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 【叶喻】后继者（番外七·荣光）

【叶喻】后继者（番外七·荣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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聆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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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赛环节结束，接下来第一个表演独奏曲的就是身为队长的喻文州。换衣服的时间很短，不过好在这一场的演出服装非常简洁，迎合《小幸运》略显青春疼痛的风格，就是校园男神标配的一套白衬衫加牛仔裤——高端的帅哥，往往只需要简单的装扮，就可以引来满场尖叫。

钢伴宁宁作为“对照组”，弄了个复古风的不良造型。他身穿一件机车外套，刘海用发胶抹上去了一大半，后脑勺还扎了个小揪揪。此君戏瘾很大，全无“钢琴王子”包袱，完全进入了不良男二的角色，坐在琴凳上都要吊儿郎当地敞着腿。

舞台上光影特效就绪，天光洒满学校的音乐教室。喻文州笑着上前拍了拍自己的搭档，霍天宁梗着脖，一脸“小爷凭什么要为了你被迫营业”的德行，不过很快还是乖乖坐正了，不情不愿地滚了两圈音阶，随即按响了前奏的音符——

“救命，他们好可爱啊！叶老师，这个可以嗑吗？”姚灿灿意思意思请示了一下，“就嗑一分钟……啊不，还是嗑到这首表演完吧！”

回到观赛间的川荣琳率先两手打叉表示“达咩”，并指着自己正色道：“喻酱，我的。”

伴随着“我听见雨滴落在青青草地”悠悠响起，叶修脑瓜顶上缓缓冒出一个绿色的问号——他突然有点想和日本小屁孩“一般计较”一下了。

没想到川荣琳先注意到了来自叶老师的凝视，他心虚一笑，比划着解释道：“你是他老公，他是我老婆——我们，各论各的。”

外国人出其不意地“妙用”一些中文总是格外有笑果，观赛间瞬间笑崩，就连听不太懂中文，只能领会个大意的岩崎先生都差点绷不住，叶修也很是哭笑不得：“这都谁教你的？哦，上期给霍天宁配的那字幕立功了。但这词儿就不是这么用的好吧，谁来给他解释一下……”

程舜然担当起了这一重任，忍笑道：“琳琳啊，这个说法是有辈分差别的时候才用的。比如叶老师虽然和我爸差了不少岁数，但他如果管我爸叫哥，在行业里也完全没问题。只是这么一来，我俩就差辈儿了，叶老师这么年轻，我总不能管他叫叔，只能忽略我和我爸的父子关系，他可以管我爸叫哥，我也可以管他叫哥，这才叫各论各的。”

川荣琳显然没理解如此博大精深的用法，只能迷茫眨眼。程老先生听到“忽略父子关系”那里就开始瞪眼了，朝儿子后脖子掴了一巴掌：“可拉倒吧，你都给人家绕迷糊了，赶紧好好看比赛。”

这也正是叶修想说的，他正需要集中注意力。几句话的工夫里，台上都进副歌了，喻文州这首《小幸运》可是和昨晚练的时候不太一样。

昨晚叶老师亲自做了演示之后，喻文州练习的时候基本就跟着他那版的情绪表达走了——反正也算中规中矩，时间紧迫，他也不好要求更高的了，但没想到小首席艺高人胆大，上了台竟还敢一改先前套路，打出了一套新牌。

叶修演绎这首曲子的特点是主歌与副歌的力度差异明显，但喻文州今天拉到副歌依然是温柔地——甚至称得上是小心翼翼地——轻声诉说着“原来你是我最想留住的幸运”。这无异于临场玩了一出即兴，也就是钢伴功夫到家，及时配合着小提舒缓了力度，两人的合奏始终天衣无缝，只有叶老师暗自心惊肉跳，谁都不会想到昨天他们在台下演奏的是另一个版本。

这次的舞台设计也很独特，音乐教室的全息光影只是很寻常的校园场景，但这仅仅是整个舞台的上半部分，下半部分从喻文州脚下延伸出了一个剪影，演了好一出虐恋独角戏。

诸如“忙着微笑和哭泣”，“追逐天空中的流星”等歌词中描述的画面，都是通过“影子”来完成的。等到进入第二段主歌，伴奏开始有了鼓点，主旋律也升了一调，喻文州重新开了弓，这一次才真正“发力”——为了展现“青春是场跌跌撞撞的旅行”，小首席脚下的影子也跌跌撞撞地跑了起来。

