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pisode 24 “王子的故事”

Euphemia

2025/03/22 09:37

加载中……

第一段故事发生在格里莫广场12号。
去年，哈利在这儿躲了一个月，那时候他把整个格里莫广场12号都翻了一遍。这是其中的一个房间，但里面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于是他就任由这门被锁起来，暗无天日地落灰。
“也许我这个暑假应该回那儿去，和克利切把整个房子都收拾一遍。成为傲罗以后，我就会住在那儿了。布莱克夫人一定会大吼大叫……没关系，到时候我就躲到精神图景里去和西里斯说话……”哈利胡思乱想着。
屋子里黑沉沉的，不过窗帘被拉开了条缝隙，透进一道狭窄而锐利的光。这光落在斯内普的脸上，映出他漆黑眼眸里闪动的光芒，还照清了他手上的那本书——
《过载与失控：原始美洲哨兵如何应对危机》，作者是德国巫师梅尔茨·马里昂托维奇。
斯内普的手指翻动了一页。过了会儿，他拿起笔在上面写了什么东西。
哈利刚要走过去看，屋门却被推开了。又一道光射了进来，短暂地照亮了斯内普的脚边，接着很快消逝……那门很快被人重重摔上了。
西里斯气势汹汹地迈着步子进来，走到斯内普的面前，居高临下地低头瞧着他。
斯内普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连抬头都懒得。那支笔依旧在书上写着，笔尖和粗糙的纸面摩擦，在沉静得只有两个人呼吸声的房间里发出沙沙的噪声。它写着、换行、直到斯内普写完这一段，又将笔搁下，西里斯才忍无可忍地把这本书抽走，砸到地上。
“写够了？我真不明白，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看书。”西里斯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怒火，但他忍耐的本事显然是极其拙劣的。
“什么时候？布莱克，我以为你现在每天做的事情就是待在这里每天撕日历数日子，你比任何人都清楚现在是什么时候，不至于还要来问我吧。”
“好啊，看来你是打算在圣诞假期的最后一天带着被我打歪的大鼻子作为礼物，回到霍格沃茨给大家欣赏欣赏？”西里斯说：“孩子们肯定爱看这个。”
“不像你，即使你被打断胳膊，也只能一个人在这儿待到骨头长回来为止。你出不去，也没人会来看望你。”斯内普恶毒又冷漠地笑了，“啊……除了你的妈妈是不是？我想她一定每天都会在你耳边唠叨你、关心你。”
西里斯的脸变得有些苍白。哈利知道这不是因为布莱克夫人，而是因为他不被允许离开格里莫广场12号。
“你今天，”西里斯从头到脚扫视了一遍斯内普，“你今天过来，在这儿坐了一个小时，就是为了恶心我？”
“你总是喜欢高看自己。”斯内普说。
西里斯反而松了一口气：“这么说，你是为了哈利？”
斯内普的手指动了动。他没有回答，但这是默认的意思。见此，西里斯继续说：
“你一整个圣诞都没来。你不知道，哈利看上去很快乐，可自从亚瑟那件事以后，他所有的快乐都是为了让我们不担心他……”
“我没功夫听你幻想波特的好。”
“那不是幻想，你也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意思——哈利根本不是自愿这样的，这种忍耐是他的本能，因为他是个黑暗哨兵！”西里斯低声说：“他压力太大了，那些梦会把他逼疯。可他知道他自己不能发疯，他知道自己不能失控，他就忍着……**他现在肯定是在失控前期了，西弗勒斯！**我们必须得做些什么！”
说到这里，西里斯的眼底闪过一丝期颐。
“你今天是为了这个来的，对不对？否则你不会在圣诞假期的时候过来。”
斯内普像是想到了头痛的事情，非常不快地靠在椅背上。他不情不愿地回答：“邓布利多让我来……”
