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 other side

［从介if］不可预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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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意事项请看合集第一章

＊原创人物有提及~~虽然连面都没露~~

就这样，第二天，两人的正式相处开始了。

对于班吉克斯来说，很奇妙同时令人惊讶的是，这是很容易就接受了的改变，毕竟侍从他实在是太安静了。这不仅仅说的是他发出的动静微不可察，就连他的存在感也几乎为无，只有在他走到办公桌前递上文件又拿走下一批需要抄写的文书的时候，班吉克斯才会察觉这间办公室里还有除了他以外的存在，他不是没有感到过好奇，为什么侍从能把自己的存在感降低到这个地步，但每一次他想开口询问的时候，他就会想起那天在树影之下骤然沉默的空气，于是他也选择合上想要询问的嘴，只留笔尖书写时的沙沙声回荡在空气之中。

由于天气的炎热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脱下身上的披风以稍稍降温，然而对于这温度所做的让步也仅限于此。对于班吉克斯来说，他知道自己是出于礼仪以及体质原因向来体温就比较低也谈不上怕热，可侍从为什么能做到和他一样呢？就算心中有着万千好奇，也会出于尊重而悄悄熄灭。

一人是随意地将漆黑的披风搭在椅背之上，另一人则是仔细地叠好了白色的披风，在跪地而坐时小心翼翼地将其放右腿边的木质地板之上。于是对于班吉克斯来说还能提醒他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人的事便多了一件，那就是在目前的事项已经完成而下一件事务尚未开始之前的空隙中抬头活动脖颈放松时，所看见的侍从那奇妙的发型。刺棱棱的黑色后脑勺，不服输似的支棱起的小角，这样的发型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呢——午前的时光，往往就这样在班吉克斯的胡思乱想和不间断的书写声之中平静地流逝了。

时针静静地指向十二的位置，提示着应该是用餐的时间了。于是两人在此时向不同的方向走去，班吉克斯就和以往一样在法院附近的某家餐厅就坐，和他同一地位的检察官大都更偏爱同级别的俱乐部，但那也不过是出于贵族之间必要又虚假的社交活动的要求罢了，对他而言选择餐厅反倒省去一道麻烦。至于侍从，选择法院里的私人用餐区其实更适合他，与法官的接触也能帮助他更快地熟悉法院的社会环境——与慈眉善目的老爷爷接触可比跟两面三刀的贵族打交道好多了。

班吉克斯也不是没有过顾虑，在第一天时这件事属实让他纠结了好一半天——他本就不擅长处理人际关系，而且这里是瞬息间就万般变化的职场，更别提他已经整整五年没跟体制和体制内人员打过交道。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第一次就亲自陪着侍从去一次。幸而法官阁下对班吉克斯还有着不错的印象，倒也愿意照拂一下侍从让他不至于被为难。——好歹是解决一桩事了，班吉克斯忍不住松了口气。

——个大头鬼。多日后的班吉克斯想起这一幕，总是会抑制不住想要捏碎神之圣杯的欲望，此时跪坐在他眼前的侍从就会恰到好处地回过头来，用满是疑惑的目光看着他，而班吉克斯就只好抑制住摔酒杯的冲动——没办法，上次也是唯一一次没忍住的结果就是又麻烦了半天侍从来收拾这摊烂摊子，要其他人为自己造成的后果负责，无论是出于贵族的自尊心还是领导者的尊严他都无法容许相同事情的再次发生。于是检察官办公室的地板得以幸免于难，可喜可贺。

我怎么会没察觉到呢，班吉克斯继续咬牙切齿地想到。他在回首时终于想起这并非毫无预兆，在第一天午休两人再次在办公室见面时侍从就一副吞吞吐吐欲言又止的模样，班吉克斯这次实在无法抑制住顾虑之心，忍不住开口询问到是否发生了什么，而侍从左右摇晃了半天，在眼神疯狂游移之后只在本子上写到“没什么”。而他居然真的就这么放心了……！

