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与双人舞

The magic is magic

十字柿籽

2025/03/23 00: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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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房干净整洁，叶带的行李箱端端正正放在门口。将他带到房间后，家养小精灵深鞠一躬随着爆裂声后消失在空气里。
房间跟霍格沃兹的四人宿舍差不多一样大，靠墙的一方放着被巨大的深红丝绒帷幔笼罩住的床，帷幔边缘有着蓝白色的纹样，长长的白色和蓝色流苏从床脚一直蔓延到木制的地砖上，墙上裹着绣着金银线花朵的墙纸，顶柱雕刻着形态各异穿着长袍的人物雕像，叶猜想这或许类似麻瓜神话人物的雕刻。
他并没带多少东西，只是将换洗衣物放在空衣柜里，并把一个占了半个箱子的大纸包拿出来，想了想塞进了床上的帷幔里。趁晚饭的时候看看拉古萨家的圣诞树放在哪了吧……叶想着，坐在一旁的书桌上，整齐卷好的牛皮纸码在桌上的藤条框里，几只羽毛笔在一旁专门的笔架上沉睡着，纯黑的墨水瓶看起来全新未开封。
就在叶凝视着桌子上的摆件发呆时，桌子上猛然冒出一碟跟马车上差不多的零食，把他吓了一跳。家养小精灵并没有出现，或许是采用了跟霍格沃兹长桌一样的原理。但不得不说当人饥肠辘辘盯着餐桌的时候上面冒出食物是一种惊喜，而当人茫然地望着书桌的时候冒出的食物可能更多的是带来惊吓。
叶正犹豫着要不要拿一个面包圈尝尝，门口传来敲门声。
“叶先生，”家养小精灵尖细的声音传来，“我来带您前往晚宴。”
叶打开门，家养小精灵朝他鞠了一躬，然后引领他朝着左边走去。
长廊上的每一个房间都看起来一模一样，叶只能在重复且规律的壁纸花纹中艰难记住大致的方向。几分钟后，穿过一个门廊，一切豁然开朗，巨大的宴会厅出现在叶眼前。上百根魔法蜡烛在空中闪烁着火光，将屋内照得犹如白昼，餐桌上正在冒出一碟碟冒着热气的菜肴，主座右手边的椅子自行朝后跳了一格，像是邀请他坐下来。
葛叶和sanya已经坐在了主座左手边，两人都盛装打扮，穿着跟走廊画里差不多的贵族服饰。葛叶看见叶过来，眼睛一亮就要站起身，一旁的sanya轻咳了一下，他只好挪动几下继续端正坐着。
“欢迎啊。”中气十足的男音从前厅传过来，一个酒杯从桌子上自动漂浮到他前面，他拿起酒杯朝叶虚虚一敬：“欢迎你来到拉古萨家。”
葛叶和sanya都站起身：“父亲。”
在他身后穿着繁复礼服裙的银发女人踩着高跟鞋走进来，屋里回荡着高跟鞋跟敲打大理石地板的声音，一旁的男人立刻虚握住她的手，吻道：“你回来了。”
女人有着跟拉古萨姐弟极其相似的面容，她把手里的挎包放在男人手中，看着叶说道：“欢迎你来到拉古萨家，我是现任家主，叫我拉古萨夫人就好。”
在sanya和葛叶行礼喊“母亲”的时候，叶也模仿着躬身行礼：“拉古萨夫人。”他看了看一旁的男人，对方对他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就叫我拉古萨先生吧。”
众人落座，桌子上的菜肴被魔法餐刀分成5份，一旁的盘子飞过来接住并飞到每个人面前。叶看着自己面前叠了3层的餐盘和高达7把的餐勺、餐叉和餐刀一时不知该从何下手。
拉古萨夫人起身说完祝酒词，叶抿了一口摆在右手边高脚杯里的液体，惊讶地发现竟然是番茄混合果蔬汁。他看着对面的葛叶开始将面前盘子里的肉类切成方便入口的小块，心想葛叶在学校里可不是这样的，他一般是粗略切一下就夹进面包里或者直接插着吃了。
果然，葛叶很快暴露了，他下意识用五根手指握着叉子插进肉里然后反手塞进嘴，坐在主位上的拉古萨夫人轻声开口：“莎夏。”
“对不起，妈妈。”葛叶立刻放下叉子。
紧接着拉古萨夫人和先生就开始问起学校生活、课程成绩和人际交往一类的话，葛叶和sanya一一对答。为了防止说话的时候嘴里有食物这种不礼貌的情况发生，他们餐盘里的东西几乎没有怎么动，只是偶尔抿一口高脚杯里的果蔬汁。叶在一旁看着也失去了胃口。他盯着盘子，心想当时应该吃一点桌子上的零食的。
似乎是对问到的答案很满意，拉古萨夫人的问话告一段落。餐盘上的食物也随着替换，葛叶对着消失的香肠小声叹了口气，然后又把新出现的类似土豆泥馅饼的餐点切成小块。
“妈妈，25号的家族聚会是几点出发？”sanya问道。
“一如往常，我亲爱的。”拉古萨夫人说，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样转身看向叶：“请原谅，出于家族聚会的缘故，您作为客人前来我们却不能留在家里招待，这都是因为莎夏的小小任性，还请允许我表示歉意。”
“反正我也是自己一个人留在家里，我可以陪着叶。”葛叶生硬地说，他戳着盘子里的菜搞得盘子铛铛响（然后他盘子里的菜又消失的一干二净了）。
“没关系的，”叶说道，“我是接受葛叶的邀请才来的，自然是葛叶多照顾我就好，您可以去忙家族里的事。毕竟圣诞节是个特殊的节日。”他补充道。
“关于这个，”拉古萨夫人慢慢地说，“其实今年家族聚餐安排有一些变动。”
一只猫头鹰从窗口飞进来，扔下一封信后落在叶身边。
信封散发着淡淡的香气，火红色的漆印上方写着：叶先生亲启。叶看了看拉古萨夫人，她点头示意他打开。
是一封邀请函。
叶粗略读了一遍，把前面长篇客套寒暄忽略掉，他盯着最后两行字慢慢地念了出来：“诚邀请您参加拉古萨家族的圣诞晚宴，我们期待着您的猫头鹰。”
邀请我？真的假的，叶展开信纸，发现背后还写着赴会着装要求和最下面的一行小字——可携带一名舞伴。
其实我没学过跳社交舞，叶想，但是——他望着拉古萨夫人说：“这里说我可以带一名舞伴，我可以带葛叶吗？”
虽然他不知道这里的舞伴是不是有什么舞蹈水平的硬性标准，他也不知道葛叶会不会跳社交舞，但是他知道自己不会跳，那至少作为他的舞伴大概只要会走路就很相得益彰了，幸运的是葛叶确实会走路。
“那看来您是答应了。”拉古萨夫人笑起来，她拿起酒杯走到葛叶身边。葛叶自从那只猫头鹰出现就一直一副目瞪口呆的表情，这幅表情在他精致打理的发型和华美繁复的礼服的衬托下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好笑。
拉古萨夫人拍了拍他的背，葛叶才如梦初醒般回过神来。
“舞伴的话姐姐更适合吧。”他小声嘟囔道。
Sanya在一旁口型几乎不动地小声说：“你还是快心怀感激地接受吧。”