“你现在就教他么？我可不可以——”西里斯激动地说：“我也是哨兵！我的精神屏障让我能在阿兹卡班抵御摄魂怪的折磨，这绝对够格做哈利的老师。你不能——你不能不让我教他，哪怕只是一堂课！西弗勒斯，如果你现在是来教他的，我想哈利很愿意在第一堂课上看到两个老师……”
“既然这是波特乐意见到的，我想你也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了。”斯内普说：“我可不想和你一起做波特的老师，哪怕只是一堂课。”
“哦，那就劳烦你滚蛋，好吗！”西里斯马上翻脸，“我会告诉邓布利多的。精神屏障我也能教，就算我没法去霍格沃茨，我的魔法画像也会把哈利教得很好！”
“恐怕不行，布莱克。你的画像可没法手把手教他。”斯内普冷笑着说：“并且，邓布利多不仅让我教他如何使用精神屏障，还让我教他——大脑封闭术。”
西里斯似乎早就猜到了这件事。他微微皱了皱眉，继续追问：“这么说，你是不可能不管这事儿，或者让我跟你一起教他？”
“我比世上任何人都不想管这件事。但可惜……一个能够很好地建立精神屏障的哨兵，同时也是一个大脑封闭术专家——邓布利多似乎找不到第二个这样的人。”
“好极了。你向来喜欢在脑袋里暗藏自己卑劣又肮脏的心思，现在这门技术终于有了上得了台面的用武之地。”西里斯冷冷地说。
“那你就祈祷波特可以很快学会如何藏起自己卑劣肮脏的心思吧。这样，我也可以免除每周都要在固定时间见到他那副尊荣的折磨。”
他们沉默了一会儿，彼此厌恨地对视。哈利走上前去，仔细地端详着两个人的脸，可他在西里斯或斯内普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真正要置对方于死地的仇恨。
也对，他们都在这里，这说明他们都是凤凰社的成员。没错，后来的确是斯内普教他建立精神屏障和大脑封闭术，这是邓布利多安排的……可是为什么后来他又杀了邓布利多呢……可是为什么后来他又死在自己的面前呢……
哈利想不明白，只能难耐地等待。
接着，西里斯先开口了。
“你是每周定一个时间教他？私下里补习，是吗？会不会很显眼……”
“如果你看过波特的魔药论文，那么你会知道，我就算让他住在我办公室都不会显眼。”
“论文上一定有你的批注，”西里斯翻了翻眼睛，“哈利可不会拿那种脏东西来给我看。”
“多么贴心。他知道自己的那些论文有多恶心，狗看了都会嫌脏。”
西里斯不愿再就“哈利的论文里哪一部分更恶心”的话题继续说下去了。他在斯内普面前焦躁地踱了两圈，又问：“大脑封闭术和精神屏障一起教？”
“是。”
“精神屏障的练习要靠大量的实践。大脑封闭术是不是也得这样？”
“不错。”
“那我们得谈谈了。”西里斯认真了起来，“也就是说，你到时候会同时对哈利进行摄神取念和精神入侵。”
斯内普没说话了，他有些不耐烦。
“你会入侵到什么程度——只是浅层意识？或者精神图景边缘？还是说精神图景深处？”西里斯环着手臂，他的手指狠狠陷进了自己的胳膊里，像是在忍耐什么，“我警告你，西弗勒斯，别让我知道你借着这个机会整他，你休想侵犯他的隐私！”
“我对他的隐私毫无兴趣。但不得不承认，我的自制力有限，在‘忍住不看波特的隐私’和‘在看到波特的隐私后忍住不吐’之间，我无可奈何地只能选择后者。”
“所以你非得挖开他的脑子，是不是？”
“因为你头脑简单，所以你不知道，布莱克——在大脑封闭术的教学中从来没有隐私！除非你想让他连一点皮毛都学不到，然后把自己的思想赤裸裸地呈到黑魔王的面前，随便谁都能去摆弄！”
“哦，是吗？”
西里斯拽住斯内普的衣领子，硬是把他从沙发上提了起来。场面显得有些滑稽，可哈利紧张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因为他终于在西里斯的眼睛里看到了和之前全然不同的仇恨，那仇恨里出现了一丝可怕的疯狂……
