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人の不幸は蜜の味下

【日轻西幻/全员/轰景】龙与魔法师

うずま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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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用史莱姆替换了他三分之一的身体。假设我继续实验，逐步用史莱姆将他剩下的三分之二身体也全部替换掉，那么这只鹰人还是原来的鹰人吗？”

“我讨厌哲学。”潘景云恹恹地说。

松鼠又把目光移向姜云，姜云苦着脸拨弄篝火：“饶了我好吗。我也不懂哲学……如果我变成一只史莱姆回到家乡，我的父亲说不定就不认我了。”

“四个老婆也没了？”

“为什么重点会在那里啊。”

他们在天彻底亮起来之前离开了圣城，继续朝着西北方前行。

在之前的交流中姜云为了自保而向两位法师交了底，并且和他们达成了一个初步的三方交易：作为接受了松鼠“治疗”的代价，姜云——或者说他背后的势力——需要给潘景云提供一段时间的庇护，直到后者在迷失森林中建立起自己的阵地：迷失森林的磁场特殊，再加上潘景云自身在占星方面的造诣，足够他从教会那里掩盖自己的行踪。

而潘景云则是欠了松鼠一个人情。他一直在催促松鼠尽快提出要求，但松鼠却一点也不着急，反而悠哉悠哉地一路跟着他们。

“教会那边可还得乱一阵呢，”松鼠朝潘景云挤眉弄眼：“毕竟你那心狠手辣的小姘头可是把教皇都给宰了……他当真是光明神的神眷者？”

“我跟那蓝毛矮子可没关系。”潘景云露出吞了苍蝇般的难看表情，“各取所需的交易罢了。”

松鼠哦了一声：“那你觉得教会那边会把这次的事情算在谁头上？”

“……啧，”

“我真的很好奇，他一个牧师，还是来头这么大的牧师，是怎么忽悠法师塔那群呆子的……以教会抽调走的人手来说，法师塔怕不是倾巢出动压上边境了吧？”

“要是能抵消我欠你的人情的话，我可以帮你去问问。”潘景云干巴巴地说。在得到松鼠拒绝的回答后又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姜云盯着篝火眼观鼻鼻观心，尽量让法师们的谈论从自己的左耳朵进去后能尽快从右耳朵出去。即使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已经完全被绑上了贼船。

“这次之后你的排名起码能进前十吧，”松鼠摸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也不知道教会准备给你起个什么称号……”

“无所谓。”

“你那个姘头……是叫拉轰是吧，他好像一直喊你‘邪教’来着？还挺适合的……”

姜云并不清楚潘景云和教会有什么过节，也不想知道那个似乎同样是这次事件关键人物的拉轰到底是何许人也。

他甚至觉得外界有关松鼠的传言都作不得真。

教会对外宣称‘亡灵天灾’被怀疑与一个恶魔崇拜的组织有关，为了引出他的同伙，才没有立即执行圣光净化……但松鼠本人提起教会里一些女祭司的口吻，就像是他给光明神戴上了一顶大大的绿帽子。

“不杀他只是因为教会不知道他的命匣藏在哪里。”潘景云撇着嘴否定了姜云的说法。

“恶魔崇拜？什么恶魔崇拜？是说我和秦浩他们一起召唤恶魔的事吗？”

松鼠发出了茫然的声音。

“你们召唤恶魔干什么。”潘景云挑眉。

“我想搞个恶魔灵魂玩玩。”

“……”

“秦浩说要跟我对半分，我同意了，但是没想到他跟别人也是这么说的——比如狂战，那位美食家想尝尝恶魔肉。”

“可以了你不用再说了……”潘景云扶住额头，另一只手摆出了制止的手势。

……可怜的恶魔先生。姜云实在是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真情实感地在心里为一头来自深渊的恶魔画上一个十字。

“我在深渊之门上做了手脚，一旦秦浩想通过它前往恶魔的宝库，就会收到一个巨大的惊喜。不过可惜他没上当。”松鼠耸耸肩：“他甚至提前向教会举报了我，我们收拾完那恶魔，出门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七八个大主教团团围住……”

