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

散枫主线系列

无所可用

2025/02/04 17: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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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叶和散兵的初遇的脑洞，一个处于乐子人时期的散兵。

时间线在万叶抢夺神之眼，逃离稻妻途中。友枫CB向。

之后会根据主线剧情发展跟进主线系列，我和官方比命长（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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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险，在暴雨倾盆大作前一刻回到了今晚留宿的小庙中。

万叶压了压斗笠，长出一口气，一手拎着两尾鱼，一手压上木门，把风雨堵在外边。

他转身准备往里走去，一望之下，却是吃了一惊。

——他的惊讶一半是为庙中有人，一半是为这人放恣的举止。

倾奇者侧对神像，大喇喇地斜坐在供桌上，听见声响，便转过头来，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乍看去，那人的面容与龛中所供将军大人的土偶竟有几分肖似。

然而，土偶面貌庄严肃穆，不怒自威，却也自有一份仁慈悲悯之态；那倾奇者明明是一副笑容貌，群青色的眼瞳却深不见底，邪异如妖神一般，直令人觳觫退避。

万叶怔了半拍，对方已经从供桌跳将下来，拍了拍手，抱臂望着他。

仿佛注入了灵魂，兼之以那副好皮囊，诡谲的气质一扫而空，与那呆愣愣的泥塑木雕也再无半点相像了。

半晌，却不见对方挑起话题，万叶还是先开口了，“呃，多有打扰，请问足下是……这所庙宇的管理者吗？”

“在下游历路经此地，今夜风雨颇大，想借宿一宿。”他诚恳地说道。

“……不是。”倾奇者懒懒地回答，他的声音很是奇特，有少年的清朗，却还带着一种奇妙的韵味，“不过你尽管住，一个破地方还比人金贵了？”

万叶忍不住弯弯嘴角，这人不见外，也不太敬神。

“劳烦，敢问足下也在游历途中吗？”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斗笠。

对方忽然盯着他，并不回答，却很突兀地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万叶下意识捏了捏暗袋中藏着的两枚神之眼，心头渐生警惕，“……万叶。”

“姓氏呢？”

在社奉行大人的暗中干涉之下，他的通缉令应该还未发遍稻妻全境，但不好说，总有消息灵通的人。

他抿了抿唇，温声道，“平头白衣，自然无姓。”

倾奇者察觉到他的戒备，只轻哼一声，卸了斗笠，走到快要熄灭的火堆旁，拨弄底下炭木，让它复燃起来。火堆是万叶出去寻找晚餐之前升起来的。

那人的眼睛好像在说：不愿说就不说，别编谎话骗人。

他这样默不追究，倒是让万叶有几分惭色。

“适才匆匆钓上两尾花鲢，”万叶试探走近几步，拎起手中的鱼，“也许在下有幸邀您共进晚餐？”

“用不着。”对方言简意赅，却并不拒绝与他一同在火堆旁闲坐。

万叶四下一望，在屋内寻了几根木枝，搭了个简易的烧烤架，架上新鲜处理过的鱼。

倾奇者抬起眼帘，看他做着这些。万叶竟能莫名体味出对方那一丝异样的情绪。

“足下也是云游四方之人吗？”万叶一边转动木枝，一边与他搭话。

“……曾经是。”倾奇者单手支颐，望着他。

看对方不欲解释，万叶也不深究，只笑一笑，将话题引向别处。

……

“稻妻之外的天地，果真如此广阔……兄台见多识广，在下望尘莫及。”万叶不由赞叹。这少年明明看起来与他差不多大，却已然走过无数地方，领略百千风光，寥寥数语，异国之风土人情如现目前。