“1981年——我被那些傲罗抓住的时候，邓布利多亲自来担保你。他说你是凤凰社的人，可我觉得，你一直都是伏地魔的人！”他把斯内普拽得更高，“没准这是你和伏地魔合起伙来设的一个套。也许伏地魔现在根本不能窥探到哈利的秘密，但他却借着这个机会把你送到了哈利身边。邓布利多相信你，我可——我可还没有相信你，我没相信你！”西里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剧烈地颤抖，“这样一来，你就能堂而皇之地偷窥哈利的隐私了。接下来，你准备把他的多少秘密提供给你的主子？”
“好主意，布莱克。我可以告诉黑魔王，波特有个被困在老家出不来的教父，那是波特心里最重要的人，波特为了他什么都做得出来，感人至深……接下来，黑魔王会绑架你，折磨你，借此诱骗波特为了救你而去送死！怎么样！”
“那你呢？你还打算躲在暗处什么都不做，然后看着哈利去死吗！”
“没错，这就是黑魔王吩咐我的，也是邓布利多叫我这么做的！”
空气里开始出现刺鼻的焰硝味和那种岩石气味，两股味道都滚烫得要命。那是他们俩的信息素味道，哈利在那段黑湖边的记忆里闻到过。
和激烈的信息素交锋相反的是，两个人又陷入了沉默。斯内普屈着腿，被西里斯拽了起来，半坐不坐的。这姿势肯定很难受，更别提西里斯还扯着他的衣领子没放，逼得斯内普只能往后倒。西里斯一放手，他就会重重地摔回沙发上……他们保持着这样的姿势对视。
可突然，西里斯用力推了斯内普一把。斯内普不是摔在沙发里的，而是被西里斯按进去的。哈利捂住嘴，他惊讶地看着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斯内普被按进沙发里，脑袋重重砸在了沙发椅背上。他软软地陷进去了，看上去没多疼，可那一下肯定让他有点懵，让他都没反应过来要回击。西里斯正揪着斯内普的衣服，手还扣在领口上。他向下一扯，纽扣马上就崩开了。斯内普的整个衣领都被扯散，露出了他左侧的脖颈。在那里，哈利看到一片又大又长的淡粉色老旧瘢痕。他不能想象斯内普以前受过怎样的伤……紧接着，西里斯伸手掐住斯内普的脖子，手掌正好按在那块伤疤上。他捏紧了手，俯下身——他把嘴唇贴在了斯内普的嘴唇上……
哈利看呆了。
什么？这是什么意思，西里斯和人吵架是这样的吗？但是也不必——不，这根本不是什么吵架的法子啊！他宁可看到现在是西里斯变成大脚板，然后一口咬住斯内普的嘴巴，把他的喉咙给扯下来撕碎。这很糟糕，但起码哈利可以有点冲上去劝阻的念头，而不是现在——梅林啊，现在这算什么？梅林啊！——哈利现在只能在脑子里不断重复这几句感叹词了。
这还没完，西里斯好像压根不打算松开，哈利只能绝望地看着他们的嘴唇贴在一起。斯内普倒是挣扎了两下——可是怎么马上又不动了？就因为西里斯趁乱把他的手也按住了吗？他掏不出魔杖来，可他干嘛不用一个无声咒呢？别提无声咒了，哈利好像都能听见他们亲吻时把舌头缠在一起发出的水声。他们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却没一个动静是用来把对方推开的。好吧……好吧，事已至此，哈利只能承认一件事实——
斯内普一定是从最开始就接受了西里斯的吻……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才慢慢分开。西里斯松开手，又沉沉地垂下脑袋，埋在斯内普的胸前。哈利看到他的肩背在颤抖，好像一座快要塌陷的小山。
“再让我更加相信你吧，求求你了，让我知道邓布利多当年的担保至今还是有效的……十二年，我在阿兹卡班的十二年，整整十二年都在想着那一天……”
斯内普仰起头，平静地看着天花板。
“我是一个间谍，你们所有人都知道。”
“这不够，西弗勒斯！这不够，我还要更多的证明——你要证明你是彻头彻尾站在邓布利多这边的，你要证明你不会在食死徒那边也投注！”
“滚开，疯狗！”斯内普终于忍无可忍，猛地推开西里斯，用憎恨的眼神对着他，那目光好像也同时看向哈利，“你自己在监狱蹲到精神失常，每天沉浸在妄想里。但我可没义务向你证明我的身份！”
“告诉我，想办法告诉我！西弗勒斯——告诉我你和那帮食死徒彻底玩完了，告诉我这么多年来都是我想错了，告诉我有关你的真相，关于你的全部！”
