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晨星

【ABO/梅柊+mob柊】鱼缸

因心

2025/01/14 15: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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蜡笔在纸上涂抹的声音像是被可乐冲垮的冰沙，气泡炸裂与冰雪融化的声音成了绘制在白纸上的花纹图案。绿萝的午后没被热浪席卷，现代的空调抵御自古以来的热气，也让蒲扇的销路走向艰难的境地。

每周末来绿萝帮工是柊一家的感谢形式。实际上，橘琴叶更喜欢奴役屁颠颠跟着来的梅宫一。

“小千原在画什么？”

梅宫一好不容易从抗鸡蛋和洗碗大业中喘口气，又乐呵呵地凑上前去瞧藤野千原画画。他坐在女孩隔壁的时候，藤野千原的画作还没完成，梅宫一只看见大片的蓝色和一个高大的柜子。

“这是什么？柜子吗？”梅宫一柔声问道。

藤野千原头也没抬，依然继续自己的创作，只是小声地回答：“这是城堡。”

“城堡？”梅宫一觉得这多半是孩子的想像，于是应和：“那千原拥有一个很大的城堡呢。”

藤野千原没说话，只是继续往纸上涂抹着颜料。梅宫一也没有感到失落，仅是笑笑，把注意力集中在移动的蜡笔和越发清晰的画面上。

点缀着墨的金色绽开，仿佛从深处迸发的泉水，旋即是黑色勾勒出的四肢，躺倒在钴蓝色之中，最后是一张留着泪的面孔。

疑虑仿佛投入米与清水的酵母，酝出一缸忐忑不安的酒酿。

玻璃的碎裂声与钟表的整点提示音自远处传来，梅宫一才如大梦初醒。
飞散一地的瓷片与玻璃，一片自苍白中盛放的血色花朵。这是梅宫一循声而去，唯一能看见的场景。

橘琴叶焦急地揿住柊登马手上还在汩汩流血的伤口，而手上被划出伤痕的Beta仿佛没有痛觉一般，只是愣愣地低头，像是着迷于血一滴滴地向下坠落。

“别怕，现在没事了。”梅宫一本能地回头自吧台掏出急救箱，随即回到两人身边，他安抚住惊魂未定的橘琴叶，示意她帮忙扫干净地上的狼藉，以及搬张椅子过来。

“柊，柊？”梅宫一试着呼喊两句，但柊登马依旧像一台朽坏的电脑，怔怔出神。

橘琴叶的动作很快。安顿柊登马坐下之后，梅宫一瞥见有些慌乱的橘琴叶和没有多少反应的伤者，暂时打消本有的打算，转而半跪下身，专注地清理后者手心里的碎玻璃。

玻璃陷得很深，看起来像是Beta刻意捏紧掌心的碎片，梅宫一抬眸瞄了一眼，柊登马依然是一副游离开外的样子，于是他又低下头继续扯出那些与血肉纠缠的碎片。

双氧水在细碎的伤口里生长出泡沫，像是血肉悬崖下拍打出的海浪，梅宫一耐心地用棉球摁去血水，轻轻给那些裂口蹭上碘酒，仔细地缠绕上绷带。

“伤口还疼吗？”梅宫一摩挲柊登马的掌心，拂过他微拢的指节。

柊登马还是没有回答。

“柊哥哥……”

后厨门边传来女孩的呼唤，梅宫一留意到柊登马修长的手指挣动一下，他站起身与Beta对视，白梅的气味不自觉地围拢两个人。

可柊登马在看见他的眼睛时，呼吸一滞。

梅宫一能感知到他的恐惧。他放开了手。

从门边传来一小片的脚步声，梅宫一刚走开，藤野千原就跑进柊登马的怀里。

“哥哥，没关系的，千原一直在这里。”

藤野千原努力地抱紧怀里的大人。

柊登马用双臂环住怀里的孩子，神色仅有疲惫。

梅宫一和橘琴叶选择把时间留给他们。

“发生什么了？”站定在后厨之外的梅宫一启唇道。

橘琴叶神情复杂，“说实话，我不清楚……我们只是在洗碟子，突然我听到有什么东西被打碎，回头的时候已经这样了……”

梅宫一闻言，沉默片刻，旋即追问：“他之前有这样过吗？”

“他时不时就会走神，但没这次那么严重。”橘琴叶点点头，满眼担忧，“柊哥到底怎么了？”

