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

关系假象

有狐巧笑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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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米潘出了活动室，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上哪里去。回宿舍吧，又怕莓丝她们问东问西，今天又正好没有课，去图书馆吧，艾米潘想想就摇头，她根本就不是那种会老实泡图书馆的好学生，不如说，她能在考试前临时抱抱佛脚，都算得上是几位努力了。
艾米潘就这么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闲逛，走到体育馆旁的时候，忽然看到了自己军训时发现的秘密基地，夏去秋来，此时那碧绿的爬山虎帘幕已全变作了暗红，看着倒是别有一副艳烈的好看。
艾米潘脚下一顿，说来她就是在这里第一次遇到了澈，那时候她还觉得对方是抢她地盘的坏小子呢，不过从那之后，因为忌惮澈，她倒也再没来过了，时间久了，就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处秘密基地了。
艾米潘想到此处，心思不由得有些浮动，顿时生出了故地重游的念头。她快走了两步到那暗红的爬山虎帘幕掀了起来，下一秒就愣在了当地。原因很简单，秘密基地里有人，甚至是个熟人。
澈抬手挡住透过艾米潘身侧射进来的光线，与少女四目相对。艾米潘一瞬间产生了扭头就跑的念头，但转而就放弃了。她看到澈和别的女孩子约会那件事是个秘密，除了她自己，最好谁也不知道。若是她逃走了，澈肯定要问她为什么跑，她到时候要怎么解释？更何况，艾米潘还有一点更无法言说的念头，她想留下来，既然已经知道这份喜欢是无望的了，她难免会生出一点想要多说几句话的贪心来。
“哟，”澈见艾米潘呆呆站在当地看着自己，像是丢了魂一般，便率先开口打了招呼，“进来吗？”
“你、你怎么在这儿？”艾米潘愣愣问，双脚倒是听话地走进了秘密基地，却只停留在门口的位置，尽可能地距离澈远一些，嘴上倒是还要虚张声势：“这地方是我的，你怎么不经我同意偷偷进来？”
澈看到她脚下的谨慎，心中不免有些苦涩，脸上倒还带着笑，懒洋洋地道：“你自己不来，还不许别人来，未免太霸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来？我昨天还来了呢？”艾米潘立刻反唇相诘，她向来是吹牛皮眼也不眨一下的，此刻为了和澈抬杠，撒两句小谎简直不痛不痒。
澈“哼”地笑了一声，“是么？我昨天一天都在这里，我怎么没见到你？”
艾米潘谎言被当场拆穿，脸微微有些发热，但她并不甘心就此束手，又争辩道：“谁说的？你明明昨天还去活动室里喂猫，怎么就一天都在这里了？一看就是胡说！”
澈微微一愣，眼睛里便隐隐透出了光来，“你今天去活动室了？”
艾米潘心中一梗，糟糕，没小心聊爆了！只得梗着脖子道：“对啊，我去看小白了，怎样？”
“不怎样，”澈耸了耸肩，就垂下了脸去，不说话了。
艾米潘就有些心虚起来，说起来，小白好像一直是澈在负责照顾，自己这个家长反倒空甩着手，受了他那么多恩惠，好像确实不该这样强词夺理，想到这里，气势上就先弱了，又看澈垂着脸，神色似是郁郁，心中更软下去，便低下声去探问道：“喂！你、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顿了顿又故作大方道：“哎呀，心情不好就早说嘛！我这基地也不是不能借给你用用嘛，我艾米潘也不是那种小气的人，对不对？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心情不好呢？好啦好啦，我不跟你争了，你待着吧。”