“得了吧，布莱克。你才不需要我告诉你什么，你的疯症和疑心病已经开始令你怀疑你看到的一切！还是说，你想让我用身份败露，被黑魔王用索命咒杀死来证明你想要的真相。这是不是才合你的心意？”
“我要的真相里不能再有人死了，不能！”
“你知道最后总会有人死，不可能做到没有牺牲！”
“你的这张嘴说不出一点好话？如果有人要死，那就让伏地魔自己见鬼去吧！我可不要死，你也——”
“现在你待在这里，每天许几个愿就完事了。布莱克，你没别的事可做，所以你才开始有这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和你不一样，我忙得很！”
“忙到一整个圣诞假期只有今天来，是不是？忙着和食死徒一起谋划怎么干掉哈利是不是！”
“是，没错！我也说了——是邓布利多叫我这么做的！”
“两位——”门被敲了两下，卢平在外面小心地询问：“我闻到你们好像需要向导的帮助？”
西里斯仍保持着把斯内普按在沙发里的姿势，他的手还拽着斯内普的胳膊。他的目光一刻也没有从斯内普脸上移开，只是稍稍偏过脸，朝着门口说：“不用，我们有普林斯——普林斯药剂！”
“好吧。我就在厨房，如果还有需要，随时来找我。”
卢平的脚步声远去了。
西里斯这才松开手，从沙发上爬起来，站到斯内普两步外的地方去。他理了理自己有些乱的衣服，好像刚刚没有发生激烈的亲吻，只是他在仇人身上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我看你还是去找你的向导朋友吧，你的控制力烂得简直和波特有一拼。”斯内普说。
“这倒不用，我很久没找向导帮忙了。毕竟他们不能总是第一时间就赶到。”西里斯歪着脑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我留了他的向导素气味在我的精神图景里。”
斯内普坐得端正了些，把被扯开的衣领又扣好。黑色的领子把他的伤疤和西里斯的指印都藏得严严实实。直到西里斯说完，斯内普讥笑道：“真是难舍难分的友情。”
“还有邓布利多的。”西里斯满不在乎地说：“基本上，所有安抚过我的向导，我都留了他们的气味在精神图景里。”
“就像一头滥交的种马。”斯内普说：“毕竟，种马也是被关在棚子里出不来的。”
“你的嘴倒是变得比我想象中更脏。我还以为你知道这个会……”西里斯顿了顿，“我以为你会好奇，我有没有保留她的味道。”
斯内普的脸色马上变得铁青。他微微张着口，可没能说出一句自己擅长的讽刺话来。
“我没有留，我是一年前才开始这么做的，”西里斯平静地说：“一年前，就在我的魔法画像被放进哈利的精神图景里不久后，我发现哈利的精神图景里有一种龙涎香向导素的味道。”他转过身来。提到哈利，他好像终于可以放下过去一切的往事，和声和气地与斯内普商量了，“我意识到向导素是可以长久保留在精神图景里的。既然这样，如果能在精神图景里建立一个我自己的‘向导酒庄’，在濒临失控的时候，我就能靠自己缓解。”
“这不可能有用。”斯内普说：“你能在精神图景里保留的只不过是味道本身，而不是向导素。它只是一种气味——”他顿了顿，似乎在对自己说：“只是一种气味。除此以外，什么也不是……”
“也许你这么想，不过对我来说挺有用的。”西里斯耸了耸肩，“我闻到他们的味道就会安心。”
“那很好。”斯内普嘲笑道：“像狗闻到肉骨头味儿就会流口水一样。”
西里斯闭上眼睛，哈利能看到他在闭着眼睛的情况下翻了个白眼。
“你有没有想过，黑暗哨兵为什么可以保持长期的稳定，不会失控？”
斯内普瞥了一眼被西里斯丢到地上的那本书——《过载与失控》，但他没有去捡，只是随意地扫了一眼，很快就又把目光放回西里斯身上。
他重新靠回沙发，手指交叠，说：“洗耳恭听。”
“邓布利多进过哈利的精神图景，也间接对他进行过精神抚慰。”西里斯若有所思，“哈利的精神图景里从没留下过邓布利多的味道，可却一直有龙涎香向导素的气息……西弗勒斯，你觉得伏地魔的精神图景里会不会也有某一个向导的气味？”
