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波万】君想花语

碎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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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世界，患上花吐症是一种无药可救。

走进咖啡馆时wonder已经意识到了不对劲，但他并不因此而慌张，经历了一众的阴影和宫殿之后，这个弥漫着咖啡和咖喱香气且没有危险气息的地方对他来说更像是一个暂时歇脚的庇护所，尤其当厨房里的店主走出来招待他时，这种感觉变得更为强烈。

“您是第一次来的客人吗？请和我来，这里有空位。”

黑发的店主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把他引到角落的一个位置，将菜单递给他后就去接待其他的客人了。

看他的动作是这样的。

wonder看不见其他的客人，只能看见忙碌的年轻店主。他点了丝绒拿铁，说今天想要放松一点，于是送上来的咖啡拉花上画了可爱的小猫，店里的音乐也从小提琴变成竖琴。

wonder看向自己踩在地面上的鞋子，从接触点泛起艳丽颜色的涟漪。

和店主雨宫莲的交情进展得很顺利，突破点在于wonder的坦诚。他尝试着在印象空间里探索，但是并没有哪个地方能通往卢布朗，咖啡馆像是某种都市怪谈，在放学后的时间段随机刷新，有时wonder一天能进去三回，路菲尔说“最近经过了很多次呢，可惜都没有开门”，wonder笑而不语，只有胃里的三倍咖啡和雨宫店主疑惑复杂的“怎么一天来这么多回”告诉他发生了什么。

“事实上……我没找到你的学校……”在已经成为朋友的某一天，wonder这么对莲说，他偶尔也能在店里碰见莲的其他朋友们，大家都很友好，只是会避着他聊一些东西，wonder听到另一个怪盗团和阴影的事情，他想，如果无法在现实中相见，是否能寻找另一个见面的机会，“所以我想问，你愿意和我在印象空间中见面吗？”

已经从之前的交流中知道互相奇异的相遇与对方眼中卢布朗的幻象属性的雨宫莲带点笑意：“我还以为你不会提出这件事情。”

庄周梦蝶，脆弱的蝶梦会否因做梦人的过度试探而消散，雨宫莲和wonder都不想赌，但停滞于此的时间无法容纳膨胀的欲求，在享受当下的同时，即使无欲的世界里也有人执意找寻前进的路。

“我也在找你，”雨宫莲说，眼镜在咖啡的热气中蒙着雾，“所以来找我吧。”

记忆是晚开的花，只在盛开时吸引它的蝴蝶。

wonder遇见更青涩的雨宫莲，对方看起来并没有咖啡馆记忆的样子，带着的同伴也是，但是wonder有，这使得在印象空间同样青涩的他可以更好与这些已经认识过的朋友更快地再认识一遍，尤其是雨宫莲本身。

另一个怪盗团长与自己在战斗上意外地契合，wonder透过红色的视野去看那双拿着匕首或是枪的手，和自己一样纤细，和自己一样有力量，比自己更大一点，相握的时候有种互相安心的感觉。他把雨宫莲从掉落的边缘拽上来，对方拍了拍沾到灰尘的衣角，向他举起一只手，wonder熟练地和他击掌，把笑容隐藏在高高的领子下。

比朋友多了一份记忆，也比朋友多了一份野心。

穿行在印象空间的宫殿幻象与卢布朗的幻象中，wonder有时会感觉自己也沾染上阴影的欲望，无论是看着印象空间里Joker肆意的冷笑，还是看着咖啡馆里雨宫莲温柔的微笑，他都在妄想将自己埋进对方的怀里。

雨宫前辈会有什么反应呢？是急急忙忙地把手里的咖啡往桌子上放，还是不顾咖啡洒落的可能性来推拒自己，或者把这个拥抱当作普通的朋友口头发出安慰，还是说他们的心其实已然相通，可以享受粉色的柔和的独特一份的暧昧拥抱？

那么Joker呢？他是否需要制止他平时拿刀拿枪的手，是否会听到他用召唤人格面具的冷峻音色来叫他的名字，那样沉稳强大的人会因为觉得对面的队长突然变成变态而解除同盟吗？又或者像是他们一起行动时那样，以虚以委蛇的方式侧面突进抢走核心之后让他们的队伍直接葬送在镜面的印象空间里？

Joker的枪声惊醒他的幻象，队长同盟保持背对背的信任姿态，Joker侧着头提醒他别走神了，wonder应声，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放在愈加强大的阴影上。

