩了一把，冷笑了一声：“肖张扬，你想干嘛。”
“放我走。”
三个字落地，如一滴泉水砸进汪洋，没人尝得出海水有没有变淡，唯一清楚这一切的，只有海本身。
凑巧一阵耳鸣，金木阳眉头紧蹙。
他宁可相信耳鸣之前，是自己幻听了。
“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金木缓缓坐回沙发上，目光落在刚刚砸碎的玻璃杯残骸边。
肖张扬太清楚自己在说什么了。
“金木阳。”他的思绪放空，却是叫了他全名，肖张扬听见自己的声音说道：“我跟了你那么多年，也欠了你很多。”
“我今天搞砸了，对你来说没有价值了，为了不给你继续添乱，所以我现在想离开。”
金木阳皱着眉开口想说什么，但被肖张扬打断了。
“我毁了你的一切，抱歉。”
肖张扬似乎就是为了来通知他一声自己要离开，话说完了，起身便要离开。
皮衣袖口被同时站起身的金木阳拽住，肖张扬的手腕被他的手紧紧扣住。
肖张扬俯身和他凑近了几分，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肖张扬用力想抽回手，但无济于事，金木阳攥的很紧。
终于，对峙许久后，肖张扬猛得把金木阳的领口拽起来，在金木阳还没反应过来时，狠狠吻了下去，
唇齿间血味勾人，最后是谁先推开的对方，此时已无从知晓，肖张扬喘着粗气退后两步，把皮衣甩但肩头上，转身向门走去。
他没回头，自然也没看到金木阳任何表情。
或者换句话说，这也是他第一次可以不用在意金木阳的任何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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