“我们回来了。”

少女还带着些稚嫩的嗓音让姜云松了口气。成年人的座谈会话题已经逐渐偏向教会的各种辛秘，姜云虽然不是光明神虔诚的信徒，但这些内容也着实有些撼动他的三观了。

潘景云从废墟中带出来的孩子有两个，除了那位被认为是勇者的少女外——法师现在叫她小猫——他的影子里还藏着一个被暗影缠绕的奇异存在。

“被复数的深渊产物抢占身体，最后占据上风的却是属于人类的意识？”

“其中包括一只死亡骑士。”

“那还算是人类吗？”

“生理构造上虽然产生了一定变化，记忆也缺失了大部分，但内在的精神世界，以及语言、三观认知的层面上来说，还是人类。”

松鼠露出一脸我觉得你在逗我的表情。

“他精神力很高，天生是当法师的料……如果没有遇到这种事的话。”这种事的罪魁祸首之一事不关己地说：“他现在的体质已经不再合适学习元素魔法了。”

“哦，这可真是个会让法师塔那几个老家伙一哭二闹三上吊的噩耗。”罪魁祸首之二同样假惺惺地表示：“要不你让他跟我学亡灵魔法吧。”

“狗子。”

姜云正努力心无旁骛地清洗将要作为晚餐的猎物，听到潘景云喊了一声，接着便看到旁边笼罩着阴影的少年头也不回地朝身后甩出一把状似小刀的暗器。明显处在靶心位置的松鼠不躲不闪，饶有兴趣的看着那把暗器欺近身前，裹挟着暗器的黑雾被更为腐朽的气息驱散，暗器本身的速度却不减，下一瞬间就射中了松鼠脑门，发出叮当一声脆响。

……为什么是“叮当”？

姜云狐疑地向后看去，松鼠对着眼研究那柄戳在他眉心的奇特暗器：“这是来自极东之岛的武器？”

“好像是，”姜云下意识的接话：“……呃，我听以前佣兵团的朋友讲过，应该是叫苦无。”

“你朋友懂得真多。”松鼠称赞了一句，姜云不明所以，低下头继续处理晚餐的食材。

松鼠将暗器拔出来随手揣进兜里，朝潘景云摊手：“看来他不乐意当我学生。”

“那真是遗憾。”潘景云翻着白眼：“他暂时只能继续跟着我了，看在我答应了帮他找回真正记忆的份上……他现在认为自己是一名正在寻找走失公主的骑士，但是那位公主的名字我只在五百年前的历史书上见过。”

“你跟谁学的，把免费打手这件事说得如此清新脱俗？”

潘景云无言地抬起手，晃了晃指间夹着的一管散发着神圣气息的莹白色药剂。松鼠从善如流的改口：“我想到跟你交换什么条件了。”

“说。”

“给我也整个勇者玩玩。”

“滚。”

潘景云把药剂丢出去，落到离松鼠不远的草堆里，松鼠翻出一根树枝，谨慎地将它朝潘景云的方向拱了拱。

“你当勇者是地里的大白菜吗？”潘景云没好气地骂道，顺手将滚回来的药剂捡起来重新塞进口袋：“本来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的事，就算现在立刻把现任勇者弄死，没个百八十年也不会有新的出生。”

“可我听说皇室在计划布置大型的召唤法阵。”松鼠眯起眼，愉快地欣赏着预料之中的，潘景云骤变的脸色。

“……他们想从异世界召唤勇者？”

“大概就在这几年吧，你知道的，这种涉及空间和时间规则的大型魔法……准头都不怎么样。”

“你想干什么？”

“就是做个小实验，嘿嘿，毕竟我手里还有半个上位恶魔的灵魂……”

“我知道了，”潘景云深吸一口气：“星象产生变化的时候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至于你能不能赶在那群神棍之前找到那个倒霉蛋，就不关我的事了。”