万叶出生后不过两年，天领奉行即颁布了锁国令。

他从小生活在鸣神岛。

枫原家虽然门庭冷落，尚为百足之虫，死而不僵。作为有名有姓的世家后裔，又是独生子，高墙深院之中，他因一份责任，自愿接受严格而繁重的家教与训导，少有踏出之时。

初长成人，父母相继病逝，枫原家彻底败落，他才开始在稻妻各岛来去，自谋生路。

他所有关于国外的见识都从书本上来；也曾想过离开故国，去宽广的大陆上看看，只是碍于稻妻闭关锁国，一直未能成行。

现在，眼狩令雪上加霜，他救人未果，反遭通缉，仓惶出奔，累累如丧家之犬。天地宽阔，何处容身？

不过细想，覆巢之下，焉有完卵，稻妻苛政日繁，民众水深火热；他人微言轻，势单力薄，御前鸣冤更是死路一条……

万叶一时心中恸然，却碍于一旁有人，只垂了眸，做出专心翻烤花鲢的样子。

“可以吃了，再烤就要糊了。”倾奇者忽然出言提醒。

少年掩饰情绪的能力在他眼中差得一塌糊涂，眼帘低垂的样子，就仿佛在哭泣一般。

他心中隐隐涌起一股焦躁。

有几分熟悉，这个少年的容貌。

但倾奇者不欲深想，下意识忽略了这份熟悉感，转而升起好奇：他为什么，忽然这么伤心？

明明几分钟前，他还在神往于广阔的世界，片刻后，却又黯然神伤。

人类的情感翻覆比火焰的明灭更莫测……也许可以作为枯燥旅途中的一点调剂，一个小小的新实验。

万叶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拯救自己的晚餐。

最后再撒上一点点咸涩海盐，勉强算是大功告成。

“还是想请你尝一尝，我的手艺其实不差的……”万叶偏头递给他一条，隐隐带着点懊丧，甚至忘记用上敬语。

烤鱼差点翻车，这还是头一次，何况还在旁人面前。

“你的手怎么了？”那人忽然抓住他的右手手腕。

万叶一惊，下意识缩手却被牢牢攥住，手里的烤鱼掉下，险险地被对方捞过，万幸没有被糟蹋。

缠满了绷带的右手，曾被炽烈的愿望灼痛，伤得血肉模糊，现如今只是勉强愈合，使劲握剑时还是有微弱的撕裂感。

“抱歉。”对方迅速道歉，轻轻放开他的手。

但那一瞬间流露出的威势已经鲜明地印在了万叶的脑海里。像是被觅食的饿狼盯上，不由得令人寒毛倒竖。

“只是一点小伤。”他收回手，挂上礼貌的微笑，“生火的时候被燎到了而已，多谢足下关照。”

有时友善的礼节是最厚的障壁。

“散兵，”倾奇者静静地直视他，“你可以这么称呼我。”

“……”万叶一时失语。

这样的回答是一种明示，对方没有告诉他本名。但称呼本身就是一种定位，指明了人之于人的社交距离，这微妙地消解了万叶的一些警惕感。

那人低头咬了一口烤鱼，细嚼慢咽，仿佛品尝什么珍馐美味；尔后，似是加快了进食的速度，却十分吝啬赞美。

“不错。”他评价道。

万叶又忍不住微笑，这次是发自真心。

进食时并不言语，餐后他却主动与对方交谈。

“既然并非漂泊浪人，足……散兵，你计划明日往何处去？”

对方把蒲团推给他，自己随手扒拉开供桌上的香炉和簠簋，毫不客气地坐上去，似是打算在供桌上睡一晚上。

“逃家的小少爷，你离家出要是想跑远点，就千万先把这些文绉绉的说话方式改了。”倾奇者爱答不理地答非所问，“要扮成不起眼的小人物体验生活，可得学得像一点。”

与他共屋檐的这位舍友，出言恣意无拘，虽然对缘由的判断未必准确，却每每直中他的痛点，万叶已经快要习惯，又不好辩驳，只得苦笑，“受教了……”

有些自出生起就一遍一遍被錾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是极难丢弃的，是荣耀也是枷锁。

“往西去。”对方忽然回答道，“你呢？”

“我……”万叶顿了顿，远行的计划并没有定好，逃亡，他从前可没有这个经验。

不过，刚才既然默认了对方的猜测，那顺水推舟地往下说也很合理。

他模棱两可，带着一点迷茫，“只要离开鸣神岛，往哪里去都可以吧。”

同行变成了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

此后万叶偶有猜测，也许部分原因是自己烤鱼的手艺不差，而对方看起来是那种能凑合一顿就不会认真吃饭的人。

避开官道且安全地旅行，在现在的稻妻是件难事。

官道的平安犹因天领奉行的大量人手挪去执行眼狩令而沦为泡影，偏僻小径上落草为寇的流浪武士在树林阴翳中蛰伏，郊野上的魔物不知为何也愈发密集，更让来往行人惶惶。

对于万叶而言倒不是问题，风与自然都是他熟识的旧友，小心一些便能躲避争端。

令他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散兵常常能做出与他相同的客观判断，默契得对视一眼便不谋而合；但令人哭笑不得的是，基于一样的客观条件，两人时常会有不同的选择。