有时候，本能比理性来得过于快速。

即使没有他们曾一起战斗过的记忆，雨宫莲也在某天突然自然地向wonder聊起关于自己的团队曾经经历的事情，一边的摩纳有那么一瞬间想要阻止他，但是爪子伸到莲的嘴上时就被他抓起来亲了一口，感觉自己不干净了的小猫拖着便秘一样的脸色默许了自己的主人把本该是秘密的东西竹筒倒豆子地和外来女婿讲个干净。

wonde认真听讲，偶尔进行一些附和，他比雨宫莲想得更熟悉他的队友，可惜莲在这里见不到自己的队友，在印象空间又只是初初认识他们，关于路菲尔和素羽他们的事情只能经由wonder的口吻慢慢道来，未曾谋面的友人之间仍然有着无形的羁绊，莲说，果然还是，如果有一天……能在外面见面……

wonder点头应下，轻轻咳了几声，莲给他递上咖啡，又说这有点热，果然还是换成最近老家寄来的凉茶比较好。

没有欲望的世界滋生出花吐症，却造不出它的解药。

这种病症一开始被认为是恶作剧，被告白的一方或是惊喜或是厌恶，但都认为这只是暗恋者为了鼓起勇气进行的某一种口中吐花的仪式，直到它带走人们的生命，才真正被确认成病症。

爱是一种欲望，这种名为“爱”的欲望生出花朵，花朵代表着有爱之人的心，急于诉说的，爱而不得的，还在观望的，话多于是用自己的存在去提醒他们，哪怕是为了自己的生命，是时候去告白了。

花吐症的解药有两个，一个是放弃内心的爱恋，另一个则是得到回应，可无论哪一种，在这个世界都相当困难。

这个摇摇欲坠的世界太过于缺少欲望了。人本应该由复杂的七情六欲构成，但对于这个世界的人们而言，只是生出一种欲望就足够难得，放弃“爱”的人的结局总是和放弃自己的生命相连，得不到回应的爱情也同样将生命葬送在身下的花海之中，而另一方的回应又太过于难得，一种稀少的病症要如何在一个被夺走欲望的世界里牵动两颗心？于是比起爱情的到来，它更像是死亡的预兆。

wonder是在家里咳出第一朵花的，路菲尔注意到了这一点，脑子转得很快的猫头鹰当即就想到了核心的可能性，它绕着自己的希望飞旋着，试图从他口中问到这份爱的对象，wonder诚实地回答了，可一番交流下只让路菲尔觉得他是不是对某个梦中人开启了单相思，wonder说不出更多，只说先给自己点机会去验证再说。

对欲望的无求同样也压制了人们的表达欲，但wonder是个例外，他奉行无论如何解决问题，首先要把问题说清楚的原则。

“……是嘛，所以莲的世界里并没有叫做花吐症的病。”wonder点头，动作间又忍不住用手捂着咳出几点红粉的花瓣，他把花瓣攥在手心里揉碎，塞进裤子口袋里。

“但既然我们可以相见，当然也可以尝试一下解决你的病症。”雨宫莲也是个比起语言更擅长使用行动的角色，wonder愿意把花吐症的事情告诉他，显然并不只是为了做个科普，他们是恋人，可能相遇得有点突然，相处得有点平淡，相爱得默不作声，但一段关系的开始定于两个人的共同意愿，雨宫莲先告白，wonder答应他，然后很多的新品咖啡和咖喱就被冠上雨宫的名号，变成只做给wonder一个人吃的家妻料理。

治疗花吐症，或是放弃单恋，或是得到回应，雨宫莲捧起wonder的脸，郑重印上他的吻，得到吻的人在开口前先吐出咳嗽与花瓣，雨宫莲想了想，把舌尖探进去做个深入交流，最后他咽下还带着虞美人香气的口水，抬头，看到wonder的泪眼。

“好奇怪。”缺少欲望的主角因自己新生的欲望而流泪，“想到时间不多这样的事情，就突然想哭了。”

wonder对雨宫莲避而不见的同时，对Joker又穷追不舍。面对不同时期的相同本质的恋人，他把炽热的爱投放在离开后就会忘记一切的幻想宫殿里，而让同样是幻象的保留记忆的日常咖啡馆里的莲习惯他的疏远离别。

一方队长突然在其实大家都有所怀疑的情况下把自己隐晦的爱意表达得那么清楚，双方的队友都有些吃惊，他们其实习惯了这个比Joker小几岁的具有相似领导力和战斗风格的小团长稍有些内敛的性格，当对方这样的像是豁出去一样展现自己的热烈，除了Joker本身，队友们多少都表现得有点不自在。

Joker包容了这一切，在接纳爱的那一刻，他和几年后更成熟的自己重叠在一起，问wonder怎么了，是不是有需要自己帮助的地方？

wonder摇头，他的花瓣在无人的角落里和阴影的残骸一起散落，指留下拥抱与吻中浓烈的香气，Joker的眼神躲闪着，在他下一次吻过来时羞涩地拒绝，问他是不是给自己带了花，感觉最近都能闻到有种很熟悉的味道……