我什么都没听到我什么都没听到……

姜云闭着眼自我催眠。架在篝火上的兔子还没熟，那条从河里捞上来的鱼倒是已经发出了诱人的香味。狗子的身体形态不稳定，过了每天出来透气的时间就回了法师的影子，此时只剩小猫托着下巴看姜云料理食材。

……不得不说，法师起名的水平实在是挺糟糕的。

巫妖客气地表示自己不需要摄取除了漂亮小姑娘以外的食物，而这几天姜云也没见另一位法师喝过除了他自己配制的药剂以外的东西。

想到这顿晚餐的实际享用者只有自己和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少女，姜云在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心情沉重。因为他其实不算擅长做饭，而那些冒险者必备的拯救厨艺的调味品也都随着其他的行李葬送在了之前那场灾难里。

不敢指望那两位不食人间烟火的法师，姜云只能尝试参照别人教过的方法，从某种石头上刮取一些岩盐涂抹在刚烤好的鱼身上，接着用削好的树枝取下一块鱼肉递到少女嘴边，看着她将被修剪到颌边的黑发撩到耳后，凑过来张嘴吞下，有点紧张地问道：“怎么样？”

“太咸了，”少女认真地说：“很难吃。”

“呃，抱歉，我不太会做饭……”姜云自己也尝了一口，然后默默放下那条死不瞑目的烤鱼：“以前在佣兵团的时候，饭都是齐川做的。”

“齐川是谁？”

“队伍里的炼金术师，虽然他站在炼金法阵里的时候十次里有九次会把自己炸飞，不过做饭的手艺是真的很不错……”

想起曾经与自己一起冒险的同伴，姜云这些天来一直紧绷的神经莫名放松了不少，嘴角也不由得扯动着，露出了一些笑容。

“可以多讲一些吗，佣兵团的事。”小猫拽了拽他的衣袖，满脸好奇地朝他眨眼。

你要聊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姜云来了精神，将抹上幽蓝草粉末的兔子一分为二——这次的尝试比烤鱼要成功一些——递了一半给小猫，突然有点可惜手边少了一瓶好酒。

青龙佣兵团的成立，很像吟游诗人口中传颂的那种冒险故事：年轻的鹰人首领之子离开领地外出历练，在最初的城镇与另一位少年不打不相识。

“我认识晓永的时候，他和你现在差不多大，登记的是弓箭手，却整天裹着一件绿色的法袍。我后来才知道那件法袍上有不少魔纹，鹰眼，气息消除，隐身……都是后来他告诉我的，当时的话晓永很少愿意搭理别人，我们一起加入了一个临时的团队，他整天独来独往的，就像一只浑身是刺的，呃……”

“豪猪？”

“……还是刺猬吧。”姜云本想找一种凶猛的魔兽来形容自己的副手，但被小猫带跑的思路一下子也绕不回来。“他的武器是一把魔铳，和现在市面上能买到的不太一样，晓永那把枪管很长，射击距离也要远得多，有足够强大的魔晶支持的话甚至能轻易打穿法师的护盾……只不过维护起来好像也很花钱，晓永赚到的钱几乎都给了一位机械师……”

姜云顺便给小猫解释了魔铳这种目前还不算普及的武器，结果少女点点头，表示自己见过类似的。

“在教会，”小猫伸出两只手，比划了一个比她的脸还大的圆：“有那么粗，那么长，虽然沉了点，但是杀异端还有黑暗生物都很好用，轰的一下能打死一大片。”

“哦，我好像听说过……是叫圣炮？”姜云记得那还是教会的私藏，世上仅此一把，比起实用性，更多的是起到一些象征和震慑作用，倒是没想到……不，若是教会培养的勇者，她能使用圣炮倒也合理。

只不过姜云看了眼身后两位正在闭目养神的异端和黑暗生物，没敢把这些内容嘀咕出口，只能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聊起了队里的牧师。