叶修没陪着去彩排走位，和刚才的团赛曲一样，这都是他第一次看整体效果，因此直到看到这一段，他才隐隐约约对喻文州的临场发挥的用意有了猜测。

整体谱面还是没什么变化的，他们最大限度保留了原本旋律，只做了一点改编，炫技的花头就在第二段主歌之后的桥段处，也就是“人理所当然地忘记，是谁风里雨里一直默默守护在原地”这一句。

身为技术流代表，小首席在炫技方面一向稳如泰山，双音清晰有力，快弓干净利落，最后一个抛弓却做出了“声嘶力竭”的处理。那种触及心弦的撕裂感，足以瞬间引人入胜——

伴奏一同停了下来，世界为此静默三秒钟。喻文州轻轻仰起了头，剪影则在风雨中颤颤巍巍跪下了身，评审席、观众席以及选手观赛间都有不少人红了眼框。

至此，叶修更加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小崽子前面那一手是为了改变整个曲子的情绪结构，做了更长的前摇铺垫，到这里就是感情爆发的高潮了，可这之后还能怎么出彩呢？

喻文州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在进入副歌后，他蓦地转过身，开始与影子背向而驰。他一边向前走，手上运弓也未停，却逐渐转回了轻柔舒缓，饱含热忱的演绎方式。

曲子行至最后一段副歌之前，一人一影已走到舞台的两端。他们同时回过身，如同看见了彼此。没有面容的影子在那一刻像是释然地笑了，他挥挥手与人告别，逐渐消散，随即化作无数光点，依依不舍地环绕在喻文州周身。

影子的经历犹如平行世界的另一个没能打出完美结局的自己，又仿佛心中那个不断与自己内耗的“里人格”。当你终于看到他，正视他，好好与他告别，方才能看清真正的自己。

最后一段副歌终于在漫天光点中奏起。叶修很确信，这一段的演绎方式，与他听过喻文州在练习过程中的任何一次演奏都截然不同，就像是……像是在回应自己——回应昨天他演奏的那版《小幸运》，回应五年前攥着仅有的一丝希望，奔向登机口的那个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世界又安静了。叶修看到台上被浮光镀了一层金边的他的首席，珍而重之的捧起琴，微微颔首，虔诚地亲吻了琴头。他复又抬起眼，像是在透过镜头与爱人对视，旁人眼中无懈可击的笑容里分明泄露出一丝狡黠——怎么样，没想到吧？

满场喧闹声中，喻文州先是鞠了一躬，随后重新架起了琴。于是观众席很快安静了下来，但他只是简简单单重复了一遍末句的六个音符，继而腼腆一笑，再次向台下深深鞠了一躬。

此时此刻，无须任何注解，也不必具备任何乐理知识，只要用心去听，都能轻易听懂演奏者的心声——比起“他该有多幸运”，喻文州想表达的明明就是“我是如此幸运”。

观众席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有人哭有人笑，有人与同伴狂喜乱舞，有人被男同震撼得满脸呆滞，当然也有不在状况内的——

“怎么了怎么了，都激动个什么劲呢？至于嘛，人家亲一下琴又怎么了？”

“你没看第一期介绍琴那里吗？这琴是叶修送的啊！正主亲口盖章的定情信物，真夫妻就是最牛的好吧！”

“还有谁不服我们已婚人士，我是服了，《小幸运》都能拉成狗粮曲，秀得飞起。”

观赛间倒是安静得多，眼窝子浅的川荣琳和姚灿灿都是在曲子中段就开始抹眼睛了，另外几位外国选手和导师也都听得缓缓站了起来。

“导演啊，还有纸巾不？给叶老师也来一包吧——其实我也挺想哭的，但还是优先家属吧。”程舜然谦让道。

眼看叶指挥还在双手掩着下半张脸，秦教授为了转变气氛，便一手搂着姚灿灿打趣道：“诶，你们都不关心一下小曲还好吗？这听完了不得男同中毒了。”

