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波】友情在二十三年后变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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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这一生最幸运能遇上的人，波提欧肯定会将这个人选给维里塔斯·拉帝奥，从十六岁的他遇到十四岁的拉帝奥那天起，长达二十三年的友情从未断过，可以说若是自己没有捡到女儿，那波提欧遗书上的财产继承人百分之百是拉帝奥。

他们是绝对的挚友，至少在女儿上大学前波提欧都是这么想的。别误会，并不是说他们吵架了或是绝交什么的，只是他们的感情似乎有一点、只是一点点，些微的变质。

在故事开始之前，或许我们该聊聊这两人的过去：波提欧，一个原本都不打算读高中，被自己老爸拿着藤条追了十条街才勉强开始读书，于是晚了同龄人一年上学，却运气爆棚，压线上了好学校的学渣；维里塔斯·拉帝奥，一个跳级考上高中，于是比同龄人早一年上学，满分榜首入学的天才学神。

完全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分班居然能分到同班已经能算是不可思议，他们甚至还是同桌，这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当波提欧趴在书桌上，看着窗外的树与阳光，耳边是老师枯燥的教学、老旧风扇的运转声、以及与老师抢夺麦克风的蝉鸣时，他时常在想，那群老家伙怎么就不担心拉帝奥被自己带坏呢？毕竟他私底下可是抽烟喝酒样样都来的人。

老牌学校就是这点不好，观念古板认为炎热有助于学生锻炼意志，电风扇都是要坏不坏的，更别提冷气这种东西，老师们在导师办公室时倒是自己吹的爽快，没有半点要跟学生们同甘共苦的意思。

就连短发的拉帝奥都将脑后的发丝用小皮筋绑了起来，更别论波提欧这种过腰的长发，早就被他盘成一个包，拒绝所有头发会贴在身上的机会，他的刘海也被他理到一边，脑门上夹着从拉帝奥那顺来的发夹。

拉帝奥用笔头戳了戳波提欧，示意他起来好好听课，波提欧没有坐起来，但头枕的方向掉了个转，从看外面改成看拉帝奥，拉帝奥也在流汗，于是波提欧桌椅地下的垫板晃的幅度更大了，确保拉帝奥跟自己都能搧到风。

波提欧上课从来不听，不是什么叛逆期刻意要跟老师做对，他就是单纯的听不进去，一个个老头上课跟着念经差不多，授课内容与他们的年龄一样冗长，似乎都带着一股子古早味，那是一种沉淀过后的味道，或许有人喜欢这种的，但对于十六岁的波提欧来说那是敬谢不敏。

要波提欧说，整个学校的老师，大概一个都没有拉帝奥教的好，他与拉帝奥在校排名一个第一，一个倒数第一的情况下，他每次听拉帝奥那简单粗暴又直接的小灶时都能听懂，你们能懂这种含金量吗？在他与尼克聊天打屁时突然冒出一句「仙舟有句古话」时，尼克差一点点就要送他去医院，看他是不是病了，就是这种程度的含金量。

“你一点也不笨，波提欧。相反，你很聪明、机敏，反应速度很快，并且思维活跃，有时你提出的联想都是我从未想过的，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贬低自己的智商。”

当波提欧第一次感叹拉帝奥居然连自己都能教会时，拉帝奥便是这样回应他的，从来没有人与波提欧说过这样的话，老师们总是用一种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他，自家父母尽管很爱他，但在提到他的学习时也总是扶额叹气，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只有修车行的老板夸过他一句有天赋，所以他原本打算初中毕业就去学修车的。

波提欧讶异的看着拉帝奥，对方仍专注于批改眼前波提欧的习题，并未回以眼神，但波提欧知道拉帝奥并不是在开玩笑，拉帝奥在学习上从来不开玩笑。

或许老爸说的对，读这个高中确实是有意义的。

那天波提欧在中午午休时翻出学校，又在下午第一节课以前回来，手里提着两瓶冰可乐还有一根苏打冰棒，浅蓝色的苏打冰被波提欧从中间分开，一半在他嘴里，一半在拉帝奥嘴里，这天太热，可不要热坏我们的天才学神了。