凡人妄图染指神明的力量，圣地沦为了渎神者的乐园；于是诸神降下神罚，离弃了这片大陆，亦不再眷顾自己的信徒；只有主依旧怜悯众生，大地上遍布着祂的恩泽……

这是教会的启示录中对于上一纪元末期那场灾难的记载，当然，是听队伍里那位绿发牧师概括的简洁版本，至于那足足占了半本圣经的原文，除了真正虔诚的光明神信徒之外也没人会去在意；而在法师——那些圣经中提到的“妄图染指神明力量的凡人”“渎神者”的历史书中，则将其称为黄昏战争，并且声称诸神早已在那场席卷了整个大陆的战争中陨落或是陷入永眠，因为他们在对上一纪元的遗迹的探索中，已经窥探到了那些颠覆认知的，完全无法理解的可怕文明的冰山一角。

但不管教会与法师如何针锋相对，有一点却是毋庸置疑的：司掌太阳与光明的神祇是目前唯一还会回应信徒祷告的存在。

这就导致了在这片大陆上，你随便找来十个人，其中都会有八个宣称自己信仰光明神，而另外两个则是不怕被圣光净化的异端——比如姜云身后的那两个。至于剩下那八个人中有没有藏着隐瞒自己身份的胆小法师，甚至是信仰旧神的邪教徒，就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不会去问及的事情了。

对于大部分的冒险者和佣兵来说，只要一个人他穿着牧师袍（可以在各个城市的教会买到，只要10个铜币），拿着圣经（售价50铜币），会使用净化和治疗，那么他就是一个优秀的牧师。

“即使你们从未见过他向光明神祷告？”

“即使我们从未见过他向光明神祷告，即使他那本崭新的圣经从来都只被作为护盾、枕头，或者投掷武器使用。”

……我甚至还见过他使用亡灵魔法。

不过这句话姜云倒没有说出口，毕竟谁都有属于自己的秘密，不管是每晚都会用小型传送法阵传递信件或是药剂的菜鸟炼金术师齐川，背包里藏着一盒半透明子弹，却从未见他使用过的猎人晓永，无论怎么看都是一位彻底的伪信者的牧师林柒，还是饲养着巨大虫形魔兽的异域青年，在白天永远无精打采的红瞳少女，每隔一段时间就要用易容术改头换面的军师……在姜云看来，虽然这些青龙佣兵团的成员多多少少都有些行事乖张，且相互之间也并非知根知底，但都是他可以交付背后的好兄弟。

他们从尚且弱小时一路走来，尽管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每次姜云只选择在他们能力范围内的任务，最后却总会出于各种原因变成九死一生的险境，但这种历练对于实力的提升确实是实打实的。

“每次分配战利品的时候，他们总会先把最好的给我……一开始难免有些惭愧，不过后来觉得，既然他们这样信任我，那我这个做团长的……嗯，不说别的，至少也要有能够保护他们的实力吧……”

这时候姜云的声音已经接近于自言自语了。小猫在他讲到那次误入吸血鬼男爵古堡的冒险时已经枕着他的肩膀沉沉睡去，法师们也早就没了动静，周围只剩下隐约的虫鸣和篝火燃烧的噼啪轻响。

虽然法师说没有守夜的必要，不过多年来的习惯让姜云这会儿也没什么睡意。他定定地望着篝火出神，心想自己这次回去恐怕要耗费不少时间，也不知道青龙什么时候才能再聚首……他们应该不会介意自己团长的一部分变成了史莱姆吧？

“喂，老潘，你听到了吗。”

潘景云把法师袍的兜帽拉起，不想理会；但松鼠的交流欲望非常强烈，他用亡灵操控了一只路过的无辜松鼠，爬到潘景云的肩膀上坚持不懈地用那双小爪子挠他的帽子，直到潘景云不堪其扰，伸手将那只松鼠抓在手里，同时丢下一个隔绝声音的魔法将周围笼罩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

“当然是青龙啊，”松鼠撇嘴看向那只正被潘景云抓着薅尾巴毛的松鼠：“我原本以为只是同名，没想到真的是那个青龙……”

“哪个青龙。”

“跟我装傻就没意思了吧，你敢说你没跟齐川做过生意？”

