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ode: M/水仙】你活过两次

纸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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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那美妙的一瞬，
在我的面前出现了你，
有如昙花一现的幻影，
有如纯洁至美的精灵。
——普希金

你第一次活，不懂得放弃。

彷徨、无辜、
       多疑、猜忌、
孤岛上划过的流星。

第二次活，你仍旧在追逐幻影。

你活过两次
原作 | コードネームミラージュ / CODE: MIRAGE

我的脑子里住进了一只野兽，不停地哀嚎，不停地磨爪，总想着吃人。或许有一天，我也会被它彻彻底底地吃掉。
要想不被吃掉的话，只要——
只要吃掉它就好了。

——————————————

在吗？Mirage。
你又去执行任务了吗？
算了，听我说两句吧。我今天被带去见了一个人，他说可以让我去见你。我答应了。或许我这么做很奇怪吧？我自己也感觉很奇怪，明明我之前还表现出一副恨不得杀了你的样子。可是当你走后，我几乎是立刻就后悔了，我真是软弱啊，没有办法做到像你那样，完整地剥离自己所有的感情，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入到制造死亡这件事上。你的死亡带走了我的爱恨，却还留下了那么多无用的东西。最不该的就是你留下了我，你对我的保留不是慷慨而是报复，你让我独自一人来面对这个我无法承受的世界。我恨你，哪怕我的仇恨也已经随着你的消逝一同湮灭了。
所以我一定要去见你，你欠我的，那就是你自己。

其实在跟你说话之前我已经试用过他们向我介绍的那件产品了，它真的带着我到达了我记忆里的某个地方。对我来说，这是熟悉而又陌生的时空。当然，这个时间、这个地点，是我理应熟悉的。
当我睁开眼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全部的真相，但是我不会对你道歉的。我跟无法感受冷暖的你不一样，我的血液会沸腾，那种叫做愤怒的野兽是会撕咬我的心脏的，你知道吗？可是你居然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辩解。我现在就和当初一样感到愤怒，被背叛的愤怒。因为你，我竟然要被同一只毫无理智可言的兽类愚弄一次又一次，并且对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束手无策。我应该是在怪你的，也有在怪我自己，我没有办法弄清楚这两份心情的重量是否等同，就像我从来没有办法衡量我对你的爱与恨的轻重。
于是我仅仅看着眼前发生的事情，什么也没有做。
一切都无所谓了，过去的债就在过去偿还清楚。我现在的任务只是找到你，而不是打倒什么人，然后帮助从前那个柔弱无助、只能依靠别人生活下去的“我”脱离困境。我也没有义务去救赎这个“我”，假如我这么做了，那么我的过去又会变成怎样？那将会变成一个天大的笑话吧。

再也不见，菟丝子的我。
你不是他。

当我转头离去的时候，我听到了一声枪响。它穿透了那么久远的时空，把我所有关乎森山真一的记忆全部射杀。它击穿了被围攻而无法挣脱的“我”的胸膛，但它不会杀死“我”。组织的人将会留下“我”的性命，他们期待着能使用“我”来和你对抗。但是这都无关紧要了。我知道了在这一刻之后的我都是虚假的，因此这些记忆就算全都被破坏也没有关系……我还有你。
我听到“我”的悲鸣声响起，他在对着我呼救。他并不知道眼前看见的这个，套着你的工作服，冷酷无情地转身离开的人只不过是一介伪物。为什么他会这么傻呢，连这么简单的伪装都没有办法看出来，一下子就相信了自己的主观臆断，耳朵里只听见别人对你的非议——他究竟有什么资格对你说爱？
我没有回应他，也不会回应他。即便我知道这就是悲剧的起点，即便我知道那个“我”现在一定是又惊又怒的。他会误会在这个时候还在另一个地方浴血奋战的你，会以为你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别有用心，他会觉得你只不过是利用他达成某种目的，然后立刻将他抛弃。因为我就是这么走过来的。我靠着对你的仇恨和报复欲一直走到了如今这个地步，而现在这些东西全都消失了，我几乎一无所有了。
你明白吗？我只剩下你了。

——————————————

早上好，Mirage。我现在在对着镜子里的你说话。
我知道你实际上并不在那，但……我还是想跟你说点什么。
很少有人知道你其实既不习惯黑暗也讨厌阳光。你对阴森的环境有着天然的敏感，总是会在第一时间找出黑暗中幽幽闪烁的红色的、绿色的荧光，直到你确认那些不过是电器的指示灯或者干脆就是鼠类的眼珠子，你才会安下心来，蜷缩起身体窝到房间的角落里。你不喜欢床，床板下的空隙无法带给你安全感，所以我也会陪你一起猫在墙角，拍打着你的身体以求你能尽快入睡。房间的窗帘不会完全拉上，仅留的一小条缝隙里，晚上会有朦胧的月光爬进来，照到桌上的玻璃杯子，就像盛满了整杯透明的糖浆。我可以整晚不睡，盯着那一整条月光通路看个通宵。早晨的阳光显得吵闹，会晃到眼睛，但我喜欢看你被烧到尾巴一样一下就跳起来的样子，所以总是要比你先起来，然后把窗帘哗地掀开。你生气的时候还是粘人，于是半抱住我的腰，用脑袋抵着我的肚子，拒绝看到我的脸。那段时光或许是我最无法割舍的东西，我把这个习惯保留至今，但是那个会跟我依偎在一起度过长夜的人，会跟我闹脾气的人，永远都不会再出现了。
其实我一直都是无法理解你对阳光的厌恶的，但我对你不喜黑暗的态度感同身受。我想那或许就是最初我会接受你的理由。那么，我会恨你，或许就是觉得那个理由已经崩塌了吧。我真是太肤浅了，你怎么能为这样的我去学会爱人呢？
我一直没有问你为何讨厌阳光，但现在的我也许能够理解了。阳光总是会暴露出不易察觉的细节，它能够让虚假的东西露出真面目，让平时暗藏在深处的罪恶无所遁形；但它同时也能在折射的过程中制造海市蜃楼，带给人不切实际的幻想。我想或许我一直都生活在幻想中吧，而你把我保护得太好，让我无从察觉。所以，我决定从现在起要讨厌这种阳光——别误会，我并不是要变得和你一样。
我只是、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承受了多少苦累。

——————————————

你好，我是森山真一。
你好，我叫……我叫Mirage。

真实的你只能有一个，真实的我也只能有一个。或许我从头到尾，直到现在都仍旧沉浸在幻觉之中。但是……我想我最终还是见到你了。
你忘记了自己曾经的名字，忘了自己的过去，像张白纸一样轻飘飘地落进了这个世间。纸上唯一一处有墨迹的地方，写的是一个英文单词，“Mirage”。于是人们便把这个词当作你的名字。这是你曾告诉过我的故事。
现在，我将这个故事重新讲述。
你好，Mirage。原来你一直陪着我，从来都没有离开过。

（完）
2020.0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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