“这个表演完全可以让人忽略男同了真的！”姚灿灿哽咽道，“我也不是在嗑CP了，我就是……哎也有点说不上来，每个人被触动的点应该都不一样。”

“诶怎么都没人押分数了？那我押一个吧，大概在46到47？”程舜然对这一猜测颇有底气，一轮比赛过后，选手们也比较了解评审和观众打分的路数了，“应该能和Elias拼一拼吧。”言下之意是不如川荣琳的solo曲分高。

“叶老师，快别回味了，先锐评一下，要不奶个分也行。”秦知微还在努力逗姚灿灿一笑，“这要是没给第一，你录备采的时候不得把评委都内涵一遍。”

“随便了，第几都无所谓。”叶修确实就是这么想的。他摆摆手，没要工作人员递来的纸巾，说话却还带了点鼻音：“他都全身心享受过舞台了，分真没那么重要。”

比起佛系叶老师，喻文州自己还是挺在乎分数的。等分期间，导师团给他的评价还是一如既往地高，Sylvie女士也是中途就开始擦眼泪了，并表示“虽然是第一次听这首曲子，但大受震撼，非常感动”。

同样紧张的还有川荣琳，目前位列本轮比赛的第一名让他倍感不安，他是真心希望喻酱这首能拿到比自己更高的分。也不是全都出于室友情谊，客观来讲，如果让喻文州抽到拔剑神曲，拉得也不会比他差，而要是他抽到了这首没听过的中文流行歌曲，是绝对不可能有这样的感染力的。

结果很快揭晓——46.9分！小程哥这次奶得很准，无论独奏曲，还是本轮总分，喻文州的得分都夹在了Elias和川荣琳之间。

喻文州再次深深鞠躬感谢观众和评审们的厚爱。他自己还是挺满意的，得分比他预期的还要高一些，毕竟纯靠音乐性拿的分，没什么技术分的成分，他根本没觉得自己有可能超越川荣琳那首技术力拉满的爆燃神曲。

如此一来，他还是很为琳琳高兴的，自己这个最有力的竞争对手都没比过的话，后续上场的选手也很难爆出惊人的黑马，这一轮的第一名，应当非川荣琳莫属了。

这边《小幸运》在台上的分数一出，导演组就把叶老师喊出来录后采了。

“这次怎么录这么急啊？”叶修怪纳闷的，得到的答案是“即时反馈更有节目效果”，他无奈自嘲道：“在那屋的即时reaction不都录下来了吗，还不够有节目效果啊？什么，我还用得着你们帮我舒缓心情吗……行吧，我的评价就是挺好的，两首都挺好。”

“具体好在哪里呢？您详细说说，小喻老师肯定也想听。”

“不用搬他出来，我也会说的。”说归说，出于对“很想听自己评价的小喻老师”的尊重，他认真组织了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先说团赛吧，文州他们这组最明显的特点，是把每个人的优势和特点都发挥出来了，每个人的演奏都有独特的记忆点，一整首听完，观众还能回想起每个人的part。单说他个人的表现的话，我不知道别人能不能看出来，他在这场表演里是承担了指挥的角色的，这毕竟是一首编排很复杂的弦乐合奏，镜头拉特写的时候，能看到台上每个人的眼神都下意识在找他们队长。”叶指挥在镜头下的表情管理水平还不错，估计也是刚激动过了，现在有点透支，面上完全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惜语气没太管理好，话里话外难掩嘚瑟之情。

“那会不会觉得小喻老师自身的优势发挥得不够充分？”

“他的优势？我刚才说的不就是吗？我们家首席很擅长做团队的粘合剂……哦，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了，这个确实可能会有争议，另外几个组的编排我也了解过一些，他确实是唯一一个没出头拉最炫技的部分的队长，甚至还一段solo都没给自己安排。其实方才那屋里的选手也提到了，我也觉得这算是他的自信所在吧，solo对他来说并不难，他所做的那些关注全局的策应其实更重要。虽然我没跟过他们彩排，但大体的编排我都看过，就今天表演的版本来说，伴奏和副轨应该都有他即兴发挥配合的成分，这些灵活应对显然更要求心态和水平，也更适合队长来做。而且事实证明他对于solo的安排也没毛病，人家小曲扛‘全剧’高潮一点没掉链子——知人善用，我觉得这也一样是文州在发挥自己的优势。”