“……我倒是真希望从没有过，”潘景云叹了口气，不再继续回避这个话题：“涉足人体炼金术的十个里有九个是疯子，而齐川是剩下的那个，他的研究成果足以把任何正常人逼疯。”

松鼠挑起眉吹了声响亮的口哨：“但是你不能否认他卖的那些小玩意儿确实很实用。”

“闭嘴，我一点也不想知道你都从他那里买了些什么，变态巫妖。”

“你的生活一定很无趣。”松鼠啧啧摇头，并不把潘景云的诋毁放在心上：“你说那家伙，”他用下巴指点了点不远处坐在篝火边的鹰人：“他知道他的手下都是些什么人吗？”

“八成不知道。不然也不会那么轻易地就同意给我提供一段时间的庇护了。”

“……”

松鼠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你打的居然是这个主意？”

“不然呢，要是真指望鹰人部落我为什么不干脆回法师塔呆着。”潘景云一脸兴致缺缺，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些坚果塞进手边那只松鼠的嘴里，然后托着下巴看对方鼓起腮帮子咔擦咔擦啃食的样子。

松鼠从斗篷下伸出只剩白骨的手，一边把指骨掰得嘎啦嘎啦作响，一边数道：“继承了魔铳‘屠神者’的小鬼，深渊魔虫，血族大公……还有那个牧师和换脸魔不知道什么来历，不过我可听说他们青龙的目标……”松鼠突然止住话头，指指缀着繁星的夜空，接着手指并拢，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林柒是死神的代行者，张梓应该是某个来自虚空的，以精神体存在的种族，想在物质界活动自然要频繁的更换身体……而且你听的那是几百年前的消息啊，青龙那群疯子现在已经在考虑造神了。”

“……这是可以直接说的吗？”松鼠倒吸一口气，斗篷下的骨头轻轻颤动着：“敢算计那些家伙，我都不知道该佩服你，还是先同情一下那只什么都不知道的傻鸟了……”

“或许你可以先担心一下你自己。”

“什么意思？”

潘景云盯着松鼠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松鼠心底开始发毛，他才终于露出了自转职黑暗法师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毕竟疯子们未来的神明，现在有三分之一变成了史莱姆啊。”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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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不进去但是想写的↓）

おまけ①

进入迷失森林后不久，潘景云就消失在了树林深处，但松鼠却是一路跟着姜云回了鹰人的聚落，态度热络得仿佛两人是相识已久的知己，一点也不把自己当外人。

“我决定去巨龙之乡躲一躲。”

“躲什么？”

“就是去找老熟人聊聊天的意思。”

“哦……”

姜云毫不怀疑自己通用语的熟练程度，但也没打算纠结于巫妖先生的表达能力。巨龙之乡的传说他从小就听过——传说中他们一族的祖先正是为了守护巨龙之乡的入口，才会在这片深不见底的悬崖之上落足繁衍。但是姜云没有见过任何人从中出入，也没有感受到悬崖下有什么可怕的存在。

那些终日不散的雾气，甚至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尤其是当他在外游历时，曾真切地直面过龙威的压迫感，便更怀疑悬崖下面其实什么都没有了。

“哦，那个啊，虽然说是入口，不过其实就是一个传送阵。”松鼠倒是意外地认真解答了姜云的疑问：“准确来说‘巨龙之乡’和亡灵位面，还有深渊一样算是另一个位面，只不过它和主物质界有固定的几个点可以往来。你家楼下这个知道的人比较少，传送过去应该是蓝龙的龙墓……嗯，这样看来确实需要一些看门的。”

“蓝龙是擅长魔法的巨龙吧。”虽然被说是看门的，不过姜云倒也不觉得松鼠的说法失礼，毕竟他们的祖训里也是这样写的。

“没错，蓝龙现任的族长更加喜欢用雷系魔法，目前也是巨龙之乡的管理者……哦说起来你们鹰人大部分也是学习的雷系魔法吧。”

