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国 - 忌临短篇合集

忌临短篇合集

雪国

顾零zer

2024/12/24 2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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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要从多年前的一场雪说起。
至于多远是多么远，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整个故事就像一个完美的闭环。
我的邻居，呃，也许我该称呼他为爷爷？他叫忌炎，一个人住，他不是新联邦本地人，听名字像是瑝珑的，搬来的时候他已经六十岁，而现在，他住的那个小房子已经变为无主之地。他死的那天是个晴天，享八十六岁，由于老人家生前对街坊邻居都很友好，我们一起筹办了他的葬礼。倒霉的是，他刚下葬的那一刻，天空立马飘起鳞片般的雪，仿佛一片又一片龙鳞，细密地压过来。
我还清楚地记得，那是一个大雪初停的下午，此时天已将黑，路上的积雪被打扫开，此时我的老家还没有用上石砖或者，额，那叫什么来着？黑色的东西铺路，请原谅，我是一个不喜欢学校的人，上完了小学就去镇子上的铁匠铺学打铁，无他，单纯反感父母的安排。抱歉，让我们回来，裸露的路面和融化的薄雪混合在一起，道路变得十分泥泞。我当时刚刚放学，一脚深一脚浅地朝家走，到家后，我一时兴起看了看隔壁的小房子，屋子里面黑漆漆的，门口还没有架好信箱，却有一封信放在了雪地上。我拾起那封信，背面已经有被雪打湿的痕迹，天冷了，摸起来有些霜附着在上面。当时我在想，要不等他回来后再把信给他吧，于是，我心安理得地回了家，出于好奇心，我把那封信拆开看了，虽然事后被父母痛斥一顿。母亲要我带着一条熏肉过去做赔礼，我敲响房门时，忌炎刚刚回来，他看到我手中的信和熏肉，只是笑了笑。
“进来吧，孩子。”
他并没有怪我，而是对我表示感谢，也没有收下熏肉，只是那封信的内容一直在我脑海中翻动着，收信人并不是他，而是一个叫哥舒临的男人，不知道忌炎看到这封信时会作何感想，因为寄信人，也是哥舒临。
我很纳罕，为什么会有人写一封寄给自己的信，信中提到新联邦的北境和白桦木小屋以及篝火，信中一直在提及一个“小军医”，人称代词是“他”，也许这个小军医是从前救过哥舒临的人？朋友？老乡？我不知道，但是只觉得忌炎和哥舒临关系应该不一般。现在再回想，或许，这不过是一场迟来的约定。
我对忌炎的初步印象止步于“一个还挺不错的老爷爷”，他也没拿我当小孩看，他会瑝珑的枪术，我就经常翘课去找他学，他还会用空气凝聚成一条青龙，就是那种很苗条的瑝珑的龙，他告诉我，他是共鸣者，他的声痕在背上，我想看一下，但是话到嘴边迟疑了一下，最后我不辞而别。那天，新联邦又下雪了，我第一次感受到“鳞片状”这个形容词的具体样式，而且我才注意到忌炎的左脸有一小簇青色的鳞片。在火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光亮，就像刚换了叶子的松树那样。他搬来之后，小屋前面很快就立起一个信箱，白色、紫色和金色交织起来的，很漂亮，却和他住的小木屋格格不入。
但他从未提及过自己的过去。
之后我与他的交集也仅限于过节时邻居间交换食物，我厌倦了在村子里的生活，但是我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仅仅是我做学徒时的镇子。因此，逃离村子去镇子上成为我的愿望。老家的一切都是那么平静，仿佛从未改变过。我对瑝珑的好奇和向往随着时间的推移缓缓磨灭，铁匠的学徒生涯结束后，我才恍然发现这也许就是我未来的方向。我的师父，是我送走的第一个人。随后，是我的父母，我的大哥和三妹早就已经成家，只有我，还是孓然一身。
