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平行人生（完）

小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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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Dean，快接起你那个该死的电话！”听到再次转接到语音信箱的声音，Sam终于暴躁地骂了一句。
是的，他和Dean的最后一通电话已经是15分钟以前了，他的哥哥一个人开着车在很远的地方寻找线索，就在有眉目的时候突然失联，Sam很难不把这件事和一些坏的发展联系在一起。
    想到这里，Sam再也待不下去了，他停止焦虑地踱步，抓起外套冲出门，鬼鬼祟祟地来到停车场，偷了一辆看起来很久没有被使用过的轿车上路。
    Sam打给电话公司，以亲人的身份得到了Dean电话卡的位置坐标，继续驱车赶往，一路上他几乎把油门踩到底，黑漆漆的公路尽头好似潜藏着某种巨兽，要将一切吞噬。
    Sam来到那个黑洞洞但露出微光的破败仓库面前，Impala静静地停在一侧隐入黑暗。年轻的猎人攥紧手里沾着羊羔血的银刀小心翼翼地走进其中，这栋巨大而空洞的建筑里面阴森森的，仿佛冒着寒气，Sam像匹狼一样警惕地竖起耳朵，对周围的一切保持充分的怀疑。
    终于，Sam在仓库的地下室找到了双手被吊起来的Dean。Dean看起来很不好，嘴唇干裂，眼窝凹陷，异常安静地耷拉着脑袋，可以看到他的颈侧连接着一根细细的管子，那东西在缓慢地抽干他的血液。
    Sam几步迈过去，抬手按上Dean的脖子，颈动脉的搏动在他手指下微弱但坚韧。谢天谢地。Sam哽咽了一声，他用微微发抖的手帮Dean抽出针头，阻止了血液继续流失，然后捧起他兄弟的脸，轻轻摇晃，“嘿，Dean，醒醒，我是Sam，你能听到我吗？振作一下。”
    Dean的脑袋在他的手离开的那一瞬间再次耷拉下去，Sam的心也被迫沉陷，这种感觉非常不好受，像是有只手伸进他肚子里搅动五脏六腑。
    Sam知道自己必须争分夺秒，他割断绳子放下他的哥哥，让Dean的头偏到一侧、身体平整地躺在地上，而后转去救旁边的女孩。
    这时，危险悄然来临，灯神瞪着钴蓝色的眼睛从黑暗中走出来想要偷袭他，Sam早有察觉，他咬紧牙关绷起肌肉，用肩膀撞开灯神，一个反手把刀送进灯神的胸腔并狠狠一转，后者的眼睛闪了一下，最终不甘地熄灭了。
    Sam松了一口气，跌坐在地上，转头看向Dean，他的哥哥并没有因为施法的超自然生物死去而苏醒，于是Sam失望地从灯神身上抽出刀，爬起来继续检查吊在Dean旁边的那个女孩，可惜的是女孩已经断气了。
    Sam吸了吸鼻子，把女孩放下来，眼睛里全然是对逝者的歉意，他语速很快，“我很抱歉，但我哥哥正昏迷不醒，所以没办法现在就带走你，等他醒了我们会一起过来把你安葬，非常非常对不起。”
    说完，Sam抱起他的哥哥一路走到Impala边上，并在车后座安置好Dean，然后驱车离开，找到最近的一家汽车旅馆入住。
    此时，Dean已经安静地躺在旅馆床上，Sam坐在一旁打电话给Bobby大致地描述了一下现在的情况，Bobby给出了一个地址，让他去找一个灵媒来帮忙。
    Sam二话没说行动起来，他开了四个小时的车将灵媒接回汽车旅馆，就马不停蹄地在通灵者的帮助下进入了Dean的意识。
    无论怎么样，他都要带回他的哥哥。

1
    今天是个微风和煦、温度宜人的好日子，往往这样的天气，都是迪恩出去开车兜风的最佳时刻。
    但是今天有点奇怪，他感到回镇子的路非常漫长，可一看时间，确实和平时花费得差不多。又过了一会，他眯起眼睛，因为马路旁边杵着一个个头极其出众的大家伙。
    迪恩慢慢停下车，放下车窗，把手肘搭在窗框边缘，探出脑袋，“嘿，帅哥，要搭车吗？”
    “Dean？！”看到那个人脸上一副震惊的样子，让迪恩感到非常好笑。
    “嗨，小萨姆，才一段时间不见就不记得哥哥了？”迪恩咧着嘴，笑得像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
    Sam小小地翻了个白眼，“这不好笑，Dean。”
    迪恩看着Sam无比自然地坐进副驾驶，心里诧异，他记得他们最后的见面不欢而散，萨姆对他说再也不想见到他，所以这次迪恩甚至没期待萨姆能给他一个眼神。
    “Dean，我们必须得离开这里。”Sam皱着眉头，“你必须醒过来，不然你的身体会被耗干的。”
    “哇哦哇哦，你这就搞乱我了，你在说什么，萨姆？你生病了吗？”迪恩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不自然地笑了一下，疑惑道。