“是这样。”姜云原以为松鼠接下来要讲他们一族和蓝龙的渊源，没想到对方正经了不到三分钟，又突然露出了那种不怀好意的猥琐笑容：

“要不我把传送阵开启的方法告诉你，有空还可以去找找有没有什么陪葬的好东西。”

“……不必了。”姜云干笑两声，迅速地转移了话题：“你要找的熟人是一头蓝龙吗？”

“是啊，如果他在家的话，我就跟他聊聊之前把我坑进教会的事，如果他不在家，那我就只好参观一下他家祖坟了。”

“……”

其实姜云倒不是很关心松鼠准备在别人家祖坟干些什么，他只想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发。毕竟松鼠已经在他家蹭吃蹭喝了几个月，虽然他们之间的相处还算愉快，但是，问题是，松鼠和部落里大部分人都很聊得来，其中包括了姜云的母亲们和未婚妻们。

鹰人一族的下任首领觉得自己有必要在事情发生之前阻止这一切。

至于松鼠说要帮他把身体里的史莱姆重新替换回鹰人的提议，也被姜云婉拒了。因为松鼠提起这件事的场合，是在酒桌上，而他的父亲在松鼠接连不断地劝酒下，已经趴在桌上醉得不省人事。

姜云不愿细想松鼠准备用于修复他身体的材料来源。而且在习惯了之后，史莱姆的部分其实也挺好用的。

比如说在松鼠不知道为什么跑到了狼人的领地，还被铁链栓起来，跟一块块腊肉一起倒挂在狼人屯放储备粮的仓库里的时候。

“你不是说跟杰森关系很好吗。”姜云把用史莱姆腐蚀掉的铁链从松鼠身上扒拉下来，假装没看到不小心蹭到对方手臂上的粘液。

杰森是狼人新上任的年轻首领，姜云只在逢年过节走动的时候见过他几次，但觉得对方应该不是什么蛮不讲理的人。

“当然，”松鼠的手还被镣铐反绑着，他转身背对姜云，似乎对自己的手臂也被腐蚀掉了一块的事毫不知情：“他还是一只小狼崽的时候我就见过他……当时我路过这片平原，突然觉得阳光不错，我很喜欢，就找了个地方小睡了会儿。”

第一次听说巫妖喜欢晒太阳……姜云暗自腹诽，嘴上却很配合：“然后呢？”

“然后杰森就把我从土里刨了出来，还叼走了我的一根肋骨。”

“……”

姜云无言以对，又觉得这事儿发生在松鼠身上，倒也不算特别离谱。他将不小心从巫妖手肘上扯下来的肉片丢进狼人腌制肉条的木箱里，拽着还在碎碎念“我挺喜欢那根肋骨”的松鼠往外走，却被冷不丁从仓库深处传来的声音吓了一激灵：

“我见过那根骨头，就放在杰森床头，是他最喜欢的磨牙棒。”

“……所以你说的和杰森关系很好是这个意思？”姜云转头问松鼠。他认出了那个同样被挂在腊肉堆里的，穿着奇异服装的蓝发年轻人，并且发现对方也是一个自己无法置之不理的人。

松鼠挑起一边眉毛：“你听起来像是在讽刺我。”

“我没有。”姜云迅速移开视线：“佩德，你怎么在这里？”

“还不是晓永那个傻逼……哦，他让我别跟你说，没事了。”

晓永这两天在这附近吗。姜云默默记下这件事，没有在意佩德的后半句话。

作为全大陆首屈一指的机械师，佩德脾气古怪，居无定所——不过姜云觉得后者跟前者应该有着一定的关系，毕竟姜云自认脾气还算不错，都觉得佩德那张嘴实在太能得罪人了。

当然，像晓永这种为了维护自己的魔铳砸了不知道多少金币的VIP客户，自然是有让佩德上门服务的特权的。

“那你为什么会被挂在这里？”

“因为我是杰森爸爸。”

“啊，是这样的吗。”

鹰人一族的风气向来是比较开放的，再加上狼人的首领之位不像鹰人那样是世袭传承，而是更为简单粗暴的，谁能杀死上一任首领，谁就是新的狼王。所以姜云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对，只是他记得如果是人类和狼人的孩子，应该没办法像杰森那样变成完全的狼形态……

