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羔羊之惑（下）

云端的法则

惬意的幽灵鲨

2025/06/09 14: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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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献手心传来剧痛。
再一抬头，她正坐在床上，浑身冷汗，呼吸急促。她下意识用右手捂住胸口，却觉得手中湿黏。低头看去，她不禁失声尖叫：她的胸口衣襟被鲜血染红，而流血的正是自己手掌。
在床边，严月正看向自己，手中攥着把残有殷红的小刀。
她清瘦的脸颊上，淌着两行清泪。
“严月姐姐，你为什么……”叶献的话被眩晕打断。在天旋地转中，她头一歪，重重砸倒在床上。
或许，她不应该喝那碗茶。
耳畔又传来严月的声音：
“对不起……请原谅我吧。”

当叶献从床上醒来时，屋内空荡，已经夜深。严月给的香囊就挂在床头。
她仰面躺着，睁大双眼，发愣。
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事情。借着月光她伸手，发现手掌留着一道疤痕。
她猛然想起，在睡前正是严月划伤了自己！
可她为什么要这样？那么温柔的严月怎会做出这种事情？
睡意被疑惑和惊恐尽数赶走。她干脆下床，开灯，打开窗户透风。
看着窗外的满天星辰，叶献心乱如麻，久久不能平静。她真想立刻去严月房间把她唤醒问个究竟，可大晚上还是不要打扰别人休息，何况她的伤口并无大碍。她只好耐下心子，趴在窗前，等待睡意破土而出。
就在这时，背后的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听脚步声有人走进。
“请进，是谁啊？”叶献头也不回地问。
无人应答。
叶献望向门外，原本紧闭的门此刻敞开，却空无一人。
凉嗖嗖的穿堂风擦肩而过，她浑身打颤。
一定是风吹的吧……她告诉自己。
稍微冷静后，她发现屋子里再无动静，便壮着胆子前去关门。谁知刚摸上门把，就听见外面的走廊传来尖叫。
她连忙跑到走廊。尽管灯光昏暗，她还是看见在距离自己数米的地方，有人倒在地上。
“你没事吧！”她一路小跑至那人身旁，却发现对方狼狈不堪，不仅头发凌乱，衣服也破烂不堪。这人喘着粗气，面朝地板趴着。
就像瘫在地上的癞皮狗。
但真正奇怪的是——这是一个成年男人。
“求你把我送出去……”他口中虚弱念叨着。
叶献来不及细想为何男人会出现在福利院，她只知道这人背上布满伤口，鲜血正潺潺流出。女孩半跪在地，准备用后背架住男子的半边身子，扶他起来。
“疼！疼啊！手……手断了……”他不住呻吟。
叶献才发现男人的右臂出奇沉重，就像摆设挂在自己肩膀上。
“你从哪边来的？为什么会受伤？我马上通知院长给你疗伤！”叶献从另一侧扶起男子，同他踉跄前进。
才走了几步，男主却圆规般定在原地，死活不敢往前。
“它们……它们要来了！”男子嘴唇哆嗦。他满是胡渣的脸抖到变形，理智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叶献顺着前方看去，只见走廊尽头，几个被五色绳悬挂的“佣人”们正透过薄纱注视他们，随即快速飘来。
男子瘫倒在地，顺带把叶献也扯到地上。
“那是福利院里的人，不会伤害你！”叶献话没说完，男子早就丢下她，跌跌撞撞窜进叶献的卧室，关上门，把她独自反锁在外。
男子干脆利落抛弃了叶献，而且这一连串动作就当着佣人的面。
女孩跪坐在原地，发呆。
佣人们很快来到男子刚刚待过的地方。它们四下巡视了一会，便极速掠过叶献，消失在走廊尽头。