当时我十八岁，第一次理解到茫然的滋味。父母唯一留给我的是老家的那个小屋，我回去的时候，忌炎还在，只是养了一只大白猫，猫的眼睛是金色的。
“你该不会一直呆在这里没走过吧？”我问他。
“对啊。”
他邀请我到他家喝一杯茶，我实在是接受不了这种来自瑝珑的饮料，但是他的小屋里新增了一个书架，上面有许许多多的书，看上去像是他自己一点一点做的。他告诉我，这几年他陆陆续续收到了许多信，全部都是从瑝珑那边寄过来的，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哥舒临这个名字，便脱口而出，迎接我的却是忌炎的沉默，他的猫意识到主人的不对劲，跳到他的腿上喵喵叫。我识趣地住嘴，忌炎的眼中却闪过一丝恍惚，至少间接证明了我之前的猜想，我可以动他的所有东西，却唯独不许碰书架上的手工书，尽管他去世后我还是得知了里面是什么。那只大白猫的脖子上是一个紫色的项圈，毛长长的，金色的圆形铭牌挂在项圈上晃啊晃，他抚摸着那只大白猫，眼中满是遗憾。此时距离他去世还有二十年，他给这个世界留下了二十年的时间去挖掘他的故事。
之后，我便从镇子上的铁匠铺搬出来，只是我家离铁匠铺太远，每天早上都要早起。新联邦的北境冬季严寒而漫长，我每天早上起床都需要动用全身的力气去哄自己爬起来，忌炎却总是起的很早，带上一把钝刀，一根鱼竿，一个木桶和一个小板凳，带着满满一桶鱼回来，在他的照料下，那只大白猫长的很漂亮，毛发顺滑，只是不让除了他以外的人触碰。村子里去世的老人一直在增加，这里的严寒气候绝对不适合老人，我问了忌炎，为什么要从瑝珑搬到这里，他没看我，只是说，你有没有注意过极光。我摇摇头，他望了望窗外的地平线。
“太阳要落山了。”然后转向我，“一起去看看？”
我发誓，我从没注意过故乡的极光。他却像一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那样，指着极光给我看，我的注意力很快从极光转移到了他身上，我在一个六十多岁的老人身上看到一种蓬勃的生命力。他的脖子忽然有什么东西反了一下光，那是一块绿玉雕琢的狼牙项链，已经有些年头了。极光在天空中蜿蜒着前行，他也不再似先前般亢奋。
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说：“我为了一个没能兑现的诺言来到这里，为了一个愿望。”
“有点远了，可能你们这代人很少会在乎。”
他的思绪拨回到一场很久很久以前的战役。那时，他和我一样大，却已经奔向战场。他告诉了我这个绿玉狼牙的来历，它的前任主人哥舒临，在那场战役的前一晚将它交给忌炎。提到哥舒临，忌炎的情绪有点波动，哥舒临算是他的前任上司，那场名为弯刀之役的战争具体有多么惨烈，我根本想象不到。忌炎曾在弯刀之役前劝阻过哥舒临不要贸然进攻，后来弯刀之役夜归军十不存一，而哥舒临就此失踪，他讲到这里我才意识到，原来我已经和瑝珑今州历史上有名的传奇将军做了六年多的邻居，当时我吃惊的捂住嘴，忌炎似乎是看透了我，他点了点头，“我来这里，其实是想看看哥舒将军说过的北境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现在看来，似乎也符合他的性格，雪，平静，肃穆，但是还有梦一样的永夜。可能很多人不知道，他其实也是个爱浪漫的人，相反，我更现实一些。”