    “什么？不，我没有。”Sam看见迪恩脸上的表情，突然沉静下来，道，“嘿，我刚才确实有点不舒服，外面的太阳确实有点大，对吧。”
    迪恩挑了下眉，“你中暑了吗？怪不得说胡话。”
    “可能吧，”Sam咬了咬脸颊内侧的软肉，“嘿，迪恩，你能告诉我今年是哪年吗？”
    “2006年，未来的大律师，你这个样子可怎么打官司啊。”迪恩说完，又觉得不太妥当，“明天就是老妈的生日了，你得找好状态啊，老弟。”
    “妈妈？”
    “拜托，你不会连妈妈也不记得了吧？”迪恩偏过头，Sam脸上的表情让他突然没底地慌张起来，于是迪恩挂上一个微笑，并试图找到一个有趣的话题来转移注意力，但是一开口他就后悔了，“兄弟，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的保险柜和银行卡密码不会也都忘了吧，我还指望着管你要点钱花花呢。”
    Sam突然变得满身防备，就像刺猬感觉到危险而竖起尖刺一样，“我从来不用保险柜和银行卡，如果你想花钱，我可以帮你盗刷信用卡。”
    迪恩愣住了，他没想到一向是三好学生的弟弟会说出这样的话。这算是什么？开玩笑的吗？还是说这是什么美国律师界心照不宣的不法生涯？他得承认律师们没有几个不是混蛋的，但他以为这里面不会包括萨姆呢。
    Sam像一个反复无常的妖怪，又蓦地安静下来，眨动他闪光的、可怜的小狗眼，“迪恩，我并不是你弟弟。”
    迪恩瞥了一眼Sam，直接被那种可怜巴巴又非常真诚的眼神折服了，他不自觉地放柔声音，“嘿，萨姆，你一定是中暑了，我带你去镇上的诊所看看怎么样？”
    “你是迪恩，但你不是我的Dean，”Sam诚恳地说，“我希望你能帮我一个忙，帮我找到我的Dean，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去找谁，求你。”
    迪恩沉默了半晌，道，“酷，如果你教我盗刷信用卡，我就帮你这个忙，怎么样？”

2
    Sam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身处一条马路旁边，太阳光有些刺眼。他什么也没拿，身上除了衣服外什么也没有，于是Sam索性走一步看一步，他来到一个路牌底下，这个路牌告诉他前方40公里处有个小镇，他干脆脱下外套系在腰上，穿着棉质T恤加快脚步前行。
    当耳边传来熟悉的引擎声，Sam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那个声音在自己身后越来越近，亮黑的Impala滑行到他身边，车窗被摇下，露出Dean英俊的脸庞，Sam的心情一下子就亮了起来，瞬间感觉轻松了很多。
    “Dean？！”Sam又惊又喜。
    但是很快，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个长得和他哥哥一模一样的男人根本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按照他本来的设想：这里是Dean的梦境，那么眼前的人就应该是他的哥哥才对，可为什么Dean表现出一副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难道是失忆了？不可能啊，灯神哪里会有那么强大的力量，况且他们从小就接受过严苛的训练和培养，在这种情况下Dean至少可以保留自己的记忆才对。还有，这个迪恩说的“律师”“妈妈”，听起来像是他们正顺着各自选择的人生轨迹，过上了真正的苹果派生活，但无论怎样，Sam也不想失去这个机会，他祈祷这个迪恩和他的哥哥能够有些许相似，于是祭出最拿手的狗狗眼，恳求地看着迪恩，谢天谢地，迪恩的脸上也摆出了那种让Sam熟悉的、无可奈何的表情，Sam松了口气，底气又一点一点回到了他的身体里。
    Sam说了很多事情，包括他为什么会来到这个世界、一些关于现在处境的猜想，以及信用卡诈骗的模糊流程。
    这个迪恩把他带回了家，并且给这个世界的萨姆打了一通电话，Sam感觉他们的对话很冷淡，但是对面的萨姆并不是全然无视——今天下午一点萨姆会从帕罗奥托到达劳伦斯，迪恩问有没有遇到什么可疑的人，那边否定了之后，他们就挂掉了电话。
    “看来你哥哥并没有和我的萨姆在一起。”迪恩坐进沙发。
    “耶，可能他遇到的情况和我不一样。”Sam的表情若有所思，“请问你可以把电话借我用一下，让我打给妈妈吗？”
    Sam有一种预感，如果Dean没有在这个世界的萨姆身边，那很有可能就是去了妈妈那里，他知道妈妈对于Dean的意义，他想起老房子里面妈妈燃烧的鬼魂，Dean眼睛里闪烁的泪光。
    迪恩不置可否，只是把手机放在Sam手里，“给，通讯录第一个就是妈妈。”
    Sam握着手机，看着屏幕上玛丽的号码，有些不知所措，但是他没有过度纠结，只是拨通电话并按下免提键。

3
