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不知乘月几人归

【穹恒】异世界龙尊攻略手册

行者亚美-游历中

2025/04/04 20: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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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青灰色金属仪器奇异地漂浮在半空，交叠的环状结构中心散发出蓝绿色的隐晦光芒。穹立于大衍穷观阵外部的廊桥，不禁为它周身肃穆神秘的气息感慨。

“以罗浮的技术水平，他们怎么让如此大的金属结构件漂浮自转？”他向黑塔发问。

“地磁力。”女科学家不假思索地回答。“一点儿对磁场的巧妙排布，一点儿对可控熵能的操纵。不断旋转的环形是感知区域熵能断裂水平变化的探针，当撕裂值超过敏感区间，它就会开始报警。”

“就像丹枫遇刺的晚上。”穹心有余悸地道。“虽然我在这儿执勤了好几个月，依旧对所谓的卜者一无所知，按你的意思，其实他们是一群地磁研究者？”

“更确切的表示，他们是通过观测地磁变化记录熵水平波动，从而预测‘长生之力’变化的史前时代科学工作者。”

“青雀是科学工作者！”穹忽然对他的友人肃然起敬。

“按照空间站的标准，她至少是个数字处理水平不合格的科学工作者。”黑塔挑剔的评价，“仅就她在琼玉牌上的表现而言。”

穹干笑两声，扭头眺望自己的科学工作者朋友从竞天太卜的院子出来，手上挥舞一卷小小的文书，神色相当明朗。

“多亏有符玄大人撑腰。”她喜滋滋地把手上的聘书递给穹，“要不然，太卜他老人家可不愿意把你捞回来。”

“什么捞不捞的。”穹正色，“镜流大统领不是替我向将军解释过么，之前抓我属于云骑军工作失误。”

“话是这么说。”青雀摇晃着脑袋，“毕竟咱们这儿算是罗浮重地。你以后收敛些些，自从我推荐你入职。唔，算算，你进过一回十王司，一回神策府地牢，太卜司历史上纪录在案的在编人员都很少有这样离谱的经历。”青雀少有的严肃起来。“大哥，大家伙儿好歹吃着公家饭呢。”

“咳咳。明白的。”穹心虚地敷衍过去，“你说的，我刚有个不情之请，都不敢开口。”他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希望接下的提议不会显的过于放肆。

“青雀，你有办法再给我弄到藏书阁禁书区的批条吗？我想把那什么《血涂狱界地域考》找来学习学习。”

“哇。”青雀瞪大双眼。“穹大哥，虽然我自己也是相似的工作态度，但你完全没有把我的话当回事呢。”

“性命攸关。”穹向她展示着自己手腕上的垃圾桶标记。“你瞧瞧，等它彻底看不见，我真的会完蛋好么。”

青雀狐疑地瞧了瞧穹的胳膊。“要不这样。”她妥协似地表示。“我去给你搞一个云华司鼎的专家号。”

“不用。”穹挥手。“病症不对口，我还是死了算了。”

“那怎么办。”青雀为难。“我只是个小小卜者，实在无能为力。”

她歪着头想了想。

“实在不行你去问问符玄。”她提议。“她号称过目不忘，《血涂狱界地域考》她看过一段时日，你问的问题说不定她会知晓？”

“她还有这种技能。”穹燃起希望。“怪不得人家能当科研机构二把手呢。”

“什么研机构，什么二把手？”青雀一头雾水，“穹大哥，你今天说话古里古怪。”

古里古怪的不止话语。当穹见到符玄不久，眼前的罗浮太卜司学科研究带头人很快就因为他出格的发问皱起眉头。符玄执事闭目不语，两行秀丽的眉头眼见着要打起川字结，苦恼着该如何开口。

“我知道按规矩你不能告诉我答案。”穹诚恳的说，“但此事亦与饮月君牵连甚广，你要是实在不愿意讲，能否当做是为当日在十王司的事，还他个小小人情。”

“就算饮月君亲自找我要人情，我也不能说。”符玄拒绝。“实不相瞒，你所问长生之种和长生之力之事，师父他老人家亦不敢下断论。如果非要深究，恐怕会给你招致灾祸。”

“哎。”穹苦涩地道。“既然如此，我再问你个问题，你只需点头或摇头，咱们好歹相识一场，你发发善心，留给我一线生机行吗？”

“你真的会死吗？”符玄瞪大眼睛盯着穹的手腕。

“青雀说你总是神神叨叨，和饮月君或许是同一个地方的故人，若非如此，你不会和他如此亲近。”