梅宫一只是摇摇头，明眼人都清楚柊登马的状态不对，但没有人知道原因。
  
  半晌，他想起先前被打断的事情，他快步走到餐桌边上，橘琴叶不知其意，也跟了上去。

那里依然散乱着蜡笔和画作，梅宫一拨开堆在纸张上的画笔，拿起了那张画。橘琴叶的目光落在其上，却近乎压抑不住惊呼。

画上依然是如监牢般耸立的柜子，悲伤的男人仍旧倒在地上，只是他的旁边多了一只漆黑而愤怒的怪物。

那只怪物有一双蓝色的眼睛。

后厨传来的脚步声打断看画人杂乱的思绪，梅宫一和橘琴叶回头，他们看见憔悴苍白的柊登马。

“没事了吗？抱歉，我不该让你做这些的。”橘琴叶很是愧疚。

柊登马摇摇头，“不是你的错，是我的问题。”顿了顿，他苦笑着抬手揉了揉橘琴叶的头发，“又给你添麻烦了，对不起。”

“我送你回去吧。”梅宫一向他伸出手。

柊登马没有抬头看他，只是握住面前的掌心。

他抓得很紧，仿佛害怕梅宫一离开一般。

前往住所的路不过自绿萝到达隔壁的街巷，梅宫一却觉得它的跨度是过去与现在的距离。他攥紧手中冰冷的指尖，穿越仿佛荆棘般的欢声，回到那个与过去相仿，但什么都已经改变的房子。

梅宫一依然没能跨过那道门槛，他只能望着柊登马踉跄着从他的手里飞走。
掌心传来隐隐的疼痛，张开只见一片被掐出的红痕。

“柊哥哥。”一路上都没出声的女孩喊住苍白的男人，“我想去玩秋千。”

柊登马裹紧身上的衣服，眼底逐渐染上的混沌几乎要掩盖祈求。他看着梅宫一。

“我会照顾她，别担心。”梅宫一牵住女孩，朝柊登马笑了笑。

门合上了。

一大一小两人走在前往游乐场的路上，他们没有说话。

没有孩子愿意挑战炎热的午后。游乐场的地面被炙烤得如同出炉的鸡蛋，但藤野千原毅然地走过去，爬进提供给孩子捉迷藏用的“蛋壳”里——那是个半圆形的建筑，有许多洞口允许孩子爬进去。

梅宫一眯起眼睛，抵御毒辣的阳光，汗水从他的额角流下，他蹲在藤野千原爬进的洞口前。他往里看去，女孩正双腿抱膝坐在“蛋壳”投落的阴影里。
藤野千原什么都没说，只是向梅宫一伸出手。

竭力矮身膝行进“蛋壳”的道路，由光步入黑暗，梅宫一觉得像是重新回到温暖的子宫。

“蛋壳”的内部区域很大，但容纳一个成人还是有些吃力，梅宫一不得不将腿缩起来，挪蹭到藤野千原旁边。他们并排坐在一起。

“以前柊哥哥会在‘山谷’里对我说悄悄话。那些悄悄话绝对不可以告诉别人，否则可能会引来可怕的事情。” 倏忽，藤野千原说道。

梅宫一没有打断她，只是听她继续说。

“但我知道那不是‘山谷’，那只是柜子与床铺之间的夹角。”藤野千原伸出手指搓动脚边的小石子，“我知道他只是想告诉什么是‘秘密’。这些‘秘密’是为了保护他想要保护的人。

“柊哥哥他只是很难过。”

“我知道。”梅宫一轻声地应答。

“他说过大人和小孩是不一样的，大人很笨也很胆小，还没有‘城堡’保护，所以有时候更容易哭；小孩很聪明勇敢，拥有他们的‘城堡’，所以他们更安静坚强。”

顿了顿，藤野千原把自己抱得更紧一些，“如果他在哭的话，只是因为他不够勇敢而已。”

梅宫一说不出话。他想起那张画上流泪的人，还有那只怪物。

梅宫一放轻声音，试探地问：“你可以告诉我，你之前在画上画的是什么吗？”

藤野千原仍在滚动地上的小砂砾，没有回答。

“那是‘秘密’的一部分，对吗？”梅宫一意识到柊登马如今想要守护的是什么。

藤野千原点点头，还是没有看他。

梅宫一缄默，那只怪物的蓝色双眸依然在他的脑海里盘旋，他问：“你害怕我吗？”

小女孩抬头望向他，面庞在深蓝色的阴影里仿佛一只小小的兰寿金鱼，顶上的洞口透过阳光，照亮她墨色的眼睛。

“不，梅宫哥哥不是怪物。”藤野千原摇摇头，风一般拂去梅宫一心上的部分尘埃，“梅宫哥哥、妹妹和怪物都有蓝色的眼睛，但梅宫哥哥和妹妹不是怪物。”

梅宫一情不自禁笑笑，发自内心地表示感恩，“谢谢。”

藤野千原只是张开手抱住他的侧腰，如同她拥抱柊登马那般。梅宫一拥抱住她，想着她仍在柊登马怀里的时候。他们一个是太阳，另一个则是星星。

“或许，柊哥哥只是和梅宫哥哥一样，把所有事情都搞混了。所以你们两个都很难过。”藤野千原闷闷地说，“因为大人都是笨蛋。”

“是啊，大人都是笨蛋。”梅宫一认同了怀中的晨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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