就这样，在圣诞晚宴来临前，他们除了要完成家庭作业外，还多了一项任务——学跳舞。
说实话，叶在答应的时候没想到真的要学，拉古萨夫人却很亲切地说老师都请来了。
来都来了，这句话是有魔力的，以及，“社交舞在以后也很有用的，3年后的四强争霸赛应该轮到霍格沃兹举办了吧？你们身为六年生到时候也是要学的。”拉古萨先生说。
“好可惜，那时候我已经毕业了。”sanya坐在一旁的露台里，优雅地端起茶杯。
“我的小sanya如果还在学校一定会是领舞的。”拉古萨先生说。
“真是的，爸爸，只有被选上的勇者和他的舞伴才能当领舞呢。”
“我正是这个意思，”拉古萨先生笑着说，“我女儿一定会被火焰杯选中的。”

与露台里父慈女孝的轻松氛围不同，草坪上两个人正在老师指导下艰难学习舞蹈。
“啊啊啊等一下！”“好痛！住手住手！”葛叶一边哀嚎一边被老师按着压腿，对方正在喋喋不休：“小拉古萨先生，我记得在您小时候我也教过您舞蹈，可是为什么您的身体还跟以前一样僵硬！您没有保持练习吗？”
“小时候才是身体最柔软的时候吧！”葛叶在间隙中大喊大叫：“没有恶化已经是我努力的成果了！”
叶正在一旁努力记住舞步，嘴里念着“1234,2234”在草坪上反复走来走去。
“很好，再走20圈后加上手部动作练习！”老师对他说。
抱歉葛叶，我自顾不暇救不了你了，叶闭上眼睛继续在心里默念舞步。