是买的新香水呢。红发的少年笑意盈盈说出自己的回答：感觉是Joker会喜欢的味道，所以最近应该都会用这一款。

Joker无法拒绝他的用心，即使自己的心里对这样的味道比起喜欢似乎更多是一种心悸般的惆怅，但他总觉得如果拒绝会让日渐忧郁的wonder哭出来，所以他什么都不说，只是捋捋恋人软软的头发。

见不到wonder的雨宫莲，思念wonder的雨宫莲，因思念而突破了什么的雨宫莲，隔着玻璃门进行对视的雨宫莲。

一直以来只能作为等待者的人因自身意愿而能够主动作出邀请，莲看着手机里凭空多出的wonder的通讯号，相比起主动邀约还是先做了另一件事。

花吐症是什么？

装作好奇询问了妹妹的几天后，来自双叶的SNS传来一大串链接。

一种文学上的设定，一种单向爱恋的具象表现，一种在爱与放弃中以死亡为标的进行的抉择，就像是童话中的青蛙王子，只有得到公主真爱的吻才能解除诅咒。

雨宫莲信任自己的爱，正如他知道wonder也一样信任着他的爱，但爱相隔甚远，网络上的文字传达不了话语的力量，印象空间的幻象也无法如夺走秘宝一般精准地影响到现实，雨宫莲和wonder像是互相隔着屏幕在与另一端的虚构人物谈恋爱一样，越是笃定相互之间真挚的情感，反而越知道自己的苦痛无药可救。

“你在看什么，莲？”猫越过他的怀抱，伸着脖子向门的那头看去，卢布朗外的天空很蓝，很蓝的天空下，阳光照在撑着伞的wonder脸上，照出他半透明的忧郁眉眼。今天的他那边是雨天吗？今天也还是不进来吗？哪一天会再也不能相见呢？雨宫莲思绪纷乱，直到wonder走了进来。

果然，瘦了好多……

wonder是来道别的，在幻象宫殿的热情，燃烧的是他自己的火焰，热情未曾熄灭，而火焰已经后继无力，他想着对于咖啡馆中的雨宫莲或许就不再见面了，对方和他也不过是数月情侣的关系，从确认了病症以后，他虽然还是每天都绕路来到四茶，却一次也没有进去过，路菲尔也习惯了他多出来的怪癖，甚至同时习惯了他将要来到的死亡，成为沉默的渡鸦。

每次想念起给自己做专属咖啡和咖喱，一起在阁楼游戏决斗，一起制作潜入道具，一起和朋友们在板前喝着汽水聊天的莲，wonder就把思念记下来，像是见异思迁的渣男一样转而把这样的思念托付到幻象宫殿那个一起战斗，一起在休息室里没形象趴在桌上瘫着，一起解决迷宫和机关，一起威胁阴影打钱，一起正面硬怼最终boss拿到核心的Joker，那些主动的吻、拥抱、后颈留下的牙印、交换的手套，被他交付给本质相同时间却有所不同的正确的人，他想到那个人说自己将要面对最后的对手，眼睛里的光沉淀之后就会蜕变他一直倾心的另一个他。

将我遗忘吧。

wonder在幻象宫殿倒塌、记忆趋于破碎的前一刻这样对Joker说，也在踏进咖啡馆，和每一个人都做点朋友间的问候，唯独将雨宫莲作为最后交谈者的第一句话这样说。他有点恶劣地想，反而这样能够让对方记自己更久，不过记忆总是抵不过时间的冲刷，待到对方的最后时刻，又会不会对自己还有些许印象呢？

“我不会对你放手的。”关上卢布朗门的那一刻，隐约的，wonder觉得自己隔着玻璃和莲对视了。

雨宫莲可以用自己的意志改变一切，他本就是凭借此挣脱囚笼的飞鸟。

如果说带有回应情感的吻无法对wonder的病症起效只是让雨宫莲感到失望，那么wonder的避而不见和怎么看都是最后一面的告别词就让他生起慌张。

莲少见地没有泡咖啡也没有准备做饭的食材，只是一边皱眉一边随便找个位置坐着咬指甲，没听到动静的摩纳从楼上安静地走下来，在他的座位前轻轻一跃跳进怀里：“怎么啦莲，有什么烦心事不能和我说吗？”

猫的尾巴拍打莲的手臂，他摸着猫，和这个温暖柔软的希望诉说想要再次见面、想要真实见面的诉求，摩纳不时点头，喵喵的声音听在耳朵里自动转为话语：“这就和拯救身患绝症的游戏人物一样呢，隔着一个世界就算是神明也做不到这些吧。”

摩尔加纳是这个世界的希望，他守护他的世界，选择他信任的人，虽然和wonder相处的时间也不短，但如果要在莲和wonder的利益中做个选择，他当然还是更希望：

“如果他想对莲告别的话，要不要忘记这段感情去开始新的生活呢？”莲的话一直都很受欢迎的，所以哪怕是无缝衔接摩纳也希望他能对新的对象产生兴趣，这之中固然有很浓重的私心，但果然最重要的还是

