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妙】可不可以

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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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刚下过一场雨，地上湿漉漉的，散发着浓重的泥土气息。
街道上，一个长相乖巧穿着教令院学士服的女生亦步亦趋地跟在金发学长身后。
她一直以来对璃月的建筑风格很感兴趣，但设计上总有瓶颈，设计稿已经被打回来四次了，就在她快要绝望，觉得自己对设计一窍不通打算放弃的时候，一位学姐不忍心看她颓废，向她介绍了这个大她几届的漂亮学长。
这个名字她早有耳闻，妙论派荣誉毕业生，妙论派之光——卡维学长。
这位学长在知道她的苦恼之后立即约了她见面，简单安慰之后，语气轻松向她诉说自己也曾有这类烦恼，后续如何解决，以及璃月风格建筑的设计精髓，两人相谈甚欢，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上次学长说之前也有设计过几张璃月风格建筑的草稿，但由于甲方变卦，改换了稻妻风格，那些图纸只能弃置，但可以拿给她做些参考，说不定两人想法相合会有更精妙的灵感。
卡维十分绅士地提前前往约定地点接人，并约在了女孩子会相对喜欢的咖啡馆。
拉雅手中提着一个书袋，她看着学长的背影出神。
卡维手中提着一个精巧的工具箱，据介绍好像是叫梅赫拉克，初次见面时还很礼貌地和她打招呼，是由卡维亲自设计出来的智能工具箱，颇为新颖有趣。
卡维的外貌无疑非常出色，是会让每个春心萌动的女孩喜欢的类型，再加上天才的设计天赋——拉雅也不是没有想过，但卡维礼貌地婉拒了。
问其原因，她记得那天的天气很好，刺目阳光的透过玻璃被削去锋芒，在卡维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卡维垂着头，似乎是苦恼于这个问题的答案，红宝石般的眼睛眨了眨，表情有一瞬的崩坏，又很快止住。
“因为我有一个忘不掉的人，所以只能抱歉了。”卡维并没有让她等待太久，看到学妹脸上明晃晃的失望，卡维连忙找补“你很优秀，一定可以遇到更合适你的人。”

今天咖啡馆人不多，屋子里弥漫着好闻的咖啡豆香气，卡维带着她到角落坐下，打开一卷卷画纸递到拉雅面前，又贴心地让梅赫拉克调出当初设计的模型。
“因为当时没怎么仔细雕琢，甲方就已经换了风格，许多地方打磨并不仔细，你看看有没有可取之处。”卡维大方地展示自己曾经的设计稿，看向拉雅的眼神亮的让人不忍拒绝。
“可，可这是学长自己的设计，直接拿给我看是不是……不太好。”拉雅只看了一眼，就猜到，这可能是没等仔细修改便因甲方变卦而夭折的设计，但卡维绝对没有弃之不顾，他在空闲时间，一点一点，把这份设计稿补全，其中设计，精美壁画，雕梁画栋，绝不是草图这么简单。
拉雅虽然艰难，但从没起过剽窃或者借用别人设计的想法，这是她身为设计师的骄傲，也对卡维的慷慨存了一丝疑虑。
不料卡维摆摆手，说出了让她怎么都想不到的话“我能看得出来你很喜欢设计，热爱艺术，我并没有坑你的意思，只是……再精美的设计，如果没办法实现，它永远是一张漂亮的废纸，虚度年华，然后在纸屑中化为灰烬，什么用都没有，什么都无法留下。”卡维凝视着她，眸中翻涌的复杂情绪让拉雅看不懂“你有很好的机会，你懂我的设计，懂我的想法，与其说是帮助你，我其实也有自私的一面，我希望借你我之手，让我们的设计活起来。这样解释，你可以接受吗？”
拉雅看着眼前的金发男人，内心触动颇深，她还处在学生时代，她不懂这位天之骄子般的学长究竟经历了什么，但他们的思想达到了一致，都对艺术有着狂热的爱。
拉雅只能庄重地点点头，埋头仔细翻阅着卡维的设计稿，思考着应该如何融入一些新的元素，让精巧但冰冷的建筑更加生动。
卡维轻轻靠在椅背上，长出一口气。