澈又抬起头来，笑了笑问：“这么大度？”
“那当然了！”艾米潘一派胸口，“我是谁啊！那可是为了朋友两肋插刀、肝胆相照、义薄云天的辛迪加无冕之王啊！”
澈凝视着她得意洋洋的小脸不说话，饶是艾米潘厚脸皮，顶着他这样的目光也有点夸不下去了，只得讪讪住口，逞强道：“看、看什么看？我说的不对吗？你不服气？”
澈却不答反问，“我们算是朋友吗？”
艾米潘一怔，她当然是希望是的，在那之上是不奢求了，至少能是个朋友吧？“算……算吧？”她看到澈挑起了眉毛，心中越发不确定了，“还是不算？”
澈被她气笑了，“那不是我问你吗？”
艾米潘眼珠转来转去，就是不敢和澈对视，仗着向来厚颜，道：“那……我看在你可怜的份上，就算是好了！”
澈却得寸进尺了，拍了拍身边的地面，“那坐这儿来。”
“欸？”艾米潘悚然地瞪着那片距离澈只有一臂距离的地方，犹豫着不肯过去。
“你不是朋友么？”澈斜眼看她，“站那么远是朋友？我心情不好，你作为朋友不来安慰安慰我？”
“啧，果然还是得靠我！”艾米潘说话间终于硬着头皮坐到了澈的身旁，停了一会儿，才小声问：“你为啥心情不好啊？”
“我失恋了，”澈语出惊人。
“啊？不能吧？”艾米潘惊奇地瞪大了眼睛，好悬没说出前几天我还看到你们在学校里约会呢，这也太风云突变了吧！“你被甩了？”
“算是吧，”澈闷闷地道，“告白被拒了，还要和我划清界限。”
“那确实有点惨，”艾米潘同情地看向澈，见男生眼睫低垂，果然是郁闷的模样。她甚少见澈吃瘪，既觉得新奇又觉得有些心疼，不过那天那女孩子一看就是班里广受好评的美女，被人家拒绝倒是也正常啦！但嘴上当然不好这样说，
便安慰道：“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啦！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嘛！你看我，我不是也没人喜欢嘛？我不也活得好好的嘛！”
她这都是从哪学来的怪话？澈皱皱眉头，“谁说没人喜欢你了？”
艾米潘心中一阵酸楚，你不就不喜欢我吗？不过非要说的话，大神……也算是喜欢自己的人吧？想到这里，艾米潘不由得更是心酸，喜欢你的人你不喜欢，喜欢的人又偏偏不喜欢你，这叫什么事儿啊？不过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澈啦，如果她是澈，那也肯定会喜欢那天的那个女孩子嘛，就是可怜自己还要在这里想办法安慰澈。她伸手拍了拍澈的肩膀，“哎呀，其实你看啊，没人喜欢我其实很正常啦，我又不漂亮、也不聪明，成绩也一般，话还多，总之缺点一大堆。不像你啦，你又聪明，长得也帅，对人也蛮好的，以后肯定会有大把女孩子喜……啊！”
澈忽然一下伸手握住了艾米潘拍在自己肩头的手掌，打断了少女的絮叨，认真问道：“你怎么就知道没人喜欢你呢？”
艾米潘被他吓了一跳，脑子里也乱了套，“我、我……”“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澈却抢先开了口，“你说你自己缺点一大堆，我却不觉得。我觉得你很漂亮、很可爱、很善良、还很有趣……”
艾米潘还从没被人这样夸奖过，忍不住就有点想哭，但她知道澈这是为了安慰她，安慰人的话，往往是不能当真的。就像，澈虽然把她夸得天花乱坠，却终究不会喜欢她一样。澈却偏偏夸起来没个完了，“你不会嘲笑我瞎一只眼，还会为了自己一点点小误会来和我道歉，讨厌我还愿意分我吃冰棍，连猫咪都喜欢你，蔻蔻喜欢你，白逸也喜欢你……”
