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 【藕饼】还明珠

【藕饼】还明珠

05

行者亚美-游历中

2025/02/20 13: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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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却说杭州城近年第一桩奇事，当属敖老员外幼子敖丙死而复生。
      据亲眼所见的方老郎中讲，前夜，小公子确确实实断了气儿，不知怎么地，第二日清晨竟又活了，自己起身跑进院子转悠，吓得一屋仆从哭爹喊娘。

敖老员外见爱子复生，且惊且喜，换了衣衫便携小公子去灵隐寺寻方丈。老方丈围着人转悠许久，对敖员外一拱手，道，“真是天劫有天助，施主爱子心切，定是感动上苍，才渡小公子过了此劫。”
      敖员外道“何解？”
      方丈道，“小公子原先阴阳两虚，精气外泄，如今体内浩然之气满盈，清明丰沛，得了修道者内丹，定为神仙相助，经此一劫，公子当百病不侵，定能侍奉施主终老，若是机缘巧合，得道成仙也未可知。”
      此等妙事，一传十，十传百，不过几日，整个杭州城均知道了敖小公子得神仙助的轶事。

敖丙自得了荷花精的内丹，身强体健，精神爽朗，出落的挺拔秀丽，如宝珠美玉，熠熠生辉。老员外失而复得，愈发珍视，不忍心督他用功读书，惟愿他广交朋友，看遍美景乐事，体味人世美好，这般溺爱，自是将敖丙活脱脱娇宠成个纨绔子弟。

一日，敖丙与三五好友泛舟西湖，吟诗作对。这群公子哥儿俱是杭州城中不谈功名的富家子弟，镇日里唤佳人美姬为伴，饮酒作乐，听曲儿填词，好不畅快。适逢夏末秋初，莲蓬鲜嫩时节，画舫主人命船家划入曲院风荷，慢悠悠擦着荷叶往深处穿行。几人动手折下些新鲜莲蓬，由歌女剥了，盛在青瓷小盏里，莲子鲜甜，澧泉清洌，且吃且饮，闹到月上九霄，却不知行到哪处湖面，周遭景色陌生，回首不见杭城灯火，只不远处一座临水小筑，闪着熹微暖光。一行人当下决定过去问路，讨顿便饭填饱肚子。

小筑临水而建，造型奇巧，有一大月洞门，一端落在庭院，一端落在水中，既高且广，能容得船只穿行。画舫从此月洞门入，在院内码头停稳，有两个面色隐隐发青的小厮执灯火来接，嘴里道，“来了来了，胖子说的不错。”遂引众人上岸拜见此间主人。
      一小厮道“我家主人隐居在此，周围由我两兄弟布设结界，偏巧几位今日有幸，船上正有个有缘人，这才闯进来。”众人两两相望，目光尽数落在敖丙身上，另一小厮见了，笑道“快快请进。”招呼众人进去添茶。

小筑主人是一位心宽体胖的中年道人，自号太乙，与一头猪同居在此。
众人见太乙道人为人和气，与他打趣说，“道长的道号有何讲究？玉皇山上供着太乙救苦天尊庙，莫不是给我遇见大神仙了罢？”胖道人笑说，“小娃儿胡言乱语，太乙救苦天尊是东极青华大帝，他住在长乐界妙严宫，统御天下有情之物，啷个有这大的闲心跑到西湖边。我就是个路过的道士，一时得悟，往经卷上随手拈个道号使。”见敖丙打量着自己身边的猪，同他说，“我这猪灵性地很，认得你咧。”果然，就见那猪围着敖丙东闻闻，西嗅嗅，叼起他衣角咕噜咕噜叫起来。敖丙面上一红，想把袖子从猪口夺出，又怕惹恼这畜生，正尴尬，太乙道人拂尘一挥，肥猪就乖乖回到他身旁。
      太乙仔细瞧了敖丙道“敖丙公子尘缘浅淡，来此只为偿还夙债，方才有起死回生一事。你身上那桩因缘不日便会来寻你，介时莫要怕，按他意愿把东西偿还，你二人的冤孽就了结圆满。”一位同侪道“观法师洒脱自在，定非常人，咱们还未自报家门，你知他名姓不算，还知他曾起死还魂。”又指着敖丙说“都说敖兄素有仙缘，起先我们不信，每每问他仙缘经过，他总支吾着说不上来，如今见着你，才知晓西湖边果真有仙人吗，敢问仙长的宝号，我等离开此处，也设一座庙来拜你。”
      太乙道人笑道“啷个要你的庙，受凡间香火最麻烦，管天管地不说，吃饭睡觉也要管。你们住在钱塘江畔，遇见江水泛滥危害田地，倒可以拜拜敖丙小公子，他名字和东海的龙三太子一样撒。”人群哄然大笑，道“道长玩笑话，当年老员外娶这个名儿，就有阴阳先生劝，说怕惹恼神仙牵累小儿，果然敖兄少年就多病。此番要我们拜它，怕不是给敖兄拜没了。”敖丙红了脸，开口欲替父亲解释，太乙道人挥手说“无妨，神仙的名字用了自然有用的道理。”充满深意地看了敖丙一眼，吩咐小厮给客人布斋饭，再送他们回清波门。

