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暗夜火玫瑰

荆棘里的斑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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亮
俞亮没有料到，时光竟会如此霸道，将他的技术总监办公室设在了他自己的总裁室外间，把他自己的特别助理撵去了人力资源部隔壁的办公室，离着时光的总裁办公室恨不得十万八千里。好在时光并不是一个特别事儿的老板，没有让他那位叫吴迪的老实巴交戴着厚厚瓶子底眼镜的特别助理在自己的办公室和老板的办公室之间疲于奔命。
俞亮来了时代几天，跟吴迪渐渐混熟了，这才了解到他跟时光原来是发小，大学毕业后来了公司，一直在人力资源部做小职员，时光接管公司后，就把他提上来做了自己的特别助理。
“你别看时总外表冷淡没有人情味，实际上他是个内心柔软的人，我和他一个小学初中，一直是最好的朋友，直到高中时他爸赚了大钱把他送到英国去读书。小时候他可开朗了，又爱笑，对朋友尤其好。他家里的事特别狗血，他那几个阿姨为了和他们母子俩争夺家产和公司继承权闹得鸡犬不宁。时光也是从那时候就开始变了。但是我感觉他其实内心还是当初那个柔软善良的小孩。”
他和吴迪坐在时代的餐厅里一起吃午餐，听他八卦时光的过往。
俞亮听了他的讲述，忍不住抬眼偷偷望向坐在餐厅另一边正在吃饭的时光，周围的员工慑于他老板的身份以及又冷冽又强大的气场，都只是从他身边经过时叫了一声，“时总”，便自动分散坐到离时光身边方圆五米以外的其他地方用餐。
俞亮看他埋头吃饭，更显得他长相幼态软萌无害，他吃东西咀嚼食物的时候，厚实的一头黑发会跟着脸部肌肉移动，看上去十分可爱。
俞亮赶紧收回目光，同时暗自嘲笑自己，他怎么会觉得时光软萌无害呢？！这个人前几天还强迫师兄签订不平等协议把自己卖身给时代，尽管他给的条件非常优厚，俞亮还是觉得自己在时代寄人篱下找不到归属感。
俞亮还觉得时代完全没有这个必要设置这个技术部，因为他们压根儿就没有开展人工智能方面的实际业务。时代说白了就是一个什么赚钱就投资什么的投机公司，而围达是做实业的，两家公司虽然实力悬殊，但是在俞亮心里，围达比时代的逼格不知道要高出多少倍。他自然也或多或少看不上时家父子这种热衷于投机赚钱的纯商人。
因此，对他而言，来时代做这个空头总监无疑是自降身份的可耻之事，甚至再说得苛刻一些，他其实是在为了得到时代对围达的投资卖身而已。
来时代的第二天，俞亮尽可能婉转地给时光说出了心里的疑虑和不满，谁知道时光听了他的话并没有生气，反而笑容可掬地表扬俞亮，“俞总，你能这么说，我真的觉得我没有看错人。很多人来时代只想拿钱不想做事，而你，拿了钱害怕自己没有事做，这一点，就比好多人模人样坐在这栋大楼里的人强一百倍。你放心，英雄不会没有用武之地。相信我，时代很快就会和围达合作开展人工智能的技术业务，而你，就是时代走上创新科技之路的先驱者。”
俞亮站在他办公桌对面，盯着他那双圆润柔和，似乎还含着水光，笑盈盈的眼睛，判断他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像时光这样掌控着一台庞大商业机器的舵手，嘴里的承诺好多都是不值得信任的场面话，俞亮知道，他的师兄方绪也是常常如此。
“时总过奖了，我只是热爱我的工作，没有工作浪费生命是我所不能容忍的事。既然时代还没有成立这个技术部，为什么不让我先留在围达继续工作呢？那里也很需要我，甚至比时代更需要我。至于时代这边，技术部什么时候成立，我什么时候过来，可以立即投入工作。”
时光听了俞亮的话莞尔一笑，露出嘴角一侧的小梨涡，打开他办公桌的抽屉，“俞总不要着急嘛？算了，本来这个我想等完全修改好没有瑕疵了再公布的，既然你这么心急，我就请俞总你先过目吧！”