暂且按下这将来的事不表，且将目光投向日程时间表的下午时分。到了这个时候，就是侍从学习法律条文的时间了。好消息是他的学习能力很强，吸收和融会贯通的速度都超乎班吉克斯的预计；坏消息就是侍从完全没有一点跟法律相关的知识，这场在知识的海洋中的跋涉完全是从零开始而没有人知道道路的尽头会是什么。

班吉克斯对此常感疑虑。安排这样一个空如白纸的人在他身边，跟随他学习，这样做又有什么好处呢？或者说，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要谋害他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死神”的名声早已如影随形他多年，只需以这个称呼为起点轻轻推波助澜就可致他于死无葬身之地。然而以沃尔特克斯卿的做事习惯，他的疑问要注定无从解答了。将此当做对方的一时兴起压下疑虑与好奇，不再把时间浪费在寻找无意义的答案之上，班吉克斯转而平静选择继续领着侍从在求学的道路上长途跋涉去了。

时间就这么在规律的安排之中流逝，临到下班也是分别之时班吉克斯总是会让侍从再带两本书回他自己的住所：一本是今日所学习的内容为了复习，另一本则是无需理解而是需要强记的基础内容。紧咬不放的时间有足够到让侍从学会必要的知识吗？答案无从知晓，因此双方都必须紧握每分每刻，仅仅是为了在无知的荒原上追逐知识的踪迹。

或者说，尝试从此为起点去扼杀既定的命运。

【幕间】

侍从沉默地仰看着黑暗中的天花板。

外面仍然是如墨般浓重的漆黑，只有街道上漂浮着的惨白灯光提醒着每个未归于梦乡的异乡人他们还游离在人间。蟋蟀对着月亮高歌着它们的夜曲，远处俯瞰城市的大钟微弱地敲响着，标志着夜晚尚且停留在最深沉的时刻。

黑夜浓稠得仿佛成为了实体，硬生生地压在侍从的胸口，提醒着他现实的沉重。

他睡不着。

一旦合上双眼，过往——虽然也不过就只是过去几个月的记忆，区区几个月而已，对于一般人来说不过是漫长人生的一个小小注脚，但对于他而言就是现在人生的大半时光，就会无法遏制地浮上思维表面。那是地狱般的时间，让他做出选择将自己与现实隔离开的时间。如果沉沉睡去的代价是在某个时刻大汗淋漓地惊醒，那他宁愿清醒地苦熬过一切都归于静默的夜晚。

无论如何告诫自己仍会无自觉浮现的记忆。

就算失忆而减弱了对外界的感知也难以忘记的肌肤之痛。

“——唔！”

他在黑夜里痛苦地睁大了双眼。

过往的亡灵如同附骨之蛆。

忘不掉，忘不掉，无论如何都忘不掉，无论如何都会在下一刻回想起来。

到底要怎么做，要做什么，才能从这由自己的回忆所构建的牢笼中逃走？

下意识地在床上翻动着的他，右手边突然传来某个坚硬的的物体的触感。

“这是……？”

感到疑惑的他将手又往那边碰了碰，用手指勾勒出轮廓，在描摹出全景的那一刻恍悟——对了，在今天分别的时候，班吉克斯卿有吩咐他去背诵书中的法律条文，而这就是那本被嘱托的书籍。

将要沉溺于记忆之中的人抓住了勒提之上漂浮的浮木，他挣扎着，缓慢但又坚定地握紧了那本书的书脊，今日被教授的知识也随着这个动作而在思维中变得逐渐清晰起来。闭上双眼，他开始独自艰难跋涉过记忆中乌云蔽日的荒野。

窗外，夏日的暴雨不速而至。汹涌而来的雨滴蒙蔽了微弱的灯光所带来的光明，世界真正地归于黑暗之中，连带着声音也消失于玻璃的敲击声之中。

黑夜还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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