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辰说.2

琅辰说

曰辰（永爱长评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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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二次见他，是在不知名的某处战场。硝烟和着暴乱的风浸透我，筋疲力尽地缩在战壕时，我没来由地想起某个安逸的离子场。刚拧开应急能量液灌了一口，身后炮弹轰响，机体和机体摔在一处，面甲上神态还很生动，能量液流过亮蓝漆面，一直蜿蜒到我身前。

光镜与光镜都熄灭着。支队公用频道一片喧哗，我两口咽尽能量，在炮火声中撑起自己。战争——咳，战争会留什么情面呢，谁都是照例逝去罢了，上了战场还不加层迷彩涂装，目标太明显了。我叹息着开火，满眼刺目流光；又一轮弹药倾泻，略一分神便来不及闪避，被迎面一拳击倒，滚入另一个战壕。

再起来时右侧面甲一片灼烧。余光捕获动作讯号，我本能地下蹲，却认出独一份的灰蓝。他在三个霸天虎间周旋，撤步回身，肘击下压，能量刃划出荧荧光轨，精准没入敌人的火种舱；几乎没有停顿光轨又现，像是要速战速决，在我来得及上去支援前，最后一人的能量液已经溅上他的面罩。穿梭自如动作流畅，精彩的近身格斗，这孩子很有天分。

不过状况不像我开始认为的那样乐观，他堪堪稳住身形后才看到我，笑容多少有些勉强；我紧走两步想看看情况，却发现他身后逼近的暗色身影，红色光镜那样显眼，举起的武器已经嗡鸣着充能。看来他刚才对战的可不是个三人小队；具体情况没能写入记忆扇区，我只记得传动系统功率飙到了最大，动作几乎出于本能。

遗憾，我回头时微笑已消弭于面罩之后，只余下光镜中略微的迷茫。他大概没反应过来，愣在原地没动，小臂中了一枪，能量液从指尖滴落；这个程度已经可以下战场检修了，但seeker的导弹从不等人，我只能一个前扑把他压进战壕，就地替他包扎伤口。“再快一步就能避免他中弹”是显然的，我只能尽快处理好他的枪伤，自己这边没时间管了；高弹合金带还用完了，只能改用软金属敷料，懊恼浅薄而尖锐，扎得处理器生疼。他静静躺在焦土之上，灰蓝光镜略带频闪，在连天战火中溶出一片幽微光域；支队公频被我断开，没了无休止的嘶喊，炮火声也显得安宁。风在我们头顶呼啸，他沉默着任我摆弄，也没喊疼。

我从医疗箱摸出一粒还原增稠剂，告诉他，光镜频闪排除新增外伤，不是体内漏液就是能量阈值过低，先吃一粒稳稳油压。下一轮空袭马上就来，没有时间让他补充能量，精细操作我又做不到，只能先用药物顶着；再想到他之前出色的表现八成是在乏力或视野受限的情况下完成的，我只觉得愧为战前入伍的老兵。

他的面罩终于又“咔哒”一声滑开，二话没说咽下片剂，微笑重又回来。

“谢谢，”他说，“我叫曜落。”

声音清晰真切，硝烟仍浸着我们。我重新接入公频让队员报告情况，顺手扶他起来，趁着两轮攻势的间隙，在战壕和掩体间穿行。

他确实是累了，随我返回的脚步略有滞涩，机体大半重量都在我身上；但频闪略有缓解的光镜一直亮着，抬手射击的速度也丝毫未减，看不出受伤口限制。在某处暂歇时他甚至还提出帮我处理伤口，被我拒绝后仍坚持处理了我的面甲。那里其实伤得不重，但他神情专注动作迅速——毕竟有应急处理能力是好事，我隔着目镜紧盯那片灰蓝光晕，推辞的话语咽了回去。

接下来的回程再不显漫长。硝烟逐渐被新风刮尽，公频中喧闹仍不绝于耳；熟悉的离子场平和地扩开时，我三两句结束汇报断开了公频。一路无话，上大路后我从后视镜看他，险些错过拐弯处。

把他交给衍射线前我才想起报上姓名。没什么多余的话，我毕竟不是医疗单位，查不出也处理不了细小隐蔽的损伤；但站在医疗点门前沐浴着冷冽的风时，我忽然决定在这里等他。按理说我该走的，撤到其他医疗点的队员应该去看一下，但——他们都不是新兵了，我这样告诉自己，又确认了两遍队员报平安的内线记录。

衍射线发内线过来，零零散散地报着新来伤员的情况，数落我“怎么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这类信息一般无需回复，我静默着看内线消息跳动，最终停留在一句“那孩子我检修完了，目前一切正常”，松下一口气；但三秒后界面上又蹦出一条，“更正一下，是你的小对象，他这就回去了。”

隔着网络都能感受到他的揶揄；我想解释，又无从解释，我抬头，月卫一洒着辉光，夜空是深蓝泛灰。

于是我有些支吾，在他推门时问他，能不能，呃，留个内线号码。

灰蓝色光镜微微睁大，他披着半身薄光，像风刮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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