他很珍视这些对艺术尚且抱有希望和热爱的学弟学妹，希望能倾尽所能帮助他们，也希望，有人能看到，他的想法并不全错。
卡维看着拉雅废寝忘食的样子，不由得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忍不住发笑，又觉得不甚礼貌，只能忍下笑意，起身去点两杯咖啡，用来给学妹在高强度学习之后缓解疲劳。
卡维点完自己的咖啡，手肘撑在点单台上，思考女孩子应该喜欢喝什么的时候，眼角忽然瞥见一模熟悉的绿影。
嗯？那是……艾尔海森？
“要一杯你们家的新品吧，角落的四桌，谢谢。”点完单卡维故意绕了一下，确认是艾尔海森之后，他诧异地发现，在艾尔海森身前，还有一片红色衣角。
卡维在视线被完全遮挡住之前只来得及看清是个女性。
女的？艾尔海森这家伙，转性了？他身边怎么会……怎么会出现女伴？
短时间内无法消化这一重磅消息的卡维神情有些恍惚地回到桌旁，大脑不可抑制地闪过一些走马灯般的回忆，面无表情的，看书的，被围在人群中央的，和他争吵的，各式各样的——艾尔海森。
拉雅发现卡维回来，兴冲冲地抬起头，正要询问某处设计灵感，却发现卡维的神色有些奇怪。
“学长？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卡维被叫回了神，他摇摇头，牵强地笑，驱散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回忆“没有，我还好，头疼的老毛病犯了而已。”
拉雅敏锐地察觉到应该不止这么简单，但直觉告诉她不要多问，只得捧着图纸问出自己的问题，装作无事发生，并草草结束了这次探讨。
送走拉雅时，卡维装作不经意往柜台方向看了一眼，发现那处早已没了人影，只有一盆绿植，上头开着艳红的花，恍惚间让人觉得方才好像并没有人在那里，只是烦忧者的庸人自扰罢了。
啧，烂透了的品味。
拉雅站在门口，感谢地朝卡维鞠躬“学长之为艺术，其心真切，这份坚持也是我所期望的，真希望以后我也可以成为学长这样的人。”
“哈，”这话要是放在以前，卡维可能会暗自小小骄傲一下，但现在，他只觉得苦涩“我没什么好的，真心热爱艺术的人大有人在，真正值得你学习仰慕的人不是我，我只是一个迷途的困兽罢了。”
拉雅认真点了点头“我知道的，学长有自己的烦恼，但是，学长很勇敢。热爱的人很多，但是更多的是只能把这份爱埋在心底和生活压力之下的，我听说过一些……学长的故事，觉得您很勇敢，有些爱不该埋在心底，如果不倾尽所有地尝试一次，直面自己的内心，去勇敢的向自己的爱告白，再多深情与后悔都是徒劳。”
卡维怔愣地看着眼前的学妹“是……吗？”说完便笑了“是吧。”
拉雅冲他笑笑，挥了挥手，转身朝着道路尽头有光亮的地方跑去。
“倾尽所有的尝试，勇敢的向爱……告白，吗？”拉雅的话语充斥着女孩子特有的文艺，但这份文艺也恰到好处地让卡维想岔了，明知她说的是什么，可卡维却在这怔愣间失了神，莫名的回忆起往事来。
“这可真是……”卡维有些头疼地扶额，他今天是怎么了，老是在联想奇怪的东西。
卡维轻叹了口气，被手臂遮挡住的唇阖张，无声念着一个名字。
艾尔海森。
在咖啡馆门口长吁短叹到被人用奇怪的目光打量之前，卡维搓了搓脸，收拾好心情，感觉现在的状态不怎么适合咖啡，于是找了家常去的清吧，点了几杯酒闷头灌自己。
但今天的情绪不太对，喝醉了胡言乱语，说出什么奇怪的话就不好了，于是卡维又降下喝酒的速度，听着店内舒缓的音乐，一口口抿着酒，试图让自己放松。
“大建筑师又心情不好跑来喝闷酒？”身侧的座位坐上一个男人，卡维头也不抬地给自己灌了一大口酒。
无他，只不过这个男人就是他刚才胡思乱想的对象罢了。
“艾尔海森？你怎么在这。”卡维扭过脸，少见地不去看他。
卡维觉得有些微妙，自己兀自回忆了一大堆有的没的，与这人相关的零散回忆，现在面对他本人，莫名有些，气愤。
对，气愤，自己陷在了回忆里，凭什么艾尔海森还能跟着没事人一样坦然地坐在他身边？
“现在是下班时间，出现在须弥的任何地方是我的自由。”艾尔海森坐在高脚凳上，冲柜台招手。
调酒师见是一个银发帅哥，殷勤地凑过来“这位先生想点些什么？”