“至于编排上的巧思，评委们都夸过了哈，我也不多做解读了，就单纯以业内人的视角客观点来说吧，我觉得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做到这么细致、有针对性，又充满丰富情绪表达的编排，是非常、非常难得的事。”叶老师说话很少会用这么强烈的强调语气，却总是在不知不觉间为自家首席破例，“可能有人听完觉得有点散，这个我也不否认，但同时我也很理解文州为什么会这样排。这个环节它明面上叫团队赛，本质上还是个人赛——这一整首拉完，可是要给每个人单独打分的。如果我是队长，我也会更注重让队员展现好自己的能力，这才是对每个人负责。”

“至于结果么，我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观众的审美尺度不同，每个人看重的点自然就不一样。比如团赛吧，我觉得他们组该拿第一，但现场观众投出来的是另一个，这都再正常不过了。”作为业界权威人士，叶修谈及打分还是尽可能严谨的，并不像平时那么随意地“任人误解”，他进一步解释道：“欸，不是说观众的欣赏水平不如我啊。主要是你们这节目又不像正规比赛，评委都要按照一套固定细则来打分的，现在大伙纯是凭着自己主观喜好随便打分么不是？至于评审团里不那么随便的同行们，他们每个人制定的‘打分细则’也都不一样，哪怕两个人喜好相近，打出来的分也可能差不少。”

“所以我们谁也不好预测结果，现在才上了两组，上位圈选手比分就咬得很紧，团赛结果出来之后，估计名次还会有变动。这样还挺刺激的。我也不瞎奶了，文州他们组得第几我都觉得没什么不能接受的——怎么还不相信呢？我是那种‘鸡娃’家属吗？还非得场场都拿第一了是怎么，我还想着待会儿得好好表扬表扬小朋友呢。”叶修笑道，“况且我们那首独奏曲不是得分还不错嘛。昨晚陪他突击的时候，我都觉得他离挨收拾不远了，没想到今天还超常发挥了。一般来说，乐手在台上发挥不出练习时的最高水平才是常态，练的次数多了，情绪多少会透支。但他今天这首《小幸运》反而是情感最充沛一次，我是觉得没什么可挑剔的，也可以说是挺惊喜的吧，我很喜欢。”

“嗯，看出叶老师确实很喜欢了，要是回头给您安排一个‘叶修泪洒观赛间’的热搜词条，您不会骂我们吧？”

“……给我弄个人词条做什么，营销你们节目，不得把选手或者曲名安排进去吗？”

“好的，那就按‘叶修听小幸运泪洒观赛间’来安排了，感谢叶总给我们提供营销方面的建议。其实这次叫您过来，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哦这段不录的，是我们私下想和您谈的，您可以理解成商业合作，不过记得暂时和小喻老师保密一下。”

将近一个小时后，叶修才被导演组放出来。刚好影视金曲的表演全部结束，喻文州、曲梦哲和李海均都回到了观赛间，而受邀女选手扎堆的时代回响组也已经前往候场区了。

“怎么样，小曲和那欧巴多少分啊？”叶指挥坐回自家首席身边，随口问道。

喻文州睁大眼睛指了指自己，虽然没出声，但显然是有意浮夸地表示：“哥居然不先问我的事！”

“我是看到你多少分了，才被叫走的，导演组也没那么不人道。”叶修让他逗乐了，礼尚往来，低声逗人玩：“这么想知道我什么评价啊，那明天小黑屋给你约上？”那间令选手们闻风丧胆的公共琴房确实是预约制的，使用者需要提前在门口的时段表上登记。

“好啊，我本来从上一轮就开始期待去琴房‘接受教育’了。”喻文州先把台词给抢了，成功让叶老师无话可说。他满意地看到对方噎住了一瞬间，才笑道：“小曲的《花样年华》拿了44.5，目前排第四；李海均的《惠化洞》改得很好，相对高一些，拿了45，总分90.2，刚好和上一组的Alfred打平了，很刺激，就看最后团赛的排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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