    这一切都太扯淡了。迪恩想。他光是听Sam讲的那些事情都觉得可能是Sam精神错乱了，但是他骨子里追求刺激的天性又勾着他继续听下去，他应该做一个好哥哥立马把Sam送到医院才对，可惜他只是感兴趣地听着，然后偶尔附和。
    这个Sam无处可去，所以迪恩把他带回了家，期间迪恩还开了一个关于路边捡到小狗的笑话。他看到摆出一副BITCH脸的Sam，心里像是被扎了一下，在遥远的过去，他的萨姆也像面前这个一样和他如此亲密。
    他给他的萨姆打了电话，确认这个Sam的猜测究竟是不是对的，当萨姆接起电话的那一刻，迪恩竟然有一种“我就知道”的感觉。
    “嘿，萨姆，我是迪恩，你现在在哪？”
    那头沉默了一瞬，衬得背景音有些嘈杂，“我知道你是。我现在在机场，马上登机了，大概两个小时就会到妈妈那儿。”
    “你那边有没有发生什么奇怪的事？”
    “不好意思，比如？”
    “像是有人跟踪你啊、克隆人啊，什么的。”
    “……你又喝醉了吗，迪恩？你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就很不对劲。你现在在哪？”
    “不，萨姆，就只是告诉我。”
    “没有任何不对劲的事。”萨姆在电话那头叹了口气，“迪恩，明天是妈妈的生日，拜托你不要干一些蠢事，好吗？所以，告诉我你现在到底在不在酒吧？如果在，我可以联系乔伊去接你。”
    “不，我没在那儿，只是昨晚看了一些奇怪的小说。”迪恩信口胡诌，“我发誓。”
    “……好吧。我会在下午一点左右到达劳伦斯，我需要在妈妈那儿见到你，可以吗？”
    “好极了。”
    萨姆挂掉了电话，迪恩耸耸肩膀。
    很显然Dean不在萨姆那里。从萨姆说的话中可以知道Dean昨天晚上就已经到达这里，并且第一时间给萨姆打了电话，虽然他没能联系上自己真正的弟弟，但这个举动让Sam感觉到安心。
    还剩下“去妈妈那儿了”这一个选项，Sam提议给玛丽也打去一个电话来确认自己的猜想，鉴于无论哪个世界的SAM WINCHESTER都看起来像个有着聪明脑袋瓜的小混蛋，迪恩决定相信Sam的判断，他打开通讯录，然后把手机递给Sam，让他打给妈妈。迪恩注意到Sam在拨电话之前用那种不确定的眼神看着自己，可惜迪恩并不能理解这种眼神的含义，他不是Sam那个远在天边的善解人意的大哥。而Sam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这个孤身来到异世界的年轻人收敛了目光，立刻变得坚定起来。
    玛丽很快接通了电话。
    “迪恩？”
    Sam看了迪恩一眼，后者挑挑眉。
    “嘿……妈妈，我是Sam。”
    “萨米？你是怎么拿到迪恩的手机的？你不是说下午才能到吗？”
    “妈妈，我想先知道Dean在你那里吗？”
    “哦，是的，他正在院子里修剪草坪。”
    “太好了，实际上，今天我提前出发想来他家找他，但是在门口先找到了他的手机，敲门也没人应，我还在猜会不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玛丽轻轻笑了，“迪恩很好，也许除了粗心以外。萨米，你能带着迪恩的手机过来吗？”
    “当然，妈妈。”
    “谢谢你，亲爱的，爱你。”
    “我也爱你，妈妈，一会儿见。”
    电话挂断了。迪恩从冰箱里拿出一瓶汽水，用手上的戒指起开瓶盖，猛灌一口，他应该尖叫的，毕竟现在有一个和他长得一模一样的危险人物正在他独居的母亲家中，甚至还在院子里修剪草坪，要知道他自己前半辈子都没染指过园艺领域，现实真是该死的荒诞。
    迪恩再拿出一瓶，递给Sam，后者顿了一下，接过来，把汽水拿在手里，迪恩又喝了一口自己的，他能看出来Sam不再紧绷，于是问，“嘿，你下一步要怎么办？”
    “我想先去巢穴看一眼，我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巢穴？”
    “我猜把Dean带到这个世界的怪物，在这里同样的地方会有一个相同的巢穴。”
    “你不是在逗我吧，兄弟？你知道你哥就在劳伦斯，却打算一个人直捣怪物老巢？”
    Sam移开视线，“……我想给他点时间。”
    迪恩能够猜出来，如果再猜不出来真的对不起他的大学文凭，这对儿兄弟绝对失去了他们的母亲，“你不能这么做，有些事情不是给他点儿时间就能够解决的，玛丽是我们的母亲，你应该避免你哥哥越陷越深。”
    “我……知道。”
    迪恩看着Sam脑袋顶上的发旋，想起自己的弟弟，他叹了口气，“如果你只是去那里看看的话，我想我可以载你过去。”
    我真是疯了。看见Sam倏地亮起来的眼睛，迪恩无情地吐槽自己。

4
    在听见玛丽的声音时，Sam觉得自己有些无措，他拿不准要用什么样的态度对待这通电话，但是理智先一步让他坚强起来，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直是他所擅长的。
