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鲸白】北国来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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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众总是会隔三差五挑一个天气晴好的下午往不卜庐送东西，这事说起来虽然有些诡异，但见得多了大家都有些见怪不怪，有时若是刚好得了闲还会和那几名戴着帽子的身材高大的至冬人闲聊上几句。

起初帝君刚刚仙逝那会，璃月人对愚人众的戒备心可谓是达到了最高点，甚至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怎么待见这些来自北国的人员。

瞧着不卜庐仿佛全然不在乎此事一般仍然与愚人众光明正大的来往交易，总有人趁着问诊的时候一边看着愚人众时不时将新鲜的椰奶送入不卜庐，一边忍不住苦口婆心的劝上白术几句。“白先生，我这话啊可能不中听，但是这至冬人的生意倒也不是非做不可呀，您这样可小心被天权大人盯上啊！”

这位病人显然来历也并不简单，白术将病人的劝告耐心听完，面上仍是那副打眼瞧去便让人如沐春风的笑颜，“这交易是早先就定下，白纸黑字签了协议的，咱们璃月人最重契约，璃月的契约精神，可不仅仅是与璃月人交易时才作数。若是做那毁约之事，岂不是不敬帝君了？”

白术朝药庐门口的七七轻轻招手，七七便迈着步子朝这边走来，才踏进门口便似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将颈间的长生取下放在门口，这才重新走进屋子。

“白先生，怎么了？”七七白术身前站定，抬起头来语速缓慢的询问着白术。

白术抬手替她将头顶有些歪掉的帽子正了正，又向她手中递了一瓶新送来的椰奶，这才说道“没事，新鲜的椰奶送来了，七七尝尝看。”

七七捧起带着些凉意的瓶子往口中送入一小口，面上虽没有笑容白术却感受到她的状态柔和了许多，七七不紧不慢的说着“椰奶，好喝，谢谢、白先生。”

白术笑意渐浓，“去玩吧，长生还在外头等你。”

“嗯，白先生，有事，记得叫我。”七七点头，随后就再次迈着小步走到门前捡起长生挂在脖子上走得远了一些。

白术收回视线，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况且与至冬的贸易本就只是短期受到影响罢了，天权大人手眼通天，我这小小药庐之中的事哪里瞒得过她，眼下并无风吹草动，想来天权大人也觉得此事无伤大雅吧。”

那病人心想也是这么个理，连连称是，在白术说出那句【不敬岩王帝君】之时他便觉得白术言之有理，在璃月过日子，哪里绕得过岩王帝君四个字，于是也不再劝，只点着头随阿桂拿药去了，临走时还被白术送了一些刚送来的椰奶，说是多谢他替自己着想。

“他这样说？”凝光转动着烟管。而后向下方的人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继续盯着吧。”那人退下，凝光仍思考着白术那番话究竟有几分可信。

其实是，半真半假。凝光确实如他所言时刻关注着不卜庐的动向，不过也仅限于知个大概而已，白术这人她尚未完全摸透，这样的人她从来都是不敢全然相信的。但几番查探之下白术又确实并没有做出任何不利于璃月的行为也并无类似倾向，且白术于璃月港而言着实重要。罢了，凝光将案上的纸张撕碎，有些事情总是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结束上午的坐诊，又用过午饭，白术这才到后院整理起愚人众这次送来的东西，白术面色不是很好，他取了把椅子坐下，仔细看着手中这封信，落款是一个他从未听过的名字——林尼。

信件写得十分简洁，除去开头那两句客气词也没几行了。中心意思也就只有几个：【公子】达达利亚在枫丹度假的时候受伤了，【公子】已经回至冬养伤了，【公子】身体好转一些后通过愚人众传话委托林尼他们几个帮忙采集一些枫丹特产送往不卜庐，几日之后会送到。