“摩纳，你有办法对吗？”

隔着眼镜，雨宫莲精准捕捉到小猫游移的眼神。

并不依靠神明，而是让神明成为自己对世界赌上筹码的荷官。

丸喜拓人并不是一个擅长拒绝人的角色，尤其是在面对一个曾经拒绝过自己理想新世界而选择直面未来的人的时候，雨宫莲提出要让他充当中介，一开始是茫然，然后得到的力量回应他，告诉他这是被选中的人以及执棋手之间一场特殊的博弈，世界会给莲一个选择，其中肯定有他想要的结果，但同时也理所当然充满风险，雨宫莲要保证的不仅是自己的决心，还有另一端、另一个人的执着。

【有一个“破绽”在等着他发现，而突破“破绽”之后，时间便开始倒数，如果一朝爆发的欲望重新倒流入海，谁也说不准相遇和死亡哪一方先敲门。】

雨宫莲表示接受这场自己主动提起的赌博，随之而来是持续不断的耳鸣和幻听，摩纳抓着他的头发把人扯进印象空间，变成猫车载着他在阴影和岔路之间寻找所谓的“破绽”。

“……原来你说感觉到核心的位置是这种感觉啊。”雨宫莲捂着脑袋尽可能准确地一边感知一边指路。

“什么核心？莲是在说秘宝吗？”摩纳的声音从车子的音响中传来，小猫只是提出自己的疑惑，却让加强的耳鸣和升级的幻视直接把莲惯在方向盘上，猫吓得走了好几个S型清空偌大一片阴影才刹车停下，而陷入清醒梦的雨宫莲如同风雨中吊着一根丝的蜘蛛，努力拼接自己破碎的蛛网。

熟悉的故事间隙中那些陌生的相遇，闪回的画面里看上去冷淡的人其实从一开始就表达出友好，红黑的颜色更能衬托苍白，在与面具同色的目光和无需照面的肢体接触隐藏之下，零乱的花被碾碎在紫红的漩涡涟漪中，直面最终对手前的道别是最后一次相见，约定好的再会，被关在盒子中薛定谔的猫。

莲果断地手动操控起摩纳猫车，他的眼中出现两条相同的路，一条还铺着厚重的尘土，另一条却留着细细的辙痕，痕迹通向毫无缝隙的墙壁，在摩纳的尖叫声中，他加速创了上去。

风暴之眼总是最平静的中心。

花吐症到头来还是因为症状太严重而被家里人发现了，wonder不情不愿地被家里人送到了医院，但这个病奇怪得如同法术，既没有特效药，也没有缓解的方法，最成功的一次医学尝试是用催眠覆盖关于爱的记忆，但是越是遗忘就越是痛苦，内心的苦痛表现为长时间的幻觉，幻觉中是看不清脸的人一直招手呼唤，受试者最终一脚踩空了天台，而实际上他所喜欢却并未有勇气表白的女性也喜欢着他，对方在得知消息后口中涌出了花，很快就随着一起去了。

wonder的家人试图从源头解决，他们问了很多的朋友，有素羽和加纳这样长时间关系好的同学，有一直关系不错的邻居富山女士，有社会中遇到的清水和加藤，连从屋檐上路过的茶太和始终待在病房陪伴的路菲尔都被心急的母亲搂着询问过，但是谁都没有用，wonder仿佛爱上一个不存在的人，无法回应，也抹不去对对方的爱，除了无声地衰弱下去毫无办法。

只有wonder自己知道情况不只是这样的。

爱是真实的，苦痛也是，苦痛却并非只是爱的代价。这个欲望流逝的世界长期在进行着将多数人的欲望转移至少数执念强烈的人身上的行为，比如扭曲的宫殿主，也比如怪盗本身，一个人的欲望总有极限，即使没有改心，宫殿主在吸取过多人的欲望之后也会如烟花一般盛极而衰，承载在他们身体中的欲望就会如此从这个世界中逸散，直到世间重归一片死寂。

wonder现在就是在担当着这样的载体，凭借恋爱所打开的缺口，无数以爱为执念却最终为了生命选择放弃爱的无欲个体，他们那些刻苦铭心的爱都流入了wonder的身体中，对于Joker的热烈是真实的，同时也是一种自救，但释放赶不上聚集，根本上隔着世界的救援来不到他的身边，可wonder仍然支撑着，从表面上看他的恶化始终比一般的花吐症患者要慢，而只有wonder，或许路菲尔也知道，亚诺希克的白色外套长长的下摆上已经开满了红色的花朵，给他的衣服、帽檐乃至钥匙枪械上都点缀上鲜艳的颜色，花朵开得极盛，像是抽取宿主生命力的寄生植物一般蜿蜒生长着，将wonder抽成现在这幅只能依靠呼吸机暂且吊命的人形。