    “妈妈”对他来说太陌生了，Mary去世的时候他还只是个襁褓里的婴儿，之后的很多年里，他总会把这个词同爸爸像石板一样的脸、拒绝又强硬的态度，以及冲天的酒气联想在一起；Dean相对好一些，他的哥哥是当时的顾左右而言他，是无可奈何的轻声叹息。他们都拒绝谈论那场打碎了他们家庭的大火，拒绝谈论母亲。
    他对妈妈最真实的记忆就只有劳伦斯那个案子里出现的幽灵，那张美丽非凡、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可惜，旧房子里逐渐从火焰中现形的鬼魂对他来说只是泡影，他无知无觉地看着，通过皮肤感到一股奇异的温暖。他没拥有过母亲的爱，从小到大他只有哥哥。
    当知道Dean毫发无损的时候，Sam松了一口气。他哥哥了无生气的样子是他不想看到的。
    Sam听到玛丽形容Dean的词汇，那言语里的宠溺，以及Dean正在院子里修剪草坪的行为，让Sam意识到他的哥哥本来就是全世界最在乎家庭的人之一，现在的生活正如Dean想要的，家人团聚、其乐融融。
    如果Dean不愿意和我走怎么办。Sam不禁想，但是他立马打消了这个念头，Dean是绝对不会抛下他的。如果说这个家里还有什么是Dean永远放不下的，那就只有Sam了，反之亦然，正如Sam去斯坦福上学之前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Dean的原因，是他怕Dean开口挽留他，而自己无法再狠下心离开。那天，他下定决心通过一个小插曲向John发泄出心中的不满，然后在刻薄的言语中夺门而出，期间却根本不敢去看Dean悲伤的眼睛。他哥有一双动人的眼睛。在最初的两年大学时光里，他和Dean还频频联系，Dean会开车来到他的学校载他出去兜风，他也会帮助Dean查找资料，直到Sam梦寐以求的普通生活彻底走上正轨，Dean才逐渐淡出他的生活。
    Dean对Sam的在乎程度，已经超过了对他自己的，这种情感大多数时候会让Sam感觉到被爱，偶尔也让Sam感觉到恨。恨父亲，也恨自己。他哥对自我的忽视相当严重，大概是从小就被迫背负了过量责任的缘故，成年后的Dean几乎从不考虑自己，他总会首先考虑Sam的需要、爸爸的需要，然后竭尽全力地维系家庭。正因为如此的Dean，他才拥有了一个相对完整的童年，而童年是人格塑造的基石。
    异世界的迪恩同样心软，最终答应了载他去巢穴。
    “首先声明，我不是你那个体贴的哥哥。”迪恩把车开到主道上，“所以一会儿遇到任何事情，别想着我会看护你的后背。”
    “耶，我知道。”Sam把脸扭向车窗，外面的风景正飞速地倒退，他的脑海里闪过今日的种种，“迪恩——”
    “嗯？”
    Sam重新看向他，表情疑惑不解，“我很想知道，为什么你对你的弟弟那么坏，你为什么要故意表现得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哦，老天，饶了我吧，”迪恩翻了个白眼，表情就是那种一贯的想要息事宁人地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他瞥了一眼副驾的Sam，后者看起来很认真并不是可以随口糊弄过去的样子，这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问题，“也许我本来就是那样呢。”
    “你别想骗过我。你从头到尾的表现让我知道你绝对是个聪明且善解人意的家伙，哦——”Sam端详着迪恩的表情，突然明白了什么，“如果这是真的，我也很高兴，我一直希望我哥哥能够跳出束缚做真正的自己，他完全拥有选择自己人生的权利，想做个好哥哥就做个好哥哥，想做个混蛋就做个混蛋，我很高兴你可以成为自己想成为的，这样的生活显然更适合你……”
    Sam身体的姿态变得防备，“不过，当我知道我们的关系在这里并不好时，我还是会感到失落……”就像我本该拥有的爱被夺走了。
    迪恩笑了，“你比我的萨姆更像个小姑娘，是所有的‘SAM’都会这样多愁善感吗？”
    Sam耸耸肩膀，“也许吧。”
    迪恩不再说话，他盯着路况，在心里感叹另一个自己真的是个很棒的哥哥，他知道只有一个孩子被无条件地爱着，才会有底气将这些情绪外露给最亲近的人。感谢那个Dean，让他也再次体会了一把这种被信任的感觉。
    “也许就是兄弟之间的那些烂事。”最终，迪恩下定结论。
    Sam望向他，眼睛里满是探究，“你爱他吗？”
    “不，”迪恩收敛起情绪，“天啊，Sam，你真应该离我远点。”
    “为什么？因为我比你的萨姆更了解你吗？”Sam有些得意地笑了，“我不是要攀比什么，但我猜你的有心疏离一定不会让他像我这样了解你，我可以理解你，但我不是你的萨姆，你完全可以和我谈起这个。”
    “这是彻头彻尾的错误。”
    “那得结合情景来看。”
