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特别节目（下）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5/29 14: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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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首饰盒在半空缓缓旋转，上面精致纹路一览无余。
所有客人仰头观望，无不啧啧称奇。
“正如大家所见。这是最先进的投影技术，不仅还原度极高，而且配备优秀的降噪功能，释放出特殊的声波能过滤现场杂音，带来沉浸式体验。所以诸位就算身处宴会现场，都能宛如独自一人般安静欣赏。”林下自豪地宣布。
叶献也恍然大悟：怪不得在耳鸣过后觉得周围格外安静，原来是投影仪的功劳。
“请大家细细观察。这首饰盒上的花纹与当地的传说有关。因为祖母对怪谈神话颇感兴趣，祖父便重金聘请木匠，将传说化为浮雕，呈现在这个方寸之地上。”林下手举话筒娓娓道来。
“首饰盒上讲述了古老的传说——在很久之前，人间有群恶鬼。他们相貌和人类无异，却狂妄地自称来自云端之上。这些恶鬼作恶多端，杀人放火，逼迫人民遵循他们的法则，把他们当做神明供奉。最终他们坏事做尽遭到天谴，被全部封印在郊区的大湖深处，从此再无音讯，但在消失之前他们留下预言，说云端恶鬼终将重返人间。这些传说大家应该耳熟能详，具体的都能在图书馆查到，在此便不多赘述。”
叶献闻言，头脑一热。云端……来自云端的恶鬼……这个称呼太耳熟了。就和那大小姐的画像一样，有记忆在脑海盘旋，无奈回忆不出内容，如鲠在喉不能一吐为快，惹得女孩又气又急，趴在桌上直拍脑袋。
“你没事吧？”见叶献这番苦恼模样，维维安关切问道，“云端恶鬼的传说吓到你了？”
叶献只好顺他话茬，点头承认。
闻言维维安笑而不语。
接下来，林下又介绍了其他物件，全都是与洋馆历史有关。
客人们如痴如醉，听着这些物品背后的故事，遥想当年不为人知的奇闻秘史，却不见席间林先生满头大汗，不时摆弄衣领，如坐针毡。他悄声唤来管家，与他们低声耳语，责备为什么新增节目却没和他提前报备。
管家委屈不已——毕竟林先生从不过问，只将任务全派给林下包办，他们哪有权利干涉林公子的安排。
“好了，接下来，有请我们的压轴藏品——近日，在红木市举办了一场拍卖会，我通过不懈努力，终于得到了这个!”
林下戴着手套，从盒中小心翼翼拿出一本记事本，纸页泛黄，破损不堪：“虽然其貌不扬，它却承载着悲伤而黑暗的回忆……它在近百年前，记录了那起大规模投毒案的尸检报告。关于那起事件，我想大家都有所耳闻。”
人们哗然。
叶献敏锐发现，桌旁的林先生已坐立不安，几次想起身离席，但都被夫人劝下。
“这段历史固然沉重，在这种氛围可能不该讨论，但没办法，”林下脸上笑容依旧，他扫视台下，目光不时与自己的父母撞上，“我们只有直面历史，才有资格走向未来，对吧。”
此刻，林先生已经面无血色，林夫人也不断拿出手绢擦汗。
半空中，记事本的投影显现。奇怪的是这次格外模糊，晃动扭曲如镜花水月，让人完全看不清它的细节。
“什么情况？投影仪出问题了？”维维安抱怨道。在座来宾也纷纷引颈向前，希望看清这位无言证人的真面目。
而关键时刻，叶献却掉了链子——因为之前喝了太多饮料，现在她有要事急需解决。
借着黑暗她猫腰离席，摸着墙一路小跑，准备绕过大厅门口的饮料喷泉，到外面寻找洗手间。
这时，她余光瞥见有模糊身影站在喷泉旁边。
一阵耳鸣。
那是位金发少女，她正侧身低头，凝视着喷泉。包括林家在内，客人们多为黑发，这女孩在此颇为醒目，叶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这少女应该是来接饮料的，可叶献不记得客人里有这样的女孩。
叶献打了招呼，问女孩洗手间在哪。
可对方完全没有回应自己的意思，依旧盯着喷泉发愣。
“你没事吧？不舒服吗？”叶献心生疑惑，往前走了几步。
在看到女孩面容时，她顿时目瞪口呆:
这金发碧眼的少女，无论服饰亦或气质，甚至连头上的十字型缎带都与大小姐别无二致，竟像她直接从画中走入现实！
叶献错愕不已，女孩却一声不响。她只是沉默抬手，往喷泉里了倾倒一瓶药剂。
不祥的记忆闪电般划破脑海——根据林下所言，当年投毒案的凶手正是将毒药混入饮料，造成数十人死亡的惨剧。
“你在干什么!你把什么倒进去了！”叶献失声大喊，冲上前要拦住她。
金发少女随即消失不见。
“有人……有人在喷泉里倒了东西!”叶献回身大喊——
四周死寂无声。大厅的电灯开始忽明忽暗，剧烈闪烁。
很快灯光亮起，女孩眼前再度恢复光明，可她的血液也仿佛凝固了。
偌大的宴会厅已面目全非。桌椅倾颓，桌布凌乱，酒杯佳肴散落一地，窗户大开，白色窗帘被晚风裹挟，如鬼魅狂舞。
大小姐正站在不远处。
她披散凌乱金发，双眼无神，身着白色一字肩晚礼服，赤足站在血红色的地毯上，低头看着什么。
她的礼服血迹斑斑。在她脚下，客人们倒地抽搐，口吐白沫，面目扭曲。
死寂。
她抬头，朝叶献的方向投来目光。随即她迈开步伐，跨过垂死之人缓缓走来，惨白的脸颊沾上鲜血。
她步步逼近。
叶献大脑一片空白，恐惧和莫名的熟悉感将她禁锢在原地。不对。这绝对不是大小姐本人。现在也好，当年的投毒案也罢，大小姐早已离世，不可能是她犯下罪行——还是说，真有大小姐的鬼魂存在，她不甘心唯独自己早夭，所以在晚宴现身伤害无辜？
不及女孩细想，“大小姐”已近在咫尺。她露出诡异的笑容，仿佛在对无助的少女说“我抓到你了”。叶献甚至看见她的皮肤在缓缓蠕动，脸颊周围不时滴下白色粘液，如同受热融化的白蜡。她咧嘴惨笑，双唇拉丝张开，半液态的肌肤之下露出森森白骨。
“大小姐”最终把叶献逼至墙角。她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但她湛蓝无光的眼眸，一直流下血泪。
叶献的心跳之快，让自己头晕目眩，更遑论逃跑，只能倚墙听凭发落。那女孩却没有攻击的意图，只是开口无声地说出一段话。
通过唇语，叶献发现眼前的女孩正哭着喃喃——
“对不起，大小姐。”
叶献冷静下来，注意到对方其实不是在看自己，而是在看她身后的墙。
叶献回头，只见在大厅的墙壁上，本该存放在地下室的大小姐肖像竟赫然悬挂于此。
接着，整个视野陷入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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