“青雀卜者的推理能力比她的算数能力强多了。”穹调侃道，“至于我的生死。你不觉得我来到罗浮后，总是和丹枫一起卷入莫名其妙的危险中么？我理解你的顾虑，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至少不是为了危害罗浮而来，是希望能和丹枫一起解决罗浮的麻烦。”

他最终问符玄“竞天太卜给你布置那么多的书卷，笔录，资料。是不是嘱咐你从中寻找关于长生之种和长生之力的信息？”

符玄的瞳孔放大一瞬，没有点头，亦没有摇头。

穹等待几分钟，了然道。“谢谢你，符玄执事，青雀说的没错，你确实是个嘴硬心软的好人。”

与符玄告别后，穹抱着阵刀围着院子打转，脑子里思索该怎样潜入她平日用功的书房——这位太卜司的执事勤勉刻苦超越常人认知，大抵需要给她奶茶下一剂猛药，再效仿青雀从前所为，把她那打鸣的彩毛大公鸡偷走。想入非非间，悠远的钟声自角楼敲响，太阳斜斜挂在池塘畔的松树梢，到了下职时候。穹思索着二度与鸡兄大战的周全计划往回走，不留神撞上一堵人墙，连连“哎呦”着捂住额头。

“走路怎么不看路啊。”他狼狈嚷嚷两句，没好气看去，目光与前几日才结识的云骑军副将景元相对。

“副将大人。”穹稀奇地道。“您在我房间门口干嘛？”

景元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穹。“我听闻师父替你问将军大人说情不久，符玄那小姑娘就找到竞天太卜说要招你回院子做守卫。云骑军中后辈果然人才辈出，竟有阁下这般英才得众人看重。”

“哪里哪里。”穹讪笑着摆摆手，“各位大人们抬爱，我总体而言是个特别淳朴老实的打工仔，所以雇主和领导都非常喜指使我干活。”

“若是说你抽丝剥茧，见微知著的能力，却有几分可取之处。正好我这里有桩小事相请，不知你可愿赏光？”

“啊？”穹吓的后撤一步，伸出手来连连摇摆。“副将大人，你的事情想必是军中要务，我哪里配染指。”

“这样么。”景元听他拒绝，面色为难地说，“师父今日在白校尉从前的院子附近寻到一套精巧的木人偶，借机邀请老友们去鳞渊境一聚。她喝不惯持明的冷泡茶，说要喊个会煮茶的云骑添茶，让我赴约时顺路把你叫上。你不情愿，我们唤鳞渊境的侍女也是一样。”语罢转身要走。

“诶，等等。”穹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胳膊。“端茶倒水我恰巧特别拿手，大统领能如此记挂我，实乃荣幸之至，我这就和大人您同去。”

“那便劳烦穹兄弟。”景元眯起眼睛，“想来师父和应星已经启程，我们加快脚程，或许能在小码头与他们碰面。”

穹忙不迭应一声，因为突如其来的，与丹枫见面的机会满心雀跃。两人快步赶路，到小码头时遥见前一艘兰棹已然启航，船上两人具是满头银发，分明是镜流和应星的模样。景元玩笑般抱怨几句，和穹一同将岸边的小舟牵入水中，朝湖心小岛划去。

初夏时分，岸边芦苇丰茂，船桨激起水花，引得深草中的青蛙“呱——呱——”鸣叫。穹划着浆，看白鹭从远处层层叠叠的莲叶间飞过。暖风徐来，摇曳的荷叶被翻转叶面，露出刚刚冒尖的，幼嫩的，淡粉色的花苞。绿萍聚散，赤鲤浮沉，丹枫的小码头边，花架上蔷薇的藤曼蜿蜒着垂下，投下一隅清凉。这些景色，他从前并不在意，今天像是忽然看见似的，连通往丹枫院子里的月洞门也觉得别致可爱。

镜流正坐在前日夜间曾待过的石桌边，原来桌子旁有颗石榴树，红红火火的石榴花映照她银亮的头发。石桌上方，端端正正摆着穹在废弃箱子里翻出来的那套人偶，旁边还放着一只狭长的，开口处镶嵌小箭矢图案的螺钿盒子。

“丹枫和应星人呢？”景元伸手拿起螺钿盒子查看。“您把咱们从前那套酒签带来了，今日要喝酒？丹枫可以喝酒吗？”他又指指穹。“既然喝酒，把他叫来煮什么茶。”

