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兽岫花

梁幸禺

2025/03/30 02: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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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瑶把君海尧和梅剑时送到彼岸，送梅剑时一块玉佩才肯让他们离开。目送他们离开。

车夫路马一直没插话，倒不是他是什么“忠诚的仆人”的人设，仅仅是不好当面拆上司的台。等君副手他们身影消失以后，路马才开口。

“王爷总是满口戏语。”

“这是哪的话。我句句实话。”

“包括您将要死？”

“不信？”

“不信。好好的人怎么会突然死去。从没听说阎王会死。您要是死了，冥界由谁管事？”

“这倒是个问题。”

听他口吻仍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太有迷惑性。路马对于上司的话可是信不了一点。

“很久以前，老朽就想问王爷您一个问题。您为什么对君副手格外纵容？”

池瑶趴在车窗看着远处，眼睛抓不到任何重点，只是放空。“因为他是破局者啊。”

“破局者？破什么局？”

“破我的局啊。他把陆娉婷救了。”

被这样提醒，路马也懂了。当年阎王把闯入冥界的安国神思封印在镜子湖里，结果被路过的君海尧给破解了。把陆娉婷放出来，也就意味着邪神明奉在不久的将来也会重返人间。这就是所谓的“破局者”的意义吧。

“不对吧，陆娉婷是人间两年失踪到冥界里来，君副手救她也不过是近期之事。您老宠爱君副手可不是一两天的事呢。原以为您只是将君副手当玩物来逗乐，可这些年里你对他的培养的用心程度可不一般。与其说因为他是破局者，不如说他是您有意培养的破局者。”

池瑶却摇摇头：“那孩子第一次来冥界时候，我就看出他这人对感情过分执着。君海尧是个方方面面都很优秀的人选呢。”

“所以……他沦落至此也有您老动的手脚？”

“嘘——别说破。”

路马心想就知道是这样。阎王这个不干人事的混蛋。要是被君副手知道真相，很可能会抓狂，那小子脾气可不好啊，说不定会直接杀上阎王殿。转念一想，又问：“可这跟君副手身边的青年有何关系？”

“该死的人没死去，不觉得挺可怕的吗？原以为君副手将陆娉婷救出来只是巧合。可见了那个海人以后，老夫倒是……有些不明白了。”

路马等了池瑶几秒，发现他没说下去，咬咬牙，开口问：“请问不明白什么？”

池瑶轻叹：“你们总说我的话难懂，这世上比我难懂多太多。你们去怨他们啊！哎～～我原以为他只是玩心大才把大家害死，现在我的老命也要搭进去了！真是疯了。见了那个海人以后，我才明白过来，导致今日局面的原因。那家伙一定是后悔了。可是我不明白的是他已经无敌了还要那样安排，放任君副手入局，不会害他优势不再吗？还是说……他想一箭三雕？不不不，或许他没神通到能把控所有人的未来。也许他目前还没发现真相。毕竟君副手才只有二十二年寿命，或许在他眼里不算什么威胁吧。这倒是好机会……”

听了池瑶一番自言自语，路马只觉得自己脑袋被谁搅成浆糊。完全听不懂！！树上的纹理扭成一团，好痛！！！你压根没想让别人听懂的话，你直接说“无可奉告”啊！在那讲了一通结果还不如不听，勾起别人好奇心又不给满足，分明是在放火药，存心叫人身心爆炸！

君副手那种冲动的人都能忍住不动手，其实君副手脾气也挺好嘛。

路马吹吹胡须：“您老口中提到的那家伙是谁？”

“鬼之善。”

“……”路马心里暴躁：啥叫鬼之善？！那是啥玩意啊！说的是人名吗？哈？？！阎王不愧是掌管冥界的统治者，讲的全是鬼话！没有一句人话！！不能再继续聊下去了，会死的，绝对会被气死的！

池瑶倒不在意别人情绪或感受。池瑶用扇子轻敲自己的额头。“想多头会疼。被人强行架上去充当天平，无论哪一方赢，我都会死。可能就是报应吧，从前以为自己只是旁观者，隔岸观火好有乐趣。谁料在不知不觉中自己也被算计进去。等火烧上身以后一切都太迟了。自作孽啊自作孽。”

虽然老大是这般神经病，但听到他那么平静地说着自己将要死的事，路马仍旧无法想象这个世界没有池瑶的样子。本就寂寥的红昏，好像会因此变得更混浊。随风摇曳的尽是不安的骚动。

路马问：“世上真有如此神人吗？竟然能陷害阎王爷来得如此不知不觉，毫无招架之力。”

说到这，池瑶笑出了声，就像是听了一个很逗的笑话，令人心情愉悦。他说：“不能说下去了，说多了就剧透光光咯。”

“剧透有什么不好？把所有事情都告诉君副手，说不定君副手有办法救王爷您呢。”路马安慰道。

池瑶叹息道：“救不了。”

“啊？为什么？”

“那小子宁可死也绝对不会救我的。”

“这……这还不是因为王爷您老是不讲人话，爱愚弄别人才不得君副手喜欢嘛。”不过你们俩同样不讨喜倒是真的。

池瑶没反驳，只是轻拍膝盖，哼起了歌。

从神木里出来，一改之前黑红光景，换上让人身心舒适的天蓝。让人一看，不由得心里感叹：还是人间美好啊。

虽然如此，但君海尧此刻心里正琢磨着。要如何把宝儿留在身边，不让他受到伤害呢。

“君海尧。”