还不可以结束。

wonder强行开启了异世界导航，运气很好，车站外的扭曲空间里暂时还没有阴影路过，他喘息着咳出花朵，大朵的、艳丽的、从红粉变成血一般颜色的虞美人，有些断续地对被一起扯进来的路菲尔诉说自己的计划。

一定还来得及的。他说。把所有的欲望都封存在我的体内，我会沉睡下去，尽力用自己的身体拖延欲望消散在世间的时间，而你，我的朋友，我的伙伴，我的希望，起飞吧，去寻找下一个救世主，拜托了。

他的力量渐渐支撑不了化作怪盗的时间，重回到现实的少年呼吸更加微弱，他闭上眼睛，尽力让自己平稳地失去意识，对亲人和朋友的信任与担忧拉扯住他一贯的洒脱和放纵，让这具躯体定格在风暴的中心，守护他手中脆弱的花蕊。

雨宫莲的幻影在街道中漂浮着、寻找着、探索着，这里像是他熟悉的街道，却不是他熟悉的人群。显然他并不认识其中每一个人，只是这里太不一样了，人们走在街上，没有目的，也没有未来，灯光霓虹照亮的只是街道，不是人心，他看着彩色的光从人们的头顶飘散出来，在空中流动着，汇聚向不知名的各处。

他得马上寻找到wonder，有这样的声音提醒着他，时间已经很紧急了。这场跨越世界的冒险刚刚突破瓶颈，却又陷入洪流之中，他飘在每一个人的头顶，被那些光流裹挟着往前，光的目的地有大有小，有的是正在读有点奇怪的书的高中学生，有的是在菜市场挑选食材的家庭主妇，有的是大白天还显得醉醺醺的老年女性，还有的是戴着小黄帽的小学女生，哪一个终点都不是他的终点，雨宫莲逐渐有点体力不支的无力感，他紧了紧拳头，把自己投入下一个潮流中，这个潮流的速度似乎很快，但他并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潮流中逐渐多出来一些有些画面的光点，在之前的旅程中雨宫莲知道这些是某些欲望和执念的具象，而现在他身边经过的光点都有些忧郁，来不及告白的人、不敢告白的人、被拒绝告白的人、被接受告白却并未得到真心的人，所有的人都通向同一个结局，他们躺在病床上，走马灯回忆着亲人、友人，和导致他们通向死路的所爱之人，被悲伤和遗憾压垮的脆弱身体从缝隙中长出花朵，花朵和身体一同枯萎，留下星点的光聚集过来，追寻一个同样枯萎的载体。

雨宫莲穿过白色大楼的墙壁，层叠的仪器和人群从他的身体路过，最终他跟随光到达了安静得只有仪器嘀嘀声响的大房间，太阳正在西斜，无尽的光涌入房间中心那个并不高大的身体，他戴着呼吸面罩，虽然因为深眠而停止咳出花朵，但从紧皱的眉头看来并不安稳，莲漂浮上去，从俯视的角度看着他此行的终点，wonder看上去又瘦了很多，他的手里还有红色的花瓣，边缘卷曲泛着黑色，同样的花瓣在床边的废纸篓里已经装满了半篓子，他曾经说起过，莲隔着卢布朗的玻璃门也曾见过的那只猫头鹰在床头打着瞌睡，透着马上就会栽倒的感觉。雨宫莲的双手压在wonder过瘦的肩头，似乎能摸到他凸起的骨头。

不，这并不是错觉，从指尖开始，雨宫莲的身体逐渐有了实感，他还穿着怪盗的服装，只是并没有戴面具，风衣的下摆因他跪坐在wonder身侧的两腿而散落在床的两侧。路菲尔的翅膀在睡梦中无意识扇动了几下，雨宫莲因此而惊醒，他还带着手套的手抚上wonder的下巴，摘下他的面罩，凑近过去。

心在跳动着，从没有一刻这样真实。

恋人之间的吻总是饱含感情意味，雨宫莲和wonder的初吻在某一场战斗之后，是的，咖啡馆的生活太温柔了，温柔得让激素都保持在一种中等水平的平稳中，在咖啡馆告白成功的雨宫莲并没有得到一个吻，他们只是用咖啡碰杯，然后分享了一个焦糖口味的新冰淇淋球，之后的很久里也总是拥抱更多，雨宫莲在头脑里拼凑着新记忆的时间线，日常幻象的告白后不久，就是镜面宫殿的初吻，wonder拉下自己的高领吻上来，队友们正在隔壁房间和宝箱机关做斗争，青涩的自己从抬手想阻止他到心跳加速地十指交叉只是几秒，随着队友们的脚步声这个相濡以沫的吻很快结束，wonder继续用领子遮住他改变的唇色，留下莲一个人偏着头缓了很久。