“我与丹枫此前闹的难堪，恐怕一时言语不合，引出事端。若逢争端，甚或大打出手，应星从中阻拦，你拉着我，他拉着丹枫，便十分稳妥。”镜流道。

“啊。”景元应一声，半晌才复合道，“师父考虑的甚是周全，徒儿受教了。”

“嗯。”镜流点头，对他说，“你去屋里催催，磨磨唧唧半天。”

穹跟上景元，低声问了一个自己十分关心的问题。“镜流大统领和丹枫会打起来吗？丹枫刚受过伤呢，她总不能真去打他吧。”

“这个无妨。”景元安慰他，“我与应星会牵制师父，你把饮月扶回屋里就好。”

穹听他这样讲，并没有受到多少安慰，颇有些后悔当日在镜流面前讲小木头人的事。进屋，果然见到丹枫为难的模样。

“我是来劝架的。”穹迎上他疑问的目光。“大统领都安排好了，等你们打起来，我负责带你躲避，交给他们两个人收拾残局。”他指指景元和应星。

“无聊。”丹枫瞪他一眼，“我同她打什么。好好的，怎么突然找到那套小木头人。都怪你非要翻箱子，惹她过来。”

“谁知道呢。”穹故作白痴，“你不是说你们是朋友，既然是朋友，吵架总要和好。再说，她在外面坐着，你躲着不出去太逊了。”

“我没有躲她。”丹枫嘴硬道，“鳞渊境里都是冷泡茶，他们喝不惯，我在找合适的茶叶。”

“你之前给我泡的热茶就是从那儿拿的啊。”穹抬手指指博古架。“左边，第二个格子上的红瓶子。”

丹枫又瞪他一眼，心不甘情不愿的拿了小瓷瓶。少顷，四人依序落座，侍女草草给穹指点过煮茶的水源和器具后就逃之夭夭。他拿着竹水舀，看着席间大眼瞪小眼的四人，忍不住问“你们不是要玩酒签么？”

“酒签？”丹枫诧异的问。

“这个。”穹眼疾手快把螺钿盒子给他。

丹枫接过手中打开，见到一摞背面花色相同的竹签，露出惊喜的表情，翻过来，正面龙飞凤舞一行字，上书‘第十二签，中吉签，得签者将东南席面对饮者抱起旋转三圈。’

“若不能完成中吉签上事项，得签者需自发三杯。大吉签只需自罚一杯，抽到下吉签，下签，下下签，签上事项愈发艰难，罚饮的数量自然也多。”景元哭笑不得地解释，“这是白校尉之前玩闹做的，我们用过几次，后头战事频繁难免搁置。谁想到师父收着了。”

镜流道，“饮月能找小木头人，我自然也能找到签。今日他饮酒不便，我们以茶代酒，权当祭奠故人。过月余，我同景元要与飞霄北上讨伐步离人，归期未定。旧日恩怨，早消解的好。”

丹枫问她说，“竞天太卜的吉日可选好了？”

镜流道，“他做事拖沓。不过，十日后，将军命人在围猎场击鼓演武，等演武结束，依据考较成绩整顿兵卒，不日便可出征。”

丹枫听罢，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螺钿盒子阖上，用拇指和食指夹住狭长的盒身说，“依循旧例，酒签从做东的开始抽，今日在鳞渊境聚首，就由我开始。”指尖一转，盒子受力，“嗖”地在光滑石面上打起旋，足转了十多圈，开口处小箭矢晃晃悠悠指着应星停下。他依约取签读道，“第五签，下签，得签者寻五十丈之内最高屋舍，上取房瓦一枚。”

“叫你占便宜了。”景元道，“星槎海民居鳞次栉比，五十丈内民房众多，无论揭谁的瓦都闹得难堪。这儿的房子都是饮月的，你揭他的瓦，他也不会找你索偿。”

应星道，“持明性喜明彩琉璃，诸般工艺以鳞渊境为胜，取一块回去考察制造之法不无不可。”真的翻身上屋顶撬了一块碧绿色的琉璃瓦下来。

丹枫摇摇头，再度旋转锦盒，轮到镜流，她抽的签赫然是丹枫方才取的一只，上写要将东南席的对饮者抱起旋转三圈的。

“这个不好，按道理抽过的签要丢出来不能再用。”景元正与她相对，押着她手中签道，“从前我们都是喝酒躲过去，只有师父你和白校尉照做，今日喝茶算了。”