“就是你不喜欢我！”艾米潘终于忍不住冲口而出。她本来不想哭的，为此把眼眶都憋红了，可澈偏越夸越具体，还说蔻蔻和白逸喜欢自己，自己既然那么好，你又为什么不喜欢呢？艾米潘很生气，也很委屈，“说得那么好听，你还不是不喜欢我？你凭啥那么没负担随便夸别人啊？你知不知道我忍着不喜欢你已经很辛苦了啊？你干嘛还非要说这些？”艾米潘越说越委屈，眼中的泪水如决堤的山洪汹涌而出，“我不要和你做朋友了！我再也不理你了！”说着就想把手从澈的手掌中抽出来，抽了一下却没抽动，“你撒手！我要回去了！”
澈却只是呆呆地看着她，不动也不说话。
艾米潘被他瞪得更难过了，自己这辈子还没这么丢人过呢！“好了好了！我知道你很惊讶了！你肯定没想到吧！你赶紧松手，我走了！”话音还未落，澈忽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艾米潘顿时惊怒交集，这臭小子见自己出糗居然还敢笑！自己果然是瞎了眼，这家伙根本就是个黑心种子！当即一骨碌翻身爬起，蹲在地上一边挣扎一边叫道：“你笑什么笑！有什么好笑的！再笑活该你被别人甩啊！”
澈却越笑越大声，“果然啊……”他将脸迈进手臂里，瓮声瓮气地道，手却牢牢攥着艾米潘的手不松开。艾米潘骂又没反应，跑又跑不脱，实在是没办法了，一肚子气没处消化，只得鼓着脸瞪着澈等他笑完。
澈倒是也知道她不快，终于勉强忍住了笑意，抬起脸来看向艾米潘，柔声道：“我还是再确认一遍，你是不是不知道我是‘死恋电台忠实观众’？”
艾米潘被他笑出泪水的眼眸一盯，思想就有点抛锚，一时没听清楚澈说得什么，只听到了“死恋电台忠实观众”的ID，忍不住瞪大了眼睛，问：“你也认识大神？”
“咳，”澈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确实认识。”
“你怎么认识的？”艾米潘更加惊异，其他的念头顿时都被抛到了一旁。
“因为他就是我，”澈盯着艾米潘的双眼，一字一句地道，然后看着艾米潘本就溜圆的眼睛慢慢瞪得更圆，“你、你……”
艾米潘的大脑飞速运转，澈就是大神，那岂不是就意味着……告白的人其实是……艾米潘的脸色瞬间涨得通红，怒道：“你怎么不早说！”
“我话还没说完你就原地下线了啊，”澈表情十分无辜，“我本来也想过你是不是不知道我和他是一个人，但我当时告白的时候叫你名字了啊？你难道不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你叫艾米潘？”
艾米潘一脸不可置信，脑子里仔仔细细搜罗了半天，才恍惚想起来，那天大神告白的时候，好像当真说的是“艾米潘，我喜欢你”来着……艾米潘脸色更红，连脖子都跟着红了，大声嚷道：“我、我当时吓死了，哪注意到你怎么叫我的啊？”
“那你吓什么？”澈笑问道，“我就那么吓人？能把你吓到原地下线？”
“我……”因为意识到喜欢上你了所以很害怕别人告白这种话，艾米潘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啦！澈却已经明白过来了，经过艾米潘方才那番话，他还不明白岂不是也太傻了。
明白自己闹了乌龙，艾米潘又羞又怒，“那你后来干嘛不和我说？”
澈心中又是爱怜又是好笑，故作委屈道：“我倒是想和你说，这不是一直找不到你嘛！你也不来活动室躲着我。”
艾米潘一想好像还真是这样，她这几天一直躲在寝室里来着，要不是莓丝，她今天还在寝室里躲着呢……但她轻易不肯认输，又道：“那我前几天还看到你在校园里和别的女生约会，我怎么可能想到你、你会和我告、告白？”
这下澈可当真是吃了一惊，这可真是飞来的罪名，“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艾米潘见澈不承认，自以为捏到了他的错处，气势更盛，大声道：“我亲眼看到的！就在林荫路那边的便利店！”
澈凝神想了想，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神色古怪地看向艾米潘，问道：“你说周天那天早上？”
