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染血之泪

【枫恒枫cp】超新星人类

pendulum-

2025/01/19 11: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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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恒竭力喘息着，昏昏沉沉地醒转过来。身体仍旧酸疼，头更是胀痛得像有无数针尖在刺。他试着挣扎，却震惊地发现自己无法动弹，低下头去才发现自己正被极粗的绳索捆缚在一张椅子上。绑架他的人似乎担心他会挣脱，还特意给他的双手上了一副镣铐，并将其反绑到椅背后。惊惧令丹恒的身体霎时僵住，他又尝试着挣脱，但依旧只是徒劳。
> 他开始打量自己所处的环境。这是一处废弃的厂房，四下空无一物，斑驳的墙面灰白交杂，空气中弥漫着腐朽潮湿的气息。不远处有一扇窗，他努力辨认着窗外的景象，却只看见葳蕤的杂草与树木。以上种种都说明，这里恐怕已经不是天闻山，而是某个未知的地点——但至少根据那些植物的形态，他可以确定自己仍处在罗浮境内。
> 空旷的房间内忽地响起一阵悠然自得的脚步声。门洞中走出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金发蓝眼，穿着风衣，面上挂着不屑的哂笑。他身后跟着另一个男人，正是在天文台袭击自己的那位。
> “你好啊，小伙子。”男人的口音听上去有些奇怪，“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我还在担心那么大的电流会让你昏迷上一天两天，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可就泡汤了。”
> 如此从时间上一算，自己确实没有离开罗浮境内——这个结论让丹恒隐约松了口气。他眨了下眼睛：“你们是谁？”
> “嗯？”男人俯下身来，居高临下的审视的目光让丹恒感到不适，“我还以为你那枚芯片足够强大，能够帮你判断出我们的背景和来历呢。结果却不能吗——丹恒？还是说，我应该叫你——艾比莫尼？”
> 丹恒心中大惊，努力逼迫自己冷静下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们能知道我的名字？”他的声音有些颤抖。
> “害怕了？”男人呵呵笑起来，捏住丹恒的下巴来回审视，“真有意思。原来外星人也会害怕地球人吗？”
> 丹恒极力偏过头去，想要避开那令人不安的目光。“那家伙说你长得跟我们没什么区别，只有这双眼睛与众不同，看来他说得倒没错。”男人加大了手上的力度，几乎让丹恒感到疼痛。“疼吗？原来我们想象中强大无朋的外星人，到头来也不过是一身弱点——会恐惧、惊慌、逃避，也会因外力作用感到疼痛。”
> 他甩开丹恒的下巴，语气陡然变得冷漠：“那么除了你脑中那枚芯片，剩下的便是无用的骨血肉，你的生命也没有任何价值了。”
> 侮辱——这是赤裸裸的侮辱。丹恒感到一股怒火直冲喉头，烧得他头痛欲裂，但他仍强迫自己保持镇静。他喘息着、颤抖着，迅速地分析着他所见所闻的一切。
> “...现在我听出来了。”他拼命地咬住嘴唇，利用疼痛使自己保持清醒，“你的口音。再加上你的瞳色——你是阿斯德纳人。”
> 男人眼中突然迸出光芒。“没错！”他大喜过望地冲到丹恒面前，撑住椅子扶手直视着他，“看来确实如那家伙所言，这枚芯片确实拥有强大的分析能力。”他抬手抚上丹恒的右太阳穴，不顾他愤怒的挣扎径直揪住他的头发——在那部分的头皮与颅骨之下，正埋藏着他梦寐以求的宝物。
> “那些胆小如鼠的老头子根本不知道它能给我们带来什么…外交纠纷？安全隐患？笑话！”他自言自语，忽地冷笑一声，“比起可获得的利益，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
> 他瞪大双眼，目光中流露出某种疯狂的痴迷。“只要有了这枚芯片——只要我们参透它的奥秘，再转化为实际可行的技术…那么在这颗星球之上，阿斯德纳人将成为最机智敏捷的族群，再也没有人能够超越我们、战胜我们了…我们将真正为自己感到自豪！”