镜流板正地道，“往日俱往日，今朝在今朝，没什么好害羞的。”拦腰抱起景元转了三圈放下。

穹说，“果然是女中豪杰。”鼓起掌喝彩，众人便都笑开。于此气氛渐渐活跃，丹枫转满四次，轮到右侧的应星，当先就出怪签，叫丹枫抽到，“亲吻席间一人面颊，以‘啧啧’声为佳。”

应星说，“你们且不须争了，他要亲他的。”手里指着穹。

丹枫说，“我何时说要亲他了。”

应星说，“借书的时候。”

穹“哈哈”大笑两声，搪塞道，“我们真的在借书。”

丹枫板起脸说，“我要喝茶。”

景元道，“这个就是你不对，师父得了签都照做。”

镜流说，“是应星多嘴，你要是不说，他就亲了，你偏要说，他便不好意思。”

穹道，“怎么你也跟着看热闹，要不这样，我来替他，做东的人出了场地和茶水，总要有些优待。”

镜流冷哼道，“你是个煮茶的，忒的多话。”

应星只说，“不要亲我。”

穹呵呵一声，谨慎地亲了一下丹枫。故作轻松地说，“这就完事了。”

镜流道，“好，饮月生气了。咱们可以散席。”

丹枫红着耳朵道，“我并无生气。”催着应星再转，如此玩过几回，众人喝茶喝醉一般，越玩越兴起。等剩下的签渐渐稀少，盒子开口再度指向丹枫，他取签读说，“第四十九签，上吉签。此套签共五十支，以期五人聚首，十全十美。四十九差圆满一签，诸般事项写尽，绞尽脑汁不可再得，若有得签者，自答一问，若光阴倒转，沧海桑田，想回到何时何地，是何原因？”

他放下签，仰望头顶夜空。

原来嬉戏间，夕阳散尽，留下浩瀚星河如洗。

丹枫看着天上的繁星道，“若在从前，我想回到北伐，前往血涂狱界之前，阻止白珩与众人踏入死地。”他低下头，看着席间众人笑起来，“但现在，想去的地方很多。太卜司藏书阁边屋舍的缝隙，金人巷叫尚滋味的食肆，司辰宫后花园的亭子，绸缎庄背后堆着许多空箱子的小巷，星槎海我们曾相聚的院子，或是鳞渊境此处庭院。花朝月夕，四时风物，逝者已矣，往日难追。旧友新朋共看一片月华就足够。”

“啧。”镜流收起散落的酒签装进盒子里。“又犯伤春悲秋的老毛病，不玩了。走吧徒弟，我们去屋顶上看月亮。”

穹抬头，看着镜流同景元一前一后跳去寝殿的房顶上，没多久，应星也蹦上去。他和丹枫立在院子里的石榴树下，月光把树影照的暧昧婀娜。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他对丹枫说，“方才那一签——你不想回到来罗浮之前的时候吗？那时候，你知道自己是谁，有亲人朋友，一直等着的那个人说不准也在身旁。”

丹枫摇摇头道，“虽然罗浮危机四伏，我却并不后悔来这里，你来罗浮有些日子，应当知晓此地人杰地灵，是一处极好的所在，只是长生之乱肆虐，所以生灵涂炭，危如累卵。你说自己是为终结家乡的长生之祸来此，我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但心愿与你一般，亦是终止长生之祸。血涂狱界深处，那棵名叫建木的孽木，我总要回去，与它做个了断。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穹拉起他的手，“我们之前说好，自然一起去。其实我今日想到个法子，或许能多打听些关于长生之种的消息，打算找你参详，谁知一直没有机会。”

“嘘。”丹枫朝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镜流的耳朵灵敏，当心她听到。”

他凑到穹耳边同他悄声说，“两日后我会约飞霄指挥使在不夜侯的雅间相见，你先同我再那儿碰面，等和她聊完，我们再商量别的计策。”

穹抓住他的胳膊问，“你还到处乱跑，去不夜侯那种鱼龙混杂的地方，不怕腾霄将军怪罪你。”

“我自然有我的法子。”丹枫说，“北伐在即，若我们想赶在出兵之前弄清楚血涂狱界的事，镜流提到的围猎场演武是最好的时机。在那之前，务必需要同飞霄见上一面。”

穹还要开口，冷不丁头上被砸了个小石子，疼的龇牙咧嘴。

“大庭广众干什么呢你们。”镜流从房顶跳下来。

“走了，回去睡觉。”她对景元和应星说。“还有你——”镜流一把抓住穹的后领，“别想偷偷摸摸赖在这儿，鳞渊境戍卫条例上写了，闲杂人等不得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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