白术握着手中的纸张浅浅叹了口气，所谓的枫丹特产他虽高兴，但却并不那般在意，凭他的能力，想得到也是不难的。

三次了，怎得每次见他或是得到他的消息总是随着一些伤痛，便是身为医者，白术也很少遇见这么让他头痛的患者。指腹无意间划过信纸上的花朵图案，那里有一个凸起。

“嗯？”白术疑惑出声，再次抚过，果真手感不同，将信纸翻转过来，信纸背面画着一个摘下帽子的少年，做着鞠躬的手势，仿佛结束了魔术展示的魔术师，那伸出的手臂下方写着一行字，【请敲击信纸】。

白术尝试着敲了敲，再敲了敲，便见信纸正面随着白术的敲击动作凭空生出一朵花来。

这花应当是枫丹的，与正面信纸上那处画着的花朵一模一样。白术将花朵取下，虽不明白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却不影响白术欣赏着这花朵，凑到鼻间，还能闻得到一股新鲜的花香。犹豫片刻，他将花收好，回了卧室。

才一坐下，他又重新将视线投到那封信上。

看样子是伤得不轻，白术心中隐隐有了猜测，内外伤是一方面，他想来应是又动用那种力量了，而最大的损伤怕是就来自于此。蘸了墨的毛笔落于纸面却没有后续动作，片刻便在纸面洇开了一大块墨痕，白术许久才回神，搁了笔将那纸张揉成一团。

斟酌许久，终是写了一封略有些长的信件。这信虽长，可总结起来却比林尼那封更加容易——医嘱。是的，通篇都是医嘱，白术将注意事项事无巨细的列出，像是对着一位病人的千叮咛万嘱咐，而事实上也确实如此。白术将信看了又看，检查有没有什么遗漏。看着那满满三页的医嘱想起那人一直以来的行事风格，终是笑了笑，复又铺开一张纸。

【前面的你见了怕是要说我隔空问诊，只是身为医者，总是要忍不住念叨这些，莫要嫌烦。其实也不指望你照着那些一一做到，但是起码别又因那药苦不肯定时定量的吃，再见时别又是一身伤，入冬了，如今不卜庐的药材可贵得很，到时你若又带着伤，我的诊费定是要翻上几番的。

花很漂亮，我收到了，等你亲手再送一次。

望身体早日康复。】

信件和白术精心准备的药以及两盒他常吃的蜜饯下午便被送到了北国银行，这可比什么邮件都要安全。

算着时间，信件应当还没被送到至冬，白术这边倒先收到了达达利亚的来信。想来是前几日就已写好寄出。

白术直至回房才打开信件，刚一打开，那潦草的字迹就糊了白术一脸。白术有些无奈，写这信的时候达达利亚怕是如林尼所言，身体才好转，甚至握笔都还不太稳。其实字迹倒也没有凌乱得无法辨认，只是那一行行的字每隔一段就会换一个方向斜着，想来是保持同一个姿势一段时间身体就有些吃不消。

达达利亚从枫丹回来没有直接回到家中，拖着这一身伤半死不活的，家中弟妹见了怕是要慌了神，所以写这信时他就在愚人众的病号床上。他趴在床边，握着笔想到什么就写什么，笔尖每次划过信纸都会压出一个凹陷，略有些颤抖的手写出的字也歪歪斜斜，但他不甚在意这些，只一边反复调换姿势一边继续写着。

【白先生】他纠结许久，还是没好意思在前面加上那个【亲爱的】前缀。

【见信如晤，上次见面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仔细想想，距离上次给先生写信似乎也隔了许久】达达利亚顿笔算了算日子，这一算不要紧，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大半年以前，而在这次他去枫丹遭罪前就已经与白术有两月没有通过信件了，当下就分外想念自己那远在异地久未谋面的恋人了。

