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太萱）红尘情劫

懒得喘气

2025/06/25 15: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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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内，檀香缭绕在众人四周，却驱散不了凝滞的气氛。鎏金烛火摇曳，将人影拉得扭曲变形。

太清圣人端坐在蒲团上，太清道韵自周身缓缓流转，面上看似波澜不惊，可他无意识摩挲着蒲扇的动作，却泄露了内心的不安。

他余光瞥见身旁孔宣冷着脸，五色神光若隐若现，那是孔宣心绪不稳时的征兆。

玄都大法师站在殿中，神色复杂地看着孔宣。那日撞见老师揽着孔宣的画面，始终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此刻，他看着孔宣疏离的眼神，心中泛起阵阵苦涩，双手不自觉地握紧又松开。

而文净站在玄都身旁，眉眼间尽是得意之色，时不时挑衅地瞥向孔宣。

李长寿站在玄都身旁，眉头紧锁，不时看看老师，又看向玄都和孔宣，在思考着今日这局是个什么情况。

云霄仙子安静地站在角落，清冷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流转，若有所思。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殿内安静的可怕，众人都在等待着太清圣人开口，可圣人却陷入了沉默。

玄都大法师望着孔宣，心中的不安如潮水般涌来。他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些什么。

孔宣本就急躁的性子，实在受不了这压抑的氛围。她挺直了脊背，清冷的声音在殿内响起：“玄都，今日我拜托圣人做个见证，我要与你解除道侣契约。”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殿内的寂静。

玄都大法师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他低头沉思了好一会儿，才抬起头，直视着孔宣的双眼，声音中带着一丝颤抖：“你能告诉我理由吗？”

李长寿在一旁急得不行，他看着两人明明都到了要和离的地步，却还如此冷静，忍不住替他们着急：“孔宣嫂嫂，夫妻之间哪有不闹矛盾的，还望你莫要意气用事。”

孔宣并不理会他们，她抬头看向端坐在蒲团上的的太清圣人，眼神中满是嘲讽：“圣人召来天道见证，该不会是想让我独自背负背信弃义的骂名？堂堂太清圣人这么没有担当吗？”

太清圣人缓缓睁开眼眸，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玄都，孔宣要解除道侣一事我已知晓，你若没什么意见，我就召来天道了。”

玄都大法师连忙开口：“老师且慢，此事还是应当说个清楚。”

他又将目光转向孔宣，眼中带着一丝希冀，“你是因为文净一事才要离开吗？”

孔宣闻言，嘲讽地笑了起来，那笑声中满是失望与愤怒：“你还知道是为什么啊，那你明明知晓，为何还要接受她！”

李长寿见状，连忙解释：“文净一事是我安排的，实在是为了人教大局考虑，玄都师兄事先并不知情。而且师兄若是离了你，说不得会化道而去，还望孔宣嫂嫂三思啊！”

“大局？你给他床上塞个女人还叫为了大局？你们人教是专门拉皮条的吗！？”

她看着眼前这群人只觉得头痛欲裂，积压在心中的情绪终于爆发，冷冷地扫视众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已有了太清圣人的孩子！”

这话如同一道惊雷，在殿内炸开，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玄都踉跄后退半步，面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孔宣，又转头盯着太清圣人，嘴唇剧烈颤抖，却说不出一个字来。

而太清圣人依旧一脸平静，默认了孔宣的话，只是手中的蒲扇微微扇动了一下。

李长寿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云霄仙子微微皱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殿内一片寂静，唯有孔宣的话在众人耳边回荡，炸的大家头脑发懵。

李长寿喉结滚动，额角冷汗顺着下颌线滑进衣领。殿内鎏金烛台无风自动，烛火明明灭灭映在众人脸上，将这场闹剧的荒诞与残酷尽数勾勒。

太清圣人依旧端坐在蒲团上，道袍褶皱如凝滞的云。他望着阶下的玄都，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蒲扇，“玄都，此事为师亦有错，然你与孔雀缘分已尽，你既已接受了血翅黑蚊，便与她好好相处。”

圣人声音如洪钟，在空荡荡的大殿里激起回响，此事容不得众人反抗。

玄都的长发垂落如帘，将他的面容隐在阴影里。李长寿瞥见他攥紧的拳，指节泛着青白，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向来温润的师兄如此失态。

殿内众人屏息凝神，连呼吸都不敢太重，唯有孔宣悠闲品茶的声音，她在静静欣赏李长寿和玄都扭曲的神色，心中有种报复的快感。

“望师尊容禀。”玄都突然跪下，声音像是从极深的渊底传来，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弟子与文净道友并无男女之情，只是长寿安排的一场交易。文净道友在此只会扰了弟子清修。”