这帅哥不面熟，而且看起来身材很好的样子，嗯……
但艾尔海森的目光并未在他身上停留“曼哈顿，谢谢。”
卡维哼了一声，瞪了调酒师一眼，晃了晃杯子，沉默地看着酒液在杯中晃荡。
调酒师接收到视线后，默默收敛起小动作，心思百转，看来这二位是有故事的。
艾尔海森点完酒，将目光转向了卡维“你似乎有话要说。”
“哼。”卡维欲盖弥彰地哼了一声“我跟你能有什么话可说。”
艾尔海森轻轻敲击着杯壁，他在数秒，三、二、一。
“艾尔海森。”
果然。艾尔海森停下敲击的手指，转头看向卡维“有事？”
“没事不能叫你啊。”卡维还是心虚，他用杯子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悄悄透过喝空的杯子看艾尔海森。
磨砂杯子给他的偷窥对象带来一点朦胧感，这种感觉看不清，摸不透，让卡维原本就动荡的心思一石激起千层浪。
他有点激动了。
“你在不到一分钟前刚说过和我没话说。”澄黄的酒液倾倒进艾尔海森口中，卡维终于放下杯子，他的目光跟随着液体，仿佛附身其上，进入艾尔海森的口腔，顺着他的咽喉，融入他的身体。
艾尔海森并没有被这略显赤裸的目光影响，他知道，卡维有点醉了。
“我，我、嗯……”卡维沉默了一下，脑中闪过咖啡馆的衣角，于是卡维选择性忽视，他直接抛出了自己迫切想要知道的问题。
“你今天，有去过咖啡馆吗？和一个红衣服女性一起。”卡维补充道，重点明显在后一句。
“和一位朋友洽谈，怎么了，影响到大建筑师的创作了吗？”杯子里的酒被喝完了，那颗樱桃在轻触艾尔海森凉薄的唇瓣之后，在杯子里滚了一圈，让人忽然回忆起那片唇的触感……
“不，你……你们就只是普通朋友？”卡维的脑子不断被乱七八糟的东西冲击着，他眼前一会儿是艾尔海森的眼睛，一会儿是水润的唇，一会儿又是那株糟糕的盆栽“普通朋友躲在柱子后面聊天？”
“卡维，你的导师听到你的说法之后，一定会气的暴跳如雷。”手指轻点桌面，酒保识趣地在他们开启话题之后就远离，在为艾尔海森添酒时也是眼观鼻鼻观心，结束后迅速远离。
“你的三维视图似乎出了些问题，你的视角下，柱子后似乎就属于封闭的私人空间了。”
卡维被说的有些懵。任谁被突然点评起自己的专业领域都会愣一愣，何况现在他的脑子无法运转的时候。
“还有，把自己的女伴丢下，去窥伺观察别人，是很不绅士的行为，卡维学长。”
“你，你知道我在……”卡维忽然面上发烧，一些不明的情绪侵占了他，即使他和拉雅的相处只是正常的学术交流，但在被艾尔海森点出之后，卡维忽然就心虚的不得了。
“我，我没有丢下别人，只是，凑巧看见你……”
“然后就在意到无法凝神，最后被迫提前结束约会，转而来酒吧买醉。”艾尔海森的言辞惯常的犀利，虽说有所偏颇，但卡维不得不承认，他所描述的情况是正确的。
被猜中心思，卡维烦躁地抓抓头发，将目光逃避开。
“倾尽所有的尝试……否则再多深情与后悔都是徒劳。”拉雅挥手告别的模样又浮现在卡维眼前。
“卡维学长这么在意我的行踪，不如向风纪官举报，他们的盯梢比你高明的多。”
在意……艾尔海森吗？
卡维被自己的想法吓得陡然清醒。
他在意艾尔海森？不，这怎么可能，他们都分手那么久了，艾尔海森在他们重逢时甚至能毫无负担地收留他，这怎么可……
卡维猛然转头看向艾尔海森，这……怎么不可能。
说不清这一刻卡维的内心是激动还是忐忑，不止他一个人囿于这段关系和回忆，而艾尔海森甚至比他更早看清……
不，这一切暂且是他的臆想，像艾尔海森这么无趣的人，他可能会容许自己这个安定生活的干扰因素存在吗？
但，拉雅……
卡维咽了咽口水，或许他真的该试试呢，毕竟……他这几年来并没有伴侣，同样的据他所知，艾尔海森身边也干干净净，并且……
卡维知道自己的毛病，也劝自己不要多想，但艾尔海森的一切都表现得昭然若揭，坦荡到他不得不怀疑。
艾尔海森并没有理会他，像是在留给他思考的时间，那副样子和平日里没有分毫差别，甚至嘴角的弧度都没有任何一个像素点的移动。
但卡维还是决定试一试，不管是为了什么，赌一把，反正不是第一次一无所有了。
他没什么可输的了。
清吧的一角有一个小型舞台，周末偶尔会有一些小型乐队在这里演奏，今天没人，但很巧，他们的乐器并没有带走，并且是允许有兴趣的顾客使用的，更巧的是，卡维刚好会。