有拉帝奥辅导的波提欧也从科科挂零，到现在都能勉强及格，其中做出了多少努力只有他们两人知道，大概是特优生的特权吧，高中三年在拉帝奥的要求下，波提欧每次换座位都是跟他同桌，同学们也都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的将两个人绑在一起，有波提欧在的地方你必然见得到坐在一旁安静学习的蓝发天才，有拉帝奥在的地方你必然见得到黑白长发的校霸。

三年，整整1095天，他们每天都待在一起，毕竟他们连住都是一起在外头租房子住，于是他们的早饭会是早起晨练的波提欧做，晚饭会是没有打工的拉帝奥做，中午一起吃学校食堂，他们只差没睡在一张床上。

这话似乎也不太对，偶尔拉帝奥会纵容他熬夜打游戏，通常他们会一起玩，玩到半夜两个人都撑不住了，就会一起在拉帝奥的床上睡，你如果问为什么是睡在拉帝奥的床上，那也只能是因为游戏机是拉帝奥在保管。

十几岁的青少年，刚起床时难免有些反应，十四岁的拉帝奥通常都是洗个澡等他自然退下去，而这时年长两岁的波提欧就会邀请拉帝奥互相帮助，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看出波提欧与拉帝奥两岁的年龄差距。

都是兄弟，互相帮助一下也是正常的，一开始拉帝奥会觉得波提欧的要求过于荒诞，却也架不住波提欧的热情与自己的好奇心，拉帝奥并不是那方面有高要求的人，因此自助的次数都不多，更何况是他人服务，波提欧在上学之余还有去修车行打工做学徒，比起只拿笔与书的拉帝奥来说，手掌粗糙了不是一星半点，甚至于拉帝奥在刚被握上时都感觉有点疼。

波提欧的手掌总是很温热，在冬天时他会把自己的手贴在拉帝奥的脸颊上搓揉，让被冷风吹冻的双颊回温，现在也是一样的，他总是很直接很热情，带给拉帝奥许多从未有过的感受，相比起来拉帝奥的生疏似乎就差强人意了，但波提欧不介意，对于拉帝奥他似乎有种天然的包容，甚至有点喜欢看天才笨拙时的模样。

只不过天才的学习能力很强，那股可爱的拙劲在两三次后便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波提欧感觉有些可惜，但别误会，他们仍是纯纯好兄弟。

在这之后波提欧在拉帝奥的帮助下成功高中毕业后没有选择考大学，其实他一直以来都想的很清楚，三年前他说想学修车从来不是年少轻狂的无知，他深思熟虑过，看着机械齿轮紧密嵌合、感受马达驱动时的震动、闻着机油那无法言语的化学味，这一切都在吸引着他，就好像一个立体而复杂的积木，他带着童趣的挑战着这一切，被好奇心与胜负欲所填满，他热爱这种感觉。

于是在高中毕业后他再次想尼克提起他想学修车时，尼克沉默了一下后，叹了口气说：“就知道你小子说不动，不过我也老了，既然你都想好了那你就去做吧。”

于是拉帝奥奔向大学，波提欧奔向修车厂。那个承装他们荷尔蒙躁动的青春期的租屋处，也被打扫的干干净净还给了房东，空白的等待下一个租客。

他们仍然会互传讯息，关心对方的饮食起居，与对方分享自己生活中的大小杂事，只是他们没有再住在一起罢了。

直到波提欧正式出师，实力足够单干时已经是又一个三年后，没有波提欧在的拉帝奥不再收力，连连跳级，此时已经在读研究所，并且以成为天才俱乐部的一员所努力，在他们打电话的夜晚，波提欧能从拉帝奥的语气中听出他对于进入那什么俱乐部工作的渴望，拉帝奥是波提欧这辈子见过最聪明又努力的人，他毫不怀疑拉帝奥失败的可能性，但直到拉帝奥回消息的频率越来越低，内容越来越简短时，波提欧开始感觉到有些不对了。

他原以为是拉帝奥大学生活太忙碌导致的，但直觉一直反覆提醒着他，甚至到了影响波提欧上班的程度，独自苦恼不是波提欧的风格，于是他干脆跟老板请了假，便骑上他的重机就往拉帝奥的大学方向赶。

帅气的红黑色重机停在校门口是很吸引人眼球的，尤其是当它的骑手还格外高挑帅气时，不少学生向波提欧投以侧目礼，波提欧早已习以为常，随机抓取一位幸运路人便向他打听拉帝奥的位置。