那个时候他的吻里还没有花香，包括那之后再是日常记忆的时候，wonder主动亲吻自己，嘴中也只是刚刚品尝的带点苦涩的焦糖咖啡味。

雨宫莲记得最清楚的吻仍然是那个试图作为解药的吻，两个人看着都很冷静的样子，实际上却是双份的慌张。嘴唇印上嘴唇，随后停顿，雨宫莲的呼吸也那样带着期待地暂停，可是wonder仍旧咳嗽，他于是将吻变得深入，尝到花瓣特有植物的苦涩感，带一点微甜，更多是萦绕其中的香气，wonder闭上眼，又睁开眼，他没有摇头或是作出什么其他否定的举动，但光是他的泪水，就足够告知雨宫莲结果。

在那个时刻，明明两个人都脚踏实地，真实地感受对方的温度，但谁都知道一切的虚假，wonder很长一段时间不愿再亲吻，无论在咖啡馆还是宫殿，但是粘人程度更上一层楼，喜欢牵手，喜欢靠在一起，喜欢从后面搂着看他做饭，像是把每一次的见面都当做诀别一样珍惜。

好在现在终于最真实地能完成他们之间唯一的缺憾了。

雨宫莲探出自己的舌尖，清楚地用味觉感知虞美人花香的消散，wonder看上去因为分流的呼吸而有所清醒的样子，雨宫莲想要给他一个微笑，让他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看到最好的自己，但是细微的痒意涌了上来，他忍不住低下头闷咳，在这一瞬间也同时注意到自己重新化作光点的身躯，wonder的睫毛颤动着，雨宫莲想至少叫一声他的名字，却有什么比声音更先吐出。

wonder捂着头试图从床上坐起来，房间里空无一人，一片寂静，他下意识想要先咳出喉咙里残留的花瓣，但什么都没有。

不，蓝白的病号服上似乎还留着一片。

wonder从心脏的位置拈起那一片花瓣，深紫的蔷薇浓重到如同黑色，轻轻碾碎就会在指尖留下颜色和蔷薇属的特殊花香。

这个味道好像……嘴里也……？

雨宫莲的世界产生了变化。

在吐出第一片花瓣的时候他幻化的身体变回到了轨道断口延伸向的墙壁前，本来完好无损的墙壁上出现网状的裂缝，化作猫车的摩纳恍惚地醒来，已经不再记得自己尖叫着撞向墙壁的事情，它的车头轻松从裂缝将墙壁粉碎成块后消失，令人失望，墙后只是普通的宝箱和守护着它的阴影。

雨宫莲叹了口气，气流从气管和咽喉经过，引动了异样的感觉，让他又不自觉地咳出大片的深紫色花瓣。

花瓣在摩纳的驾驶座上聚成一堆，它着急地变回福瑞架住雨宫莲，但莲只是摆摆手说没关系，顶着猫担心的目光肃清了整个场子的阴影后才愿意回到现实。

他和平常一样吃晚饭、看书、做道具、洗澡刷牙，最后躺在床上两手放在脑后，本来以为可能会睡不着，但是不知不觉就一觉到了天亮。

一大早的就被闹钟以外的声音吵醒，雨宫莲捂着尚且昏沉的脑袋有点不清醒地摸出手机，猫不在他的身边，但看到消息似乎也就知道猫去了哪里。擅长通宵的佐仓双叶像是催命一样给莲的SNS发消息，大抵都是一些如何放弃脑子里不切实际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观念去做个海王的文章，最后留一句【趁早把病治好了再来见我】，莲缓缓打过去一个【？】，马上就被回了一个文档，里面是自己身边男男女女的个人信息，写得很详细，甚至连双叶本人都在里面。

【怎么突然给我这个？】

【莲得了花吐症别讳疾忌医了。】

虽说好像是得了但……【这种小说设定你别当真啊双叶。】他下意识安慰。

【谁和你小说设定啦，喜欢个虚拟人物喜欢到得病你还是快换个人当现充算了。】

敏锐察觉到什么的雨宫莲往上翻着记录，双叶给的关于花吐症的科普链接还在那里，他们之前聊的关于“这个设定是什么样的”却变成了“这个病症在社会上从什么时候开始发展的”，内容很熟悉，相比起是和双叶聊了什么，更像是把莲和wonder之间的聊天进行了一个复述。

万事不决打搜索。

雨宫莲点出搜索引擎，都不需要他输入，热榜上明明白白写着最近的花吐症情况发展，点进去看除了一些营销号的分析和典型特例，官方的数据搜集统计赫然就排在第一条，这个“几年前”从文学虚构突然成为了“现实”的病症在引起了短时间的群体惊慌后就被发现了有效的治疗方法，一个来自对方的回应之吻，或者病患的主动变心。