    “还不够明显吗？”迪恩握紧方向盘，“萨姆过得很好，他正在上法学院，有一个漂亮稳定的女友，我相信他在未来会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一辆好车，虽然不会有我的宝贝这么好，但是，他现在的生活很棒，没必要再掺和到这堆烂事儿里。”
    “嘿，迪恩，我曾经也是这么想的，我努力地远离漂泊不定、危险常伴的生活，但是当Dean来斯坦福找我的时候，我还是答应了，我没有能力完全拒绝他，更没办法对着大学四年都待在我钱包夹层照片上的人真正地说不，我们一起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让我逐渐确认了这样的生活就是我想要的。”
    迪恩瞥了Sam一眼。
    “一件事情不到最后是永远猜不到结局的。”Sam继续道，“我非常了解我自己，如果我是他，而你又表现得像个彻头彻尾的混蛋，那我很可能会断绝和你的一切联系，但他没有那么做，对吧。你是怎么知道他的境况的？都是从妈妈那里吗？并非如此吧，无论如何他还是会关心你、希望听到你，这说明他对你还有所期待。”
    迪恩直视前方路况，没有说话，Sam也无从得知他到底在想什么，不过看样子他应该是听进去了。
    Sam不再说话，车里激昂的摇滚乐让他有一种回到原来世界的错觉，他明白自己不应该在这儿留下太多痕迹，更不能过度干预，有些话点到为止即可，多说无益。

5
    玛丽和约翰在准备怀上第二个孩子之前询问了迪恩的意见，那时的迪恩坐在妈妈怀里玩着小车模型，思考之后认真地回答：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会很好。
    一年后，萨姆出生了。一开始，作为哥哥的迪恩就对他的小弟弟展现出了超凡的热情，他愿意在父母放下弟弟的时候把弟弟抱在怀里，愿意在出门的时候给弟弟带回新的玩具，愿意代替双亲给牙牙学语的弟弟讲睡前故事……这看起来就像是因为迪恩同意了萨姆的出生，就自然而然地把照顾萨姆作为他自己的责任。
    但是有一段时间，玛丽和约翰吵得很凶，迪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本能地意识到爸爸妈妈之前的气氛很差。曾经恩爱的夫妻抗拒着彼此的存在，像是轮班一样从不会两人一起待在家里。迪恩是个很敏锐的孩子，所以他躲进萨姆的婴儿房，扒住婴儿床的围栏，把手伸进去握住弟弟的手，以此来感受支持和安慰。原本还不会说话的萨姆用软乎乎的小手圈着迪恩的食指，奶声奶气地叫他“Dee”，那是迪恩当时最快乐的一天。好在，家庭危机终究会成为过去，他们的父母在和好如初之后甚至比之前还要恩爱，迪恩又能和约翰学习打棒球，又可以在玛丽做苹果派时偷偷吃掉一小块。
    当萨姆可以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并坚持不懈地做一个小跟屁虫时，迪恩不太情愿地得出一个结论：萨姆是个大麻烦。
    起因是萨姆用油画棒弄脏了迪恩的一件带有乐队主唱签名的T恤。迪恩发现后几乎大发雷霆，即便赶过来的约翰看过后再三保证污渍可以被弄掉，但迪恩依旧很愤怒。萨姆意识到自己闯了祸，小脸皱起来，立马哭出声，他抽泣着，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对不起，用那双像玻璃珠一样的眼睛可怜又真挚地看着哥哥——迪恩觉得自己被钉在了原地，无法抵抗，只能束手就擒。
    年幼的弟弟对他伸出手，就像过去无数次那样，他们从交握中，以黑暗为背景，得到抚平脆弱的力量。迪恩根本想不起来那件该死的T恤当时被自己扔哪去了，他只记得自己把幼弟拉进怀抱中轻哄着、摇晃着，只记得萨姆的眼泪在他前襟上晕出湿乎乎的一团，呼吸和震动就像淋雨的小狗。不经意一瞥，约翰站在一旁悄然无声。
    不过，萨姆是个有分寸很聪明的小孩，自闯祸之后，他除了完全确认他哥哥就吃自己狗狗眼这一套外，只要用到迪恩的一些看起来有些价值的东西都会提前征求同意。
    时间一天一天过去，从前的小萝卜头们也像荒草一般野蛮地成长起来。八岁的萨姆好似突然陷入了某种认知危机，他像个吸纳知识的怪物，每天都暗暗观察着，坐在角落思考着，读着一本又一本书，不太爱闲唠，时不时提出一些较为刁钻的问题，并且，他认定了一件事就会全力以赴地研究，直到它被攻克，这种性格让萨姆在孩子当中并不受欢迎。迪恩偶尔也会称萨姆为“小怪物”，只不过是很友好亲昵的那种，在他看来，能在游戏厅不受任何影响乖乖看书写作业的萨姆确实太过奇怪，甚至是令人钦佩。
    但无论如何，迪恩都想让萨姆做一个快乐的小孩，于是，作为大哥的他下定决心只要到了周末或假期，就带上萨姆出门玩耍，其他孩子不喜欢萨姆，那迪恩就尽量空出时间自己带着弟弟，他们一起打棒球、拼乐高、做手工、改装游戏机，近乎形影不离。