“身为合格的绅士，男步女步都要会跳！”基于这样的理念，在他们熟悉了舞步后老师开始让他们轮换着角色培养默契。
他一把抓住葛叶的手放到叶的后背肩胛处，对着葛叶说道：“位置要准！男步起引导作用，你手放在不准确的位置上要如何引导方向？”他用手里的折扇敲了敲葛叶的背：“背部挺直！这首跳完位置换一换。只有自己跳过女步，才能设身处地体会对方的感受。”
葛叶低着头嘴里应着好好好，紧张地盯着四只脚，音乐一响，他就僵硬地迈出左脚，朝前一步后朝右边横跨。那边老师在场外喊道：“抬头！等真上场跳舞，女士的大裙摆一穿你连自己的脚都看不见！”
“反正我也是跟叶跳——！！”葛叶喊道，在舒缓的华尔兹舞曲里一步前行踩到了叶的脚：“啊啊抱歉。”
“没事。”叶握了一下与葛叶紧握着的右手，他朝左扯动了一下示意该朝左边转了。
他还完全是跳舞的新手，而葛叶，据说小时候也是跟sanya一起练过的，但就目前看来他俩半斤八两，一场下来互相踩了对方十几脚。终于在他们两个要把这首舞曲听吐之前，他们终于能够合拍地跳完一整支舞——中间不停顿、没有踩掉对方的鞋子、也没有迷失方向转到场外。
“太好了，”老师欣慰地用手帕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最简单的一首已经练成了，接下来练更进阶的一首吧。”
这竟然是最简单的一首吗……叶心想，对面的葛叶认命似地低下头，嘴里嘟囔着“我就知道”一类的话。
为了让他们两个建立信心（“其实是打击吧？”）老师还特地请sanya过来复习了一下。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叶现在处于一只脚踩在内行大门门槛上的位置，于是他两个都能看。他一边惊叹于sanya在老师的引导下裙裾旋转像舞池里开了朵血红色的玫瑰，一边又不可自控地数舞步和拍子，思考这只脚是如何丝滑切到另一只脚的。
他们两个现在的问题就是，叶的节奏感较弱容易找不准节拍，而葛叶虽然能反应过来节拍但身形僵硬无法很好引导方向。这就导致叶跳男步时他们往往最开头起跳的拍子会卡错然后一错到底，而葛叶跳男步的时候两个人会看起来像一对战战兢兢踩在冰面上互相搀扶的老人。
“不过没事！反正咱们俩又不是领舞，”葛叶宽慰道：“估计不是我父母就是sanya跟那个去年被德姆斯特朗录取的表哥跳开场，虽然11岁之前都是我跟我姐姐跳的，”他快速嘟囔了一句，“到时候混在人群中随便跳跳吧。”
“葛叶真是不容易啊。”叶说。
“什么？”葛叶问。
他们正在练一首较为激烈的探戈，舞曲激昂，两个人踏着步子向同一个方向前进又跟着拍子后退后转圈。冬日下午难得浮现出一丝暖洋洋的阳光，照在草坪上，两个人的手心都微微出了一丝汗。本该目视前方的叶转头看着葛叶，葛叶用余光捕捉到目光于是也转过来。他们仍在颇有气势地朝前方踏步跳着这支探戈，叶朝葛叶的方向迈了一步，成功让葛叶后退一步远离了划定的“舞池”边缘。
他说：“有时候觉得葛叶也挺不容易的。”
葛叶有些不解，他在叶的牵引下转了三圈，然后左手又搭上叶的肩膀。他不觉得自己的生活有什么不容易的，至少在物质生活条件上他活得很轻易，想要的东西有足够的零花钱可以买到手，需要学跳舞可以立刻请来有名的老师。至于喜不喜欢这样的生活，或许没人能说不喜欢，他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偶尔也会有点迷茫。叶抬起手，他随着节拍在原地转了三个圈。
……只是偶尔会觉得，自己和sanya就像客厅精致八音盒里不断旋转的小人，沿着固定的轨迹、伴随着美妙的音乐翩翩起舞。而一旦偏离轨迹，葛叶想，他就会像走音的八音盒那样随意地摆在废物堆里，等待终有一天被清理出去。
那他现在偏离轨迹了吗？
一曲终了，他们互相行礼。老师走过来，鼓着掌，说着这下拉古萨夫人和先生也该安心了。
葛叶却又握住了叶的手，他说：“自由随心地跳一曲吧。”
他们没有播放什么背景音乐，只是听着自然的风声、林子里的鸟叫，和着两个人的呼吸声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旋转、前进、后退，然后一齐倒在拉古萨家精心打理的草坪上，喘着气、望着天，放声大笑起来。
啊啊如果家里那堆古板的亲戚看到了又会说没有教养之类的话吧，可他们俩就这样躺在草坪上，不顾自己的白衬衫沾上尘土、细碎的草叶，和滑落的汗珠一起粘在脸颊上。
真是不像样子，葛叶想。
老师已经拎起他的教学设备打算离开，sanya早已看腻自己弟弟跳女步的洋相回到自己的房间了，葛叶看着叶，他灰蓝色的眼睛里映着天光，那一朵朵泛着灰色的云朵在他眼里游动。他凑过去，自己的倒影取代了倒映的天空云彩，表情是不是有点傻？他来不及想更多，叶闭上了眼睛，抬手抚摸他鬓边的碎发，他于是也闭上眼俯下身。
少年人炙热的气息充斥唇齿间，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大概第一次达到了舞蹈老师所说的“同频”。或许他离开家里这条规划好的轨道也不是什么坏事，葛叶闭着眼睛想，他心里那列一直呜呜作响的小火车“哐当”一下随着变换的轨道继续行驶下去，他听着叶的心跳，轻声说：“我很幸福。”
“这样啊，那就好。”叶说，手指卷着葛叶的头发。
说起来，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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