我不明白他说这些话的含义，他应该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了。之后的二十年，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他书架上的手工书却没有增加。他去世之后，有一个白发老人去了他家，狠狠地在他的家门口捶了一拳。我当时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做，而当我试着拉开他，他自己却向后趔趄了几步，蹲在地上掩面而泣。忌炎养的猫也自然去世了，我们把他们合葬在一起，我拍拍他的肩，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用一种装作镇定的声音问我忌炎的坟墓在哪里，我扶他起来，带着他走向那方矮矮的墓碑。此时葬礼已经结束，他站在墓碑前，久久不肯离开。
“年轻人，我想一个人祭奠一下他，谢谢你带我来看他。”他一直都没回头，我看了他一下，退到墓园入口，他依靠在墓碑旁低声啜泣，只有一句话被反复重复着：
“忌炎，你真是个残忍的人。”
鳞片般的雪纷纷扬扬落下来，盖在黑色的墓碑石上，也打在他的身上，我终于理解了什么叫瑝珑人说的共白头，只是可惜，他们阴阳两隔。那位白发老人没说自己是谁，但是我敢赌他就是哥舒临。如果不是后来翻阅过忌炎的手工书，我死都不敢相信他们两个会是恋人，对，打死都不信。因为民间一直流传的版本是两任将军分歧极大，且哥舒将军由于治军极为严格，导致手下士兵大多对他抱有愤懑，忌炎正是我偷看的第一封信里提到的“小军医”。他们相差五岁，在军队中，哥舒临因为总是冲在最前线，负伤已经是家常便饭，忌炎每次都会亲自为他包扎，也许就是长期这样相处，两个人才有机会更进一步。彼时今州空虚，内无令尹，基本上全靠着哥舒临一个人顶着，忌炎或许是出自下属对上级的关心，才更近了一步——但他偷吻了自己的上司。当然，这些哥舒临都知道。
“偷吻完他之后，我脸红心跳地走出了营房。那天是满月之夜，同袍们都已睡下，我捂着自己的脸，天呐，我到底在做什么，我为什么要吻他，我又不知道自己究竟喜欢谁，为什么啊……”
好在，没有第三者知道他的这个小秘密。之后，哥舒临更加执着于弄伤自己，让忌炎包扎，有时甚至是故意而为，忌炎觉得好气又好笑，到后来直接赌气不去了，却又透过营帐窗子看到一个人缩在角落环抱双腿的哥舒临。就像一只小猫那样。忌炎悄悄走进去，叹了口气，哥舒临抬起眼看他时，是皱着眉头的。
“起来。”
哥舒临偏过头去，似乎是闹脾气，忌炎走过去拉他，哥舒临像个小孩子一样赖在地上不起。
“将军……”
哥舒临在挣扎时，由于用力伤口撕裂，疼得他又止不住地流眼泪，忌炎放弃拉起他，而是蹲下身去为他揩去眼角的泪珠，哥舒临却没忍住开始大哭，毕竟，他当时也不过是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忌炎把他抱起来，放到椅子上，包扎好后送给他一个拥抱，哥舒临怔怔地回了一个很僵硬的拥抱。这就是他们恋爱的开始。
哥舒临从独自祭奠完忌炎后就再没来过，仿佛他只是经过这片世界的一个陌生人。在他走后，天空短暂放晴，随后又阴沉下来，恍然间，我忽觉一阵薄凉，说不出缘由，也许是因为不敢想象哥舒临孤独的背影，忌炎去世之后，村子的生活顿时蒙上一种说不出口的死寂，我再也没有见到过像他那样富有生命力的人，不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
风停了，呼吸也跟着变得沉闷起来。
后来镇子上有人要买下忌炎的小房子，被我拒绝了，但是不被买下，就会被条子们拿去拍卖，我花光了自己所有的积蓄买下了他的小房子，我没有哥舒临的联系方式，他才应该是这个小房子的主人。忌炎仿佛已经成为我的朋友，但是我根本没有深入了解过他。我不想再当铁匠了，当铁匠的生活已经使我厌倦。重复，单调，一如这个一成不变的小村子。门口的信箱里其实还有信，但是纸页却早已泛黄变脆，那个信箱的外观也逐渐被打磨褪色。我把那些信取出来看了，全部都是哥舒临写的，只是收信人是忌炎。我又去翻看书架上的手工书，忌炎把之前收到的信件整理成了书，有好几本都是哥舒临自己寄给自己的信。字迹和内容倾向明显和躺在信箱里的那几封不同，被忌炎整理成手工书的这些里面全都是对未来的憧憬和向往。