它们居然没有发现男子。
叶献来到门口，好说歹说男子都不肯开门。叶献伸手推门，却发现摸了一手黑色液体。而且不仅门把上，她发现门槛也被涂满了这种黑水，散发着淡淡香味。
“我有福利院大楼的钥匙！我能带你出去！”叶献急得跺脚。
门立刻开了。
叶献刚进房间，男子立刻关紧门，扑上去，用幸存的左手抓住叶献肩膀不住摇晃：“求你了！你一定要把我弄出去！”
叶献一头雾水。
“那些小孩迟早会把我杀了！我胳膊就是她们弄断的！你看起来和她们不一样，求求你告诉我出去的路吧！”
男子压低声音，几乎是跪下来哀求。
“这里的孩子都很善良，而且她们的力气怎么会把您手臂弄折？以及您怎么会到这来？”叶献撕下床单边缘，好心地绑在他右肩伤口上。
“你不会相信的！这里是地狱！”男子左手狠狠锤击地板，发怒道，“你是被绑架来的吧？我的女儿也在这！所以求求你可怜可怜她，把我救出去吧！”
“这里的孩子都是孤儿，为什么您的女儿会在这？”叶献察觉出端倪。
“哎呀，她是被拐来的！这座福利院一直在绑架无辜少女！”
“不可能！”叶献大惊失色。
“看你这样，莫非你也是被拐来的？”男子如获救星，“那太好了，我们一起逃跑吧！”
“不对，我……”联想起最近的幻觉，叶献一时语塞。
男子可怜巴巴地看着她。见状，叶献叹气。
虽然对男子的话将信将疑，叶献还是决定帮他离开。福利院里没什么贵重物品，不必担心他顺手牵羊，何况院长也不希望看见陌生人在此出没。在被其他女孩撞见引起骚乱之前，还是把他送出去为妙。
叶献拿过香囊，因为她记得里面有钥匙。在开门确认走廊无人后，叶献招呼男子跟来。
“你不去接自己女儿吗？”见男子急着要往外走，叶献问。
“她……你先带我先出去，下次再来救她。”男子支吾道，拽着叶献向大厅跑去。
一路意外地顺利。两人跑到大厅，男子抢过钥匙忙着开锁，叶献则东张西望帮他放风。
熟悉的香味再次传来。
“奇怪，我总感觉有人在看着我们。”叶献环顾四周，却不见人影。男子没理会她，而是拼了命试图打开门锁。单手开锁本就困难，这里的光源也只有从玻璃天窗投下的月光，加上他汗津津的左手一直发颤，门锁就像泥鳅在他手里逃窜。他连试了数次才握紧锁链，又不得不松开手，擦去流进眼中的汗珠。好一番折腾，他才咬住钥匙，弯腰开锁。
月光透过彩色玻璃，在地面布满鬼魅般的倒影。
门终于被打开，金属摩擦之声响彻大厅。出去后只要一路向前，穿过广场与大道就能到达福利院大门。
“周围没人，你可以出去了！”叶献话音刚落，男子早已一溜烟跑没影，连钥匙还留在锁上。
“你等等我啊！”叶献还想追上去，却感觉被人拉住胳膊，回过神来，她已被一只手捂住嘴。
那只手温暖却粗糙。
眼前的大门也被看不见的力量关上，重新上锁。
叶献奋力挣扎，同时扭过头，试图看清是谁袭击自己。
混乱里，她带着的香囊掉落在地。
那是一个高个子的年轻男性，比自己年长些。他面无表情注视自己，虽然紧紧控制住叶献，让其无法动弹与发声，力道却恰到好处，没让她感觉丝毫不适。叶献又是蹬腿又是挥拳，可男子身体结实，女孩的反击就和打在铜墙铁壁上没有区别。此时她又闻到了奇怪香味：在卧室门前，那种黑色液体也散发同样的味道。
男子凑近耳畔，对她低声道：“快和我躲起来，千万别让百索找到你！”
这声音和玩具室的男低音一模一样。
叶献反抗愈发激烈。男子也不敢动粗，两人便在大厅僵持，谁也动弹不得。
就在此刻，一道黑影掠过天空。随即，逃亡男子的惨叫从屋外传来。
两人楞在原地。
福利院大楼前，漆黑身影降临门外，气浪震得门窗哗哗作响。
“糟糕，她要来了！”
男子话音刚落，百索已身披黑纱，开门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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