    萨姆青春期那几年正是他们的父母最忙的时候，玛丽升为总店长，约翰成立了工程公司，虽然他们都没有缺席孩子重要的人生节点，但大多数时间都是不在家的，所以依旧是由迪恩带着萨姆东跑西颠，两个孩子也因此成了叔叔鲍比家的常客。在两位父母耳提面命下，迪恩几乎事无巨细地照顾弟弟，他们从不缺零花钱，而迪恩在诸多诱惑中依旧把萨姆看护得很好，按照他的朋友们说的那样，迪恩就像个老母鸡似的把萨姆护在翅膀下面。
    偶尔，迪恩也会厌烦这种生活，厌烦束手束脚永远带着跟屁虫的生活，但当他从外面回来看到独自在家的萨姆正低头画着一团乱线的画，他又会感觉让萨姆笑起来似乎是自己的使命；而萨姆抬起头因为看到他时眼睛倏地亮起来的样子，迪恩又会觉得有个跟屁虫也还不错。
    迪恩快17岁生日的时候考取了驾照，在他18岁的生日派对上，妈妈为他做了世界上最好吃的生日蛋糕且送给他一套价值不菲的正装，而爸爸正式把那辆他梦寐以求的黑斑羚的钥匙交到他手上，并暂时取消了宵禁时间。迪恩高兴极了，他和几个朋友一起开车出去兜风，到他们之中最有钱的孩子的别墅里唱K玩牌。
    后半夜，有人提出喝些带酒精的饮料，迪恩放下扑克，说要出去一下，让朋友们先开始，他的朋友们早就习惯了，所以根本没有阻拦，于是迪恩一路狂飙回家，从萨姆的窗户底下捡了粒石子往上面扔。
    小石子撞到玻璃发出一声脆响，紧接着窗户被打开，皱着一张小狗脸、睡眼惺忪的萨姆探出头。
    “嗨，朱丽叶！”迪恩压低声音，咧着嘴招招手。
    瞌睡虫瞬间被驱走大半，萨姆的眼睛亮了起来，不自觉地叫了迪恩的名字，但很快控制住自己，略显平静地问，“你不是去玩了吗？”
    迪恩用后脚跟想也能知道萨姆在闹别扭，今天他太高兴了，几乎没能顾得上萨姆，并且，过了七月他就要出发去密苏里州上大学，甚至寒暑假他们也未必能够见面，这预示着更久的分离。迪恩想，也许萨姆这个聪明绝顶的小家伙会一路跳级在两三年内追上自己，但他总觉得萨姆不应该拘泥于这儿，他的小弟值得一所常春藤学校，走入更广阔的天地。
    “萨米，下来，我带你去兜兜风。”
    萨姆抿起嘴唇，但没有拒绝，他把头缩回去，关好窗户，不一会儿就穿好衣服下楼，“我们去哪儿？”
    “当然是随便转转喽，老弟，”迪恩一把揽过弟弟，亲昵地把瘦瘦小小的萨姆塞进怀里，后者微弱地挣扎着，像蝴蝶扇动翅膀，“你明天还得上学呢，所以咱们速战速决。”
    萨姆撇撇嘴，“我明天也可以不去学校。”
    “我知道你就算不去上课也能拿全A，但是萨米，爸妈肯定不会同意的。”
    萨姆没有反驳，他坐进黑斑羚的副驾驶，系好安全带，曲起腿，从储物箱里拿出一盒磁带，随意地在里面翻动着，“还是这些，它们都太老了，你怎么不填点新的？”
    迪恩启动车子，黑斑羚发动机的声音就像是摇滚乐，他瞥了一眼，腾出一只手从磁带盒里拿出一盘，轻快地推进播放器里，“嘿，知道吗？主驾选乐副驾闭嘴。”
    萨姆耸耸肩膀，做了一个嘴巴拉上拉链的动作，把磁带盒放回原处。
    弯月高悬，星稀云舒。随着AC/DC的Highway to Hell的前奏响起，黑斑羚在空无一人的马路上一骑绝尘。
    萨姆摇下车窗，他的刘海长得有点挡眼睛，拂过脸颊的风十分凉爽，迪恩瞥了一眼他的小弟，语气温和地问萨姆最近的手工作业做得怎么样了，以及学校的旧物拍卖事宜，萨姆很沉着但还是一五一十把事情告诉给迪恩，他们的分享从不停止。
    “萨米，高兴点儿，今天可是你老哥的18岁生日！”迪恩大声地说，他甚至有些委屈，“我都没计较你没给我准备生日礼物的事情。”
    萨姆沉默，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着，“你怎么这么笃定我没给你准备生日礼物。”
    迪恩的眼睛亮起来，他瞥了一眼幼弟，小家伙低着头，刘海挡住了眼睛。于是兴致勃勃地追问，“那你怎么不在派对上把生日礼物拿出来？”
    “我……只是——它很简陋。”
    迪恩敏锐地捕捉到其中的潜台词，更加地高兴，“嘿，你是说这件礼物是你自己做的？”
    迪恩把车缓缓地停靠在路边，侧过来看着萨姆，他的小弟弟抓着安全带像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表情是一贯的傲娇。
    “萨米，到底是什么礼物？你得拿出来，我看过之后才能看出值不值得，对自己有点信心好吗？”
    “耶，我想也是。”萨姆终于被说服了，他从肥肥的裤子兜里掏出那个打着绿色丝带的纯黑色礼物盒。如果迪恩没猜错，盒子里应该是首饰一类的物品。萨姆把礼物递到迪恩手里，有些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迪恩的表情，而后者飞快地拆开礼物——一枚看起来像是黄铜材质的、被打磨得闪闪发亮的项链吊坠映入眼帘。
    “哇哦，萨米，这个项链样式太酷了，天啊，这是你自己做的？”
    萨姆害羞地点点头。
    “帅呆了，萨米，你真应该在生日派对上拿给我，这样我就可以和每个人炫耀我有一个超级贴心、超级棒的小弟，天啊，谢了，萨姆，我非常喜欢，这是你在手工课上做的吗？”