“将军，在写什么呢？”
“都说了多少次只有咱们两个的时候不要叫职称。”哥舒临抱起臂，假装生气。
“好好，不那么叫了，我投降。”忌炎无奈地举起双手，见哥舒临脸色更难看，他把手自然垂下，面前人的表情才舒展一些。
“能不能给我看看——”
“不给！”
忌炎吃了个闭门羹，放下军需清单便离开了。与其说这是哥舒临自己寄给自己的信，不如说这是他给多年后的自己寄的“漂流瓶”，只是可惜，自己的心事在年老后才被另一个人熟知。他们两个都不是喜欢太多肢体触碰的人，这些信里却写满了哥舒临幻想中的触碰。像一般情侣那样肆无忌惮的拥抱，接吻，以至于性爱，但是他都没有对忌炎明说过，忌炎也从没问过，至于这个收信地址，纯粹是他自己乱写的，没想到弯刀之役结束今州和其他地方的通讯恢复后，这些信才在他六十多岁时被寄出，又阴差阳错的来到了他的初恋手中。
他说，他想在战争结束后和他的小军医一起去看看新联邦北境的极光，一起体验一下海边鳞片般密集的雪，一起住在一个温暖的小屋，忌炎生前说，他是为了一个没能兑现的诺言……不对，他早就知道哥舒临是怎么想的，但是他一直都没有去找过他，我忽然觉得忌炎这个人开始变得陌生起来，他在做什么，难道不该去找哥舒临吗，他又不是死在战场上了，与此同时，忌炎在我的眼中已经变成了一个怯懦的胆小鬼，他给自己编织了一个谎言的氛围，然后守着虚妄的“忠贞”，我算理解哥舒临的那句“你真是个残忍的人”了。我把那些手工书放回书架上，至于哥舒临寄给忌炎的信也没再看，反正看了也没有意义。我把这个小房子的房门紧锁，望着自家熄灭的壁炉，我开始绝望于买下了这个小房子，并绝望于接触到这么一个人，尽管他对他所处的环境中的其他人都很友善，哥舒临会爱上他简直就是一种不幸。我质询着岁主，为什么要让我的人生增加这样一个过客。辗转之下，我索性离开了自己的家，再次回到镇子上的铁匠铺，只为不想再回顾忌炎的谎言。
没过多久，我就在镇子上听说了一位老人去世的消息。那个老人死在镇子上的旅馆里，被发现的时候身体早已僵硬，身旁却有一团不熄灭的黑焰在安静地燃烧，点亮了旅馆房间的煤油灯。没有人知道哥舒临在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亲人朋友，而我阴差阳错的成了这个小地方有关他的最后的见证者。消息传出来时，我反复拿起手里的锤子又落下，这个老人的去世总是在拨弄着我心里的弦，我还是去假装他的朋友带走他了。该说是巧合吗，埋葬哥舒临的时候也下了雪，只是不是鳞片状的雪片，而是细碎的雪粒。出于私心，我把哥舒临葬在了忌炎旁边。他的坟墓的位置，刚好可以眺望到远方的极光，蜿蜒，神秘，而又曲折。

“忌炎，你见过雪吗？”
“没，乘霄山不是有雪吗？”
“那我问问你，又有几个人去过乘霄山，去过的又有多少是活着回来的？”
今州很少下雪，北落野偶尔飘起一星半点的雪花，落到地上没多久就化了，根本积不起来。
“你说，我们打仗，是为了什么呢？”
“为了保护身后牵挂着的人们。”
“如果来的时候就没有任何牵挂呢？”
忌炎语塞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哥舒临一个人坐在营地远处的一座山崖上，雪粒轻轻落下，掺杂进他的发缝。忌炎看着他的身影，他又拿起酒壶，忌炎原本想劝他少喝，但是眼下的氛围似乎并不适合劝酒。哥舒临刚把酒壶举到嘴边，觉得跟少了点什么似的，他看了看在下面的忌炎，轻笑了一下，将壶中酒一饮而尽。
这个人，宁可拿医用酒精兑水喝，也不愿意让自己少受点伤。
忌炎觉得自己不会爱上他，他并没觉得哥舒临有什么特别值得他去抛弃理智的地方，最多也只是出自对一个士兵的敬佩与欣赏。那么，自己为什么会偷偷吻他的脸，忌炎想不明白，他只能把自己沉浸在救治伤员的过程中。他只在哥舒临身上看到无尽的孤独，这是他见过的最不惜命的人。