俞亮接过来一看，是一份封面上印着《时代Era人工智能项目及建立相关技术部门企划书》的文件。他打开随便翻了几页，整个企划做得非常细致，怕涉及商业秘密，俞亮合上了企划书把他还给时光，心里有些惊喜，时光和他认识的那些投资商很不一样，也许师兄说得对，时代的这个新掌门人，真的是高瞻远瞩能做大事的实业家。
“怎么样，小俞老师，我没有骗你吧，能留在时代安心上班了吗？”
“小俞老师”？！时光突然改了称谓让俞亮吃了一惊，时光这一声“小俞老师”叫出来竟然还拖着点撒娇的尾音，他心脏“咚”地沉重一跳，就像初次见面那天的感觉。那种失控感又开始袭来，这失控感令他不安，他不敢再在这间办公室里停留，也无暇再去深究时光为什么对他忽然改了称呼，只能低头匆匆跟时光说一声，“时总，我知道了，那我先出去工作了。”说完，他逃也似的地回到自己的外间办公室，在茶水机上接了杯乌龙茶，平复胡乱奔涌的情绪。
来了一个星期，时代技术部的企划书暂时没有落地，俞亮是个闲不住的工作狂，他也没有请示时光，而是明目张胆地在时代的技术总监室做起了他在围达负责还没有完结的几个项目。
时光霸道，用不平等条约逼着方绪放人来时代，方绪只好把公司原来的副总监穆清春提上来负责技术部，但穆清春的能力比起俞亮还是有差距，所以，围达的几个原来在俞亮手里的项目更进的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方绪无奈，只好叫俞亮在时代抽空做一下，反正时代现阶段也没有什么实际性的技术工作要做。
方绪原本的意思是叫他做的时候躲着时光一点，免得留给时代这位新登基的万岁爷一个“吃锅望盆”的印象。俞亮这人脑子轴，从小就干不来那种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事，既然时代给不了他工作，那他就做围达的。
谁知道时光经过总监室看见他在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做围达的项目时，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当着他的特别助理吴迪的面对俞亮这种热爱本职工作的精神大加赞扬。
吴迪一面听着老板的话，一面点头如捣蒜附和他的话，还偷偷对着俞亮使个眼色，等时光去了，才跑到俞亮身边来，“哎，俞亮，我觉得时总对你真的很不一样哦。”
俞亮淡淡道：“有什么不一样的，时代这边暂时没什么具体的工作可以做，我做点原来没有完成的项目也在情理之中。”
吴迪“切”了一声，“那是你没见到他是怎么处罚上班摸鱼开小差的员工的！”
俞亮抬眼看吴迪一眼，吴迪也不管他显然没有兴趣知道这些八卦，继续嘚啵，“上个周财务部的一个助理总监，接了外面的私活趁人不注意在办公室做。其实这种事挺多的。那个助总刚考上了注会证书，来找私活的特别多。为了钱嘛，也可以理解。结果他可能是太投入了，时总进办公室时压根儿没注意，就被逮了个正着。你猜怎么着？”
俞亮在键盘上不停按动的手一顿，自己此时的行为与那个财务助理总监有何区别，便忍不住幽幽问吴迪道：“后来呢？”
“时总也没骂他，而是和颜悦色地对他说：‘从今天起，时代与你的劳动合同正式解除。你如果有异议，可以到法院或者是劳动仲裁庭发起诉讼。’随后，他让我叫来了人力资源部的主任，立即完成解聘手续，十分钟之内保安便来带那个助总离开了。”
吴迪讲完八卦，兀自在那里感慨，“都是做外面的私活，怎么待遇天差地别呢？”
“我这个可不能算私活，我虽然在时代上班，但我的人事档案还在围达，我是围达的人。我干的也不是私活，围达和时代是合作伙伴。”
俞亮知道自己的说辞有些勉强，难以服众。可是，时光为什么要对自己特殊呢？他百思不得其解。

光
俞亮这么快能来时代工作，时光多少是以围达金主的身份逼着方绪签了一份涉嫌不平等条约的人才交流协议才实现的，此事做得确实是霸道了一点，但是为了天天能见到俞亮那张令自己赏心悦目的帅脸，不做一回人也值了。