    萨姆摇摇头，他的耳朵红红的，“其实这是一个护身符。我找了鲍比，查了很多资料才确定了这个图案，它有辟邪和诸事顺利的作用，而且他那儿工具齐全，所以基本上都是在他家做的。”
    “哦，你个小狐狸，这么长时间我竟然都没发现你的小小计划，”迪恩的脸上浮起兴奋的红晕，他的语调整个都是上扬的，他把护身符连同自制的皮绳一块取出来，迫不及待地戴在脖子上，护身符摇晃了几下，最终悬在胸前，“老天，是护身符，它太特别了，是完全独一无二的，我超级无敌喜欢它。萨姆，谢谢，我真为你骄傲。”
    迪恩揉了一把萨姆的头发，并得到了后者肯定的回复，他自然心情大好地发动车子。
    迪恩从磁带盒里拿出另外一盘，推进播放器，在It's My Life的前奏过去后跟唱起来，他看萨姆没有同他一起，便大声道，“嘿，萨米，今天可是我生日！”
    萨姆看了迪恩好几眼，上扬的嘴角压都压不住，但不可否认的是，他被迪恩的快乐感染也尝试着跟唱，最后抛弃所有的别扭大声唱歌，他甚至连和声部分都烂熟于心。兄弟俩坐在车厢里，就像身处只属于他们的一方天地，树林在两侧向后飞快退去，公路尽头是星星闪烁的天堂。
    回到家，萨姆还因为兴奋而脸蛋红扑扑的，他下车跑到家门口，在进屋前一秒回过头——迪恩扶着车门半倚着，笑容温柔，衣领敞开，胸前的护身符闪闪发光。
    萨姆愣愣地看着他，迪恩觉得弟弟这副傻了吧唧的模样有点好笑，“快回去吧，萨米，睡个好觉。”
    萨姆没有听他的，反而几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
    这时，迪恩看清了萨姆眼睛里的东西，那是一团燃烧的火焰，能够在顷刻间将一切焚毁。
    萨姆拉过他的衣领轻轻地吻了上来，微凉的嘴唇带着一股牙膏的薄荷味。
    这就是转折的一夜，是所有故障出现的一夜，也是让萨姆至今还怀有期待的一夜。
    而迪恩不敢在黑夜中前行。

6
    Sam带着迪恩先去工艺品店买了两把镀银的刀，又偷偷摸摸去了一趟附近的农场弄了些羊羔血，然后坐回车里，当着迪恩的面依次将刀浸入鲜血。
    “这是要干什么？”迪恩摆出非常嫌弃的表情。
    Sam撇了下嘴，解释道，“沾羊羔血的银刀可以彻底杀死怪物，我们就算是去看看也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就靠这把刀？你知道咱们两个现在看起来就像是某些极端邪教分子对吧。”
    “你要开始打退堂鼓了？”
    “开什么玩笑，这酷毙了好吗。”迪恩露出一个带着纯然的野性的笑容，Sam不可能不受到感染——
    他的哥哥就应该是开朗的、自大的、充满自信的，那样的Dean让他感觉到完整。
    迪恩一路飙车来到目的地，Sam从车里走出来关上车门，面前的仓库如他们世界的那个一样破败，像是动画片里邪恶女巫住的地方。Sam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并嘱咐迪恩在车上等自己，但是迪恩并没有这么做，他提着沾血的刀子，半开玩笑地反问： “如果我不跟进去，我怎么才能确定你说的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我怎么确定你到底是不是一个有妄想症的变态小疯子呢？”
    Sam没有拆穿他的心口不一，只是不置可否地撇了撇嘴，“好吧。”
    “等我们进去之后，但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我会让你离开，那你就立刻离开好吗？”Sam强调，并分给他一个手电筒。
    迪恩接过，略显敷衍地答应着，Sam只得叹了口气。
    即使现在并没有完全天黑，但显然仓库里面比外面还要阴森，能感到丝丝缕缕的寒气渗入毛孔。迪恩打了个寒颤，强迫自己打起精神来，Sam注意到他在调整呼吸，转过头说，“迪恩，不要勉强自己，我一会儿就会出来，不会太深入，你可以在车上等我。”
    迪恩握住手电筒，扬起一个满分笑容，轻快又刻板地说，“不用，我能应付这个。”
    Sam摇摇头，“拜托一定要跟紧我。”
    “好的，长官。”
    Sam紧握刀柄，集中注意力。他们顺着走廊，一路走到地库，期间非常小心地不让破旧的楼梯因为两个百磅重的人踩上去而发出吱嘎吱嘎的声音，毕竟没人愿意打草惊蛇。
    Sam在仓库地下发现了一个架子，上面摆放了很多瓶瓶罐罐，罐子里面用不明液体泡着一些生物组织，再往里面深入——是一张十分有违和感的长桌。Sam皱起眉毛，食指抹起桌面上的一小块灰痕，在指尖轻捻并凑近闻了闻，初步判断是某种有香味的植物磨成的，直觉告诉他这边世界的超自然生物并不是灯神。
    迪恩依旧紧紧跟在他身后，手电筒照亮前方的路。Sam意识到他们不能再往里面走了，这是一个来自未知的全新境况，他绝不能带着一个普通人冒险，“我们得出去，这不是灯神的巢。”