一番折腾，到家已是深夜，敖丙躺在床上，思索着与太乙道人的奇遇，又想起自己那段无从启齿的“仙缘”，迷蒙间做起春梦来。梦里那俊后生威风凛凛，带他颠鸾倒凤，自己被牢牢按在榻间，莺声浪语不绝于耳，款摆腰臀，甚是浪荡。下身不由上火，抬了个头，索性扯去亵衣，自个儿揉弄，前后耸动，由嫌不足，另一只手摸摸索索，自枕头里摸出个玉棒，掌心里捂热了，凑到身后去。眼儿湿滑，早泌了汁水，温热玉棒进个头，便“刺溜”给吸进去半截，显见小少爷寂寞难耐。自那日他在迷乱山洞里给打开情窍，后门便落下病根，眼儿里总痒的慌，弄前面不能得全部趣味，需后面杀一杀酥麻才尽兴，又羞于向外人启齿，只得自己幸苦，如此这般前后夹攻，荒唐到后半夜，精疲力竭睡去。

过半个月，一次吃酒席间，陈家公子突然与敖丙道，“有件喜事说与你听，你听罢，再想怎样谢我好。”
      敖丙道“怎讲？”
      陈公子道“你们家不是一直想做嘉兴李家的生意不得门法，前两日我同父亲回乡给叔公过寿，机缘得见李家的大掌柜一面，说是这两日要派李三公子往杭州开绸缎庄子。我这厢起了个帖，邀了他明日同游，你来也不来？”
敖丙喜道“自然来，亏你记挂我，明日我做东，若能与李三公子交好，促成两家生意，必重重谢你。”
      李家乃是江南第一的绸缎生意大主顾，敖员外早想与之通有无，可惜李老板只喜欢与几个熟人来往，倒成了老员外一桩心事。

陈公子同敖丙讲，李家新派来这个三公子，原本是个缺神智的傻儿，一直养在乡下里，两年前忽然变得神通广大，月余就得了父亲喜欢，从此帮着家里打理生意，把个一众哥哥都比下去。
      “说起他，倒和你有些相似”。陈公子道，“据说那傻儿在池子边玩乐，下人一时没看住，栽到池水中险些淹死，谁承想，病一场反而清白了。他口里说是池子里的荷花救了自己，私底下管自己叫哪吒。包不准同你一般，也是个有仙缘的。”
      敖丙乐道“还有人管自己叫哪吒的。”
      陈公子道“可不，我也觉得有趣，你们一个敖丙，一个哪吒，凑在一条船上，岂不是神仙开会。”
      敖丙又问，“不知他喜欢素雅还是富丽些，我明日好安排招待。”
      陈公子道“看来是要拿出你那吃喝玩乐的看家本领，我们虽见过一面，也只是略聊了几句，一时倒看不出他喜好。”
      敖丙问“他穿的如何？”
      陈公子道“暗红圆领袍起缠枝纹，腰上紫金错玉带，手上檀木扇子，最奇的是手上套着个女子带的大金镯子，认人怎么笑也不取下。”
      敖丙暗自思唯，他打扮如此精细，该是喜欢奢靡做派，拜别陈公子，亲自寻一艘两进画舫，差人将里外重新布置。地上铺短绒羊毛毡，撤去原青竹先案几，置一方楠木雕花四方几，摆白玉酒具，又寻来一盏琉璃荷花灯，几幅海棠、芍药绣品。后面歇息的寝房以西湖四时风月屏风做隔断，榻上挂青纱幔帐，熏鹅梨帐中香。再三检视，方去楼外楼订好菜好酒，务必让那李公子宾至如归，欢欣喜悦。

当日，悉心装扮，着靛青起银丝绸衫，丝绒明珠宝带，佩羊脂美玉，持娟黄绸扇，轻傅薄粉，涂面脂香膏。
      陈公子柳岸边见他，道“嚯，不知道的以为你去招亲咧，弄这样漂亮。”
      敖丙道“人靠衣装马靠鞍，见着人精神俊逸，心也亲近，话也好说。”
      陈公子道“亏得那李公子名声好，若是遇着个心思风流的，见你这样，倒不想做生意，光想与你做好哥哥好弟弟。”
      敖丙叫他逗红了脸，道“你胡说什么。”遂去码头岸边，等李公子过来。
约半个时辰，打东边来一辆马车，由四匹通体黝黑的骏马拉着，极平稳。靠近码头，车夫吆喝一声，四匹马齐齐收了蹄，显然训练有素，是通人性的良驹。一位公子跳下车车，大步朝画舫而来。陈公子见了，迎上去，对敖丙道     “这便来了。”
      敖丙观来人，着鲜红稠衫，身材高挑，肤色却和庄子上的农户一般有些黑黝黝的，与他心中所想的大商贾子弟相差甚远，心道，“果然是乡里养大，身边连侍女也不带的。“脚下迎上去，作揖问好。

李公子上前道“陈兄别来无恙，这位便是你说的敖兄罢，果真人中龙凤。在下嘉兴李哪吒，敖兄有礼了。“
      敖丙道这阴阳怪气的语调似曾相识，抬头一见，眼前人剑眉星目，气宇轩昂，可不正是昔日洞中与他快活一夜的大仙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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