和wonder的讲述不一样，花吐症在这个世界除了有点奇异外危险性大减，充足的欲望不仅数量更多，种类也更复杂，不缺少情感的人们既不会因为某一段情感生成得太强烈就让其成为唯一的执念，也不会因为放弃这种情感就同时放弃生命欲，在这里，人们产生好感，患病，更多把病症作为一种恋情之间的证明，新闻里有因为伴侣得病给予了亲吻却发现解药不是自己而愤怒离婚的前夫妇，也有得病后告白被拒绝结果没两天又为另一个人心动换了种花吐的花心人，偶尔穿插在其中偏执得太深而失去生命的患者得到的更多是人们的可惜和调侃。

双叶大抵也是基于这样的事实希望让雨宫莲早日抛开那个不喜欢他的人找个新的恋情，但是莲知道他也许是这个世间唯一的不同，他的倒计时还没有结束，只是他并不着急，因为老实说他自己当救世主已经一次又一次，每次还都能成功，那么相信另一个救世主，保持乐观，或许才是他现在最应该做的事情。

在确认花吐症得到治愈之后，wonder仍然不被允许第一时间出院，他的病症得到缓解的时间有些过迟，也因此需要花一定的时间来用外力补充身体过分的消耗，虽然感到些许心急，但朋友和家人们都在一旁劝说，路菲尔也天天呼扇翅膀从窗口给他带来新鲜的花朵，wonder还是心软又多住了几天。

他背着包从医院大楼中走出，天很蓝，云朵在一半的天际里飞出羽毛一样的纹路，但这一切都比不上地上的人们更令wonder吃惊。

这个世界产生了变化。

他环顾四周后对自己的眼见下了结论。

他似乎能够明白路菲尔为什么每天给他带花的时候心情都那么好了。与路菲尔相遇，拯救无欲的人们，避免无法挽回的悲剧，逆转欲望消失而崩塌的世界，一整个怪盗团都是为此凝聚起来，而现在，即使只是从脚步和表情上看，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好像被刷上更鲜艳的颜色，这种颜色并不因为他们的衣服或是妆容等外在条件，而是某种从内心外化的转变，wonder颠了颠包包里的小猫头鹰，路菲尔的头因此缩回包里又探出来，虽然他并没有回答自己什么，但是wonder隐约能感觉到，那样充满急迫的救赎冒险好像降级成了可以钓鱼野餐的一次旅行。

可代价又是什么呢？

如果不是自己下定决心用于封存欲望的身体，那么又是谁付出了相当的代价去拯救，甚至是逆转了这个世界的发展呢？

wonder没有说出口，但是他比谁都要明白。

故事像是回到一开始的起点，一方在上学、打阴影、打工做家务，另一方也做着差不多的事情，wonder仍旧每天专门拐弯前往四茶的那间咖啡馆，只是兔子洞不再对他开放，漫游仙境的爱丽丝到头来还是回到了他的现实。

“至少你现在可以放松一点了。”路菲尔在肩膀上歪着头，柔软蓬松的胸毛因为wonder的转头完全糊在他的脸上。

wonder狠狠吸了它一口，路菲尔的绒毛上还有平时给它梳毛时用的柔顺剂的味道，淡淡的像是某种春天开在风里的小花。他没有询问它什么，虽然小猫头鹰不太会掩饰自己的心虚，使得每次谈到莲都话题它别扭的转移和180度的转头都那样明显，但路菲尔是一只很没有私心的小猫头鹰，能够让它如此表现的，wonder想，总归和这个世界有关吧。

他不想和路菲尔之间产生矛盾，同样也不代表他就会因此把雨宫莲扔在一边不管，在印象空间刷怪的每一步，wonder都在面具后感知着路菲尔的小细节，向哪个方向前进会让它容易扭S型路线，走哪条线会稍微放松一点开始横冲直撞，对导航提出疑惑时是冷静分析哪里出了问题还是有点顾左右而言他地找不靠谱的理由敷衍，小猫头鹰的心思说实话很好猜，从反向意味来说也可以说是一个相当好懂的导航了。

借着发现新路线的理由，wonder始终向他认为正确的终点在前进，越向那里靠近，路菲尔就越欲言又止，猫车的座位隐隐传来愈加强烈的振动，像是开了什么声波不一样的死亡金属摇滚，wonder被颠得有点晕车，刚想让他要不停一下一起下来跑一跑，路菲尔就急忙地把人放下来扯着自己的兜帽蹲进角落了。

小小的身影缩在一起，仿佛把兜帽当成了现实世界里wonder的包包，试图塞在里面不出声……嗯，总之还是出声了的。

“对不起，wonder……”

wonder蹲下身子和他缩进同一个角落。

“因为世界在融合，所以只要对面的核心崩塌了，wonder就可以得到更多的力量来拯救我们的世界，我是这样想的，”路菲尔碎碎念着，“我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但是就算是我也是自私的……”