    “你凭一小撮灰就能判断出来？酷！”迪恩像做贼似的压低声音，但眼睛里的崇拜雀跃着。
    Sam歪了下头，说实话他还有些不适应，毕竟在他看来Dean才是兄弟间面对突发情况更厉害更沉稳的那个。
    他们谨慎地原路返回，从仓库正门出去，外面的天幕已经全被染黑，镰刀一般的弯月悬在这座阴森之地的正上方。
    这时，一阵风呼一下子卷过——
    “Sam！小心！！”
    “Dean！”听见熟悉声音，Sam毫无防备地转身去找自己的哥哥。
    这时那只怪物从阴影中猛扑过来，拿着一把刀冲着Sam空出来的后背刺去，时间在这一刻被拉得无限长，Dean焦急的怒吼也像是被放慢了10倍，迪恩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冲过去，这次倒是换萨姆大吼大叫了，迪恩以自己隔开了怪物对Sam的伤害，随着肩膀的一阵剧痛，他飞了出去，脑袋撞在墙上，陷入昏迷。

7
    “你醒了。”
    “萨姆？”迪恩感觉到有人将自己从床上扶起来，他试探着动了动胳膊，立刻疼得龇牙咧嘴，脑子彻底清醒，这才想起自己的肩膀在昏迷之前被刺伤了，现在应该已经被好好地包扎过。
    “把水喝了。”
    见迪恩没有反应，萨姆拿起水杯就要喂到他嘴里，迪恩回过神来赶紧制止，“等等，我自己来。”
    迪恩把水喝完，水杯递还给萨姆，问，“他们呢？”
    “你昏迷后，他们联手杀掉了怪物，还没来得及说上话就原地消失了，我想现在他们应该已经回去了吧。”
    “呼，那就好。”迪恩放松下来，“我还没问，你和那个Dean怎么碰上的？”
    “在妈妈那儿，我知道他不是你。”萨姆只留下这句话，就坐在一旁不再出声了。
    迪恩意识到不对劲，“你怎么了？”
    半晌，萨姆突然问，“为什么？”
    迪恩一头雾水，“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他挡刀？为什么对他那么好？你有没有照过镜子，你看他的眼神就是你过去看我的，他到底凭什么？”
    “什、什么？”
    “呵，你还在装傻。为什么你对我就是那么坏？为什么从那天晚上之后你就变了？你疏远我、钓走我的舞伴、搞砸我的比赛、盗刷我的信用卡，为什么？！迪恩·温彻斯特，到底谁才是你弟弟？！”
    迪恩被这一顿劈头盖脸的质问砸愣了，萨姆激动的双手箍着他的手臂两侧，甚至顾不上他肩膀上的伤口，直到迪恩疼得倒抽一口凉气，萨姆才猛地清醒过来，略微颤抖着放开他，“……对不起……”
    迪恩却默默地放松下来，他叹了口气，“萨姆，你们都是我的弟弟，我看不得你们在我面前受到伤害。”
    “那你为什么要伤害我？难道你亲手伤害就不叫伤害了吗？”
    “……萨姆，我是你哥。”
    “是又怎么样？”
    “这是不被允许的。”
    “那你可以拒绝我，而不是做一个逃兵，迪恩，我在你这里就不值得一个体面的拒绝吗？”
    迪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并不是他不想拒绝，不想让萨姆体面，而是他不敢拒绝，甚至是不愿意拒绝。
    野草的种子既被种下，除非毫无滋养，不然必会破土而出。
    萨姆似乎从沉默中捕捉到了某些东西，他悄无声息地拉近彼此的距离，“迪恩，拒绝我，一切就都结束了。”
    迪恩移开视线，似乎有新的疼痛从肋骨处蔓延，他虚弱地说，“……萨姆，你还有美好的未来。”
    “哦，忘了告诉你，我和女友分手了，因为我确定那不是我想要的。”萨姆垂眼看着迪恩，声音低低的，像是在讲述一个故事，“法学院不会因为我是个双性恋就开除我，等我毕业我们可以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重新开始，我们会永远在一起。所以，迪恩，答应我吧。”
    迪恩惊愕地对上萨姆的眼睛，又从那狭长的双眼里看到了熟悉的火焰，他所能回忆起的单纯美好的吻已如天降流火一般堕落，萨姆托着他的后脑，将吻深入到几近下流，水声在他们的嘴唇间滋滋作响。
    迪恩觉得自己正在远行，窒息就像是乱伦的序曲，他想干脆在这个吻里死了算了，这样他的弟弟就不会再留恋，还可以继续过着无事发生的苹果派生活。
    他的弟弟值得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但他清楚的知道这里面不包括自己。
    迪恩把手搭在萨姆的肩膀上，似乎欲拒还迎，萨姆的眼睛里闪着细碎的光，他低下头对迪恩像撒娇似的说不要再推开自己，然后拉过迪恩的手握在自己手里，十指相扣的时刻，他们竟都虚弱得不堪一击。

FIN

【SD】平行人生（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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