“我怎么知道。”斯内普满不在乎地说。
“是吗？那看来他也没有那么信任你嘛。”西里斯幸灾乐祸地笑了，好像看到一个好学生没完成作业，“反正，我猜这可能就是黑暗哨兵可以保持稳定的原因——他们的脑子里自带一个向导素源，可以不断对他们进行精神安抚，稳定他们的精神。”
“愚蠢的想法，布莱克。”斯内普说：“我知道龙涎香向导素的主人是谁，你的推测不可能成立。”
“你知道——真有这么个人？”西里斯睁大眼睛，“是谁？”
“我知道。可那又怎样，你打算做什么？把那个人绑到凤凰社，给你亲爱的教子做精神抚慰？”斯内普说：“别忘了。他能进行抚慰，就能完成支配。你想让波特处在被支配的风险里吗？”
“告诉我是谁！”西里斯大声说：“既然这样，那我也要保证他没法支配哈利！”
“所以？——知道以后，你打算怎样？”斯内普冷笑道：“把那个人杀掉，保证波特万无一失？”
“如果真到万不得已，我会的……我做得出来。”
“那么你就休想从我嘴里套到一句话。”斯内普起身推开西里斯，拉开门走了出去，“我想，现在该去通知你的教子关于我要教他大脑封闭术与建立精神屏障的课程的好消息了。请吧，布莱克。我相信他更愿意从你的嘴里听到这个……”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离开了，只有那本《过载与失控》的书静静地躺在房间的角落里。
场景扭曲变幻，哈利来到了第二段记忆里。
他们待在校长办公室。斯内普坐在椅子上，而邓布利多却站着，在斯内普的背后来回踱步。哈利在邓布利多的脸上看到了一种歉疚和不忍，还有一种更为强大的决绝。
“不到最后关头，不到绝对必要的时候，千万不能让哈利知道。现在，西弗勒斯，请你听仔细了。到了某个时候——在我死后——在伏地魔最虚弱的时候，在伏地魔开始守着那条蛇，保护那条蛇的生命的时候。在一切就要结束的时候，再告诉哈利……”
“告诉他什么？”
邓布利多阖上眼睛。那种决绝随着他的闭目而被隐藏起来了，他眼角的皱纹里只藏着显而易见的悲伤。他张了张口，可哈利只看到他的嘴巴在动。哈利呆滞而茫然地看着邓布利多，就和斯内普此时的目光一样。
“告诉他，在伏地魔试图杀死他的那天夜里……灵魂的碎片……只要它在哈利身上……伏地魔就不可能死……所以……”
“所以，那个男孩必须死去？”斯内普平静地问。
“是的……恐怕是的。并且要由伏地魔亲自动手。”邓布利多说：“这时机难以掌握。但我想他这些年来对此是有所好奇和猜测的，所以他或许已经察觉到了……可你只能在最后告诉他，在最紧要的时候……”
“你要用来证明你对我的信任的，你打算告诉我却决定隐瞒他的，就是这个？你甚至还要求我也瞒着他，瞒到最后一刻！”
“不错，在伏地魔真正的完结的前一刻。”邓布利多轻轻问：“西弗勒斯，你不忍心吗？”
“你怕他现在知道了以后会崩溃，你怕他现在知道会疯了。”斯内普冷笑一声，“这么多年来，我们保护他，培养他。然而你现在却告诉我，我冒死做的一切全是为了让他最后去死！你甚至不敢现在就告诉他，只因为如果他知道，他就有可能无法胜任‘去死’的工作。我们保护他，只是在保护一头献给胜利的肥畜……”
“西弗勒斯，难道你是不忍心吗？”邓布利多重复问道。
“你却一死了之，把这件差事甩到我的身上！”斯内普气得发抖。哈利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惊惶、愤怒和无奈。接着，那躁动的一面慢慢消退了，斯内普很快接受了这个现实。
哈利伸出手，试图安慰他。他想告诉斯内普“我没事，我一切都好。”可他的手穿过了斯内普的肩膀，这时他忽然想起来，他是那个大难不死的男孩，而最终死在胜利前一刻的人，其实是斯内普。
“你必须……这件事……你必须要有备选方案。”
“当然。最好是由你来亲自告诉他，但如果你无法说——我不愿意这样假设，但如果你出了意外，我还有另一个方法告诉他。”
斯内普似乎马上想到了什么，但他只是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沉默，过了很久才开口。