他把俞亮的总监办公室设在了自己的总裁室外间，把吴迪撵去了走廊那一头的人力资源部的隔壁。吴迪是他的特别助理，工作上对他忠心耿耿，生活上作为发小对他关怀备至，比他爹还周到。这人哪哪都好，就只有一点，他话多又喜欢聊八卦，被他看出自己对俞亮那点心思，恐怕全公司很快就会传遍他和俞亮办公室恋情的都市恋爱剧桥段。只有远远打发他到走廊那一头，不让他在眼皮子底下看着自己对俞亮献殷勤才安全。
时光看得出，俞亮很不情愿离开围达来时代工作，他早就听方绪说过，“我这个师弟，跟他爸，我老师一样，是个工作狂，每天恨不得24小时一直扑在工作上，演算做程序。恋爱不谈，夜店不泡，生活上自律得几乎变态。”
俞亮的父亲俞晓暘是方圆大学电子信息工程学教授，全国著名的学科带头人、领国家特殊津贴的专家，儿子俞亮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成了一个学术工作狂。
听说俞亮为了工作，连恋爱都没谈过，时光心里狂喜不已，和情史丰富的自己相比，俞亮简直就是一朵圣洁的高岭之花，而这朵高岭之花，时光绝不允许别人先于他摘下。而要让别人没有机会靠近甚至是得到俞亮，时光必须速战速决。
俞亮来了公司一个星期，话很少，和时光几乎零交流，只是在来时代的第二天在他面前委婉指责自己的时代不务实，一个做投资的公司没有开展实际的技术业务，凭什么扣着他在时代无所事事。
时光原本想把建立时代人工智能技术部的企划作为一份礼物送给俞亮，搏搏他的喜欢，让他能安心愉快地留在自己身边工作。可俞亮那冷峻的眉眼和冷淡的略带指责和嘲讽语气的话语，让时光不得不先拿出这份不完善的企划书给他过目好稳住他。
俞亮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又有些让他意外。每个人或多或少都有窥私的心理，递到他手里的企划书可以说是时代的巨大商业机密也不为过，时代作为在方圆商业圈里最大的资本，它一直从事的是投资而非实业，时光的这一举措无疑是动摇了时代最初由时垚创立的经营理念，势必会引起方圆投资市场的震动。
可是俞亮只是粗略地翻了这份企划书的前两页就把它还给了时光，这只是一件小事，但时光却从中窥见了他高洁的品行。
企划书展示出来的诚意暂时稳住了俞亮，时光叫来吴迪，“你给我跑一下几个相关的部门，让他们去小会议室开会，和围达合作的AI项目及建立技术部的企划两天内必须给我完善，月底必须上马。”
“啊？！时总，这么急？”这两件事都不是小事，尤其是项目合作，这是要动时代根本的决策，哪会那么容易，光是那些股东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人，“您要不要再等等，听听股东们的意见？”
“你在教我怎么经营管理公司吗？”
吴迪连忙低头，“没有，没有，我这就给您码人去！”
“很好，做好分内的工作就是对我最大的支持。”
吴迪吐着舌头出了总裁室，碰上俞亮质询的目光，苦笑着摇摇头，跑腿去了。
今天时光在办公室待得有点晚，开车出了地下停车场才发现天竟然下起了大雨，正值晚间高峰期，公司大门口的路上堵成了停车场，时光百无聊赖地排在车流里，眼睛看向车窗外雨中的街景。
突然，站在公司大门口那道颀长挺拔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是俞亮，他显然也是走晚了，没有带伞，被这大雨困在了公司门口。
时光看看前面还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果断拿起车上放着的一把伞，下车，撑开雨伞，大踏步向公司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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