但是，他却好像一朵致命的罂粟花，诱惑着忌炎去挖掘他身上的死亡气息，这一切，在弯刀之役后，忌炎担任将军时才彻底理解。他开始对鲜血敏感、兴奋，但是却逐渐被孤独侵扰，身边的人，没有人可以做到和他完全共情。他时常给自己疗伤，包扎，重复着过去自己为他人做过无数次的事，部队里的军医很少为他治疗。哥舒临，你从前是怎么过来的，靠着我吗。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新的残像潮又来了。
直到，他第一次望着自己受伤的手首先想到的不是去治疗，而是庆幸自己还没有麻木，忌炎第一次想要主动接近一个人，不是出于从前做医生的职业素养，只是想要主动接近一个人，他终于明白哥舒临执着于让自己受伤的理由，他一直在无声地说，多看看我吧，拜托了。那是他求生的信号。晚上，他死死地抓着哥舒临留下的项链自慰，自慰结束后埋在枕头里痛哭，痛恨自己醒悟之晚，但是再去追，还来得及吗，似乎已经来不及了。
忌炎的信越到后期越在重复自己的恐惧，乞求着哥舒临活下来，来找他，他不敢去面对哥舒临，“我亲手抛弃了爱我的小猫，因为我的迟钝与胆小，我害怕他会讨厌我，会恨我，但是我真的很想再见一面他，我想念他的金色瞳孔，想念他……”

忌炎也有仿照哥舒临写给自己的信的格式与自己对话，但是一封都没有寄出去，或许忌炎真正爱上哥舒临的时候恰恰是失去他的时候，因为身临其境的孤独，事实也证明了孤独是一种疾病，我的故乡，与死亡相伴的是孤独和遗忘，或许绝大多数人害怕的不是死亡本身，而是死亡附带的其他的东西。忌炎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里，他说，他开始逐渐害怕失去，逐渐感受到与他人的疏远，但是谁能真正与自己交心呢，几乎没有。他失去了最可以和他交心的那个人。我看的时候，一边看一边嗤之以鼻，这是他自己主动推开的，因为他自己说自己从没试图跟任何人走近过，“生理的本性驱使着我去寻找可以依靠的人，我需要迫切地爱上一个人去对抗孤独，一个可以和我深切共情的人，但是，那个人早已离我远去。我花了六十多年才想通，原来，我爱他，孤独和爱都是不需要理由的东西。”那他离开瑝珑来到这个小村子是为了什么呢，是为了确认答案吗。哥舒临寄出的的收信人署名忌炎的几封信，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你真是个残忍的人，忌炎。”也许，他们都曾幻想过在某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拥抱对方，在雪中热吻着，说出内心最深处的告白，然后手挽手奔向他们梦中的雪国。可惜，这仅仅是一个幻想。
“哥舒临，你真是个残忍的人。我是一个胆小鬼，求你，别把我留在这个没有你的世界。”
我终于读完了他们所有的遗留信件，忌炎留下的这个小屋还有存在的必要吗，我思考着。当我跨出屋门，准备锁上房门时，却意识到一个问题，现在还记得忌炎的有多少人，一个答案在我脑海中一闪而过，我奔向他和哥舒临的坟墓，他们两个远渡重洋埋葬在异国，是否也是在追求着被遗忘？即使从未坦白，但是他们却达成了出奇的默契，我该说不愧是你们两个吗，穷尽一生去拉扯对方和自己的心，到最后收获了什么呢。你们两个，天生一对。望着他们的坟墓，我竟也有些恍惚了，望着天空，我又该如何对抗孤独的侵扰呢？
天空又下起鳞片版的雪，掩盖世间的一切，只是不再似先前般猛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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