“你是说**西里斯**？”斯内普轻轻地问。
“西里斯？哦……没错。是魔法画像……”邓布利多微笑着说：“我的备用方案是：一幅放在哈利精神图景里的魔法画像……”
“西里斯在他的精神世界里……一个绝对忠诚可靠，绝对不会背叛，并且在任何时候都可以和波特对话的人。”斯内普讽刺地笑了，“但你以为，他知道这件事以后不会大呼小叫，不会立刻告诉他的宝贝教子这一切的真相，然后搅乱你的所有布局吗？”
邓布利多的眼中又浮现出那种歉疚和不忍。可他没有说话，因为他的眼底还有一丝更为坚韧的决绝……哈利远远地看着，就在邓布利多再一次露出这个眼神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一切。
邓布利多的备选方案不是西里斯，而是斯内普。
不是西里斯的魔法画像，而是斯内普——斯内普的魔法画像……
“你休想把这件事告诉他，这只会彻底毁了一切！”
斯内普低下头。他紧紧扣着双手，似乎艰难地做出了一个决定。
“我会找到一个另外的方法作为备选方案。如果我无法亲自告诉波特，那么他也能通过另一个渠道知道……”
场景变换，哈利看到了第三段记忆。
斯内普现在站在医疗翼的一张病床前。坐在面前病床上的，是苍白消瘦得有些可怕的德拉科。
“这周六，”德拉科盯着斯内普，用怨恨的眼神说：“这周六我要到你办公室去。”
“可以，不过我有条件。作为交换，我要知道你的计划。另外，你得替我做一件事。”
“你要我干什么？”
“我只能说，我可以保证你的生命安全。如果做成了，德拉科，你会成为黑魔王最器重的人。你的地位会超过我，超过任何食死徒，没人能够取代你……但在你答应我做这件事之前，我不会告诉你这个计划是什么。”
“你在骗我！有这种好事，你早就自己动手了，还会轮得到我吗！”
“我做不到，德拉科，这件事只有你能做。如果你不去做，就是平白浪费了这个机会，一个让你父亲能回到你身边的机会……”
德拉科又挣扎了一阵，最后，他认命似的垂下了脑袋。
他把消失柜的计划全部交代给斯内普，又问：“你要我做的事情是什么？”
斯内普笑了。他好像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很久，他终于抓到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让德拉科替他办这件事……他说：
**“我要你这周六的时候和波特建立精神链接，或者说，入侵他……”**
德拉科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哈利在那双眼睛中只看到茫然和恐惧。
“你不必担心。波特是黑暗哨兵，他没办法和你结合，所以你也不会被灵魂链接操控。即使将来黑魔王杀了他，你也不会感到痛苦。”斯内普说：“我要你和波特建立的只是浅层精神链接。这样一来，在关键时刻你就可以通过远程精神链接入侵他的精神图景。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德拉科……”
“远程的……远程的精神链接又不能攻击，我顶多能知道他在哪儿！”
“不错。不能进行攻击，但至少可以传递信息。”斯内普说：“只要能够传递信息，这就足够了……”
德拉科低下头，懊丧地抓住头发。他已经开始后悔答应斯内普了。
“我办不到……不可能！你也说了，他是黑暗哨兵，没人能进去的！”
“你进去过，他的精神图景里甚至还有你的向导素残留！德拉科，别在我面前说谎……”斯内普威胁似的说：“我不追究你以前是怎么做到的，我也不追究你们之间曾经发生过什么。可如果想要救你父亲，你最好听我的……”
德拉科把脸埋在手臂里，哈利看到他最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接下来，哈利又看到自己。