“嗯？”听到呼唤，君海尧抬眼看过去。

梅剑时板着脸，问：“嗯什么嗯？到现在你还不打算把你知道的一切告诉我吗？”

“可刚才……”

“你以为就那样结束了？我不继续问池瑶，是我希望从你口中知道后续！”

“……”

“还是不能说？”

“不是。”君海尧犹豫好久，可怎么也找不到什么比较好的借口，“我不告诉你那些过去，是我不希望你回忆起那段过去。那些过去对你来说太遥远，也太痛苦。我担心你承受不来。”

这话一半真也一半假。想起强渡奈河时见过的幻境。那画面之绝望，只要稍微想起都觉得快要死了。更别说亲身经历过的本人。

恢复那种记忆，真的好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反正海因国已经消失很多年了，现在的宝儿也回不去了。

“至少，我能了解一下过去的我是个什么人。”

“过去真有那么重要？明明只要创造新的记忆就好。”

“……？”面对君海尧的问题，梅剑时不理解，“君海尧，你为什么能接受得那么理所应当？难道我不爱你了，这件事对你而言也无所谓吗？”

“不是无所谓，而是我能接受这个结果。”

“！？”梅剑时震惊极了，心头莫名生出一股火，“君海尧你……”

正要发怒之际却听君海尧问：“你之前说过的吧？你会努力爱上我。这话还作数吧？”

“？！……这……”梅剑时一时间哑了火，脸蛋烧红。之前说的时候没发觉是那样丢人的话，从君海尧口中听说才知道是那样羞耻。

“不作数？”

他故意贴过来，搂过老婆的腰。摆出一副委曲求全的可怜模样，把脸怼到梅剑时眼前，占据梅剑时的全部视线。

梅剑时用手臂挡住君海尧的逼近，低下头：“你冷静点！……”

原本只是想通过他爱我的这个事逼宫一下，想不到被他反客为主了。梅剑时被逼到神木之上，无路可退。

“所以？”

“我没说不作数！但如果我恢复以前的记忆，对你来讲不是更好吗？”

“比起让你恢复爱我的记忆，让你重新爱上我，结果会更好。能与同一个人再次陷入恋爱之中，不是挺浪漫吗？”你早就没有了爱我的记忆了，让你恢复过去的记忆反而更麻烦。

“是这样吗？可我……还是想知道过去的事情。我想知道过去的我是个怎样的人，有着怎样的经历才变成如今模样。脑袋一片空白，让我好害怕，感觉脚下空无一物，随时发生地陷，然后将我吞灭。”

看着爱人那为无知的过去困惑难过的模样，君海尧心里也揪着疼。不禁叹息。

“宝儿，吻我好嘛。”

“诶？为什么这么突然？！”

“你吻我的话，我就把我知道的你的过去全部告诉你。”

“我不喜欢被威胁。”

“这不是威胁，是请求。”他温柔地低语，凑到爱人的面前，闭上眼睛。

看着君海尧那张脸，梅剑时只觉得尴尬得脸火热。尽管君海尧说那是请求，可梅剑时心里还是觉得自己在被人摆布。

可是也没关系吧，反正只是个吻而已。更下流的事情也已经跟君海尧做过了。还是在树上……算了，不就只是个吻嘛！

梅剑时只是蜻蜓点水掠过，本以为君海尧会耍赖。但他只是甜蜜一笑。

这家伙原本是这种容易满足的人吗？

“慢着？明明是你故意瞒着我，是你有错在先，我为什么要讨好你？”梅剑时看他那好看的笑容越看越烦，伸手揉搓他的脸皮。可恶！

他抓住梅剑时的手，轻柔地亲吻他的手心。脸上那似花的浅笑如春风一般吹进梅剑时的心窝。

混蛋，这是在勾引谁呢。

……在勾引我。可恶。

梅剑时扯扯这混蛋的脸皮：“你跟池瑶还蛮像的。”

“哈？”那如沐春风的笑脸似遭遇骤雨突然阴暗下来。君海尧全身上下都表达着嫌弃。“我怎么就跟他像了？”

梅剑时心感新奇。感觉上，君海尧这人对任何事物不大会有强烈的反感才对。可他好像真的身心一致地反感池瑶。

“你跟他一样都喜欢把笑挂在脸上，看起来都像是很温柔但身体释放着生人勿近的拒绝信号。”

“嗯？是这样吗？”

“你干嘛一副很惊奇的模样？”

“以前没听说过。”

“是吗？”

可他沉思一会又摇摇头：“以前岳升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难道你以前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吗？”

他用很不确定的口吻低语：“……不记得了。可能是因为我曾经被他拿去磨炼过一段时间吧。”

“他是你师父？”

“算是吧。他教过我很多东西。当初我快妖疯化时，是他教岳升跟我置换命轨。还教我们适当运用妖力去缓解被同化的程度。”

君海尧看梅剑时一眼，发现老婆正怒视着自己。心想我说错了什么让他生气了吗？想不通，只好开口问怎么了。

“不但对我自己一无所知，对你也是。这种一无所知的空白一直堵着我心口，让我好难受。你讲了一通，我一句话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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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篇·暨祈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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