“抱歉，我不知道您曾经与一只母狼结为伴侣……”

话一说出口，姜云就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不仅因为佩德瞬间扭曲的表情，还有突然靠倒在他身上，一边狂笑一边扑簌簌往下掉肉块和骨屑的松鼠：

“哈哈哈……姜云，我真是太喜欢你这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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おまけ②

“我把小猫和狗子带回来了。”

姜云收拢翅膀，落在法师的院子里。在这几年间，姜云已经不知不觉从会被一群巫师之眼强势围观的入侵者，变成了可以在一定程度上自由出入的常客。

绝大多数情况下他拜访潘景云都是为了将那两个被放养的，满林子乱跑的倒霉孩子给送回来，虽然这并非出于法师的拜托——最初只是负责巡逻的族人发现了在森林中迷路的少年少女，姜云知道后出于好心将他们送回去，之后便是同样的事情一而再再而三地发生……

“谢了。”

而潘景云通常会这样语气平淡地道谢，然后随手找个杯子给他泡杯茶——茶的内容取决于法师最近采摘草药的收获，到目前为止姜云还没喝出什么好歹来，反而觉得自己的体质好像因此有所改善。

“你泡的茶和齐川泡的味道很像。”

“类似的草药味道都差不多。”

法师说得脸不红心不跳，姜云也没往心里去：“小猫和狗子他俩又去挑战迷宫了，这次被一群会用战术的哥布林清了出来。”

他说的迷宫是一年前突然出现在迷失森林边缘的神秘地宫，因为里面草药矿石之类的产出都很不错，偶尔还能捡到一些意外的宝物，所以吸引了不少冒险者前来挑战。

“……恶趣味的史莱姆。”

姜云听见潘景云用极低的音量抱怨了一句，他觉得对方应该是知道一些迷宫的内情，不然也不会放心小猫他们三天两头往那儿跑……

……吧。

想到法师平时的做派，姜云突然又有点不确定了。

“我听说教会那边在招募屠龙的勇者？”

“嗯，我会让小猫去的。”

“你这是要打他们的脸啊。”

“送上门的脸，我为什么不打？”潘景云冷笑两声，“除非他们愿意承认自己曾经豢养勇者，后来又被人抢走的事。”

他随手拿了本书在腿上摊开，斜靠在摇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姜云交流着外界的情报。姜云刚从外面回来，虽然一直有些好奇为什么法师足不出户却好像什么事都能知道，但认识这么多年，也早就见怪不怪了。

“小猫不会被针对吗？”

“肯定会，但她能处理。”

“……好吧，”姜云叹了口气：“反正不管怎么说，我以后是不用帮你带孩子了吧。”

——当然，此时的姜云不会想到，在不久的将来， 他就会迎来两只精力更加充沛，破坏力更强，如同白纸般毫无常识又拥有旺盛好奇心的，法师家的孩子。

“松鼠从巨龙之乡回来了？”

“回来了，在我那里住了段时间，又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姜云露出苦笑，显然那段日子他过得有些心累：“还让我给你带句话，说别忘了之前的约定。”

他端起已经有些放凉的茶杯，把那杯不知名的药草茶一饮而尽，又突然想起这次外出与曾经的佣兵团成员聚会时听说的，有关潘景云的过去。

“我听说你以前也组过一个佣兵团……小猫你醒了啊。”

“嗯，我去准备晚饭。”

小猫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恢复了九成，此时正拖着一只比她大五倍有余的野猪走向法师的炼金工坊：在饭点的时候，那里通常会被作为厨房使用。

“我帮你吧。”

姜云看了眼依然在昏睡中的狗子——与深渊生物结合的少年已经不用再寄身法师的影子，但自愈能力终究比不上天赋异禀的勇者。经常自嘲劳碌命的青龙团长撑着膝盖站起身，听到了身后法师书页落下的声音：

“……组过，觉得没意思，就散了。”

真的Fin.了

22.05.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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