他坐在斯内普办公室的椅子上，像是被什么咒给束缚住了，动弹不得。斯内普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侧了侧身子，把躲在他背后的德拉科让了出来。
“就照之前说的，德拉科……”斯内普说。
德拉科走到哈利跟前，他慢慢地屈起腿，单膝跪下，和哈利的目光平齐。
要入侵一个人的精神图景，如果能视线相对，效果会事半功倍。可德拉科看着哈利的眼睛，那双翠绿色的眼睛，它不久前也曾茫然无措，不久前也曾懊悔自责。但这些歉疚彻底被扫空了，现在，哈利用警惕与仇恨的目光紧盯着德拉科……
“不行！我不能……我不行……”
德拉科猛地站起来，向后逃了两步，却正好撞上背后的斯内普。
“你要临阵退缩。不可能，德拉科，你已经知道计划了，我不可能放你带着这个秘密离开……”斯内普低声说：“动手。”
德拉科被迫转了回去。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动弹不得的哈利，可他的眼睛里满是恐慌和悔意，还有一丝憎恨。那憎恨很轻、很懦弱，比不上哈利现在对德拉科的恨意。哈利眼里的憎恨更激烈、更汹涌，好像要把德拉科给吞噬。
“我不会……我不会告诉任何人的。我可以发誓，我可以跟你立誓！”
“我不需要，德拉科。我只需要你照之前说的做。”
“你骗了我！”德拉科一下跪在哈利面前，痛苦地说：“这不公平，我不知道你要我做……我不知道你要我干这种事！”
“别说太多。”斯内普警惕地看着哈利。
德拉科仰起头，脸几乎贴在了哈利的膝盖上。他无助地看向哈利，恐惧使他的眼睛里再也生不出一丁点的仇恨，只剩下震颤的惶惶不安。
“动手，德拉科！”斯内普按着德拉科的肩膀，几乎把他按到哈利的面前，“好好想想你之前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行，我现在做不到了！”德拉科低下头，他的眼泪掉在哈利的手上。他看着哈利绷紧的手，对斯内普说：“他会杀了我！”
“有我在就不会！”
一阵天旋地转，哈利感觉自己向后倒去，好像从很高的地方坠落——
天幕。
在数万尺的高空，斯内普紧紧抱着德拉科，将他保护在自己的怀里。
云层遮掩了连绵起伏的山丘，坠落时巨大的风阻令德拉科根本睁不开眼睛。蓬勃的日晒冬青木气味无处不在，将两个人的身体紧紧包裹。这味道浓郁得呛人，让人头痛不已。可也正是这味道昭示着一个令人难以置信的事实……
这里是哈利精神图景的边缘。
斯内普带着德拉科入侵了哈利的精神图景。
“德拉科，睁开眼睛！”斯内普喊道：“找一个落脚点——要由你来找！”
“你从没跟我说过这种事！”德拉科惊慌失措地大叫：“我上次来不是这样！他——这儿不是之前那样——我不知道——我会摔死的！”
“找一个落脚点！”斯内普抽出魔杖，“*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他们降落的速度变慢了，最后奇迹般地停悬停在高空上，留在了云层里。
“快找！”斯内普催促道。
“我怎么知道……我怎么……”
德拉科攥着斯内普的巫师袍，小心翼翼地朝着下面看去。太高了……根本看不清楚下面是什么样，巨大的云层甚至遮盖住了绝大部分的陆地，德拉科只能看到漫无边际的白色。这些云团翻涌着，移动着，汇聚起来……好像有一处不太一样！那一处云团看上去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可德拉科就是有一种感觉，一种向导的本能叫他去注意那一团云……
他扯了扯斯内普的袍子，朝着那一团云探出头。而那团云也在这个瞬间开始迅速卷积、变化。周围开始变天，一声闷雷响过，所有的云团在不知不觉中染上了漆黑，变成了乌云。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征兆……
“德拉科！”
斯内普马上抬起手，把德拉科拉到自己的身下护住。与此同时，一道愤怒的吼叫声响起，几乎贯穿了整个天幕。那声音大喊道：