“大法师，等等，这和说好的啊…………”文净听着玄都有把她赶出玄都城之意，一时有些不满，却被李长寿捂住嘴，暗骂她不懂事。

玄都抬头，额前碎发滑落，露出苍白如纸的面容，眼底却烧着两簇暗红的火，“弟子同意与孔宣解除道侣契约，因是弟子违约在先，弟子愿承受天罚。另，弟子恭喜老师喜得贵子。”

说罢，将头重重的磕在地上。

孔宣猛地起身，广袖带起一阵劲风，她望着玄都的身影，忽然想起这段感情似乎一直是自己一厢情愿。他从来都是这般清冷淡然。如今他跪在地上，说与文净只是交易，说她是阻碍，那自己呢，自己是否也是人教大局中的一笔交易，也是他可以轻易舍去的棋子，这些年来，他有真心当自己是妻子吗？

太清圣人轻叹一声，抬手间金光自穹顶倾泻而下。天道虚影浮现，周身缠绕着无数流光溢彩的丝线，其中一条连接着玄都与孔宣的神魂。“契约既解，各生欢喜。”

随着圣人法诀变幻，那丝线寸寸崩裂，化作点点星光消散在殿内，又抬手散去了天罚。

孔宣指尖微微发颤，突然觉得心口空了一块，仿佛连魂魄都被抽走了一半。 契约解除的瞬间，孔宣别过脸，转身时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串细碎的声响。

她强撑着走出大殿，直到踏上回院子的石阶，才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哈……哈哈”孔宣弯下腰，一手撑着院门，捂着脸，眼泪忍不住的落下，她在笑自己错付的真心，又在哭自己可笑的爱情。

夕阳洒在她肩头，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与记忆中那个并肩而立的影子渐渐重叠，又渐渐分离。

李长寿等人默默退出大殿在外等候，谁也不敢打破这压抑的寂静。

唯有玄都依旧跪在原地，额头贴着冰凉的地砖。他知道，自己亲手斩断的不仅是道侣契约，更是这世间最难求的真心。

而太清圣人望着他的身影，袖中的手缓缓握紧——这一日，他既得了爱子，又失了最得意的弟子。

虽说布下此局一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二是为了让玄都不会轻易被大道引走，经此一遭，玄都道心有损，必然不会轻易被大道同化了。

暮色将玄都城染成暗金色，孔宣将一只檀木匣子轻轻放在桌上。匣盖开合间，一道温润的光晕流转，那是枚雕刻着道纹的玉珏，曾是玄都日夜佩戴的贴身之物。指尖抚过珏身，玄都亲自为她系上这枚玉珏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却要物归原主。

推开雕花木门，夕阳的余晖刺得她眯起眼。

太清圣人负手而立，银发在风中微动，素白道袍上的暗纹泛着微光。两人相对无言，孔宣踏出殿门，太清圣人不紧不慢地跟在身后，脚步声在空荡的回廊里回响。

沿着蜿蜒的青石路向城外走去，玄都城的建筑渐渐被抛在身后。远处传来清脆的风铃响动，那是玄都为她在庭院里挂的百宝风铃，曾经她最爱随着风铃声起舞，此刻却像在为离别奏乐。

行至玄都城结界处，只见李长寿、文净等人被结界阻拦在外。

李长寿望见两人，连忙整衣上前，恭敬行礼：“拜见老师。”

太清圣人微微颔首，神色淡然。

李长寿转向孔宣：“孔宣道友，我已传音告知金翅大鹏，他说要接你去天庭。”

孔宣心头一颤，眼前浮现出金翅大鹏爽朗的笑容。这个糟心的弟弟虽然蠢了些，终究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孔宣回首看了眼太清圣人，抬手抚上小腹，缓缓开口：“不必了，让他别来了。我想四处走走，看看这大千世界。”

声音平静，却藏不住一丝落寞。 他目光扫过太清圣人，又看看孔宣，心中了然。太清圣人此番亲自相送，怕是不会轻易让孔宣离开视线，还是别让金翅大鹏掺和这事。

李长寿打算带着云霄等人回天庭，而文净生怕落单被西方教的人抓住，只得死死纠缠着他。

孔宣回头望向玄都城，只见玄都独自站在高高的城墙上，身形显得格外孤单。当年她第一次来玄都城时也是这样，这个男人站在高处独自对抗着一群域外天魔。兜兜转转，短暂热闹过的玄都城，最后又只剩下玄都一人。

深吸一口气，毅然转身，斩断了她与过往的最后一丝牵连。夕阳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向着未知的远方延伸，而玄都城渐渐隐没在暮色中，成为记忆里一抹模糊的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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