没有伴奏，卡维有些紧张地起身，几乎要同手同脚地走向舞台，店员适时地照过一束光，柔和地打在卡维身上。
琴被有些生疏地抱在怀里，他深吸了口气，卡维甚至没有勇气抬头，金发随着低头的动作垂下，适当地遮挡住他的脸，隐去了卡维的面容。
调音并没有耗费多长时间。
卡维咽下唾沫，缓解嗓子的干涩。
常年画画的手轻轻拨动琴弦。
这首歌其实他并不熟悉，但很意外的，他弹得很好，就像这一幕已经上演了一万遍那样，前奏流畅地滑过。
说好带你流浪
而我却半路返航
坠落自责的海洋
发现离不开你
我开始决定回去
你已不在原地
台上的人一直垂着头，光打在他的发顶，蓦地让人想起初识时那个大他几岁，却总是任性幼稚的少年，那金发很是柔软，红色的发夹被亲手夹上去时，他趁机摸了摸。
因为那金色的小天堂鸟总是骄傲的，不肯示弱般让人抚摸他的脑袋。
你的心伤我能治愈
我的快乐也只有你能给予
我们就别再分离
卡维总还是有点心虚的，他不确定艾尔海森的态度。
他是想去看去确认……
卡维趁着换气，深呼吸，悄悄抬起头看向方才的吧台。
猝然间对上那双眼睛时卡维吓了一跳，琴弦乱了一瞬。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符合自己期待的结果，可他却因为对视，心如擂鼓。
指尖快速拨了两下琴弦，掩盖住自己刚才停顿的失误。
可不可以 和你在一起
我们之间有太多回忆
爱上了你 没什么道理
只是刚好情窦初开遇到你
不希望我的未来不是你
只愿意和你永远不分离
趁我还没 有过保质期
趁你还愿意
发现事情和自己预期相同之后，卡维瞬间硬气起来，唇角压不住地上扬，他抬起头，直视着艾尔海森。
三年的回忆
我如何抹去
能不能再拾起
永远在一起
还没有过期
我们就别再分离
不能如艾尔海森般淡定从容一直是卡维炸毛的点，对视不过几句歌词的时间，卡维便败下阵来，但是他唱着回忆，换了个坐姿，垂下头不敢看艾尔海森的模样，一如当年他第一次唱歌给艾尔海森听时的模样。
可不可以 和你在一起
我们之间 有太多回忆
爱上了你 没什么道理
只是刚好情窦初开遇到你
不希望我的未来不是你
只愿意和你永远不分离
趁我还没 有过保质期
趁你还愿意
趁我还没 有过保质期
趁你还 愿意
卡维放下琴时台下响起掌声。
卡维的演奏挑不出过错，他的嗓音唱出带着淡淡忧伤的情歌时，足以让人为他着迷。
音乐舒缓，灯光暧昧的清吧里，忧伤的情歌总能勃起共鸣，即使他们并不知晓卡维这首歌为谁而唱，又意欲何为。
卡维微微欠身，他的容貌和才艺让不少人跃跃欲试，但这个金发美人显然并不打算给他们机会。
他施施然下台，大步走向角落。
卡维只是坐下，艾尔海森的反应应该已经告诉他答案了，但他习惯性忐忑，在他们俩的问题上。
手中的酒杯被手指不断揉搓，丝毫没有了方才演奏时的从容，卡维在半分钟内灌完了一整杯酒。
等待的时间总是很焦虑，就当卡维快忍不住冲动，想要质问艾尔海森，问他到底怎么想时。
身侧传来一声轻笑。
卡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但那笑声的的确确是艾尔海森的方向传来，四周也并没有其他可能的声源。
卡维正见鬼地盯着艾尔海森看，就听一声“嗯。”
嗯？他嗯什么？
艾尔海森喝完杯子里最后一口酒，指尖轻轻摩挲着杯口，默数卡维炸毛倒计时。
猜不到艾尔海森心理活动的卡维这边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嗯”什么。
可不可以，和你在一起。
嗯。
“艾尔海森你嗯个头啊！给我讲清楚！”
艾尔海森唇角微勾，并不理会卡维的吱哇乱叫，起身离开酒吧。
反正，气头上的小天堂鸟一定会像个风史莱姆一样，跟在他身后，“咻”地一声冲进家门。
至于以后，回家再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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