【甚是想念。】

达达利亚松了松肩膀，一直保持这个姿势实在是有些疼，他放下笔缓慢爬起来，将那纸垫在自己曲起的大腿上。

【上次和先生说起要找个时间去枫丹，但是实际去了之后实在是没什么好事发生】他一边写着一边在心中复盘，愈发觉得此行多少有些离谱。

【枫丹人比我想的要不讲理多了，不论青红皂白就擅自开始审判，擅自给人定罪最后擅自将人关押，甚至还打断人施法前摇，怎么会有人在别人变身的时候打断啊！也太不讲理了！变身不是应该时停的吗！】

达达利亚从床前的果篮里拿了只苹果，撒气似的狠狠咬了一口，结果下的口大了些把发干的嘴角撑开了个口子，多托雷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达达利亚正用那只缠着绷带的手指捂着嘴角抽气。

“你大可以把伤口弄得再大些，我回去就在你的医疗费上再添上200w，你看今天半夜九席会不会站在你床头问你，你怎么睡得着的。”

达达利亚满不在乎的将信折起。舔了舔唇角后继续吃着那苹果，只不过这次下口小了许多。“神之心不是拿到了吗，拿我做幌子，哪怕真的多花了个几百万，九席一定也会面露微笑，理解并且体谅的，况且总比四席这次花的少得多吧。”

多托雷同样在果篮中取了一只苹果，从一旁拿起刀子仔细削皮，鲜红的果皮逐渐褪下，露出里面黄白的果肉，“这点我并不否认。”

“那不就结了。”达达利亚将笔扔到床头，他没有当着多托雷的面继续写信的欲望。

“怎么，又写信给你那璃月的医师小男友吗？”

达达利亚自己把枕头立在床头，然后将身体靠在上面，笑容灿烂的看着多托雷“对啊，怎么？特意过来就为了羡慕我有人可以写信吗？”

“哈哈哈，末席，幽默是你不多的优点之一。”多托雷的笑声并不怪异，达达利亚却觉得他可能在那张面具下冲自己翻了个白眼。多托雷笑着将完整的果皮扔进垃圾桶里，冲着那手中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继续保持吧。”他语调中仍带着愉悦，迈着步子离开了，走到门口突然转身将他削过苹果的那把刀射向达达利亚的床头，达达利亚并未闪躲，那刀子深深插进果篮最顶端的一颗苹果上。

“差点忘记把这个给你留下了。”多托雷笑着关上了门。

达达利亚没将刀子取下，而是侧着身子拿起了那支笔，将有些折痕的信纸仔细展开。

【写这封信时我受到了同事的恐吓。】他这样写道。

【因为嫉妒我总有可以写信的对象，所以席位比我要高的同事不由分说闯进我的病房，在我床头削了别人来探病的苹果并且当着我的面自己吃了，真是过分。】达达利亚在信中一本正经的造着同事的谣。

嗯，那确实很过分，白术看着达达利亚抱怨似的文字有些好笑，还能开玩笑，至少说明精神状态不错。他当然不会觉得他那所谓的同事进他病房只是为了抢他一个苹果吃，但并不妨碍白术决定在回信中写上一句【一日一苹果，医生远离我】的嘱咐。

达达利亚能够透露给白术的信息并不多，大多事情也只能讲得模棱两可，信件末尾除去思念便只写了他原本想要给白术带些枫丹特产，但是直接被躺着送回至冬，回来时原本顺路去探望白术的计划也随之告吹。于是只好委托林尼他们来帮他解决特产这件事。

【不知先生有没有听说过，枫丹有一种紫色的花，叫做柔灯铃，药用价值我尚且没有来得及了解，但是听当地的人说，花语是“离别”以及“重逢的心愿”】

白术看向那朵被他用草元素维系着生机的花，“重逢的心愿吗？”那么至少在这点上，他们的心情是相同的。

【这次真的很可惜，下次一定亲手送给先生。】

视线划过末尾的名字，信终了，门外传来阿桂的声音。

“师父，有一批枫丹的货物送到不卜庐来了，寄件人的名字是【林尼】”

白术将信收好，打开门冲阿桂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现在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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