**“从我教子的精神图景里滚出去！”**
德拉科吓得脸色发白。他惊恐地看到自己原本想指给斯内普的那团云迅速地扭曲，变成了朝一条他们吠叫的恶犬的形状。这声音真粗暴，好像能把哈利的整个精神图景都震个底儿掉。他忍不住开始发抖，呼吸乱得要命……
斯内普也没好到哪去。他拧着眉毛，咬牙切齿地骂了一句“看门狗”，随即抓紧了德拉科。他用力一拽，下一秒，他们回到了办公室里……
入侵失败了。
德拉科倒在哈利的脚边，痛苦地呜咽着。斯内普铁青着脸，闭着眼睛缓了几秒钟，随即挥动魔杖。紧接着，哈利身上的石化咒被解除了。但斯内普没有留给他反抗的余地，他立刻抓起哈利的胳膊，拖着他离开了办公室。临走前，他给办公室的门又施了好几个咒语。
哈利愕然地看着那扇门，但不管多么努力，他都看不到在那扇门背后、被斯内普扔在房间里的德拉科。德拉科……
德拉科——
这时候，哈利感到掌心一阵柔软的、温暖的鼓动。他低下头，是那只和大脚板一模一样的黑狗正在蹭他的手，将他从斯内普的记忆里唤回。那头牝鹿站在他背后，也用脑袋拱了拱他，示意他走开。
哈利照办。从干枯河床里离开的下一秒后，哈利看到远处有涓涓的流水如泪般向他淌来。那仿佛是终于开释全部仇怨与爱恨的解脱，那仿佛一声长长的喟叹。这叹息涌过牝鹿的腿，将她淹没进洪流吞噬。而她岿然不动，注视着站在岸边的哈利，像是同他无声地道别。
黑狗猛地跃起，焦急地在哈利的脚边转了个来回，随后朝着与那水源相反的方向跑了。哈利赶紧追上它，他在斯内普的精神图景里奔跑着——
前方是大脚板在为他开路，而牝鹿则在他的背后默默注视着他、守护着他。那终于不再枯竭的河流奔腾着，浩荡哭着，追袭在他的身旁。哈利看到随着河流扬起的不仅是破碎的水花，还有斯内普开始断裂的精神图景。山谷与密林破溃了，泪水和不甘的河流也变得不堪与茫昧。夜幕渐隐，混沌不清。哈利只能看见前方为他引路的大脚板，还有高悬在天空里的最后一颗天狼星……
哈利喘着气……他就这样逃离了斯内普的精神图景。
他的手仍然按在斯内普的左颈上，按在那已经不再存在的脉搏上。可他不愿意移开手，就仿佛移开手以后，流动的鲜血还能涌出；仿佛移开了手，那道可怖的伤口就会把斯内普全部好的、全部坏的、全部的一切都带走；那儿仿佛藏着哈利最后的希望，好像只要他按住这个伤口，斯内普就还会继续同他说些什么，哪怕是用漏风似的声音说也好，哪怕是说些讥讽谩骂或指责也好，什么都好，什么都好……
“哈利……”
赫敏走到他的身边，轻轻地说：“他死了，哈利……”
哈利定定地看着斯内普的眼睛。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终于放开手。在斯内普的脖颈上，多年前留下的陈旧瘢痕和被蛇嘶咬得血肉模糊的伤口交叠在一起，变得几乎分辨不清。哈利看向自己沾满鲜血的手……
“我杀了他……”他喃喃道：“是我……是我杀了他……”
“不是！哈利，不是你……”赫敏搂住他的肩膀，“是那条蛇！”
“可最后是我杀了他，因为我入侵了他！”哈利的手不停地颤抖。
“是他要你入侵的！”罗恩跟着在哈利身边蹲下，“他干嘛非要你入侵他？哈利，他是不是在自己的精神图景里藏了什么东西？”
哈利点点头。他刚要告诉罗恩和赫敏自己看到的，耳边就响起了一个冰冷的声音——
“哈利·波特，现在我直接对你说话……你听任你的朋友为你赴死，而不是挺身出来面对我……我将在禁林里等候一个小时……一个小时……”
哈利僵硬地抬起头。
“别听他的，哈利！”罗恩抓紧了哈利的肩膀。
“我们——”赫敏跟着要扶哈利站起来，可哈利只是推开了他们的手。
“杀了那条蛇……”他说，“帮我杀掉那条蛇，行吗？”
他已经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Episode 24 “王子的故事”

章节目录

留言

阅读设置

Episode 24 “王子的故事”

章节目录

本传

别传

留言

阅读设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