“对！”艾米潘应得掷地有声，她倒要看看澈还想如何狡辩。不料澈再次笑了起来，“什么约会？谁会到便利店里约会啊？”
好、好像是这样啊……艾米潘心中又虚了起来，但嘴还是硬的，“那你说是怎么回事？”
“艾瑞尔是我同班同学，在校门外的女仆猫咖打工……体验生活，”澈认真解释道，这事虽然听起来好笑，但若是不解释清楚，依着艾米潘善于发散的脑洞，只怕将来还会有隐患冒出来，“你之前不是喜欢猫咪吗？我就和她打听过几次养猫的事，也算是投其所好吧。后来你把小白送到了活动室，我也没有养猫的经验，只好再麻烦她，那天是她帮我带了新品幼猫罐头，据说是在做推广。”
这下事情就全清楚了，再想到艾瑞尔那天递给澈的那个纸袋和自己今早从“亲亲西迪”那里拿到的一模一样，艾米潘更无怀疑，完蛋了，这下真的是人生头号大乌龙……艾米潘又是内疚又是尴尬，眼睛都不敢看向澈，干笑道：“原、原来是这样啊……哈哈……哈哈……”
“还有什么想问的吗？”澈却很有耐心。
“没……”艾米潘刚想说“没有了”，却又猛然想起澈当时看向艾瑞尔时的那个笑容，“那你跟她笑什么？”
“笑？”澈这倒是不记得了，可是，笑有什么问题吗？以后不能对其他女生笑吗？这倒是有点难办……
“就是那个笑啦！”艾米潘急着解释，“那种……特别温柔的那种……”甚至想要当场给澈表演一个。
澈被她呲牙咧嘴的表情逗笑了，艾米潘却指着他的脸嚷道：“看！就是这个笑！”
澈被她嚷得一愣，他倒是没看过自己现在脸上到底是怎么一种笑，不过他素来聪明，心里已经逐渐猜到了一些端倪，“当时，恐怕……是因为她和我提到了你吧？”
“我？”艾米潘奇道，她又不认识艾瑞尔，怎么会提到她呢？
“是啊，”澈点了点头，意有所指地看向艾米潘，脸上露出一个调侃的笑容来，“她问我小白的主人是不是我之前那个朋友，又说祝我顺利追到你来着。”
艾米潘虽然已经知道在游戏里和自己告白的大神就是澈了，可猝不及防听到这种话，还是羞了个大红脸。
“嗯……”澈佯装想了想，又问：“这下都说清了吧？”
“算、算是说清了吧，” 艾米潘支支吾吾道。
“既然说清了，”澈将身体一转，正对着艾米潘凑近了一点，“就该我问了吧？”
艾米潘下意识想后退，却被澈抓住了手退不得，只得小声道：“问、问什么？”
澈慢慢凑近艾米潘，在她耳边小声问：“我现在算追到你了吗？”
艾米潘浑身一抖，双眼求救似的往四周扫了个来回，却没找到任何能救她于水火的存在。澈撤回身体，偏着头看少女的耳朵尖红得简直想要滴出血来，眼中慢慢渗出笑来，嘴里却还不依不饶催促，“算吗？算吗？算吗？”
艾米潘向来都只有她烦别人的份，今天头回被别人烦的不得了，被催得紧了，终于破罐子破摔嚷道：“算！算！算还不行吗？！”
澈终于笑出声来，“行！”
艾米潘心中又甜又软，忍不住也笑了起来，却听澈道：“那么现在，我要拥抱我的女朋友了！”说着，还没等艾米潘反应过来，就微一用力拽了艾米潘的手一下。艾米潘蹲在地上中心本就没他稳，这一拽又很猝不及防，一下就往前栽过去，额头正正砸在了澈的肩窝。
“哎哟！”艾米潘额头磕得生痛，心里却气不起来，但抱怨还是要抱怨的，“你干嘛搞突袭啊！”
澈紧紧拥着她的腰，闻言闷笑道：“那你可以突袭回来。”
“怎么突袭回来？”艾米潘还在想既是突袭，当然只能等下次澈没准备的时候，现在他都知道了，还怎么突袭？就听澈轻声道：“现在，你也可以拥抱你的男朋友了。”
艾米潘算是彻底明白了，她就是落在这家伙的圈套里了，可她居然还有点甘之如饴，真让人生气！艾米潘在原地愤愤不平半晌，终于抬起手臂，猛地抱住了澈的脖子，大声道：“哼！突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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