> “你想多了，”丹恒冷声道，对男人的自说自话不屑一顾，“以地球现有的技术根本无法解码那枚芯片的回路。回答我的问题：你是谁？为什么会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 男人松开手，朝丹恒做了个引人嫌恶的表情：“看在你好像真的很可怜、很无辜的份上，那我就把真相告诉你吧，这样也不至于让你死不瞑目。”
> 这话听得丹恒心惊肉跳。“你太天真了，艾比莫尼。如果我是你，根本就不会在一开始就坦白自己的身份及其特殊之处。地球人的自私与贪婪永远超乎你想象，你却上赶着去做那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蠢货。”
> “…什么？”
> “一年前那颗举世瞩目的无名陨石坠落在罗浮，但天文台很快就封锁了消息，陨石也不得现世，完全成了一个谜。这一年内我们想尽无数办法，无论是官方的、私人的，都不能撬开你们这些人的嘴。”
> 男人抱起双臂。“我们等啊等，就像那些趴在餐厅门口的哈巴狗一样，每等到一个拎着剩饭剩菜出门的人就追上去，摇着尾巴乞求赏赐。每次有人从天文台去往联盟内外交流，我们都会派人接近他们，试图诱惑他们张开保险锁似的嘴，将陨石的真相告知我们。结果他们一个个都是硬骨头，无论如何都不屈服；这反而更让我们确信那颗陨石里一定有足以颠覆世界的秘密。我们尝试了一年都没能成功——但最后你猜怎么着？”
> 丹恒咬着嘴唇，汗水从他的鬓角滑落。示弱的做法确实出于他良善的本能，却同样也是他求存的策略。将真相与弱点尽数道出，主动授人以权柄，如此才能在制衡中平安地生活下去…可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居然会有人公然违背联盟与天文台的规约、背叛他的好心与诚意，为了可能的利益将他出卖给联盟之外的人——这在艾利夏是无法想象的恶行。这世界上竟然有如此大胆的背叛，并且竟然来源于他自认为亲切和善的朋友…
> 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燃烧。“…是谁？”
> “别急啊，我接下来就要说到他了。”男人满不在乎地笑了起来，“前不久天文台有人去了阿斯德纳——这个你肯定知道吧？那个白痴就位列其中。像往常那样，我们不抱任何希望地接近他、引诱他，没想到居然真的成功了。那家伙听了我们向他许诺的完全不会被实现的美好未来，就飘飘然地找不着北，觉得自己的人生成功在望，立刻就把所有的真相全告诉了我们。那真是天上掉馅饼啊，艾比莫尼，我们激动得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我们就着手准备对你的绑架计划——行动日期就是今天，天文台的开放日。而那家伙——他当然还有最后的利用价值，就是做我们的内应。”
> 丹恒怒极反笑。“所以，你们给他抛出的橄榄枝，也都是假的？”
> “比喻用得不错嘛，看来你确实在地球上学到了不少。”男人绕着丹恒踱起步来，踢踏踢踏的脚步声听得丹恒心生烦躁，“那不然呢？一个连自己的同伴和国家都能出卖的人，我们为什么要重用他？”
> 丹恒凝视着男人的脸，忽然笑出了声。他纵声大笑，双肩颤抖着，泪水在眼眶中蓄起。地球人，复杂的地球人——他长久以来都只亲眼看到他们明月般皎洁的人性，却忘了月亮也有暗面，而它比一切已知的存在都更冰冷可怖。无论是被背叛的、还是背叛他人的，最终都会陷入猜忌与利用的怪圈，成为无始无终的猜疑链的一环…
> “真可笑，”他直视着男人，“这种事情居然会发生在现实中、发生在我身上。”
> “所以我说你太天真了，连地球人的小孩子都知道不要随便告诉陌生人自己住在哪。这可是真正的祸从口出，而对你来说，这个即将到来的‘祸’就是死亡。”
> 丹恒冷笑道：“死亡？杀害了艾利夏的子民，你确定能承担得起后果吗？”他微微颔首，“届时地球将会成为艾利夏人的公敌，直到宇宙寂灭前，这份仇恨都不会被忘却…你最好想清楚该不该下手。”
> 男人大笑起来：“首先，你说的问题我根本就不在意。只要我尽快下手，把生米煮成熟饭，那些仇恨能耐我何？它能改变已经发生的事情吗？再说了，别以为你把求救讯息发送出去了就万事大吉。现在我们知道了你的计划，想要拦截艾利夏人的回信只是分分钟的事情。阿斯德纳人发展深空科技数十载，这点能力还是有的。”