“虽然这样说，但是路菲尔在和我坦白呢。”wonder温柔地隔着兜帽摸它的脑袋，“我知道路菲尔从来不是一个坏人。”

“对不起嘛……”路菲尔蹭了蹭他的手，“只要想到对面的核心救了wonder，就觉得不可以放任自己明知道后果却不去回报他，但总之！”

“总之他救wonder是自愿的，wonder去救他是出于好心，到时候他也应该回报我们来帮忙救我们的世界！”

“反正他本来……”路菲尔的声音弱下去，“也已经帮了我们一半了。”

“……路菲尔？”

“嗯？”小猫头鹰躲在帽子里发出疑惑，随即被wonder拎起来站直。

“再不准备好的话，马上就要被包围了。”wonder看向因为大声音量被吸引来的阴影们。

路菲尔哇哇叫着变成小车把wonder塞进驾驶座，一路逃窜着从阴影的合围中撞出一条通路，认清了内心的小鸟显然有了更明确的目的地，wonder把着方向盘，偶尔避免它激动过度撞到柱子或墙壁的举止，随着距离的靠近，路菲尔小车的心跳好像也共鸣到他自己，雨宫莲在找寻他的路途上也会有这样的心跳吗？会向他一样在激动和恐慌中徘徊，越是接近就越是担心自己迟来一步吗？他现在在哪里，是情况还好还能够装作日常的样子和亲友们交流，还是如同他的临终只能在病床上奄奄一息把使命托付给还没找到的下一人，或者干脆是病症已好，忘了自己投向下一个人？

wonder出汗的手心被蒙在皮质的手套里，粘嗒嗒湿漉漉。

雨宫莲在刷怪，和队友们一起，虽然刷着刷着会在中途停顿咳嗽吐花瓣，但基本不影响他的动作，就是好像在休息室总结经验的时候话有点太多了，说着说着整个房间都安静下来，莲抬头，看见全都顶着他的大家。

“……怎么了？”

“我说Joker，你看上去像是在说遗言，啊很痛的啦杏！”

心直口快的家伙被女朋友狠狠地用鞭子甩了后背。

莲沉默了下来。

“会没事的啦，”真出来打圆场，“花吐症的解决办法这么多，总能找到适合莲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出特效药了呢。”

“说到底，Joker对人家那么痴情之前为什么不考虑到角色真实性呢？”

“二次元才是真实的好不？”双叶在一边反驳，话虽如此，她自己也对莲钟情于AR虚拟角色这一点感到不可置信，只是莲的症状恶化得并不快，兴许……大概……

“……大家继续出发吧。”明显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的队长推开了休息室的门，印象空间的热气流扑在他脸上，把休息室的冷气凝成看不清的雾。

雨宫莲的心跳在加速，一开始不明显，似乎只是打架多了身体自然发热的现象，但是他退下来换成队友之后情况也并未好转，他捂住心口的位置，越是向某个方向前进，就共振得越厉害。

“……前面有声音，Joker……”

摩纳的车车耳朵转动着，因不太一样的动静发出有些不确定的提醒。

莲放下手，看着从对面碎裂开开的墙壁。

wonder从灰头土脸的路菲尔上下来，撞开的墙壁后是几个身影，不是阴影，也不是随地大小店的玛奇姆，而是……

他有想过别离后的再回，但也许不该是这样？也许应该先打开世界，在回到现实从家里开一辆敞篷跑车去四茶，带着鲜艳的大朵的用洁白装饰纸包裹的红色的花敲响卢布朗的门，把花送给满身咖啡味的年轻店主，再在吻上倾注自己的爱来互相拯救，而不是现在，就是说……路菲尔太狼狈了根本不是一辆合格豪车！

互相对视着许久，Joker先笑了起来，笑声牵动起咳嗽，他捂着嘴，从手掌下洒落深色的花瓣。

可能有点不合时宜，但是……

wonder走向他，十分郑重用自己的手牵住他的手，两人的手心里藏着花瓣，红色的手套，黑色的花，雨宫莲抿着唇，唇瓣上还有微末润泽的色彩，于是wonder吻上去，不顾后方队友差点被墙壁对面的阴影偷袭的惊叫，也不顾打起来后大喊人格面具和武器相接的声音，相反，他借着一场战斗更加大胆展示他的情感，蔷薇染进互相的唇色，wonder的虎牙刮到莲的下唇，对方横了他一眼，用着并不年上同样青涩的技巧去带动他的温柔。

良久。

wonder抵着雨宫莲的头，战斗已经结束了，但后方没人过来打扰他们，他听到莲的队友们纷纷往猫车逃窜的声音，有好几个试图挤进路菲尔，惹得它小声抱怨。

莲的嘴角也抿出一个笑。

wonder搂住他的腰，目光相接，给予他最后的回答：“我回来了，Joker。”

终于见面了，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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