所幸与拉帝奥安静的性格不同，他的天才与他的毒舌一同盛名远播，大学里没有人会不知道维利塔斯·拉帝奥是谁，这给波提欧提供了不少帮助，他找到了拉帝奥的研究室，里头漆黑一片不像是有人的样子，于是他又找上拉帝奥的同学打听到了拉帝奥的宿舍，他很高级的一个人住一间，于是波提欧对于踹开他房门便没有半点心理负担。

事实证明波提欧的直觉是对的，那个喜爱洗澡、有洁癖爱干净的拉帝奥，此时是波提欧从未见过的狼狈，桌上的咖啡壶里是有层次的咖啡渍，房间各处都是书籍与文件，窗帘被拉上，拉帝奥正倒在地上，咖啡杯里的咖啡洒到了一旁的资料纸上，此时他捂着胸口，一脸青色。

“维里塔斯！”波提欧着急的将拉帝奥从地上扶起来，在对方缓过来，知道他是睡眠不足加上咖啡因摄取过量导致的心悸时，波提欧差一点点就要对拉帝奥进行一些肢体上的爱的教育，但最终也没能下手，只是将人狠狠骂了一顿。

拉帝奥被波提欧强制梳洗后塞上床，等拉帝奥从昏睡中起床时，整个房间都被波提欧整理的干干净净，文件在尽量不打乱的情况下被堆叠整齐，咖啡壶里的咖啡渍也被清洗干净，窗帘被拉开，新鲜空气从窗户流了进来，带走了房间里的沉闷空气。

波提欧自然知道拉帝奥不会无缘无故将自己弄成这样，拉帝奥是个很会照顾别人，也很会照顾自己的人，于是在拉帝奥的床上，他们彷佛又回到了同居的租屋处，拉帝奥低着头，说着他的失败。

波提欧从不相信拉帝奥会失败，但这就是现实，现实就是天才研究俱乐部拒绝了拉帝奥的投名状，拉帝奥不断做出改变，尝试以不同的研究成果去冲击天才的大门，但最终在他心悸倒在地上时，他绝望的想，他大概这辈子都无法真正踏入天才的领域。

这下波提欧又该说什么呢？拉帝奥不需要大道理，也不需要安慰，更不需要同情。波提欧沉默了一阵，接着一把将失落的拉帝奥从床上拉起来，强制对方换上了外出的衣服，接着将对方塞上了自己的重机，强硬的将对方拖回自己家。

波提欧现在住的地方是独栋的，是他决定未来改造成自己的修车厂的地方，所以他有一个大大的车库，里头有各式各样的零件，足以令拉帝奥看的眼花撩乱。

波提欧从他的工作台上抽出一本笔记，拉着拉帝奥与他一起看，里头有无数的设计草图与无数的废案，许多页都打着红色的问号，标示着波提欧遇到的问题。

波提欧缠着拉帝奥问，就好像高中时他问拉帝奥错题时那样，拉帝奥说机械工程并非他的长处，波提欧就将他自学时用的课本塞给他，让他现场开始研究，拉帝奥的专业性在他拿到教材的一瞬间便涌现了出来，他真的开始研究起了波提欧理解或不理解的所有部分，波提欧会向他解释基本的原理，以及他自己的手操经验，协助拉帝奥在脑中构筑充足的理论知识。

笔记里的红色问号逐渐减少，他陪着波提欧一起挑选材料，构建零件，直到波提欧画在笔记里的理想被真实实现于眼前，并且成功运行时，拉帝奥才突然从恍惚中清醒。

他与波提欧隔着他们共同的作品对视时，他能明显感受到波提欧脸上的欣慰，是啊，他是为了什么而苦恼，又在为了什么而失落，天才的大门不为他打开，然后呢？

他曾学习过的所有知识不会背叛他，他也不会因为一扇注定不会开启的门而无路可走，他脚底下的道路可以通往世界各地，他或许走不进天才的殿堂，却能够走进庸人的学堂，就像他为波提欧解答错题一样，总有人能为他的知识所救。

波提欧站到了拉帝奥旁边，用肩膀轻轻撞了他一下，将手里的啤酒塞了一瓶到拉帝奥手里，他们都没再说话，这是铁铝罐被扳开，瓶身碰了彼此一下，拉帝奥难的干杯。

我大概完蛋了，拉帝奥想，他爱上波提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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