> 丹恒再次咬紧了嘴唇——这次他尝到了血腥味。“你错了。不管回信接收成功与否，他们都会降临地球。”
> 男人挥了挥手：“那又如何？这只是给我们源源不断地输送研究材料罢了。难道你们真以为，从未经历过大型战争的艾利夏人，可以拼得过身经百战的地球人吗？”
> 丹恒已经出离愤怒。他本能地挣扎起来，却只是白费气力。男人饶有兴味地欣赏着他痛苦的姿态，朝身后招了招手。
> “时间已经拖得够久了，该说的我也都说了。再拉扯下去，你那些朋友说不定都要带人找到这里了。”他从身后那人手里接过一把刀，刀刃寒光闪闪，“该死的…要不是那些老头子成天到晚草木皆兵，不愿意给我提供帮助，我无论如何也不愿意冒着危险就地行事。”
> ”但我也不认为短时间内会有人找到这。一来，这里很隐蔽，几乎不会被人发现；二来，我对于你那些朋友的忠实程度要打个问号。背叛的次数只有零和无穷，背叛者的人数也一样。谁知道他们是不是都怀有二心，对你脑子里的超能芯片虎视眈眈，只不过因为害怕报应、害怕联盟的责罚，才不敢出卖你呢？”
> 他用刀尖挑起丹恒的下巴。“尤其是你最要好的那位朋友——我听说过他的存在。叛卖你的人也跟我讲过他，说他是个天才，而你们无话不谈。那你觉得，这样一个事无巨细地了解你的人，他会背叛你吗？”
> 他笑起来：“如果连他都背叛了你，那你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 丹枫的身影从丹恒心头一闪而过。他冷眼瞪着男人：“你不配这么说他。”
> 男人居高临下道：“配不配由不得你。”他举起刀，毫不犹豫地就要往下扎。
> 然而刀刃还没落下，门外忽然响起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男人登时愣在原地，二人不约而同地看向门口——
> 几个全副武装的人出现在门外，直挺挺地对着男人举起了枪。而在他们的身后，几张熟悉的脸渐次出现。丹恒望着门外，看见丹枫大口地喘着气，同自己对上目光时身体猛然一软，摇摇晃晃地扶住了墙面。
> “赶上了…”他听见他喃喃自语，机械地重复着同一句话，“赶上了…”
> 男人咬紧牙关，反手便卡住了丹恒的脖子，将刀按在他的颈侧。“可恶…你们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 “与你无关。”领头的那人高声道，“放下你手中的刀，松开人质。否则，按照联盟法律，我们有权击毙你。”
> 男人放声大笑，刀刃在丹恒脖颈上划出几道血迹。这幅场景让丹枫几近疯狂，他攥紧自己的手，却无法向前冲去。他只能紧盯着丹恒蓄泪的眼睛，看见那张苍白疲惫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一抹悲伤、嘲讽、绝望的微笑。
> “别幻想了，”男人恶狠狠道，“你们这群联盟的蠢货！我们得不到的东西，也绝不可能让你们得到！”
> 众目睽睽之下，他用常人难以反应过来的速度将刀刃向上一提，刀尖对准丹恒的右眼，狠狠地扎了下去。而随着一声枪响，那枚终结生命的子弹也在刀尖快要刺入眼球的瞬间径直出膛，命中了丹恒头顶几厘米处男人的面庞。
> 死一般的寂静笼罩了枪响后的房间——随后是一声尖叫，一句痛呼，一串金属坠地的杂音，一阵重物翻滚的声响。男人的头颅被击穿，满脸是血地在地上抽搐，没多久便断了气；而丹恒垂着头，身体战栗不止，口中发出近似哽咽的呻吟。几滴混着泪水和不知名液体的鲜血坠落在地，染红了他身前的尘土。
> 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丹枫推开众人冲上前，抄起地上沾着鲜血的刀割断绳索，又在持枪人的帮助下砸断了镣铐。丹恒重心不稳，摇晃几下便跪倒在地；丹枫连忙伸手环住，将他拥进怀里。
> 可丹恒却推开了他。在他因焦急恐慌而泪湿一片的视野里，丹恒竭力喘息着，用颤抖的双手捂住了眼睛。剧烈得无以复加的疼痛牵拉着他的神经，殷红的液体源源不断地顺着他的指缝流下——而那正是他痛苦难耐、绝望忧伤的染血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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