“既然碰上了我，那就是他们倒霉。”倾奇者如是笑说。那笑容在万叶看来总有点阴森的意味。

散兵不拒绝战斗，而万叶尽力避免冲突，“我想……退一步海阔天空？”

偶然，对方会带着点迁就的意味懒懒埋怨道，“好吧，就当是为了你。”

那总会让万叶耳尖飞红。

很奇怪。万叶纠结地想。

避开无谓的战斗不是件坏事；万叶正在“离家出走”之中，所以不希望被发现，感觉上受益更多也没错。但……“为了你”——这种表述很容易让人心神摇曳，纵然另一方的理解可能不过是字面意思。

当然总有些时候，战斗不可避免。

刀身染上血光，在尖端汇聚滴落。

万叶摒弃元素力的使用，只凭格斗技巧与刀法对敌，不过，他的新旅伴也使得一手好刀法，与他配合，得胜轻而易举。

不是什么令人开心的事情。

“为什么不高兴？”

万叶目光一瞬，回了神，“没——”在对方皱眉之下，他把否认的话吞了回去。

“好吧，是有一点儿……”万叶老实承认，手指无意识地捻着叶笛，“也许是，物伤其类吧。毕竟同为浮浪人……”

“稻妻的现状，你怎么看？”倾奇者轻抚剑锋，眼神晦暗。

“稻妻闭关锁国十数年。而今，任眼狩，削锋镝，雷霆万钧，风雨如晦……”万叶忍不住开口。

有些话，已经在他心头憋了很久，饮冰吞声，无人可与诉说，但热血难凉。

“也许将军大人所追索的永恒，并不是我等凡俗所能理解的存在……人的寿命之于天地，不过须臾泡影；人的力量之于神灵，只是蚍蜉草芥。但……”

万叶悄悄握住两枚神之眼，眼帘微垂，复又坚定，“稻妻所希求的‘永恒’不应在雷电轰鸣中静默，生命的宽度不应当这样被限制。”

“我始终认为，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剥夺他人的愿望，即便是‘神’也不行。”

话音柔和，却掷地有声，在寂静的林间回旋。

万叶默默擦去刀上的污秽，收刀入鞘，抬起眼，却正对上对方意味深长的凝望。

那人呢喃半句，“真令人——”又住了口，只抚掌一哂。

“有一句话你说对了，在这浮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一般……”倾奇者的声音里带上轻慢的笑意，细查之下，又有刻骨的憎恶。

“稻妻锁国日久，迂腐排外。本是蕞尔小国，幕府直统领地更是小得可怜，岛屿连绵，却又收紧出海渔猎，经济停滞，物价飞涨，资源贫乏，贸易断绝。偏偏还有些人，尸位素餐，仗势敛财，本国民众都生计日艰。有些人还在做着她永恒的春秋大梦——”

万叶眉心深蹙，还是静静听下去。

“牧羊人不在乎偶有的野犬，羊群的躁动于她，也不过片刻烦扰——呵，傲慢的神明。”

他如此说着，姿态却比神明更加傲慢，群青色眸中满是桀骜和涌动着的恶意，“天底下多的是愚昧而无知的羊群，和被拔了利爪而驯顺的野犬……不过，驱策羊群反过来冲向牧羊人也许会很有趣，我很期待，牧羊人的屠刀面对自己曾保护的羊群的那一刻，她脸上的表情。”

“正好也让我看看，羊群的‘愿望’究竟能支撑他们走到何种地步吧。”

“散兵……”那话语中隐含的意味让万叶的心沉了又沉，“难道你想——”

“——或者还有一种办法，”倾奇者一手压了压斗笠，帽帘随风微动，“拥有强大到足以匹敌神明的力量，除掉所有凌驾于人的存在。”

“……”

许是没有听到回应，那人回眸看他，带着促狭的笑，“玩笑而已，随口说说，你不会当真吧？”

万叶抿唇，不知如何接话。

他思索许久。

半晌问道，“能弑杀神明，这位勇士已然是凌驾于人的存在了。如此，勇士再度成为恶龙，永无穷尽？”

散兵抱臂反问，“不然如何？”

“不如……让羊群自己解决吧。”万叶无意识地捋了捋自己的发梢，“羊群合力一心，亦能不受牧人驱策，无需训犬保护，抵御孤狼，自给自足，自由地在这个世界生存，不也很好吗？”

“……”倾奇者沉默片刻，又嗤笑一声，意味深长，“呵，也许吧，”

“可是要先问问那些被圈养千年的羊群，还愿不愿踏出牧人的庇佑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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